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我一激,他更加窘迫,眼睛不断左右乱看,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我不……”
不?一听见这个“不”字,我急忙打断他道:“你可想好了再说,今天这话我不会再问第二遍!”
听我如此说,看他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能猜到他又在做心理斗争了。又过了一会,他心里斗争的结果,竟然是一拍桌子,侧
身从窗户飞了出去。
这人!是武功天下第一还是害羞天下第一啊,这么大反应!
经这么一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我大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托着下巴往桌上一杵,不想那桌子竟然跟着往下一沉,之后“
哗啦”一下从中间裂开了,桌上的饭菜全都洒在地上,还有一小部分洒在了在座每个人的身上。
这一声响巨大,整个酒店的人都在往这边看,当然包括酒店的老板和小二。我仔细一看,桌子的四根腿都由外向里被人斜斜切
断,而且切面十分整齐,再看桌面中间那条裂缝,也是一样,像是被利器划开的,就那么笔直的一条。
我正自疑惑,却听旁边神经病哈哈一笑,拍手叫好:“‘劈山掌’,果然厉害。哈哈,今天有幸又见到一次!”
再看另一边的小云和木头,两人双双两眼发直,只听小云说道:“‘劈山掌’?难道他就是‘品生品死,银铃锁魂’的弘觅?
天下第一的弘觅?”
噗!真狗血的台词。就像所有武侠剧里的“哦,原来你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号称‘xxxx’的xx大侠啊,久仰久仰。”听得我
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关键是小云说话时还满脸的崇拜,真是让我不笑场都对不起咱满脸的肌肉啊……
听见我笑,大家只看了我一眼,便专注回神经病那儿,等着他给答复。神经病和姚挽月对视一眼,微笑着点头,大家便又是一
片唏嘘。
我有些奇怪,“银铃锁魂”倒是还能理解,因为他送给我一个,说明他很喜欢随身带着,可是什么叫“品生品死”啊?
不禁问了出口,姚挽月抢先说道:“弘觅身上的铃铛分为三种:品生铃、品死铃和锁魂铃。这品生铃,顾名思义,就是救人的
意思。危急时刻,只要那人摇响品生铃,弘觅就会去救他一命,救下之后铃铛立刻收回。品死铃正好相反,收到品死铃的人,
十日之内必死,凭弘觅在江湖上的声望,现在已经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再说这锁魂铃,当世只有一个,而且一旦送出绝不收回
。”
我又问:“干什么用的?”
小云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接口道:“锁魂铃主人若死,弘觅三日之内自尽。这是弘觅自己立下的规矩,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好
不好!”
照他们这么说,弘觅送给我的这个极有可能是锁魂铃,怪不得萧清泠说挂在腰上太晃眼,原来是这个意思。伸手摸了摸已经用
红线穿好挂在胸口的铃铛,心里顿时腾起一种安全感。
感觉到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我抬头一看,恰巧对上正在朝我笑的萧清泠的眼睛。再一扫大家的表情,小云他们都还是满脸的崇
拜,神经病则十分平静的保持着他的标准笑容,只是姚挽月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断成两截的桌子,若有所思。
三天之后,我们才终于走到了皇帝赐给我的那个院子。院子的大门特别阔气,正对着京城最热闹的大街,这么黄金的地盘,估
计价钱绝不会便宜。再看那大门上最显眼的金字大匾,上书两个大字:司徒。旁边还有落款几个小字:迟国君凌易尘笔。
敢情还是皇帝题的字,真是细心周到!想这么大一个国家,那么多国事,哪一样不要人头疼?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给我题字,
真是天大的恩惠了。
苦笑着迈进大门,许久不见美人娘,还真的有些想念,还有传说中憨爹,不知道长的是什么样子……
可谁想我前脚刚迈进去,就又被人给推了出来。怎么,我进错地方了?
推我的那人个子比较矮,脸特别白,细长的小眼睛不停在我们这群人身上打转,活像个白脸狐狸。只听他细声细语的道:“你
们谁是司徒尽呐?”
额,可算见着传说中的阉人了,真的是这副鬼样子,原来这里也时兴这一套啊。
我听见他叫我了,趾高气扬的,我一撇嘴,没搭理他。
他一皱眉,又问:“谁是司徒尽啊?到底有没有这人啊!”
这次我干脆望天。小凤在旁边扯我袖子,我看了他一眼,依旧没出声。倒是被那阉人看见小风的小动作,于是他这次只对着我
说:“你是司徒尽?”
我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不是。”
那阉人一愣,似是相信我说的话,正打算开口再问,却不想这时小风又一拉我袖子,说道:“尽,别闹,听他怎么说。”
阉人一听小风叫我名字,知道自己上当,顿时火冒三丈。只见他一跺脚,发抖的手指着我,嘴里冒出一连串的“你”。我微笑
着等着他的下文,半天也没见他再多说出一个别的字来,于是打断他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答道:“我是皇上身边的人,奉皇上旨意,在此等候你,然后接引你进宫面圣。”
我收起嘲笑的表情,拱手问道:“公公此来几日了?让公公等候这么些时候,在下真是过意不去。”
见我有意恭敬,他面色稍有缓和,道:“皇上命我今早来此等候,现在晌午时分,还不算久等。”
我一挑眉,又道:“皇上实在是高人,竟能算准了我今日到达,真是让司徒尽佩服不已啊!”
那阉人一甩手一挺腰,阴阳怪气地道:“你用不着跟我耍花枪,这一国之土都是咱们皇上的,你再有本事,还能逃出皇上的眼
界去?你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我一笑,嘴里一叠声的称是。抬眼间,却见那阉人有意无意朝小风看了一眼。
这阉人不讲理,连家门都不让进,偏说皇帝下了旨,一见到我就要带我去皇宫。我心里就想,我他娘的又不是大禹,没那么大
的牺牲精神,能三过家门而不入。阉人更绝,直接把朝服给我捧了来,七上八下的胡乱套上,还有一只鞋没穿上就被他带来的
两个人架上了进宫的小轿子。
这次进宫和上次走的线路不太一样,是从正门进去的。一直跟着那阉人左拐右拐,好不容易走上凌易尘的金殿,见里面满满当
当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朝服,分成两边站的整整齐齐,瞧这阵势和电视里议事中的太和殿差不多,只是人家上朝都是早上,怎
么这边是中午?
进了殿,要抬起头才能看到凌易尘的脸。坐在上位的他,一身紫衣,气宇轩昂,和当初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殿上,凌易尘宣布了两件事,一是封我当官,而且还是一挺大的官,给了我一块写着“御史”的牌子;还有一个就是今天晚上
让我陪寝。他宣布之后那些大臣们的反应我都没看见,因为他刚一说完我就俩眼一黑,晕了过去。
52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凌易尘的寝宫了。为什么知道是他的寝宫,因为他现在只穿了一层亵衣,坐在床边。而且整个屋子的格
调都是皇帝专用的淡紫色,朦朦胧胧的,很有气氛。
他撩开一层纱帘朝我笑,笑得我满身鸡皮疙瘩。叫我陪寝的话,应该是说给别人听的吧,全国人民都知道皇帝给我和小风小云
赐了婚,结婚之前他还会给我来这套?
见我醒来,他一挥手把旁边伺候的宫女都遣了出去,之后过果然捡起手边的衣服一点一点穿上。人家皇帝都把衣服穿上了,我
这个当臣子的自然也要穿了。衣服也在床上,穿戴整齐之后,我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等着他发话。
半晌,他才说道:“风儿怎么样了?你没有欺负他吧?”
我轻轻摇头,道:“没有,他很好。”
“司徒尽,我实话告诉你,在朝里,能真正相信的人不多。我是看在风儿的面子上才赐你院子赐你官爵,你要识好歹。”
“我明白。”我点头说道。
他瞥了我一眼,从案子上拿起一叠信封,说道:“这里面装的,是给其他六国国君的密信。你大婚之后替我出使六国,表面上
建立友好邦交,私下里你把密信亲手交给他们。已经有人事先替你疏通了关系,等你大婚完了就去吧……还有,帮我照顾好思
思。”
哼,密信。真正的密信恐怕早就已经送到其他国君手里了吧。什么有人替我疏通,既然有疏通的时间,难道会没有送信的时间
?他让我做这场戏,是要给神经病看吧。萧清泠说过我被夹在中间,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但是猜到又
能怎么样,不照着皇帝的话去做,我现在就要死,说不定还要连累很多人,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不管将来是被皇帝杀还是
被神经病杀,我都认了。
那晚我到底睡在他的寝宫,只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是了。可是第二天回到院子,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包括小风和小
云。
我猜皇帝的用意可能是官爵和院子不会白来,没有个名头实在说不过去,而且看我的身形和感觉和他的艳妃相似,给我扣一个
以色侍君的帽子,也让他师出有名。
刚一进了家门,就有一个陌生的管家告诉我我爹娘在正厅等我,让我换了衣服赶紧过去。
当我赶到正厅的时候,大家都在。坐在正中的,是美人娘和一个陌生男子。那男子四十来岁样子,皮肤黝黑,身体健硕,五官
坚毅,尤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自从我进屋开始就紧紧盯着我,不肯移开。
想必这个人就是我那憨爹了,可是看样子也不是很憨啊,倒是很有大将风范。
他轻轻问道:“尽儿?”语气轻的就像怕吵醒我一样。
我浑身一震,顿时红了眼睛。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丁点的父爱,即使他叫的不是我的真正的名字,可我也真的把他当亲爸爸,
当即颤颤巍巍喊了一声“爹”,之后狠狠扑到他怀里,哭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憨爹见状,急忙把我扶了起来,假装严肃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个什么?而且你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哭成这个德性
,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正自站好,左右一抹眼泪,又往后退了几步,“噗通”跪在堂下,看着憨爹慈爱的目光和正在用手帕擦眼泪的美人娘,我把
头叩在地上,大声说道:“爹、娘,孩儿不孝,没有尽够孝道。您二位生我育我,我恐怕没有机会回报你们了。此去六国,估
计有去无回,如果我回不来,小风小云会代我照顾你们,你们千万不要为我难过。皇帝带我那么好,肯定不会亏待你们,你们
就把小风小云当亲生儿子对待,以了我心愿!”说着眼泪便又流了出来。
这番话说得像是在交代后事,其实也根本就是在交代后事,惊得爹娘和小风小云都扑到我身边左拉一把右拉一把,纷纷埋怨我
不该乱说。
“好孩子,你小小年纪就被皇帝委以重任,我和你娘都为你高兴。出使是好事,能光宗耀祖,皇恩浩荡,你要心存感激,就是
真的为皇上而死,那也是天大的荣耀。何况皇上厚待你,绝不会让你死的,过几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这些话是从何而来啊
!”
憨爹一把把我拉起来,搂在怀里,就像抱着个婴儿,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小声安慰我。
我哽咽着,就想当着我爹娘的面都把话说清楚,谁要害我,谁会护我也让我爹娘明白明白。可我还没张嘴,就被萧清泠抢白道
:“这么多天舟车劳顿,他可能有些累了,我先给他瞧瞧,其他的以后再说吧。”说话就被拉回到我的卧室——我刚才换衣服
的地方。
只剩下我们俩,萧清泠瞪了我一眼之后,把手指搭在我手腕上,说道:“哭,哭,你以为到了爹娘面前就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要是不怕你爹娘被你连累死,你就把什么都说出来好了!”
我一惊,顿时愣在当地。
是啊,如果我当时冲动,把那些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见我发愣,萧清泠又说:“我刚才替你把脉,觉得你的身体还不是很结实,尤其是你的胃。我会继续给你熬药,你放心喝,我
不会害你的。”
我点点头,道:“你的计划有进展吗?”
他走到我身边,手指轻轻一挑,拨开遮住我眼睛的一缕头发,莞尔一笑道:“当然。这一路上,姚挽月和他关系如何你都看在
眼里,还要来问我吗?”
我抓住他的手,皱眉道:“你拆散人家好鸳……好姻缘,心里不难过吗?”
他一听,生气的甩开我的手,道:“你怎么就知道他和我不是好姻缘了?姚挽月对他一片真心,难道我就不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若不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我轻叹一声,直视他的眼睛。
他也盯着我的眼睛,眼珠微微转动,不一会就转出了些水雾。
只觉被他猛劲一推,听见他歇斯底里地朝我喊到:“你说的轻松!我若是能放得下,何必跟你们蹚这趟浑水!这三年里我和他
同甘共苦,日夜相与,我就不信他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为什么放弃,你说啊,我为什么要放弃?”
看着他越加的癫狂,我不禁心里发苦,急忙把他搂在怀里。可他却不肯安静,不停撕扯着我的衣襟,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问我为
什么,我答不出,只能任他胡闹,傻傻的安慰道:“清泠,你别这样。”
那天萧清泠扑在我怀里哭了,哭的特别伤心。我知道他是为情所苦,不管他表面上装的多么坚强,甚至想要扮演坏人的角色要
拆散别人、要报复,暗地里却总希望有个人能陪他说说心里的话。这个人是我也好,不是我也好,只要他能敞开心扉接受现实
,不再那么极端就好了。
等他发泄够了,整个人都软了,重量全压在我身上。我双手托着他,努力说道:“明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他哭的声音都变了,拖着重重的鼻音哼哼道:“只有我们两个?”
“恩,只有我们两个。”
第二天一早,萧清泠就跑来找我,我们俩打着出去买药的幌子出了门。
站在大门口,冷风凛冽的托起一片枯叶,我紧了紧衣口,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站在我对面的萧清泠。
只见萧清泠气势汹汹的看着我,眼睛里泛着的冷光足够把我冻死。
“咯咯。”
我苦着脸,低头看了看手边笑的正高兴的罪魁祸首——淘气包。见我看他,淘气包一把拉起我的手,喜滋滋的道:“尽,我们
今天去哪玩啊?你们怎么不走?”
悄悄瞄了一眼萧清泠的脸色,只觉他那双冰冷的眸子转瞬就要奔出火来,于是急忙低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突然胸口一痛,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急速飞到我眼底,我伸手一抱,却是萧清泠一直拎着的装药用的小篮子。
“走啊,你打算在这站到天黑啊!哼!”说罢就见他把头一甩,当先开路。
今早的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和萧清泠轻装上阵,只拎着那个小篮子。我俩前脚刚迈出大门,就听身后不远传来淘气包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