光之涯（第二卷）——烟雪漫漫

平静地擦掉脸上的液体，伸手便把她那副她撒泼蛮横的表情打碎成愕然，“在我看来，像你们这种把别人的尊严随意践踏，只会用蛮力征服的人，更让我瞧不起！”

我不是攸泽的谁，没必要因他受这样的侮辱！！

在这样一个四面楚歌无亲无故的地界，唯一该做的就是挺直自己的腰板，为自己斗争下去！就算孤身奋斗得很艰难，就算赢不到别人的尊重，也不能楚楚可怜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四周死一片寂静。

风垣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娇生惯养的她，恐怕是第一次被人打吧？

没再看向她，正要移开脚步，发现自己的四周已经站满了黑衣人。

暗咒一声，发出信号让立在矮树下的汤圆先走。在这里，汤圆是最弱小的东西，没有得到攸泽承认的它，随时都可能因为他们的愤怒而丧失生命。

汤圆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怎么不肯离去。最后在我生气地恐吓驱赶下，飞快地从视野里消失了。

风垣薰已经恢复过来，连续朝我招呼的拳掌中，还能清晰地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叫嚷。

此刻，最让人愤恨的就是攸泽那只恶魔了！！

回来后再次被逼着穿上的和服，松松垮垮，完全不适合打斗状态。就算和攸泽抗争过很多次，多多少少也提高了的攻击力，也根本就没办法用劲使出。

捂着被打到的腹部，靠在后面的铁网上，不再犹豫地，沿着方才打斗时割开的衣服破痕，利落地撕开，长及脚踝的和服很快短到膝盖之上。

侧踢，手劈，切击，有模有样地模仿攸泽卸下我抵抗的招式，虽然力道拿捏不准，劈到的穴位也有落差，但黑衣们的速度明显减慢了下来，有些人被踢打后脸色煞青煞紫地。

再怎么咬着牙忍痛一拳又一拳地出击，也敌不过人数不公平的聚打，几计又凶又猛的拳头同时揍向右腹，肚子，背部，，五脏六腑几乎被震裂的疼痛让我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很快被踢翻过来，遭到更疯狂更猛烈的攻击，我已经痛得放弃了反击，只能缩着身子蜷起来减少伤害。

拳打脚踢中，竟恍惚地想到，看来自己真的很久没有被这样严重外伤过了，连抗痛力都下降了。

突然很想念潇。

想到他说的“……子洋，让我来照顾你、保护你，……”

凭着这样微小的想念，至少可以让我减轻遍布全身的痛楚。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被拖到风垣薰的面前，双手反缚在身后压在地上，接受她恶意的俯视，难受得如同被细小的针穿透皮肤的微痛。

“咻”地一声，一抹左眉骨斜伸至右脸颊的辣痛，清晰地烙下了皮鞭的痕迹。

“看你以后还能不能用这张脸勾引人！！”风垣薰看着我满头的狼狈，得意地笑。

撇开眼，一声不吭的模样更让她抓了狂。

皮鞭“咻咻咻”地在脸上狠力抽打，和着春天温柔的风声。

潇……潇……

可以忍受的，怎么样的疼痛都可以忍受。只要还有力气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喂，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耳边响起了女孩子的娇笑声。

“……幼稚。”闭着的眼，都能看到前方热火一般的红。眼角边是被眼睛被抽到后，强烈刺激下克制不住流出来的温热液体。

又被拖着走了很久，头被压着，嗅到了水的味道。

“睁开眼睛，你就可以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了。”

“看到了，你满意了吗？”我淡淡地问。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模样。狰狞的伤疤血痕布满整张脸，因为脸上没有一处不在痛。空气中是淡淡的血的味道。

其实是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身体很快被粗暴地揪过来，上方传来的是她尖锐而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是想，就算没有这张脸，也可以靠你高超的床技让司离不开你，是吧！那我倒要看看这副身体有什么可取之处！”

“不！！”我恐慌地挣扎，再如何激烈反抗也阻止不了屈辱被强硬挖掘的难堪蔓延。

四周嘈杂的声音变得很安静，安静到掉下一片树叶都能听到清清楚楚。

身上被迫接受的视线，都聚集在右腹上，让那里的伤口更热更痛。

艳到极致的色泽，银色的瓣边，蓝色的玫瑰带着朝霞的露珠，鲜嫩，绮丽，高贵又，栩栩如生地自根部斜跨过右腹，弯延至腰骨，灼灼其华，肆意绽放。

竟……妖娆无比。

第40章

在那样私密而羞耻的位置，被人一点点纹上的难堪，烙印着被攸泽赋予的屈辱，众目睽睽之下，更刺激了原本就阴沉着脸的风垣薰。

带着女人香气的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来。“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迷惑司，怂恿他在你身上留下这种垃圾就可以嘲弄我吗？！”

迷惑？怂恿？歪着脸苦笑。

这样的屈辱痕迹，谁愿意留着？！又何来的嘲弄？

如果不是双手被缚住，我真想鼓掌。

“那么，我还真荣幸身上有这样的垃圾可以嘲弄到你。”

她站起来，后退几步，冷笑，“你嘴就硬……！！”

突然！！一阵绵长低沉的野兽鸣叫清晰地传入耳内。

那是……死神的声音！！

倾耳。铁网被用力来回撞击，带着野兽的吼叫气息，震耳到令人发怵。

风垣薰声音里慌乱中参夹着不可置信。

屹立的铁网很快被死神突破了。它像一个王者一样，威风凛凛地抖着毛，低鸣朝我走来。

被强力固定的肩膀上，压力骤然消失了。惧怕死神的家伙们已经识相地放开了我。

脸上，一阵柔软的毛发轻拂过，我的下巴被反复舔着。才意识到那是死神的舌头，它拱在我肩窝里，亲昵而又安慰。

风垣薰大声呵斥着死神，似乎是要叫它离开。

却不想死神从我身上退开后，傲然立在他们面前，形成对抗姿势。朝他们疾吼几声，把我护在身后。

是来找我的吗？从来没想过，曾被我戳伤的死神，监视我的死神，态度一直冷淡傲漠的死神，循着我的踪迹来此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救我……

胸口，被感动填满。

而死神却不知道，它对我的保护，已经彻底惹怒了即将成为它女主人的人。

随后，耳边充斥着狂暴而混乱的声音。死神的撕咬声，愤怒地吼叫，人类凄惨的哀叫，熙攘的嚷叫声，混在风里，模糊了。

突然见，只听到死神愤然地低鸣，重重倒在地上的轰响。

“死神？你怎么了？”心中隐隐的不安逐渐扩大，正要撑着肩膀爬起来，被一脚重重地压下。

“你们把它怎么了？！！”

“哼！不过是把它电昏了，给点教训罢了。”风垣薰忿忿地说。

幸好。死神是攸泽的爱宠，再怎么样她也不会伤害到它的。

“不过，我真是小看你了，才多久你就把司的宠物给收买了？你可真不简单呀。”

不理会她不加掩饰的挖苦。撇开头，被一双粗糙的大手硬生生转过去。身上被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干什么！！”我奋力挣扎。

前方是她冷毒的笑意，“干什么？不就是要把你废了！我倒要看看，被男人们操烂的你，还怎么用这副破败的身子勾引司！！”

抵抗，被持续地众殴慢慢消耗。

痛苦。漫无边际的痛苦在身上蔓延。这样的痛苦，比被攸泽带来的激痛更甚。

凌乱的衣服被扯开，数不清的手在身上粗鲁地，如同市场内待价而沽的物品被无礼地掂量。伤痕累累的双腿被拉开，几双手恶心地在内侧，股间移动。破碎的颤抖被呜咽在塞入嘴里的破布前。

冲破身体极限的怒火在丑陋的物体试图闯入时猛然爆发！！

昂起头，带着死亡的觉悟死命地朝前方撞去。只听到几声惨叫，压在我身上的人往后翻倒下去。被禁锢的双腿得到了暂时的自由，狂乱的踢踹中又有几个嚎叫着离开。

我的反抗彻底激怒了那些人。被用力地一踹，支持不稳的身体斜斜地倒入深池中。

水很快漫进鼻腔，嘴里，缚住的手努力地想要解开绳子，却怎么也解不开。

身体在往下沉，逐渐进水的耳朵，居然还能听到岸上一片谩骂和讥笑。

脸上的血迹被清澈的池水洗干净，睁开眼睛，模糊中还能看到岸边十几个表情无动于衷的折叠的人影。

那片歪曲的水上方，阳光灿烂的一团，砸在水里，刺眼得很。碎软的白色云朵，浸在在池水里，摇摇荡荡。

会死在这里吧？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死亡啊……

天堂里，爸爸妈妈是不是在等着我呢？

临死前真要有什么愿望的话，还是有很多的……

如果还能再见到哥哥和子馨……

还能再见到乐乐，叶谦他们……

如果……

能让我再一次看到……潇……

嘴角凝起一抹淡然温馨的微笑。

潇……对不起……

我爱你……

第41章

冰冷的黑暗中，隐隐听到焦急持续的呼唤。

是谁呢，除了潇，哥哥，我的朋友们，在这样的陌生国界，还有谁能那么在乎我呢？

那样低沉的嗓音，一直叫着，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嗓音里饱含的急切，那么深，那么重。传到心里，都痛了。

痛？模模糊糊地思考这种感觉，突然一股强烈的力量由胸腔内冲出来。被猛烈地咳呛了一下，意识尚还懵懂，就感觉虚弱地自己被既用力又小心地拥入湿透的怀中。

茫然吃力地睁开眼，身上披着的黑色大衣，阳光下耀眼滴着水珠的银发，鼻间嗅到的清冷味道，告诉我此刻靠在谁身上。

山本跪在一旁，脸上泪水涟涟。见我清醒过来，激动又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又哭又笑，红肿的双眼象两个小桃子。

努力地朝她弯弯嘴角，示意自己没事。身体突然腾空，刚意识到自己被抱起来，就看到攸泽的肩膀后，风垣薰既呆滞又怔愕的神情。

她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原本漂亮的发型已经不复存在，衣服凌乱不整。左脸颊又红又肿，嘴角还涎着一丝血迹。

望着攸泽背影的视线流露出的迷恋和不甘心，在和我的眼睛相撞时，立刻变得愤恨而恶毒。

双手吃力地推开他，却因虚弱而力不从心。

随即被他抱得更紧，步子不曾停下过。“别动，小心碰到伤口。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治疗。”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才昏沉地想起自己身上的伤。

还想再说什么，疲累痛楚同时席卷而来，在意识模糊的刹那，遗漏了攸泽在耳边的喃喃自语。

“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放开你。”

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曾见过一次面，有着桃花眼的中岛曜森，竟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医道世家传承人。

他闪着笑的眼睛，摇头晃脑地检查我的伤口后，说视网膜没有损伤，眼睛没什么问题；脸虽然被鞭打得有些惨不忍睹，但还是可以痊愈的。他把几盒药膏交给山本，说每天清晨擦药一次，擦后用绷带缠绑，不能抓不能碰，保持干爽状态。

由于眼皮上也要上药，所以除了嘴巴和鼻孔外，我的整张脸几乎被绷带覆盖，和木乃伊形象也相形不远了。

吃的东西也讲究了很多，几乎都是上等的补品。

最最让我无语的是，连吃东西也要让人一口一口喂进嘴里。虽然自己看不见是存在的事实。但，一个男人，让小女孩给自己喂吃，怎么样都觉得别扭。和山本抗议了很久，最后还是败在她无敌碎碎念功下。

边把温热的汤送进我嘴里，山本边和我说那天发生的事。

听到那天汤圆被我驱赶后，竟鬼使神差地跑去找攸泽时，绷带下的我一脸稀奇，摸摸一旁趴在我脚边左蹭右磨的汤圆，“还好你命大，竟然能从攸泽那撒旦的手里逃过一劫。”

一席话被山本不甘不愿地翻译出来后，惹得中岛曜森在一旁肆无忌惮地狂笑。自从为我看病后，他就暂时住在别园里，时不时过来检查我的情况，和我聊侃。而山本，则充当我们之间的翻译者。

照山本的话来说，这家伙以治病之虚，行拈花惹草、逃离家族课业之实。

即使看不到，也能想象护主的山本一定会频频把白眼丢给中岛。

山本接着说，“可是，也正是因为汤圆找到了少爷，少爷才能赶过来救您的啊。您不知道当时少爷有多紧张，把你抱上岸的时候，已经摸不到你的心跳了……我还以为您……”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了。

“我知道你很关心我，真的，谢谢你，山本。”诚恳地对她笑笑。

或许，在这里，就只有山本真正把我当朋友那样关心着。

山本忿忿地说，“风垣小姐做得太过分了！！！就算是……”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就算她的身份是攸泽的未婚妻吗？”我接口道。

“啊？您……知道了？”山本慌张地问。

“嗯。”

那个风垣薰，一定很爱攸泽赫司吧？

也许这样的话题太敏感，说着说着，就转到其他方面去了。

三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陪我打发午餐时间，突然，聊得起劲的两个人突兀地安静下来。脚边的汤圆也站了起来。

正奇异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耳边就响起攸泽低沉的嗓音。“张嘴。”

迟钝了几秒，才明白攸泽的意思。

血气陡地全涌上脸部。

被当做成大宝宝让山本来喂已经是承受力的极限了，两个男人大咧咧地在其他人面前表演喂吃？？疯了不成？！

耳边是中岛隐忍的笑意，想也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

下意识地要开口拒绝，清冷的气息靠了过来。“不照做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用嘴喂你。”

咬牙切齿地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低头了。毕竟和攸泽无意义地对峙，只会让人看笑话而已！

安静地吞下他递过来的食物，突然记起那时候在黑暗中听到的呼喊，是来自攸泽的呼唤吗？怀疑地想。

睁开眼那一瞬看到的他脸上的表情，还记得心咯噔跳动的感觉，那时候本来还很清晰明了的，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42章

在夏季养伤无疑是最辛苦的事情。透明冰爽的药膏搽在脸上，开始变得又痒又痛。中岛说，这是伤口正在长出新肉，要我不要乱抓伤口。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以前的伤口只会痛，且没有那么严重，自然不用太注意细节方面的东西。这次伤在脸上，山本一边郁闷自己以前没给我照相，让她“睹物思脸”，一边像个老妈子那样左叮咛右嘱咐，说再难受也一定要忍住，说她极其怀念以前看到的那张脸，面对我这个木乃伊已经快一个多月，她不想再继续看一辈子~~~~

绷带下嘴角微微抽搐。

其实白天倒还能控制自己，一旦入夜睡着，酥痒上来，总忍不住要轻挠几下，挠到痛了又醒过来，反反复复，整个晚上难以安睡。第二天山本被我绷带上渗出的些微血丝骇了片刻，手忙脚乱地把正在和女孩子们的中岛拖过来研究病情，知道并不严重才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晚上躺在床上正猜想山本说的解决办法到底是什么，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冷香的温暖躯体靠了过来。

立刻意识到那是谁。

无奈道，“山本所说的办法，不会是让你来把我的手绑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