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揽清风（多情剑客无情剑）上——越舞风

火心平扛著鱼杆，往村头的河里钓鱼。要说这个少女全没有女孩子样，说起来封无霆绝对难辞其咎。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河岸上钓鱼，一心一意地盼著能钓到大鱼。全部家当就那麽点钱了，实在不能再乱花了，要想改善生活，只有自力更生。天天吃素，谁受得了。她可不像封无霆，只要有好酒，对吃什麽倒不在意，她可没有这个兴趣！

无精打采地盯著水面上的浮子，她不住地念念有辞。“大鱼小鱼快上钩，大鱼小鱼快上钩……”如同念咒一样叨咕个没完，偏偏浮子动也不动一下。

“不会吧……不会这鱼也钓不上来吧？”她自言自语地发著牢骚。“钓不到鱼，今天中午就又是那个青菜豆腐咸萝卜条，老天可怜可怜我们，让我钓上条大鱼吧，你看看我们两师徒，已经够苗条的了！”

浮子忽然动了起来，火心平大喜，急忙提杆，一条一寸来长的小鱼被提出水面，拼命地挣扎著。“这麽点大，连塞牙缝都不够！”火心平垂头丧气地耷拉著脑袋，今天的钓鱼运真不佳啊！

火心平正在懊恼，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警觉地抬头，只见好几个陌生的男子正向自己走来。这附近村庄的人，火心平就是叫不上名，也起码混了个脸熟。可这几个人全是生面孔，又分明是朝自己走过来的，该不会碰到流氓了吧？

“你就是火心平？”为首的人问。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火心平大吃一惊。来者不善！本来，她以为对方一般的混混。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冲著自己来的。如果只是一般的流氓，她自信凭自己的功夫可以对付得了，但对方既然连自己叫什麽都知道，那就是有备而来，不是泛泛之辈！

先下手为强！

火心平将手中鱼杆一甩，当作兵器，照著几个人横扫过去。“大家小心！这丫头有两下子功夫！”

来人抽出藏在怀中的短剑，和火心平交上了手。火心平并没有应手的武器，那些来人武功又都不差，招架之余，已是险象环生。“主人有令，不得伤了这丫头，大家小心了！”正在混乱之中，当先一人突然将手一扬，一阵彩色烟雾扑面而来，火心平嗅到一股香气，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直到中午，也不见火心平回来，封无霆疑惑这小姑娘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一玩起来就忘了时辰。好在她说了，今天是去村头那条河钓鱼，还不是没处可找。没办法，只有去叫她回来了。

封无霆赶到了河边，却不见火心平的踪迹。四处寻找，只在河边看见了断成两截的钓竿，人却不知去向。他弯腰捡起那鱼竿，一看之下，不禁大惊。那鱼竿切口整齐，分明是利刃所断！

“心平？”封无霆心中一紧，知道大事不好。

难道是仇家找上自己了？火心平天真无邪，不会有什麽仇家，若来者真是寻仇，不用多说，只能是自己结下的梁子。

站在河畔，看著心平丢下的鱼竿，封无霆束手无策。想来对方不敢直接对自己下手，就找上了火心平。她习武只有五年，根基浅薄，真遇上高手，只有束手就擒。

从昏迷中醒过来，火心平只觉得脑袋里像灌了铅一样，又重又痛。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也弄不清发生了什麽事。

“小丫头，你醒了？”

火心平吃惊地转头一看，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身边。她急忙爬了起来：“你是谁？这是什麽地方？”

“你不用管这是什麽地方，总之我们抓你，并不是为了你。”

“那你们是为了什麽？”火心平问道。

“为了你的师父。”

“我师父？！”火心平大吃一惊。“你们要怎麽样！”

“我等奉主人之命，对付你那难缠的师父。所以才出此下策，将你请到这里，暂时委曲几天。”

“你们为什麽要对付我师父？！”火心平惊问。

“你不知道吗？我主人说，你师父是魔门出身，杀人无数，主人也与他有仇，这次，正是要抓获这个魔头，为武林除害！”

火心平知道师父出身黑道，但是她被他收为徒弟之後，她并没有见他做过一件坏事，更别提杀人。她心目中的师父，除了性情冷了些，其它各方面都好，他对自己又那麽好，一向视自己如同幼妹般疼爱。不管怎麽说，她也看不出他哪里像个杀人无数的魔头。

“你们胡说！我师父才不是魔头！不准你们伤害他！”火心平吼道。

“小姑娘，你是中了妖术吧？跟著这样一个杀人魔王，还帮他说好话？你啊，小心哪一天惹恼了他，把你也给杀了，那真是太可惜了！看你这麽聪明伶俐，跟什麽人不好，非要跟这种魔头？等我们解决了他，你另找个名门正派的师父吧！”

“胡说！胡说！”火心平怒吼。“我才不要什麽名门正派的师父，我的师父只有一个！你们要是敢伤害我师父，我跟你们没完！”

转眼，火心平失踪已经两天。封无霆四处寻找，仍然音信全无。不知她落到什麽人的手里，会受到什麽样的折磨，一想到这里，封无霆便心如火焚。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的後悔，为什麽当年，要做那麽多坏事？现在，连累到了无辜的火心平，自己作下的孽，为什麽要让她承担？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将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身心俱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家……没有了那个聒噪的少女，只剩下冷冷清清的房子，他不觉一阵茫然。

“请问，你是封公子吗？”一个陌生的声音，惊醒了神智恍惚的他。蓦然抬头，门前站著一个牧童。

“你是？”

“有人要我把这封信，送给一个姓封的公子，你就是封公子吧？”牧童问道。“我是！”封无霆急忙答道，接过了牧童手中的信。

撕开封口，抽出信笺，迅速扫过，只见上面赫然写著：“追风使者，令徒火心平在我们手中。若想保全爱徒性命，今晚三更在柳林坡见面。勿携兵器，否则後果自负。”

“可恶！”封无霆一把将信捏成一团，恨得无法可想。“是什麽人让你把信给我的？”

“我不认识，一个男的，他给了我一串钱，要我替他送封信送给住在这里的封公子，我就替他送来了。”

“那人呢？”

“早就走了！封公子，信我送到了，我走了！”牧童说完，高高兴兴地走了。

“追风使者……”看向手中揉成一团的信，封无霆低声自语。

江湖上，知道追风使者是他封无霆的人，又有几人呢？不觉间，他想起了一个很久没有见过的人：韩逸北。

他苦笑著摇了摇头。韩逸北……那人是不会害自己的，这件事，跟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怪只怪自己结仇太多，想要找自己报仇的人，能够打探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现在，火心平落在人家手里，是无庸置疑的了。对方要自己不能携带兵器，分明是要自己去交换火心平。也就是说，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火心平的生命了。

“心平，我的生命里，充满了血腥，罪孽太多，而你是纯洁无辜的。”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用我能够保全你的平安，我也心甘情愿。都是我害了你，要我用性命来交换你，又有何辞。”

第十六章：牡丹花下死

火心平虽被囚禁，但那帮人对她倒不恶，没有让她吃任何苦头，而且一天三餐都是好吃好喝地侍候。除了没有自由，样样都很周全，令她非常纳闷。然而，自己被关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师父怎麽办？找不到自己，他不会急死？这样想著，再好的饭菜，火心平也吃不下去。

正在忧心如焚的时候，忽然之间，房门大开。第一天见到的男人走了进来。“小丫头，你可以回家了！”

“让我回家？”火心平吃了一惊。“你们该不会……”

男子笑了起来。“小丫头，你那个师父虽是大魔头，但对你还真是不错，怪不得你喜欢他。我家主人说了，要他自己来换你，他竟然真的答应了！看来，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你该高兴才对！现在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我师父，来换我？！”火心平不敢置信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对方。“你说清楚！”

“还不清楚吗？主人说了，要放你可以，但得你师父自己来换。所以昨天晚上，他已经到了主人手里，你当然就可以回家了！”男子说罢，扬长而去。

“师父落到他们手里了？”火心平如同五雷轰顶，什麽也顾不得了，一路飞奔而出。

“师父，师父！”

她没命地冲回家中，气喘吁吁地推开大门，屋内已是空无一人。

“师父，我是心平，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快出来啊！”她拼命地叫喊著。然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再也没有别的回音。

桌上，压了封信。拿起一看，上面分明是师父的字迹，写著：“吾徒心平亲启”。她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急忙拆开，只见里面写著“心平：吾非别人，乃玄英门护法，江湖杀手追风使者。昔日杀人无数，作恶甚多，致仇家切齿。汝本无辜，实受为师连累。今日以己身换回吾徒，亦为师情愿。然江湖艰险，汝甚年幼，吾亦不得再佑护汝，须时时在意，谨防受害。此一别，不复相见，珍重。”

火心平看到这里，不觉大悲，放声大哭。

“师父，师父！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该怎麽办？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师父！”

她伤心地哭泣著，知道师父这封信，虽只有短短数行，却是留给自己的绝笔了。如师父所说，他的仇家太多，那麽这次落入仇人之手，必死无疑。

火心平想想自己，真是命苦，从小失去了双亲，哥哥嫂子一直容不下自己，竟把自己卖到了妓院。若不是被师父救下，真不知道现在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跟著师父的五年，虽然四外漂泊，生活清苦，但是师父对自己的疼爱胜过亲兄长十倍。这种日子那麽幸福，在自己心中，师父是这世上惟一的亲人，也是她最爱的人了。现在，这惟一的亲人也被夺走了，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这以後的日子还怎麽过？想到师父为了自己而蒙难，更是悲痛万分。

为了救出火心平，封无霆遵守了对方的要求，前往柳林坡。他没有带兵器，甚至也没有反抗，束手就擒。火心平在对方手中，自己的任何不利举动都可能会让她受到伤害。想到这里，封无霆也死心了。反正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就认命吧。谁叫自己以往杀人无数，早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了。今天这种地步，也不是什麽奇事。只要火心平平安，他也甘心了。

对方封住了他的气穴，令他无法运用内力。他只知此次的主使者名叫“木夫人”，但却不记得有什麽姓木的仇家。不过他也不想多问：这就是他的悲剧了，仇人太多，自己也弄不清谁是谁。

这天傍晚，封无霆正靠在墙角闭目休息，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比较轻捷，不似以往来人。紧接著，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两个人。

封无霆抬头看去，这两个人，都是女人。

其中一个，面貌平庸，但衣著颇为华丽。另一个，则一身黑衣，戴著面具，看不到面容。封无霆想起自己从前杀人的时候，也一向是戴著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想不到今天，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你们，谁是木夫人？”

蒙面女子答道：“是我。”她的声音隔著面具发出，听起来甕声甕气的，分辨不出本来的声线。

“我与你有何仇恨？”

“你，害了我的丈夫。”木夫人的声音里明显充满了恨意。封无霆默然，心想原来是自己杀了人家丈夫，难怪要报仇。

“那麽，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封无霆平静地问道。

“封无霆，你真不怕死？我抓了你的徒弟，只想要你有所忌讳，没想到你竟然肯为她牺牲性命。你难道不知道，落到我手里，就难以活命吗？”

“我罪孽深重，无话可说。”封无霆答道：“但我徒儿是无辜的。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心平的麻烦。”

木夫人上下打量著他，冷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居然懂得疼惜自己的徒弟，难怪她那麽喜欢你。封无霆，我虽然恨你，却不愿造下杀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会杀你，你不用担心。”

她转身对自己身边那华衣女子说道：“这人我给你看了，你觉得怎麽样？”

华衣女子不住地打量著封无霆，见他容貌非凡，风姿动人，十分爱慕。“我喜欢他。”

“那就好。”木夫人说道：“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木夫人，你是什麽意思？！”封无霆惊愕地看著她，完全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麽。木夫人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封无霆，给你介绍一个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看著眼前的华衣女子，封无霆却是毫无印象。他摇了摇头。木夫人笑道：“你不认识她？那我告诉你吧，她是百花夫人。你，没有听说过吗？”

“百花夫人？！”封无霆一愣。他虽然没有见过此人，却听过这人的名头，当真比他追风使者的名声还坏。他是杀手，犯的是杀孽，而这个百花夫人……却是色字当头的。而她还是个女人，平日行为之无耻，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女人，木夫人带她来，到底要干什麽？

“我带她来，是想给你们做个媒人。”木夫人说道：“封无霆，你也不小了，二十七八岁的人，竟然还没有成亲，孤衾独枕，不是太可怜了吗？百花夫人和你出身相仿，也是黑道人物，也没有嫁人。你们两个，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好一对，成就姻缘，岂不是好？”

“你！”封无霆震惊之下，不禁浑身发麻！

对方竟然是这样的用意，让他和这个声名狼藉，无耻无行的百花羞成亲，这是何等的羞辱！

“木夫人！我纵然和你有仇，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为何作践我？！”封无霆怒问。

“作践你？”木夫人冷笑了一声。“你看清楚了，我替你找的，可是女人中的女人，有什麽作践你的？难道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吗？”

“你说什麽？！”封无霆大怒！

木夫人冷笑了一声。“封无霆，你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还有什麽抗拒的资格？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由不得你！”她转向了百花羞，说道：“你决定了吗？如果你要，就尽快把他带走，我不想再看见他！”

“多谢夫人，我决定了，我带他走。”百花羞笑道。

木夫人点了点头，又说：“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这人的武功很高，一旦气穴解开，功力恢复，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所以，必须要克制住他的功力才行。”

“这个不成问题。”百花羞笑道：“夫人，只要是个男人，到了我手里，就只能任我摆布。任他武功通天，我也不怕。”她说著，从怀里取出了一粒红色的药丸。“这种药，不但能让人使不出任何内力，就连寻常人的力量，都会消失。这样，他便牢牢控制在我的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