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曾照亮过你之长宵待晓——冉秋

作者:冉秋  录入:05-11

时间了。

那么刚才对他点头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幻……觉?”陆潇雅觉得身子有点发冷,勉强撑起身,理智上叫嚣着这个时候坚决不要看镜子,应该立刻出去,可是人总有

种天性,越是知道不该去看的东西就越是被什么魔物强迫了似地想要看一眼。“阿雅。”轻轻的一声笑。“阿雅……”又是一

声。接二连三地在身边的空气里凭空响起。

越来越密集的呼唤声中,眼角的余光提醒着他镜子里有东西,似乎是个人站在他背后。

一瞬间连身边的空气都似乎冻僵了。他阻止不了自己往镜子里看的欲望,于是他只能——操起盥洗台上的玻璃杯,用最大的力

气猛地砸了下去!如果不能不看,那就砸碎它……

呯——哗啦!那镜子立刻碎开。巨大而尖锐的声响顿时响遍整层楼。

“阿雅?”几乎同时响起的脚步声,有人又惊又怒的声音。

陆潇雅抬了抬头,镜子里又出现了一个人影,而且手正向他伸过来。陆潇雅悚然一惊,喘着气受惊地甩开,但那只手更加迅速

地攥住他,这次是被人真实地用力抓住了。

“阿雅,你怎么了?”曲楝的表情是一脸被他吓到的紧张,拉近他无比认真专注地上下看,“有没有事?”陆潇雅说傍晚的时

候有人在附近可疑地转悠,他担心便出去转了转看有没有异常。才离开了一会,结果回来就听见一声巨响,赶紧过来又看见一

地的玻璃渣还有陆潇雅茫然的眼神,手腕上还被划伤了流着血。

“曲……同学?”陆潇雅虚弱地吐出这几个字,幽幽地看着他。

“是怎么回事?”曲楝从最初的紧张中恢复过来,看着陆潇雅有点失焦的眼神,便也有些明白,。慢慢把陆潇雅拉过来抱紧,

语调也放柔和,“只是……意外?”

“嗯……是意外……”陆潇雅低声地重复,任他拉进怀里,抱住了。

夏秋之际穿得尚薄,凉意总是很容易就感觉得到。曲楝觉得胸口的衣服被不知名的液体慢慢浸湿着,晕染开来,然后扩散成一

片,再被体温一点点烘干。

陆潇雅并没有哭,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听不到声音也感觉不到有动作,他一直很文雅安静,所有能感觉到的只是衣襟一点点湿

了。

周遭有乱糟糟的脚步声,值班的医生和保安很快就过来了,陆潇雅不肯动,曲楝也就动不了。他只得简单解释是自己不经意间

滑倒撞上导致砸碎了玻璃并表示会清扫和赔偿,之后,人群便渐渐地又散去自去瞌睡。

(四十四)

热闹过后的一地狼藉倒依稀有些像梦境里的模样。

灯光昏黄着有种仿佛能触摸到的质感。

陆潇雅有半个小时没有吱声,等最后一个护士都离开后,他突然低声地唤:“曲同学……”曲楝不明其意,从喉腔中低低应了

声“嗯”。

“秋天到了……”陆潇雅抬起头幽幽地继续低声呢喃,细细吸了口气又颤抖地呼出来,没有一点温度,散在空气里点指就要碎

去似地。曲楝环住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拥得紧了紧。

“换季的时候嘴唇特别容易干燥开裂……你觉不觉得?”有灯光落在他幽深的眼眸里摇晃着,再折射出来,略显得恍惚。

或许是相同的音频特别容易引起共鸣,一怔,然后心里稍微的有些抽紧,便那么容易地听懂了。很多次觉得匪夷所思的各种带

着明显诱导性的邀约目的,那些小心翼翼隐藏在不知道多么深深的黑暗中行走着的的影子,第一次找到了载体,便不再漂浮在

鄙夷的空气里,渐渐的落下来,落下来,凝结成了实体。

“润唇膏什么的,最无效了是不是……?”陆潇雅还在细细碎碎地诉说着。

拥抱也好。亲吻也好。只是喜欢那种感觉,不论对象,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只是寄望藉此在亦真亦幻的浮生中,找

到自身的存在感。就像在快要溺死的前一刻,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是不一定可以拉自己上去,却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幻影

的存在。

渐渐浮起来一种久到开始陌生的感觉……模糊的但是无法忽略地,心底隐约浮现出告别了很久的疼,叹口气,曲楝低头印上他

的唇,捕捉到一片柔软的同时闭上了眼。

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收摄了起来。感情不是物理学,也许不止温度是可以传递的,柔软也是可以传递的,连心

情都受到影响。柔软不代表着软弱,只是在某些时候,它们太相似了,最后就连它们自己都搞混了。

所以世界上才有了那么多的妥协。

“你明明知道……”

……明明都清楚,唾液中有种物质会加速皮肤的干裂,何必还要用这种拙劣的理由。

他没有去看陆潇雅,却依然可以感到陆潇雅死死揪着他的衣角,有湿润的液体安静地不断滑落下来,不带什么情绪。偶尔尝到

了,也不像说得那么苦,只是单薄的凉。

第一次,没有什么调笑或者恶搞,也不是试探。单纯的要求就只是要求而已,不过找了一个轻易可以拆穿的借口。看到了他的

脆弱,就很难不被打动。

阿雅,如果我想给你一个从来没有过的选项,你会不会……有勇气去勾上那个答案?

唇上传来的触感很温柔,有点轻微的凉意,陆潇雅回应的力度极轻而缠绵,不是排斥。

曲楝会主动是他没有想到的,但也不想去深思。

好不容易结束一个绵长的吻,陆潇雅轻声地一边喘,胸口起伏:“曲同学……”

曲楝才睁开眼就被他叫得心里一颤,总算也觉出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你……”陆潇雅埋在他胸口低低地一边喘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在好笑,被透明液体润过的眼眶还湿着,眨了眨眼,眉线

却是往上挑着个极精巧的弧度。只是眼神依旧迷离朦胧的像蒙了水雾,他说话的时候距离又近,从曲楝的角度甚至能看见唇瓣

间粉色的舌尖微微地动,瞬时心里乱了乱。

突然间忍不住的有点浮躁,不想再听他说下去。陆潇雅也没有再说下去,脸色有着淡淡的潮红,只是那样有些迷蒙带着诱惑的

眸色望着他,又有些似笑非笑。

“诶……?”到陆潇雅有些诧异地发出第一个音,曲楝不由分说地再次覆上他的唇。只是这次不再是简单的浅尝辄止,一只手

轻柔地托起他的下颚,另一只手很小心地枕在脑后,防止他被瓷砖硌着的同时也是禁锢。不想再去思考究竟是变成现在的状况

的因果为何,便任由自己有些强迫性地吻下去。

从唇瓣,到柔软湿润的舌尖,再缠绕着舔舐了片刻。甜腻的感觉像拌过方糖的热可可,诱惑得人忍不住的继续深探下去,直到

舌根,到每一个味蕾都纠缠在一起,每一分每一寸地抚摸按压着。身体之间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慢慢地交换了温度。

时间渐次流逝,原本冰冷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暧昧。

“嗯……唔?”陆潇雅觉得有些窒息忍不住挣动了一下,却又被曲楝强势地按住。撬开双唇的东西不安分地在唇齿间游走着,

偶尔会挑起异样的心悸感。不同以往浅淡的温柔,这个吻带有强烈的侵略的情绪,根本不由分说。

无奈地放弃反抗,陆潇雅索性温顺地闭上了眼承受着。呼吸早就乱得不成规律,再乱一点又何妨的。如果不能反抗的时候就享

受,这是谁说的名言来着……

“曲同学,这算是什么……?”过了一会,好容易稍稍两人分开,陆潇雅脸颊泛着绯红一边急急地喘着,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有点哀怨地喃喃问。

也不是没有被强迫过,也不讨厌这感觉,只是——

这段时间他都和曲楝在一起,偶尔也会有点情动,所以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吧?好吧,一切都是曲楝的错。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

好人,但是别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些非分之想,曲楝天生似乎是禁欲系的,偏偏像柳下惠似地从来不轻易碰他,别说没有

上过床,连KISS都不常有。突然的这是干什么?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简直吓他一跳。

“还有,那样卡着手腕很痛……”陆潇雅哀怨地咕哝,刻意忽略掉了最可能的结论,是有点害怕听到那些千篇一律的回答,“

作为报酬曲同学明天带给我那套新出的线装的易经吧,萌萌的……”他半真半不真哀怨地磨叽。

定了定神,暧昧的氛围一点点散去。

是啊,算什么呢。“阿雅……如果我说——”

“还有线装本的……”陆潇雅还在絮絮叨叨地数,愕然了片刻,突然推开他靠在瓷砖上。旋即恢复常态,弯眉笑了笑,向着曲

楝软软地吹去一口暖气:“诶,要我暖床的费用可是很贵的,以前都是一口价三千五……曲同学你出得起吧?”

陡然的冷淡又回温,空气里弥漫了刻意的戒备的气氛。

曲楝加了点力,扣住他低声问:“阿雅。”

“曲同学,不要在这里和我说爱我啊……气氛又不好环境也差强人意……”陆潇雅没有再挣开,只是弱弱地抗议,染着一点无

辜的眼神往窗外若有所指地飘了飘,“都还没有告白过,你到底是怎么和我关系那么好的?”

“……是我不好。”曲楝叹口气,“回去休息吧,我陪你走回去。”

“捡玻璃的时候小心,碎镜子扎手。拖地的话水放少点不容易滑倒。要是我的手没事本来可以和你一起扫的。还有明天的线装

书也要,对了,啊……”陆潇雅发出个柔软的拖音,“刚才曲同学吻技很熟练啊……是有——”

“不会比你多。”曲楝淡淡地截断他。

于是陆潇雅饶有兴味地来回瞅着他:“醋了?”

曲楝当做没听见,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置之不理。陆潇雅暗地撇嘴,无趣。

某地基本废置的公用电话亭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响了很多次,没有人接听。

有当地路过的孩子们敬畏地盯着一直响的电话,私下猜测那是不是鬼打的电话,互相撺掇着究竟要不要去接?不过到底也没有

人敢上前。

导师无奈地挂上电话:“副院长,不是我不想通知他们,是实在联系不到陆潇雅的父母,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您看,我们要

不要亲自去一趟?”

“这件事还是亲自去的好,不通知家长不行啊。”副院长的眉头皱出一个三划的汉字来,“小曹,那你就安排下,看让谁去找

找吧。”

姓曹的导师就答应着去了。

副院长拿着那张入学时填写的资料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临时有事或者出差也该回来了吧?这年头家庭里联系方式留座机的还

真是不太多。

好不容易从档案里面调出来,还是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分发到各班去填写的,难道是换了电话?但是怎么能只给孩子却不通知学

校和导师呢,真是不负责的家长!

陆潇雅也真是的,总是单方面联系,怎么就从来没有记起应该要给一份给同宿舍的朋友什么的?问都问不到。

他突然有点没来由的预感:曹老师这一趟,大概也不会太顺利。

(四十五)

中午曲楝出去买饭了,陆潇雅默默地翻身起来,到窗口吹了会风。不知是什么原因过敏了,有些发热,又挠不着,索性吹吹。

檀柒昨天给他打过电话,被他挂了。

内容无非是些担心焦急不要犯傻之类,还急急地问事情大了要不要告诉父母,他默默地听了一会,没有说什么,等着檀柒说累

了,才应了句不要担心我有分寸。

檀柒当即就飚了,隔着话筒都几乎能听出她那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摸样,使劲的用指甲戳着话筒的区域恨恨道我不管你死活

了,你爱怎么怎么!

卡拉卡拉哆哆哆……昭显着电话那头怨气程度的杂音响个不绝。

陆潇雅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扶额无言地笑了下,这女人就是这样才可爱,在别人面前多么雍容优雅也好,总是只因为

他形象全毁,所以才……可爱得很……

过了一会,他拿近手机,掩口咳了两声,轻轻柔柔地说:“以前不也没有出过什么事?”

檀柒翻着白眼,用恨不得一指头戳到他额头上的口气训道:“我担心你?是啊是啊是啊我担心死你了,我说啊……”她端起搪

瓷杯子来喝了口蜂蜜水,继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得遇到一个综合分能让我打到85以上的男人,放跑了以后再遇到是不

容易。不过话也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歇了那口气,语调迅速恢复正常,优雅婉约,“想当初我怎么辛苦地把你栽培

成这个样子,不能有个大团圆结局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用在你身上的心?怎么对得起你的粉丝?怎么对得起那么多翘首以待

攻受成就一段千古佳话的人啊~~~”那个啊字九曲十八弯魔音绕梁三日不绝。

陆潇雅哑然失笑,就知道这女人最介意的是这个。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报复完毕就直接甩人了事,玩得多大都事后栽赃陷害丢给曲楝去对付他在意什么?曲楝怎么利用他的他

就有把握加倍还回去,所以才这么毫无顾忌。也只有这个女人才会真的去跟挑女婿似地在意曲楝和他般配不般配。

他笑了笑:“如果真的闹得不可收拾,我就把他踹了出去挡,全部的过失推给他一个人就好了,当心我做什么?”

檀柒嗤之以鼻:“我还不知道你?说得好听……你敢说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要分开就没有一点留恋?姓曲的心里有情没情我不

知道,你还由着他这么拖着。”

陆潇雅眼神闪动了一下,窗口吹来的风大了些,他伸手拉过窗格关了一半窗户,咔嗒栓起来。

“阿雅?阿雅?”檀柒在那边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听筒那边却没有声音,她握住手机晃了晃,自言自语地从沙发里起身走到门

外去,“难道信号不好。”

陆潇雅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冷,把另一半窗户也慢慢地关上了。

如果无情,他可以当做真的去享受那个过程。至少在过程里,是有人包容宠爱有人陪伴的。如果是真的……没有真的,曾经以

为是真的都被真的那个他吓跑了。曲楝是到现在为止能够触碰到他本质而在身边停留得最久的人,本能的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所以心底开始意识到曲楝可能有些真实的成分在里面的时候,他就想逃了。

一旦认真起来,就离真相不远了。

田纳西·威廉斯说,“真相、真相,你们每个人都希望真相,但真相和谎言一样地肮脏。”如果真相是背叛或者遗弃的话,还

不如一直自欺欺人地生活在谎言里。他有道德洁癖,对别人,不对自己。

推书 20234-02-07 :攻到自然成——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