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乐苦着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个女人,好像很喜欢看他为难,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啊,这边这边,快过来。”短发女子突然扬起手,“笑语,穆升,在这边!”
家乐抬头看去,是两个看起来比短发女子应该会好应付许多的女人。
“小唯,你居然真的到绿意来……”留着清爽中直发的女人坐下后,一脸不赞同,“小唯,趁你老公还没发现,快点回
家。”
“我干嘛要回去?”短发女子,小唯挑眉一笑,可笑中却带着赌气以及一闪而逝的落寞,“既然他可以去品红花天酒地
,我为什么不可以到绿意来点男公关?”
家乐坐在三个女人中间,紧张地拿起酒杯小口喝着。
“不说那个倒胃口的男人了,笑语,你就陪我疯一下,好不好?”短发女子搂住中直发女子,撒娇道,“这个优乐不是
你们昨天就看好的吗?一直念念不忘他的歌声来着……我来帮你们点好了,还不谢谢我?”
家乐倏地抬头,却正好遇见笑语的深邃目光,只得干笑道,“欢、欢迎光临。”
“哇,小鬼,你在脸红?”脸上突然被人轻轻抚上,家乐僵硬不敢动弹,就听从一开始就坐在他右边的另外一个长发女
子说,“涂了粉居然还能看出来,小鬼,你很纯情哦。”
家乐在三人火辣辣的目光中,尴尬笑着,浑身不自在。
“所以,让我们享受这销魂一夜吧。”故意说得暧昧,小唯挽住了家乐的手臂,“呐,优乐,你是不是应该说些好听的
取悦我们?”
左手被小唯挽住,右手被穆升挽住,而笑语的眼神,则让家乐不敢迎视。
“那、那是当然。”家乐咽咽口水滋润干燥的喉咙,而后,在三人或期待或兴味的目光中,如机械般背起了脑中一直都
没用到过的“甜言蜜语”。
“美、美丽的小姐,您、您的眼睛比钻石璀璨,您的嘴唇比玫瑰诱惑,您、您的气息如兰,让我、让我心动神驰……”
“噗……对、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小唯将刚刚入嘴的香槟全部喷了出来,“笑语,穆升,这、这个小鬼当自
己在背语文课本吗?”
“但是,很可口不是吗?”穆升舔了舔唇瓣,凑到家乐耳边,操着诱惑语调低声开口,“喂,小鬼,等你下班之后,跟
姐姐去开房间好不好?”
灼热的吐息撩拨着神志,一阵阵战栗透过神经传到大脑皮层,家乐微微颤抖,想远离身边这个眼神露骨的美女蛇。
“啊,穆升太狡猾了,居然抢先!”一直从未开口的笑语挤开了小唯,贴上家乐,“优乐,不要理那个疯女人,和我出
去好不好?”
家乐握着高脚杯的手抖得越发厉害,“那、那个……对不起,客人,绿意……不允许公关随意出台。”
“小鬼还真是死板呢。”穆升扫兴,坐到了一边大口喝起酒来,“大家都是出来玩乐的,小鬼,你就不会先说些好听的
话蒙混过去?”
“可是……男人不该敷衍女人。”家乐顿了顿,直视穆升的眼,轻声说,“我不知道其他前辈是怎样,但是……我家里
有个很不靠谱的人告诉我,如果,如果想成为一个能够给女人幸福的男人,那么,就不该敷衍女人,更不可以答应明明
不可能做到的事。”
穆升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笑语挽着家乐的手臂,在家乐脸颊印上一吻。
小唯坐在一旁,突然低哑地问,“那么……随随便便答应女人,一定会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的男人,是怎样呢?”
黄晕灯光朦胧,小唯掩饰不住凄凉的笑,明亮的眼中蒙上一层薄雾。
“那样……应该是喜欢吧。”家乐想了许久,才认真回答,“虽然我没有恋爱过,但是……如果不是喜欢,如果不是怕
对方失望,我不会冒着被对方讨厌的危险,也要答应那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小唯怔住,颤声问,“可、可是……他背着我来品红,如果不是我发现他没有处理干净的口红印,那么他……他……明
明结婚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答应过要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穆升叹息着,走过去搂住低声啜泣的小唯的肩,笑语面露无奈,“小唯,如果放得开,就结束算了。”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他?”家乐不禁想起今天傍晚,洛寒生带着家心踏上公家车前,对他说的话。
橘色夕阳下,洛寒生轻声说,“家乐,我相信你,所以……不要让我等太久。”
那一瞬间,家乐还以为洛寒生的眼看透了全部,可即便看透了,即便知道他隐瞒了什么,却还是包容的在他身边,对他
笑,说着会等他亲口告诉他。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么,更加亲密的夫妻,为什么会这样猜忌?不是因为喜欢,才决定要组成一个家庭的吗?
就像他的白痴老爸,那么宠着老妈,所以……才不敢再次来到绿意,重操旧业。
“小鬼,你在说什么?”穆升眼露荒谬,对家乐说,“男人总是这样欺骗女人,要不是小唯发现,那个男人会瞒更久!
”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家乐急切的说,“如果他有苦衷,他只是想为了多挣些钱才会去不想去的应酬,只是为
了当初曾答应要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呢?”
小唯慢慢停止了哭泣,眼眶泛着红,看向家乐。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下,你喜欢的人呢?”轻轻的,家乐直视小唯,笑着说,“语文课本里曾经说过,人这辈子,
最吃不得的,就是后悔药。”
小唯突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绿意。
穆升和笑语对视一眼,一边一个亲上家乐脸颊,“小鬼,今天先放过你,明天,要继续伺候姐姐哦。”
捂住发烫的脸,家乐僵硬地目送两人追着小唯离去,干干地说,“欢、欢迎……下次光临……”
Episode18 醉酒
“需要开瓶香槟庆祝吗?”
直到诺言戏谑的声音传来,家乐才从接二连三被吻的惊愕中回神。
“不、不用。”慌忙站起身,家乐接过诺言递来的酒杯,“这个……我、我不太能……”
“这可是姐姐们的好意,怎么,你不给面子?”诺言让了让身,他身后,环形沙发上的几位女客纷纷举起酒杯,“优乐
,要一口干掉哦。”
家乐尴尬地笑笑,又听见诺言在自己耳边说,“呐,如果你不喝,姐姐们就会不开心,不开心……会有什么后果呢?”
耳廓因为陌生的吐息而发烫,家乐往后退了一步,在女客们和诺言的兴味目光中,犹豫着,仰脖喝下杯中的琥珀色液体
。
“好,果然是我们Green最有潜力的新人。”诺言爽朗笑着,勾住家乐的肩将家乐带向自己的领地。
头顶的灯光让人晕眩。
一杯酒,足够让家乐神志不清,意识漂泊。
夜场里,夹杂着香水和酒精的气息,空气稀薄得几乎令人窒息。
家乐踉跄着脚步,任由诺言将自己推到一群女客中间。
“啊啊,可口小菜来了。”
“优乐,昨天你唱的歌很好听,今天再来一首好不好?”
“唱歌多无趣,有这么青涩的小鬼,当然是灌酒比较好玩啦。”
“姐姐们,不能玩得太过火哦。”唇角噙着无辜又可爱的笑,诺言一手搭在一位女客肩头,“我们的这个新人,可是个
口齿笨拙,罕有的纯情物种,要好好保护。”
话虽这么说,诺言却又倒了一杯红酒递到家乐面前,“优乐,姐姐们这么抬举你,你该怎么表示?”
一点都没有解救家乐的意思,反而乐见其成。
家乐勉强笑着接过那杯酒,鼻尖萦绕着的香甜浓烈让他只有大口大口地喘息,才能苟延存活。
一杯酒,顺着喉管流入,恍惚间竟是刺痛了心脏。
这个,就是夜场的生存之道。
客人让你做什么,你不能说不,你没有资格反对,更没有资格任性。
女客们欢呼,一个接一个的点酒,让家乐倒好之后,笑眯眯地看家乐为难,却不敢反抗,只能强笑着将满桌子酒全部喝
下。
喉咙仿佛被烈火灼烧般,家乐举着酒杯的手开始发抖,他被一群女客围在中间,像是动物园中的猴子,被逗弄着,不堪
着。
几乎没有自尊。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为了钱,他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明明在酒精的作用下身体和思想都渐渐抽离,可是,大脑却越发清晰。
脑中闪过和小妹在一起笑着跳体操舞的画面,闪过和寒生争执到底是谁比较勤劳的画面,闪过,在昨晚他孤零零坐在舞
台上,僵硬弹奏钢琴的画面。
那个时候,游弋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出现。
可是现在,在他前一秒还欣喜自己终于得到了点名,终于不再无所作为的时候,下一秒,便不得不在女客们看似温柔却
强势的软语中,喝醉,甚至喝到昏死。
“哎呀,优乐不要停下来呀,再喝一点嘛……”
恍惚间,又有人缠上他的手臂,香水刺鼻,“优乐,再喝一点,或者……和我喝交杯酒怎么样?”
“不、不行……”胃在翻涌,身体叫嚣着极限早已达到,“太、太多了,不……不行……”
“哪里多了,优乐,这么多酒钱,可是全算在你的分红里头呢。”下巴被陌生的指尖抬起,而后,有冰凉液体缓缓流入
口腔。
真的,不行了。
那些酒精,让他如坠深渊。
暧昧音乐中,似乎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嘈杂。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家乐好像看见有人震怒地向他走来,而后,他被轻轻抱起,稳重的声音响在耳畔,“家乐,没事,
有我在,没事……”
定人心神。
“对不起,我带优乐下去休息。”在震惊的女客们中抱起家乐,方略鹰眸微垂,以挡住其中快要掩饰不住的狠戾。
诺言屏息,随后又懒懒笑了开来,“原,不要这么扫兴嘛,姐姐们才刚刚和优乐混熟,正想要……”
“闭嘴。”失控低吼,方略冷冷瞥向诺言,“今晚结业后,等我。”
诺言唇角的笑僵住。
空气仿佛静止,没有人敢大口呼吸,都震慑于方略罕见的怒气之下。
抱着失去意识的家乐,方略如油画中的贵族般,消失在众人眼前。
握紧酒杯,诺言甩开想要缠上来的一位女客,走到昏暗处,眉眼之间满是属于少年的不甘,“我不过是听从owner的指
使,原怎么可以对我这么……”
仰脖将香槟喝下,诺言眯了眯眼,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竟是有些委屈地抿着唇。
“谁让你这么为难乐乐。”
身后突然响起嬉笑的话语,诺言不耐烦地看去,“你又知道了?不去管你的那群疯婆娘,跑来和我聊天更有趣?”
“啧,要是让客人们知道,乖巧可爱的人气王诺言在背地里居然用‘疯婆娘’称呼他们,客人们,会怎么想呢?”楚河
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濒临发怒的诺言,长长叹息,“不过啊,大概不用我去漏风,King也会想其他办法调教你。”
诺言心头一跳,却强装无畏,“我听不懂你的话。”
“乖孩子,记住,永远不要和比你年长的人耍心机。”楚河魅惑地笑,意味深长,让诺言不禁害怕起来。
凑到诺言身边,楚河操着低哑的声线耳语,“虽然,我和你算是在同一阵线上,但是……”
气氛重新变得热闹的夜场中,没有人注意这昏暗一角。
楚河眼中闪过一抹阴鸷,诺言僵硬地任由楚河在他耳边低声浅笑。
“果然,我还是看不惯乐乐被你整成那样。”一拳,狠狠打在诺言小腹。
诺言吃痛弯下了腰,从手中跌落的酒杯被楚河轻易接住。
“疼不疼?”楚河面带担忧地蹲下,与诺言对视,“刚刚看着家乐喝那么多酒,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的心啊,也很疼
的。”
如果不是他适时打电话给方略,那么……家乐或许真的会像过去的自己一样,被一群残忍的女人戏弄着,只是为了心中
所牵挂的那一点点最珍贵的东西,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诺言抬眼,怒瞪楚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毫不留情地出手。
被世人熟知的欺诈师,总让人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听惯了楚河说遍虚伪的甜言蜜语,所以,诺言也分不清此时楚河眼底闪烁着,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心疼。
“莫名其妙。”低骂楚河,诺言咬牙站起身,深呼吸后,重又融入绮丽夜场。
楚河蹲在原地,把玩着剔透高脚杯,笑着耸耸肩,“我的确……莫名其妙。”
明明,他该听从owner的指使,做些冠冕堂皇的假象让家乐误以为他很好就可以,在真正受伤时,他完全可以不用出手
,当然,更不用心疼。
可是,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打电话告诉了方略。
只有方略可以那样抱着家乐离开,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酒精和香水气息中,模糊间,多了苍凉的味道。
后台,休息室中。
方略将家乐放在沙发上,找来冰块包裹在毛巾里,轻轻放在家乐额头。
“家乐,家乐,有没有醒?”
近在咫尺的少年脸上,苍白一片,脸颊却因为酒精多了丝艳丽,唇紧紧抿着,好似不小心张开,便会泄露努力压抑的哽
咽。
眼角,缓缓的,竟有一滴泪滑落。
方略沉痛的闭上了眼,第一次,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阻止羡南姐和游弋势必要将家乐拉进Green,后悔自己
为什么还做了最重要的游说作用。
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来一点。
接到楚河的电话,被支开去调查“Color连日被人闹场”的他从Red赶回,跨入圆门,看见的就是几个酒保聚在一起窃窃
私语。
“喂,那小鬼……好可怜……啧,被灌这么多酒,不会酒精中毒吗?”
“这有什么办法,想当小白脸多赚些钱,只能这样。”
“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想不劳而获,活该。”
方略忍着怒意,从三人身旁走过,而后,便看见了在最热闹,最明亮的环形沙发处,被女客包围的家乐。
方略有无数张调查时收集的家乐的照片。
家乐会发火,眉头皱起的样子其实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