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太没用,所以只能在夜场食物链的最底层,陪酒,让自己受伤,还糊里糊涂地总惹人嫌。
“知道麻烦了我就好。”明白家乐的想法,方略故意长长叹息,“你啊,还没有什么出息,却那么受欢迎被人灌成那样
,哭爹喊娘的,丢人丢尽了。”
“什么!”飞快的抬起头,家乐瞪圆了眼,“不、不是吧,我、我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人了?King,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我、我难道随地大小……”
“别乱想。”憋着笑,方略严肃开口,“你还没那么荒唐,不过是酒后乱性,逮着谁亲谁罢了。”
“……”家乐倒抽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嘴,一张脸红到脖子根,满眼写着“我的贞洁!”四个字。
方略将拳头放在唇角轻咳了一下,催促道,“快吃吧,要不然菜都凉了,白费我的好意。”
“恩恩,好……”哭丧着脸,家乐一边恨不得将自己撞墙上去以唤醒昨晚的醉酒记忆,看看到底是亲了谁好向别人赔罪
,一边机械地将菜填进嘴里咀嚼。
吃完饭,家乐抢过差事,抱着碗走进厨房。
肚子不再抗议,连带着抽痛的额角也舒服许多,家乐想,如果昨晚他没有做那种蠢事,那么现在的他会更开心。
“家乐,洗好了吗?”
“恩,就好。”走出厨房,家乐疑惑地看着穿着整齐的方略,“King,你要出门?”
“对。”方略上前揉揉家乐从起床到现在就乱翘着的发,“当然,你也要出门。”
“啊,对,打扰这么久,我是该走了。”家乐干笑着回答,心中有些失落。
他应该识相些自己提出离开的,却厚着脸皮蹭完饭,最后沦落到被人赶走。
方略眼眸一闪,定定看着家乐,“虽然我也很舍不得家乐离开,但是……如果你还不回家的话,父母应该会很担心。”
“什、什么叫我、我也很舍不得,别、别说得我、我好像很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里一样……”家乐结结巴巴,移开视
线看向窗外。
微微泛着些许橘色的夕阳,渐渐被黑暗吞没。
“怎么搞的,天怎么黑了!”不自觉提高音量,家乐跑到落地窗前,不敢置信地瞪着窗外黯淡下来的天际,“现在几点
了!”
指指墙壁上的时钟,方略认真回答,“五点半。”
“五点半?我睡了一个晚上带一个白天?”家乐惊呼,“我是猪吗?!”
方略按住家乐的肩,严肃地说,“家乐,不要侮辱猪。”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
窗外的天好像越来越黑了。
家乐怔怔瞪了方略半晌,才反应过来揪着自己的头发跑回了原先睡觉的卧房,“疯了,疯了,我一定是还没睡醒,一定
是在做梦,否则,否则我们成熟稳重的King殿怎么会说这么白痴的冷笑话!”
方略轻笑,走到房门外,轻敲三声,“家乐,你的内裤我洗干净了,记得穿上,下次不可以不穿内裤就穿运动裤。”
“啊啊啊!”房间内,家乐蒙住被子,羞得止不住尖叫。
终于打理好一切,家乐也认清楚这不是在梦境这个现实,换上了方略为他准备的,不知从何而来大小正好衣裤,神经质
地坐上了方略的车。
一直偷偷瞄着方略。
“家乐,这么频繁的偷瞄我,是暗恋我吗?”驶过一个红绿灯,方略目视前方调侃道。
家乐倏地扭头看向窗外,“什么暗恋,我的心早就被我家宝贝占得满满的,才、才不会让给其他人。”
方略失笑,似真似假的感叹,“恩,那就好。”
闷闷地瞪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家乐犹豫许久,才轻声问,“那个……King,我一直想问,我怎么……会在你家?”
方略渐渐敛去笑意,身旁不时被其他车超越,发出“唰”的一声,有些苍凉。
“是游弋。”
在家乐以为方略不会回答的时候,听见了方略低声说,“昨晚,游弋有事要办,所以……才让我来照顾你。”
对于游弋,方略挣扎过,想拆穿,想告诉家乐实情,但是……当初毕竟是游弋救出了被人背叛的他,所以,方略并不想
因为家乐而毁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果然是owner啊……”点头,家乐望着窗外,唇角不禁上扬,“我就说,昨天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明明是owner在喂
我喝水。”
欣喜的嗓音中,有陌生到让人心慌的甜意。
车身似乎晃动了一下,家乐诧异看去,却发现方略只是神色如常地开着车。
车内的气氛莫名压抑起来。
直到开到家乐楼下,方略才看向家乐,笑得勉强,“今晚好好休息,请假那边我会帮你向羡南姐说。”
“谢谢King。”笑着下车,家乐按下密码,打开门走进楼道。
疲惫地揉上眉间,方略点燃一根烟,雾气袅袅,看不清此时方略的神色。
“哒哒哒”突然又传来奔跑的声音,随后是楼道大门被大力打开。
方略错愕地看着家乐喘着粗气跑到自己车前,满脸通红,“K……King,我、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要认真地
回答我!”
方略夹着烟,愣愣点头。
“我昨天,真的在醉酒之后逮着谁亲谁吗?”
“……”
眼前的少年,眼睛太过清澈,所以很容易便能看清其中的无措和焦急。
方略忽然撇过头大笑不止,家乐怒视着那抖动的双肩,不由得大声喝道,“方略!”
“对、对不起……”忍住笑意,方略抽了一口烟,长长呼气,才转头,对家乐严肃地说,“没错。”
“……”家乐羞愤地闭上了眼,猛地转身,撒腿跑上了楼。
“记得带我向家心问好。”方略急急在家乐身后笑着说。
看着楼道中的灯光亮了一层又一层,在确定家乐已经到家之后,方略才捻灭烟蒂,开车,驶出住宅区。
没有人注意,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洛寒生怔忡不动,满眼落寞。
Episode21 落寞
回到家,家乐趁常妈妈和小妹在客厅兴致勃勃看电视,一个闪身跑进房间,将身上那套扎眼的衣裤换下,才重又走了出
去。
“妈,寒生呢?”将房间挨个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洛寒生的身影,家乐坐到常妈妈身边问,“寒生怎么不在?”
“哟,你可记着回来了。”总算将目光从电视转移到家乐身上,常妈妈吊着眼不阴不阳地说,“孩子,你长大了,翅膀
硬了,居然学会夜不归宿了?”
家乐敏感地往后挪了挪,疑惑不已。
方略不是说昨晚owner已经帮他向家里打过电话了吗?怎么他老妈还这么说……
揉揉挤到他怀中撒娇的小妹的发,家乐干笑道,“妈,我那不是……爸爸他……没跟你说吗?”
“哼,要是没说,你连这个家门都进不了!”冷笑一声,狠戾之色乍现,常妈妈拍上家乐的肩,“常家乐,我告诉你,
这是你毕业之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夜不归宿,脑袋瓜子给我记牢了!”
看来老妈对他昨晚没回家的事耿耿于怀,家乐挠挠后脑勺,在常妈妈看不见的地方瘪了瘪嘴,如果不是您不打报告就去
玩股票,他也不至于为了钱被人灌醉,夜不归宿。
“我记得了,以后决不再犯。”对挑眉瞪视自己的常妈妈谄媚一笑,家乐接着问,“妈,寒生呢?从刚才起就没看见他
。”
“出去买菜了。”斜睨家乐一眼,常妈妈缩回沙发,继续关注起电视上的女性剧场。
“有没有搞错!妈你让寒生出去买菜?”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老妈,家乐站起身来惊呼道,“妈,寒生是客人,你怎么
能让客人出去买菜!”
“那等你回来买吗个臭小子居然为了什么鬼同事聚会夜不归宿,还有脸对我大吼大叫?你知道人家寒生昨天晚上等你等
到什么时候吗?现在心疼人家,昨天晚上你花天酒地的时候想没想过给人打一个电话?”
常妈妈也不甘示弱,站在沙发上叉着腰俯视家乐,“我告诉你常家乐,我要是真把人家当朋友,真心念着人家为人家好
,我不会电话不回,有事不说,让人家心里头堵得慌还傻乐!”
听常妈妈这么一说,家乐突然觉得自己对待寒生,像是瞒着老婆出轨的负心汉。
被吼得头晕,家乐想起他的手机一直放在Green的休息室里,不由得暗暗反驳,昨天那种情况,他哪里还想得到要拿手
机,自己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常家心眨着眼坐在沙发上来回看着发飙的母子俩,操着软软糯糯的童声劝道,“乐乐,妈咪很担心你的……不要生气…
…”
家乐鼻头一酸,抱着家心的小身子抽噎不已,“家心,宝贝,有你在,哥哥受什么苦都情愿。”
“你给我正常点。”常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拍上家乐后脑勺,“个大男人,看见自己小妹就哭哭啼啼,皮痒了是不是?”
“……”家乐幽幽抬眼看向常妈妈,满脸写着“请不要打扰我们兄妹亲热,半老徐娘”。
“常家乐,你找死是不是?”
“哪啊……”家乐连忙向举起手的常妈妈赔罪,“妈,我认错,昨天晚上我不该夜不归宿,不该让您和爸爸担心,更不
该不通知寒生一声,让他着急……”
“知道错了就好。”冷哼一声,常妈妈消气坐了下来,“还是寒生体贴,看我一下午忙着去调解邻里纠纷,二话不说自
己跑去超市买菜做饭,常家乐,你什么时候也能变得跟寒生一样孝顺懂事,我就是做梦也能笑出来。”
“您现在做梦不也总是傻笑吗……”家乐小声嘀咕,见老妈又瞪向自己,连忙赔笑,“哈、哈哈,放心吧妈妈,我一定
会向寒生好好学习,争取做先进个人,把小妹照顾得妥妥当当。”
眼角微抽,常妈妈看着家乐转瞬又抱着家心亲亲,不禁咬牙,“只知道照顾小妹,这小丫头就这么得你心?混小子……
”
“老婆,我回来了。”母子俩刚刚停战,大门就被大力打开,而后常爸爸笑眯眯地跑过来抱住常妈妈,“老婆,工作一
天,回来能看见你真好。”
“你闪边去,没心情听你肉麻。”常妈妈瞪视常爸爸,正想将自己那在家乐身上受的气撒在常爸爸身上,就看见没关上
的大门处,慢慢走进一个人。
刘海遮住看不清表情,只是周身似有若无弥漫着落寞气息。
“寒生?怎么才回来,外头冷不冷?”常妈妈推开常爸爸迎了上去。
“恩,不冷。”勉强对常妈妈一笑,寒生看了看只顾着抱着家心,似乎还没注意到他回来的家乐一眼,眼睫微垂,拿着
食材走进厨房。
“喂,寒生怎么了?”疑惑洛寒生的反常,常妈妈小声问跟上来的常爸爸,“他出去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回来,脸色
还这么难看……”
“我也不知道……”常爸爸叹息,“我刚下班回来,就看见寒生站在楼底下,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灯微黄,少年垂着头,似乎连寒风都阻挡不了由心生出的落寞。
“……”听见两人的话,家乐顿了顿,揉揉家心的脑袋,“宝贝,先自己玩,哥哥去做饭。”
“乐乐,洛哥哥很喜欢你呢。”家心笑嘻嘻地对家乐说,“所以,乐乐不可以让洛哥哥难过的。”
“放心,我也很喜欢你洛哥哥,所以……哥哥现在不是要去道歉吗?”掐了掐家心腮边的肉,家乐走向厨房,在门口停
下脚步,深呼吸,才走进去。
“寒生,我来做。”强笑着,家乐走上前拿过洛寒生手中的刀,“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下厨给我们做饭呢?”
明明知道,昨晚owner打电话回来告诉了老爸,那么老爸也一定会转告洛寒生他不会回来,但是……在听到老妈说“你
知不知道昨晚寒生等你等到什么时候”之后,在心里闪过“既然老爸告诉了,那么寒生大概是自己睡不着才顺便等等我
”的想法之后,他还是觉得愧疚。
在遗落在Green休息室里的手机上,会有无数个洛寒生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在昨晚他被人灌醉痛不欲生的那段时间里,洛寒生,是否也孤零零地坐在客厅中,看着索然无味的电视,等他回来?
特别是刚刚,在知道洛寒生或许看见了他和方略的交谈之后,他便没由来的呼吸困难。
即使莫名其妙,他也还是想和洛寒生解释清楚。
“那个……寒生……”抬眼瞄着斜倚在一旁似是在发呆的洛寒生,家乐一边切着番茄,一边干笑,“哈、哈哈,听爸爸
说,你刚刚……一直站在楼底下?”
洛寒生动了动,转身从冰箱里翻出四颗蛋,一个个打进玻璃碗中,“恩。”
不习惯,一点都不习惯这样沉默,甚至阴暗的洛寒生。
洛寒生,应该是那个不管怎样都是温柔笑着,会安慰他,给他依赖的人。就像当初小妹生病,就像之前他压抑难受,第
一个想到的,都是洛寒生。
沉寂的厨房里,刀刃与砧板一次次接触又一次次分开。
家乐顿了顿,放下刀面向不急不缓打着蛋的洛寒生,轻声开口,“寒生,刚刚……你看见我坐车回来了,对吗?”
肩头僵住,洛寒生点了点头,“恩。”
“那个人只是我打工地方的主管。”家乐突然急切地上前解释,“寒生,昨天晚上我没跟你说就夜不归宿是我不好,今
天醒来后,也忘了通知你们,也是我不好,所以……我道歉,你能别生我气了吗?”
洛寒生眼睫微垂,许久,才深深呼吸,看向家乐,轻声说,“我没有生气。”
“你怎么没有生气。”家乐不禁提高音量,“从进家门后就没对我有好脸色,不是生气是什么?”
洛寒生定定看着家乐,那双眼中,似乎有个漩涡吸引着灵魂不断坠落,“家乐,我没有生你的气。”
心脏,扑通扑通如擂鼓。
“……”家乐慌忙闭了闭眼,捂住心悸的胸口。
“我只是在想,原来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也能那么开心。”洛寒生眉眼淡然,语调无波无痕。
在他担心家乐的时候,家乐或许正在和别人一起笑,一起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