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征基见此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暗想这人怕是一门心思花在了修行之上,对人情不是很精通,课他对自己等人的态度又不像不通世故……脑中上过一个大胆的揣测,却是连自己也下了一跳。
接下来的几天内,不破征基示意刘义回去安排宫中的事情。后宫中有皇后镇着,相信也翻不出多少风浪。只是关于长信君的事情免不得又要拖上一段时间了。不破征基也不甚在意,比起月儿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倒是可以延后。而朝中的事情变只能麻烦皇弟了。
不破征基坐在亭中惬意的抿了口茶,而后悠闲的欣赏着月儿舞剑的身影。放下茶杯,颇具意味的挑高一边的眉毛,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微笑。这几天的观察下来,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看着在月儿面前温柔带着拘谨而人后却是随意带着算计的宋无邪,朝那人的反响看去,也许不用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呵呵,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怜。
起身慢慢走向那银色短发的狐狸眼男子,而后又瞥了眼树下那个叫腾蛇的黑色短发的男子一眼,神色沉了沉,相比宋无邪,这个才是个麻烦。
第三十章:孙子儿子却一身
无邪背倚在柱子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托着那杆黑玉杆身赤金镶花的长细烟杆,檀口微张,正慢慢的从口中呼出缕缕烟雾。看见不破征基过来也只是不紧不慢的瞥了一眼。只是一眼,不破征基便看到了这人眸子中的敌意和嫉妒。装作没有看到,径自来到无邪面前,毫不含糊的开口道:“让月儿跟朕回宫。”
无邪吐掉肺中的烟雾,左手托着烟杆轻轻的在柱身上敲了敲。而后,把烟杆笼入袖中,平静的开口道:“凭什么?”
不破征基难得的笑了笑:“即使月儿要走,你难道还要拦着么?”
无邪噎了一下,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细长上挑的狐狸眼猛的睁开,道:“我是他爷爷!”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说起来有多怪异。
不破征基闭口不言,只是看着这个有些可怜的男人,有些话不必明说大家都清楚。若是月儿一定要走,宋无邪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他不忍。看着这个对外人精明算计,对亲人却单纯幼稚的人,难得的善心大发,开了口:“朕可以帮你。”毕竟是月儿的亲人,如此也算是帮了月儿。
无邪抬头,疑惑中夹杂着震惊。
“但是朕不会你带走他,你的孩子已经属于朕了。”不破征基淡淡开口。
无邪倒抽一口凉气,眸子完全睁开。这个秘密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式神清楚,何以这个男人会知晓?仍是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不破征基皱了皱眉,而后带着些许不耐烦道:“朕不知你是为了什么原因不认自己的儿子,若只是祖孙关系的话,朕能帮你。条件是放月儿回宫,还有……”目光一转,看向树下那个黑色短发黑色劲装的男子“管好你的属下。”
无邪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狂狷不羁的男人,不得不承认这人看人看事眼光毒辣。这样一个人原本是要孤独一生的。何以月儿会对这个不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是是个绝情的皇帝产生亲情。射儿是自己的儿子,而非孙子。这本是个可以掩藏到底的秘密,只是若是射儿知道了自己骗他,是否就再也得不到亲情?
无射此时已练完了剑,腾蛇依旧从树后走出,递上一张白色的帕子。无射道了声谢,而后转头朝亭内看去,那人的身影已经不在,只余亭内的桌上一个青瓷印花茶杯。还了腾蛇的帕子,便向亭子走去,腾蛇结果帕子塞在怀中而后紧随其后。还未到亭边,无射转身便看到了那一黑一银,一长一短不同发型的两人。
不破征基回头,正对上无射的双眼。神色温柔了些许。转身丢下无邪向无射走去,也不担心无邪的答案。毕竟是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抉择,何况是这种没有选择的事。自己不也是正利用了这点么?
“祖父。”无射开口唤了声无邪。神色恭谨的向无邪点头致礼。稍稍偏头对上父皇的双眼,脸上的神色不见缓和很多,整个人的气场却突然和煦起来。无邪只是淡淡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眉眼间的弧度没了往日的明媚,真个人显得落寞了许多。
“月儿。”不破征基刚来的及开口,便感觉体内一阵剧痛,心中大骇,眼前却是一阵阵发黑。想继续行走,身体却失去了平衡。耳听一声惊慌焦急的大喊“父皇——”最后一眼便是月儿神色焦急的脸。
无射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眼见前一刻还温言唤自己“月儿”的人忽然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整个人便如被雷击中一般。眼见那个一直给自己遮风挡雨如高山般威严的男人摇晃着倒下,自己的神经也如山崩般一寸寸崩溃。运起轻功,在倒地前接住了那个身子。全身抑制不住的颤。脑中竟是一片空白。怎么会?曾以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倒下的人,此刻却双眼紧闭人事不省。该怎么办?手颤抖着扣向父皇的脉门,轻吁一口气,还好,脉象虽有些紊乱,此刻却在慢慢平复,应无生命之虞。
强压下自己的心慌,抬头便看见身前的祖父,从未有过的强烈仇恨迸发出来。眼见无邪脸上的笑容已维持不住,闭上眼冷静了会儿,不会是祖父,以他的能力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父皇并不是不能做到,而是以祖父的身份不能干涉凡人的俗事,何况是动手杀人。况且父皇贵为天子身上自由真龙之气护身,一般的修真者想要出手亦是不易。父皇突然倒下,即使是下咒下蛊也应是在父皇体内潜伏了许久才是。无邪在时间上也没有动手的可能。
无邪已维持不住平时的笑脸,在对上无射那双充满仇恨的血红的眸子时,心中只觉无限悲凉。即使在下一刻无射已经知道不是自己,只那一眼无邪便悲寂无力。
强忍着苦涩,想笑却已是不能。只得轻声道:“无射,他中的是蛊毒。”原来自己这个父亲确实真的没有资格让你叫我父亲么,自己早在见此人第一面时便知晓此人身中蛊毒,金黄色的龙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起眼的黑气,显然已中了不只一日,而且当时不知此射儿是何种关系,便也没有说出口。直到后来出于某种心理,竟是越看这人越不顺眼,又得知此人便是射儿这一世的父皇,便更是不想开口告知。却不想射儿如此在意这人……
无射此时也看出父皇身上并任何咒印的痕迹,护身龙气犹在。不免又想起前世所看到的那些苗蛊,心里又凉了几分。又想到自己在术法方面造诣并不深,不由得抬头看向无邪。
被这双包含祈求的眸子看着,无邪只觉得心中更加悲凉,自己在射儿心中便是如此冷血之人么?即使射儿不开口,看在射儿如此重视此人的份上自己又怎会不救?何况此人的武功已臻至化境,这蛊毒虽然厉害,却也奈何不得他性命,只要心智坚定,以子蛊反噬母蛊亦不是不可能,或想现在这般用内力抑制,醒后再想他法也可。只是时间会耗得长久一些。也罢,此人注定命中便能渡劫,自己只是施以援手罢了。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叹口气,转身,向房内走去,“无射,把他送来罢。”
第三十一章:烟雾绕妙手解蛊
不破征基静静地躺在红木镂花青纱床上,幸得再发现不对的时候便用内力压制住了体内的蛊虫,虽已人事不省,但本能的依旧压抑着体内的蛊虫。
无邪散开他的发冠,从头部验起,每一个可能被蛊虫进入的地方都不放过。头皮处、眼、耳、鼻、口、太阳穴……而后移到了脖颈处,看到了个不起眼的红点。无射也看到了那个红点,虽然比当初小了许多,但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当日自己误以为是吻痕的红印,这只怕便是蛊虫的入口罢。
虽然过了这许多天,痕迹比当初小了也淡了,但这个位置自己又怎会认错,想到那日若是自己早日发现,今日父皇便不必平白受这些个苦楚,心中一片悔恨,又想到自己若是没有利用这次的契机,父皇又怎会认清自己的感情?一时想到那日的疯狂举动,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无邪自是没有看见无射纠结的表情,只是从怀中摸出那包布卷,解开布卷上的绳结,慢慢摊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穿插在长方形的布块之上。无邪抽开不破征基腰间的黑色浮纹暗绣金丝腰带,剥下外袍,径自在不破征基身上扎了几针,而后转头对白龙道:“去取三尺红线来。”
白龙闪身退出,不一会儿便取来了一个线团。无邪接过线头,先是用手比了将近一尺的长度,用指甲划断,而后用手中的红线在不破征基的左臂处用力绕了个圈,打了个死结,右臂、下颌脖颈处、膝弯处也各自捆了道红线。红线微微捆的有些紧实,从手背上因捆扎过紧而血脉不畅致使经脉微微凸出便可以看出。而后抽出四肢上的几根银针,分别在火上过了一下,又交予白龙用酒精消了毒,才重新别回布上。
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镂花的紫檀木小鼎炉,白龙适时的递上烛火,点燃一块特别的香木。将香木生的明火吹熄,把带着青烟的小块香木扔入镂花的小巧鼎炉之中。手中不知何时翻出一片薄刃,食指和中指夹住利刃在不破征基的脖颈红点处轻划,顿时便涌出了一小股鲜血。而后把小木鼎炉置于不破征基的脖子旁边。腾蛇递过一根燃着的香签。
鼎炉内溢出的烟气越来越多,房内的异香也越来越浓,慢慢的不破征基左胸的皮肤下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凸起。若不是正在移动恐怕很难发现。
无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出凸起,无邪则把手中腾蛇递过的香签适时的靠近那出凸起,引导着它前进的路线,右手也抽出了别在布卷上的银针,在那蛊虫每移过一个穴位时,便用银针扎住那个穴位,阻断它的退路。血液的流速,加上香味的吸引以及无邪手中香签的指导,使得蛊虫前进的速度并不慢。
约莫一刻钟后,不破征基的脖颈处的血口便出现了一只极细的血红色的小虫,若非沾染了血迹其形态应该是透明的。小虫出了不破征基的身体,许是觉得有些冷了,便想往后退,无邪轻轻的移动燃着香木的紫檀小鼎炉使其靠近蛊虫。右手指间的薄刃迅速的切断绑住不破征基四肢和脖颈的红线,而后掐灭还在燃着的香签,用拇指和食指搓捻了几下便粗鲁的糊在了不破征基的血口处,权当做了简易的止血处理。
眼见小虫从镂空的花纹处进了小鼎炉,无邪迅速的扣下鼎盖的机关,镂花的空出“喀”的一声全部密封。
松了口气,而后托起密封的木制小鼎炉,口中念道:“雷神有鉴,电母有凭,借吾天火,万物俱焚,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机关上的朱砂符印红光一闪,只听得鼎炉内噼啪几声,便没了动静。无邪重新把紫檀木小鼎收入戒指中,看了眼神色明显缓和的无射。终究还是温言道:“射儿不必担心,过会儿……你父皇……他便会醒来了。”说完后,便难掩心中酸楚,闭了闭眼,而后睁眼已然换上了一往的笑脸出了房门。
无射听得无邪话中的酸楚,脸上也不禁显出些讪讪之色。又见床上的人已有动静,便一心的瞧着那刚别放血取蛊之人。幸得此世的蛊毒没有前世所见的苗蛊厉害,又有祖父出手应无大碍才是,眼见父皇已醒转,心中微微放心些许。
“月儿。”不破征基睁眼便见到无射眸中全是自己醒来的欣喜之色,心中大慰。而后,从怀中摸出一块薄锦,只见上书几个小字:懿德宫遭刺客潜入,刘义为守清和殿受伤。无射心中一惊,心中已有些了然,看向父皇,父皇的神色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自己的失踪导致父皇出宫,皇叔监朝,也使得下蛊之人以为父皇已经中蛊不能早朝,因此派人去懿德宫夜探。却想不到父皇已经出宫,皇叔的传信使得父皇警惕了几分,因此才会在蛊毒发作的前一刻有所防范,这次除蛊才如此简单。
虽说历朝历代想要刺杀皇帝的人从未少过,不过,能有手下武功高于刘义、又有手下擅于下蛊……这人便不简单了。看来回宫是势必要为了。
看着一向平静的月儿此时因为自己而在脸上显出了些许阴狠之色,不破征基抚了抚无射的头发,轻笑道:“月儿不必担心,这些事现在你皇叔和刘义正在处理,”顿了顿而后道:“回宫后朕会着重调查,这次是朕疏忽了,朕绝不容许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第三十二章:巧提点开解祖孙
墨发如缎,撒在锦被之上,内衫大开,古铜色的肌肤显露出大片,不破征基半倚在床上,沉吟了会儿,方才开口道:“月儿,回宫之前还有件事得处理。”
无射蹙眉:“何事?”
“呵呵。”不破征基低低的笑出了声:“月儿可否告诉朕,为何你与那宋无邪的关系疏远?”
无射低头敛眉不语,思绪去回到了过去。
一直在孤儿院长大,也一直以为没什么,直到慢慢长大才明白自己是父母的弃儿,终究也只是一日日面上愈加冷淡,心中却也不知没有嫉恨的。因此在院中一直乖乖的听话,争取不要被嬷嬷处罚。
直到五岁那年,一个慈祥温和的老爷爷找到了自己,说自己是他的孙儿,带着自己走进了那个神秘的家族,也是在那一年自己被打开前世的记忆,看到了慈祥的老爷爷变成了俊美的银发男子,见识到了所谓的幻术,知道了修真一词……没有人问一句自己是否愿意。
前世的记忆涌进脑海之后却莫名的不安起来,因为有记忆以来,祖父对他和对别人明显是两幅不同的样子。看到人前的祖父与在自己面前的截然不同的温柔,心中便生出一股寒意。又在记忆中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前世到底是如何死亡的记忆,怎能不令自己心惊。再试探着问自己的父母是谁,却总是看到祖父眼中的躲闪,又怎能不令自己怀疑这对子的不同是否别具阴谋。
无射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没有看到不破征基向暗处比了个手势。
良久,无射回过神来,终究是不愿隐瞒这人的。也许只是心中隐约觉得这次是解开自己心结的良机。
“祖父……在谈及月儿前世的父母时言辞躲闪,且经过无射两世的打探发觉宋家家主并无任何儿子,便起了疑心。直到记忆中始终不曾想起自己第一世的死因,便觉得有些蹊跷,且无意中发觉祖父待自己与旁人态度相差甚大……”
不破征基微微皱眉:“月儿,你可曾想过这一切若都只是误会……”
无射的身子微微一震,若是误会,拿自己变一直误解了祖父,可自己的言行一项谨慎从未出过大错……
看着无射表情震惊,却并无懊悔,不破征基的眉头越皱越深,月儿对亲情的了解竟是如此至少么?便开口到:“月儿,你可知若你误会了他,以他对你的爱护,又怎会看不出你的处处小心谨慎只是为了疏远。你的恭谨恰恰是最伤他之处?”
无射低眉不语,自己有怎会不知,即使前世没有体会过亲情,可电视里演的还少么?只是在孤儿院中养成的疑心冷淡的性子确是一时改不了的。既然对自己重视,那为何会让自己在孤儿院中渡过那几年?若是真的关心自己,又怎会让自己在那种地方让自己一位是被遗弃的活了几年呢?……却突然想到父皇不会平白的说这些话。
想到这一次祖父是过了十几年才找到了这个星球,来到此世也是过了几个月才找到自己,若是不担心自己又何必来异世寻找自己?若只是为了利用,自己何时有了这么大的价值?
祖父眼眸中的焦急和救了自己与父皇的性命却并非作假,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当年自己出意外死后祖父为了保全自己的灵魂不惜牺牲自己的功力逆天而行,将本应消失的自己重新选一个肉身进行转世,知道五年后才恢复部分功力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