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瞟了瞟,索性整个人攀到了曲楝身上,笑得有了些调笑的味道,“是喜欢我吧嗯?”晚川优今晚要给曲楝带饭,他留下来的
意思肯定不是纯粹的,但是要说只为了晚川优……
陆潇雅笑得眉眼俱飞,你信吗?
他是不管不顾,倒是曲楝端面碗的手被他一扑大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又顾忌着陆潇雅有伤,略带无奈地诶了一声,也只好绕过
他的伤手小心放好碗,一切由着他。
陆潇雅就顺利地把下巴搁在他肩颈间,调整了一会呼吸,轻轻地笑道:“曲同学,我记得说过,你最好还是不要爱上我……”
接着立刻柔声丢去一句话堵住他,“心跳得很快……诶,你不要否认。”
曲楝叹口气,放弃和他争,静了一会,他才淡淡应了一声:“说过。”
“你这算是默认?”对于前一个问题曲楝居然选择不否认,陆潇雅怔了两三秒后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笑得非常愉快,他就维
持着那个被搂入怀里舒适的姿势眉开眼笑地磨蹭了两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头发挠在颈侧的感觉有些微妙,曲楝沉默,陆潇雅就接着用那愉快到让听见的人心情都会很好的语调说道:“我在想,怎么能
赶快让你死心塌地爱上我,好让你家优酱死心滚得远远的然后我再高高兴兴把你甩了,我可是很记仇的……曲同学,你还欠我
几记耳光,我一定要算回来的。”
曲楝果然安静了几秒,过了一会唇角有小幅度的上勾,他低声问:“阿雅,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曲同学。”陆潇雅笑颜灿烂,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只有隐含着低低呛咳的笑意飘荡在空气里,“你疏离她为她好,那蠢到家
的女人却恨得咬牙,这种亏本的事情也做得乐此不疲,要是到秣陵去,一定被那群商学院的怪物吃得渣都不剩一个。”
曲楝没有放弃,耐心地轻声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阿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陆潇雅在那一瞬间没有笑,他眨了几下眼睛,慢吞吞地道:“……不知道。”随后他推起来,眼神魅魅地往一边的面碗上飘,
“诶,我要吃面。”
曲楝也没有继续问,只是端过碗含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越发小心温柔地给他夹着面条,相对一时无言。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等
待过陆潇雅有什么答复,只是想把这句话问出来而已。
一筷子面条一勺汤地慢慢吃到一半,曲楝突兀地开口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我今天看了M校的校报。”陆潇雅也不问他为什么
看M校的校报,只是睫毛扬了扬算作回复。
“今天的新闻。”曲楝舀了勺汤喂给他,看着陆潇雅唇线微张喝下去了,才语调平静地接着复述下去,“上面有条新闻。说你
和人在校内私斗,用私藏的刀具伤人后逃逸导致伤者受伤后大量失血差点死亡。现在家属堵在校门口示威,要求开除你,还要
承担伤者所有手术费用并赔偿精神损失。学校现在在开会讨论,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他实在难得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陆潇雅稀奇地连瞟了他好几眼,半晌才慢吞吞地“嗯”了声:“那是当然的。”
“消息传播得很快。”曲楝把汤勺移了开,却依旧看着他的唇,那唇色极淡,由于沾了汤汁而稍稍泛着莹润的光泽。注视了一
会,他把筷子也插回了面碗里,“比正常的速度要快上将近一倍。而相反的,你被起诉的事情和原因,却没有被任何人提及。
”
这种自相矛盾的情况,除了里面有人在暗中运作以外,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陆潇雅“咦”了一声反倒笑了:“海哥真够义气,这次居然憋住了一回。”他本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既然曲楝没有继续的意思
,他也就顺势往后一靠,拿过放在床头的书来随便翻了一页,接着往下看去。反正都是烂熟于心的内容,从哪里看起都不要紧
,不过是“很熟练”和“更熟练”的区别而已。
曲楝收拾好碗筷,看着他的眉眼里蕴涵着的笑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潇雅这次是真的很有可能被开除。如果有一步走错的话,结果都很难说。陆潇雅真的很任性,可以处心积虑用一切去赌一个
未知的结局,只为了报复他几个耳光。如果不是他掺和进来,陆潇雅也许已经在国外了。
“阿雅,”曲楝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书页上停留了片刻,过去开了灯,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道,“你一直都这么努力?”陆潇
雅的生活在别人看来就是标准的好学生,除了别人看不到的那些角落,其他的每一个角度都似乎明亮得会闪光一般。明暗对比
得异常的强烈。
“嗯。”陆潇雅条件反射地挡了把光线,随意地应。有些奇怪曲楝今天的话多,他抬起头,眼里的疑惑一晃而过,随即笑颜道
:“考完试后看成绩的感觉很好,还能拿奖金让家里高兴下。再说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好学生的生活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
他答得直接,一点水分都不掺。
曲楝的眉线微微往下一压,神色有些不明显的凝重。
陆潇雅花过不少心思去得来现在这些成绩,也许他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也是真的不在乎。这样的笑意,够无情,但也够纯
粹,所以,才格外的澄澈。陆潇雅的眼眸清明,并不因为他心思单纯,而来源于目的的单纯。虽然有些目的未免离经叛道不得
好死。
这样的纯粹,虽然自由,其实是很寂寞的。
之前做对了的很多事其实都错了的感觉,他很早前就有过。但却是今天才有些想明白究竟错在哪里。
“曲同学,你呢?别告诉我你喜欢学医,”陆潇雅一边看着书上标的页码翻过去,噗噗地笑了起来,“虚伪得很。”
“阿雅,”曲楝唇角轻勾,无预兆地抬起手指在陆潇雅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轻柔地道,“有些事也
许你是对的。”
陆潇雅正在哗啦哗啦翻书,没有听清楚,感觉到有温暖的某种东西带着种奇特的眷恋触到了自己的唇瓣,他诧异了一下,抬起
眸子来看到曲楝若有所思微涵暧昧的眼神,心里也慌了慌:“……什么?”他用眼神示意曲楝重复一遍,但是曲楝只是笑了笑
,收回手转口说快要下雨了。
“下雨?”陆潇雅就愣怔了那么片刻,仍是似笑非笑地倚着床栏往外看,曲楝不想说他也就体贴地不追问不拆穿,只是顺着他
的话喃喃叹口气道,“大雨的天气适合睡觉……”外面分明一片清明,哪里有雨。
未料,过了半个小时,随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浓云堆积起,点点滴滴的雨丝飘落下来,居然真的下起了大雨。
陆潇雅笑了笑,把眼神隐藏进纤细的睫毛下,愉快地对门外淋得狼狈的晚川优笑眼弯弯打招呼:“优酱?”晚川优身上有种危
险的气息,他的直觉一向都不差。
陆潇雅虽然是惹上了一堆麻烦不假,但是曲楝依然没有回家,却到医院陪他去了。晚川优在家里阴沉着脸摔了一叠碟子,好不
容易收摄起心情出门。因为出门得晚,正好赶上了大雨,又没有带伞,这时节几乎被淋了个全身湿透。
那一瞬,她看着陆潇雅的笑意,对之前的决定感到了空前的后悔。
为什么要拜托明知白那老头去做这些事?这个人,她……应该要亲眼看着这个人死在她面前才对。
(四十三)
“小赖,你的位置可能要坐不牢咯。”有人笑嘻嘻不正经地捶了他一拳,搭在他肩头,被赖诺辰不动神色地拿开。
没过三秒,那只手又后知后觉地搭了上来。赖诺辰正舒服地坐在转椅上晒日光浴,高度实在恰恰好到让人手痒。
赖诺辰想了一会。
他其实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大家都这么认为——赖诺辰自己也这么觉得,于是他就对着那人格外和气亲切地笑了一笑:
“这话怎么讲?”
一个寒战。那由内而外渗透出来的的腹黑生生地把该人糁了一把,心虚地讪笑:“这个吗,说起来……那个,我觉得、也没有
那么……我认为吧,这个事情呢要这么讲……其实呢,实际上我想说的是……”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位置的事不
好说,赖诺辰会等他来劝自己不知道?
赖诺辰耐心很好地慢慢等到他把能说的客套话都说得山穷水尽之后,反手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抬起头眼神认真地说:“既然
来都来了,和我还绕什么弯。明天去福利院的包车位置是不多,好在我也不胖,和你挤挤还是坐得了的。”
那眼神里油亮油亮的是什么?眼珠子?屁,那是滚滚而出三峡大坝挡都挡不住的腹黑啊!
该人一抖,销魂地抽回手落荒而逃。
明天的苦力又多了一个。赖诺辰继续舒服地眯起眼睛,继续舒服地晒太阳。
陆潇雅最近风评岂止是不好。最近开始,有人频繁地有意绕过他,到风纪部调查陆潇雅的旷课记录和各项考评,今天干脆趁他
楼层轮值的时候通过秦包包直接拿走了档案。
他也没有去阻止。陆潇雅都没吭声,他闲得没事去吃闹不住菇?
远远的楼层上有个光点模糊地闪耀了一下,赖诺辰不甚留意地看了它两三秒,然后就打个呵欠睡着了。
到了下午,新一波的流言又起,这次更加言之有据,散发的小证据居然是有学校朱红印鉴的档案文件。
秦游彦颠颠地捧了一张进来讨赏,赖诺辰只是往上面扫了一眼,看看桌上还有湘子岚削掉的苹果皮,顺手拿来捆巴困巴丢进了
垃圾堆:“真好用,谢谢。”
留着秦游彦傻眼地站在一边被冷风吹。
其余各人拿到的反应不一。
姜素衣是冷淡,明知白是面无表情,檀柒是沉思,侯芳海是更加沉默。一干同人女是议论纷纷。
只有林虹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陆学长有没有旷课被抓过这么多次,但是我敢作证,两个月前那个中午我和陆学长
呆在一起绝对没有错。”
那上面写的“某日中午和人发生冲突致XXX三级伤残、全身软组织挫伤”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应该不是陆学长的才对,是不是
搞错了?
“还有别的人也在场没有?”常钰正对着手中那张千辛万苦得来的复印件在唉声叹气,顿时来了兴趣,“要是不是陆学长的,
非得把那散布谣言的人揪出来整死不可,肯定又是那些心理变态的卫道士,看不得陆学长和曲学长双宿双飞。”她的眼中突然
迸发出了同人女闪亮的狼光。
林虹犹豫了一下,可怜兮兮地摇头,她只记得自己看到陆潇雅和他身后的那具尸体之后就被吓跑了,之后头脑是一片混乱,根
本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事。
“小虹,你是说那天中午你和陆学长独处?”常钰伸手过去搭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又反手搭了搭自己的,自言自语道,“那就
没法证明了……比起这个,这份玩意的可信度还高些。小虹……你会不会是记错了时间?”
林虹更加茫然地点了点头,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或者仅仅是午睡时短暂地做了个梦。毕竟她找不到第二个证人来彼
此印证看到的是真实的,而她看到的场景又是如此的离谱诡谲。
而唯一一个能证明她没有看错的人这次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满地的火焰燃着,带着塑胶制品燃烧时散发的呛鼻恶臭卷腾起的阵阵黑烟,一直蹿烧向天际去。
满地残骸。废墟上白白的钢筋挺立着,从水泥预制板中硬生生地翘出来,像曝尸荒野无人收敛的尸骸,楼房中一根根折断的骨
刺透体而出。仿若世界末日一般,木僵死板,了无人烟,荒凉可怖。身边散落着遇难者的残肢碎片,有一个孤单的头颅在孤单
地往下滚动着,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满世界充斥着静默到了恐慌的嘈杂声,在那一片嘈杂中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它跳道:“呯”。然后又是“呯”。
回响的声音很悠长,像刻意拖长加了后期的电影特效,空气锤沉闷地击打在弹簧床上的声音。减强,渐空茫,然后降低。让人
怀疑那究竟是心脏的声音,还是坏了的什么压缩机在工作,它怎么能发出这样巨大又沉重的声音,让人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成了
实体的心跳声上面。
那声音慢慢的加强,慢慢地加强,越来越强。
直到它压迫着呼吸快要窒息的时候,陆潇雅看见了一个人。
借着燃烧的火焰颜色,陆潇雅喘息着撑起身往前面眯眼看去,好像是以前的一个旧情人,似乎是叫……他努力地搜索了一下这
个人,奇异于自己的记忆竟然如此不济。他竟然记不起这个人。
那个人慢慢地踏着自己的心跳声走过来,一张脸瞬间在脑海中重叠闪过无数个影子。
竟然一个个的都是过往交往过的人,只是模模糊糊的,全然无法看清究竟是谁。
最后那人在他面前蹲下来,微微一笑:“阿雅,我想你了。”
他也就笑了笑:“你是谁?”
那人伸手平抵在他胸口,很亲昵的样子:“我说过我的心是你的,你忘了?”陆潇雅无声地勾唇笑了笑,摇头,这样说过的人
实在太多了。
心跳的响声猛地大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的地步,那人温颜笑语着把手从他胸口收回来,攥紧。一团血肉模糊:“现在,给你的
心,我收回来好不好?”
撕裂的痛感带来的刺激一瞬间驱散了眼前遮盖的浓雾,模糊的视线恢复正常。他这才错愕地发现,面前那张浅笑温和的脸竟然
是曲楝。
陆潇雅一瞬间觉得非常喜感,竟至于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笑到无法出声,随之而至的就是无法抑制的猛咳……
他醒了。
一头冷汗。身边并没有人,只有一张凳子和被单上一点不明显的塌陷昭示着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并未离开太久。
远处有朦胧的哗哗的水响,曲楝似乎去了盥洗室。
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心跳还在异常的快。陆潇雅原样躺了一会看着天花板,觉得胃有些不舒服。也许是梦里闻久了尘灰和烧塑
料的味道。他小心地下床,扶着墙慢慢站好了,摸着盥洗室的方向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起的动作快了还是因为夜盲症的原因不惯夜间行走,陆潇雅总觉有点头晕乏力。
转过通道的拐角,盥洗室前面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陆潇雅眯起眼看了看,恹恹地自言自语:“曲同学?”那人点点头,走
进去。
也许是梦境的诱导,他没有多想,慢慢扶着墙走了过去。在镜子前洗了个脸,闭着眼干呕了一会,胃里空空的没有吐出来什么
,轻微的洁癖使然他还是勉强又漱了漱口。
待走出了盥洗室门口,再抬眼的时候,没有人。
陆潇雅突然想起,自己那声“曲同学”声音如此低,走廊的那头根本就不该听得到,而且从自己听到流水声应该是持续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