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穿起,最后还是白纱帮我穿好的。
穿着那身衣服,我从后间转出来,花旦和弄琴看见我都是一愣。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愣,这衣服从里到外全是白的,看着就跟奔
丧的似的,更诡异的是,这衣服根本他就算不上一件衣服,里面那件到处都窟窿,压根也没遮上多少肉,外面那件就是一层薄
薄的纱,几乎就是透明,里面的皮肤都能看得很清楚……
穿好了衣服,花旦就让白纱跟着他出去了,临走前还和弄琴说:“我把他交给你了,相信琴儿不会让我失望的。”
弄琴笑笑保证道:“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出过错。”
39
可谁知到弄琴关上门,转过身来的时候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吓了我一跳。
他走到我身边,拉着我走到梳妆台前,命令道:“坐下。”
我搞不清楚情况,只能乖乖坐下。
“把眼睛闭上,我不说睁开不许睁开,否则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不是吧,怎么这么凶?刚才他还不是这样啊,难道他是本来就这幅德行,装成好人给花旦看吗?不对啊,如果是装给花旦看,
那为什么楼里楼外的人都说他人好呢……他不会是只看我不顺眼吧……
就这么被他一直摆弄,感觉他在我脸上涂涂画画的,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玩这些脂脂粉粉。
“张开嘴。”
我乖乖听话。
“张大点!”
哦,张大点。
……
我听到他一声叹息,然后我的嘴被人家用手向两边一扯,然后一个指头探上我的嘴唇,痒痒的。
他在往我嘴唇上涂东西,说实在的,特别难受,湿乎乎油腻腻的。于是我和他商量道:“能不能别往嘴上涂了,不舒服。”
“少废话。”
……我忍着……
我就这么闭着眼睛任他涂抹,等到他终于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白纱进来点上灯,花旦来验收成果。就着灯光我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一下就从椅子上滑下去了——镜子
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那个人眉眼含波,眼神清澈却又深沉,正在怯怯的看着我,那些微的惊诧似乎是在埋怨我没有进到镜子里找他。小小的鼻翼一
张一合,微张的嘴似在诉说着他的不安。反正那个人不是我。
但是我向左一转,他也转向同一边,我又向右一转,他也和我同时转向另一边。
真不敢相信!我伸手想揉揉眼睛,看我是不是看花眼了,却被花旦一把拦住了。
“不许碰!碰花了就完了。”
我慌忙对花旦说:“花旦,你看错了!你现在看见的这个人不是我!”
花旦一笑,说道:“说什么傻话,不是你是谁?没想到我们锦绣一打扮也是个大美人啊,是不是白纱?”
转眼看白纱,白纱愣忡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像个布娃娃一样。
开什么玩笑,你们都被骗了!
“时候也快到了,快走吧锦绣。”花旦说着就拉着我往外走,刚出了门又回头对白纱说:“白纱,把屋子整理好。”
花旦带我来到台子的后面,他告诉我一会我要站到台子上给人家看,让人家开价,谁开价高我今天晚上就归谁。我明白,可是
我凭什么呀,我不想陪人睡觉啊!
花旦见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我道:“别怕,一会就结束了,至于陪客嘛,你也有过经验,不用怕。”
可是我怎么可能真的不怕!不管之前我怎么大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不害怕就说明我不正常了。
没过一会,台子那边就聒噪起来。我看见花旦从仆人手上接过一个写着“锦绣”两字的牌子,随后不管我怎么紧张害怕,他还
是把我拉上了那个台子。
花旦步子很快,或者说我的步子很慢,反正我就是跟不上他的节奏,根本就是被他拽着走的。就在我马上就要摔跤的时候,花
旦突然停了下来。我一直低着头走路没敢抬头,直到花旦停下我才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我却震住了,下面坐了好多人,都
在用那种观赏艺术品一样的眼神看我,好多人脸上还挂着那种恶心的笑,还有的甚至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搓着下巴……
我不知道我这个人怎么回事,每次危机之前都紧张的要命,但真到危机的时候却又冷静下来。现在也是一样,看着他们的种种
丑态,我竟然能玩味的观察,然后在心里嘲笑他们,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他们中只有一个特别显眼,至少能让我注意到他,原因有两点,其一是他比较帅,而且看着很面善,总觉得从哪见过,可是就
是想不起来;还有一点就是他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也始终在看我,可眼里却没有任何轻蔑和欲望,看样子像是个正人君子,可
是正人君子又怎么回来这种地方?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花旦已经宣布开始了。
“今天我在这把锦绣介绍给各位大爷,如果误了大爷们的兴还请见谅。”寒暄必不可少,花旦也是这风月场上的高手,说话滴
水不漏。
“锦绣,给各位大爷们见礼。”
见礼?我一愣,怎么见礼花旦也没教过我,突然让我做我也做不来啊,于是只好微微点头算是和下面的“大爷们”打个招呼。
花旦见我只是点了个头,暗地里瞪了我一眼,又对“大爷们”说道:“我们锦绣害羞了,还请各位别跟他计较。”
随后花旦宣布了我的底价是两百两。因为我是新人,所以第一次相对会高一些,我不知道这个时空的金钱是怎么计算的,但是
要按两来算,可能也是银子,两百两银子可是一点都不便宜啊!突然想起花旦说过舞绫第一夜卖了八千两,那是怎么个天文数
字啊……
宣布了底价,下面坐的买家们就纷纷在他们面前的纸上写上自己出的价格,然后交给身边侍候的小厮汇总,挑出最高价之后再
当众宣布,给那些想出更高价钱的人一个机会。
就是现在这种情形:
“八百两!”“李爷八百两。”
“八百三十!”“刘爷八百三十两。”
“八百五十两!”“李爷八百五十两。”
……
这个李爷和刘爷竞价,价钱不断攀升,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这两位的长相我实在不敢恭维,虽然这严重违反了职业道德,但
是丑就是丑,我也确实不想委屈自己。于是我便抬起头向那个帅哥客人瞟去。
帅哥客人也在看我,视线一对上我就挺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一下,其间不泛求救之意。那人似乎看出我的意思,也是一笑,抬
手叫道:“一千两。”
“阳爷一千两。”
小厮的报价让我知道了这个人姓阳,不管姓哪个阳,反正就是姓阳。
上了千两,刘爷底气不足撤出了竞价的队伍,只剩下阳爷和李爷。本来阳爷喊出一千五的时候,那个李爷就已经放弃了,但好
死不死我不老实瞥了他一眼,结果这一眼愣是瞥出来了个一千六百两,紧张的我额头上冷汗直冒,花旦没看见我做了什么,但
是他看见了李爷咧开大嘴朝我乐,再看我满脸郁闷的表情,也猜到一定是我犯错误做了点什么,于是脸上还保持着笑容的低声
训斥道:“笨蛋,别看他。”
还好最后还是阳爷财大气粗,一千八百两竞了下来,缓解了我的紧张。花旦说让我回屋里等着就好,我刚想转身离开,却听那
个李爷说道:“小宝贝,今天爷竞不到你,明天一定抱着你让你一晚上睡不成,哈哈。”
我浑身一颤,赶紧低着头回屋了。妈的倒霉,招惹上这么个……那什么的!
我刚到屋里没一会,花旦就带着阳爷来了。
花旦把我的牌子挂在门边,嘱咐我好好伺候阳爷,然后带着白纱走了。我把阳爷请进屋里,面对面坐着,我没吱声,他也没说
话。
半晌,他才问我:“没什么好说的吗?”
我一窘,想想除了一句“谢谢”,我还真就没什么可跟他说的。
他听我只有这一句,笑了笑,又问:“就没有其他的吗?”
“你喜欢听什么?”
“你说的我都喜欢听。”
“是吗?那今天晚上别碰我,你喜欢听吗?”
他邪气一笑,说道:“喜欢,不过不能照办。”
切,一猜也是,我要是他我也不干,花了那么多钱连手都没摸到就回去,那多冤啊!
老妈,从今天开始,你儿子我就要开始过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日子了,每天的工作就是趴在床上等着人家上。听说前两天有一
个人想逃跑,被抓住了,结果被折磨的很惨,这两天身子养好了,打扮的千娇百媚的去接客,乖顺的像只待罪的小羊……我在
想带淘气包逃跑是不是真的是明智之举。
既然不能照办,那就来吧。谁也没说这种地方上床之前也非得调调情。
“脱衣服吧,要不要我帮你?”我问。
他听我这么直接,一挑眉道:“你不是不想我碰你吗,干嘛这么主动?”
装傻!
“反正你也不会放过我,我主动一些总比惹你生气强暴我强些。”
“你大可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楼里的美人们都知道。”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叫雏儿上点酒菜来。”
嗯,看他随意的样子,应该是对青丞楼很熟悉。他长得帅,估计没有人会拒绝他,所以就是说他把楼里的每个屋子都逛遍了也
不为过。
至于酒菜……“抱歉,我不会喝酒。”
“不会?没听说过青丞楼里哪个美人不会喝酒的!”说着他走到门口,大声把花旦叫来了。
花旦一见我就斜飞来一个大白眼,怒道:“锦绣,我不是交代过你别给我惹麻烦吗,你怎么不听话呢?”
被人冤枉自然不好受,于是我张嘴反驳道:“我没惹事,我只是说我不会喝酒!”
花旦看了阳爷一眼,又朝我大声说:“没喝过怎么知道不会?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会喝酒的人!”
他这么一吼,倒真的是把我吼软了,我小声解释道:“白酒那么烈,我就怕胃受不了,万一……”
花旦听我这么一说,如同当头棒喝,眼睛瞪得溜圆。只听他对阳爷说道:“阳爷,锦绣的肠胃不太好,真的沾不得酒,还请您
见谅吧。我这就去叫几个会喝的和锦绣一起伺候您!”
“不用了,你出去吧。”
阳爷居然把花旦轰走了,这样的好事都不稀罕?
花旦走了之后,阳爷又问我:“真的不能喝?一点都不行?”
我看了看他,摇摇头。
时间似乎又回到我们沉默对视的时刻。
又是良久,他说:“你和我一个朋友有点像。”
像?这个字好像听过好多次了。难道这个司徒尽真的长的一张大众脸,是个人就像七分?
40
看着他的眼睛,一片混沌,像是在回忆些什么,我一直沉默没有打断他,我猜他和他那个朋友一定关系很好,可是有多年未见
了。
忽地,他抬头看我,眼神已经清晰。
“我不想伤害你。”他说。
“可是我不想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我说。
他一听,呆了一呆,笑道:“是啊,你不是他。”
于是这天晚上,我被他温柔的抱着,听着他小声的在我耳边叫我“锦绣”,感觉像是回到和神经病在一起的那晚,只是我不会
再沦陷其中罢了。
那个李爷始终叫嚣着想要买我,可惜阳爷每天都来摘我的牌,他没机会。
白天无事的时候,我喜欢在楼里乱逛,找花旦和云雀聊天。云雀已经习惯接客了,也不会再说什么想要回家的话,而且他很乖
巧,以前的小少爷影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楼里的大家都很喜欢他,所以每次我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屋里都有人,这次的是弄琴
还有……淘气包?
我一推门就看见他了,他站在弄琴身后。见我进来他也是满脸的诧异,还有惊喜。
问了缘由才知道原来花旦把白纱从弄琴身边调到我这来,又把淘气包分配给弄琴了。果然花旦很不信任我!
云雀说开始接客的话,和别人的雏儿也是可以说话的,只是不能去他们居住的屋子。我听了便把淘气包拉到一边,想和他说说
悄悄话,可谁知从我一进门就冷着脸的弄琴一声令下,就把淘气包带走了。
他说:“蝶儿,我们回去了。”说罢还剜了我一眼。
淘气包看看我,恋恋不舍的跟他走了。他们前脚刚出门,云雀就贼眉鼠眼的凑到我面前,小声问我:“你和那个雏儿不是不有
点什么呀?看你那副着急的样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的!”
他一说有的是机会见面,我立马就高兴了,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问道:“不会再挨罚了吗?”
云雀一听也笑了,边点头边说:“给你透漏点消息,在你生病的时候,知道是谁开了他的苞吗?”
“谁啊?”
“就是弄琴!”云雀起身沏茶,接着道:“那小子也真有福气,是弄琴钦点的他!后来花旦把白纱调给了你,他又开口把那小
子要走了,本来花旦是要把他给我的!”
弄琴会那么在意淘气包?怎么会呢,难道他喜欢小孩?恶……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弄琴唯独看我不顺眼了,就
是因为他看出来我和淘气包关系不一般了?
不会吧,不会吧,弄琴看起来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这个得罪同事呢?
突然云雀的脸放大好几号在我眼前出现,吓了我一大跳。他调皮的眨眨眼睛,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不会真的让我猜
中了,你也喜欢那个雏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还有谁喜欢?”
云雀白了我一眼,道:“明摆着的事,你看不出来吗?弄琴啊!哦,果然你也喜欢他,他才那么小就已经风光无限了,不过锦
绣,我劝你最好放手吧,你争不过弄琴的!”
“怎么?”
“你别看我没怎么出过门,见识不多,但是这争风吃醋的事我见的可不少。弄琴这个人,别看他和蔼又爱笑,可是他城府极深
,不小心应付可不行。”
看他说话的表情极为严肃,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才来几天,怎么就这么清楚他的为人?”
他一愣,瞪大眼睛跟我争辩道:“我怎么会不清楚,我爹爹是大官,他常把我引见给其他官员,那些人文绉绉的却没一个好东
西,眼睛里放精光,为的就是贪图我爹爹官大,想拉关系套近乎,这些我都看得出来!”
想不到云雀竟然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怪不得说他爹爹有的是钱了。
从云雀那回来,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去找淘气包说说话。现在淘气包和弄琴在一起,弄琴又时刻提防着我,看来想接近还得偷
偷摸摸的。万一被发现,弄琴肯定有话要说,那花旦就少不了又要找我麻烦,哎,这些破事怎么这么难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