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星东来（第三、四集 出书版）BY 蓝旗左衽

福星忍不住暗忖：这家伙嘴巴还是一样贱啊……

扎着马尾、穿着围裙看起来像幼稚园老师的言真，赶紧出来打圆场：「寒川教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主力放在以体力为主的

竞斗项目上，至于智力方面的学科测验，只要大家维持在平均以上的水准就够了。」

「据我观察，看南校那些家伙也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寒川推了推眼镜，「体术是这次的关键。」

福星忍不住咋舌，偷偷看向布拉德，但出乎意料的，只长肌肉不长脑的家伙」的弟弟，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生气。

「我们已经依照各位的强项，拟订出了最适合的竞赛项目。」

白板上的名单如下：

珠月：族裔特殊能力实作运用（愈疗）

红叶：族裔特殊能力实作运用（舞焰）

理昂：多元兵器格斗

翡翠：异能力竞技（空中）

希兰：异能力竞技

小花：异能力竞技（陆上）

布拉德：体术自由搏击

丹绢：咒术

子夜：（未定）

「新生的部分，因为资料不足，所以暂时未订定明确的竞赛项目，不过，应该会朝异能力操控或异兽召唤这方向进行——喂！

专心听讲！」寒川斥喝。

灰白的人影蹲在角落，眼神空洞的把玩自己的发尾，听见寒川的叫唤，缓缓的抬头。

「喔。」子夜楞楞的应了声。

福星打量着子夜，偷偷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这家伙好像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子夜一会儿将发尾结成一条一条的小辫子，一会儿望着屋顶发呆，让人猜不出他脑中在想什么。

「福星，他好怪喔。」洛柯罗一边吃着鳕鱼香丝，一边发表评论，俊帅的脸颊因塞满了食物而鼓起。

「你没资格讲人家吧。」

忽的，子夜抬起头，目光望向福星的方向。

「呃？」难道被听见了？

福星尴尬的起身，朝着对方挥挥手，然后走过去。

「你好，我是二年C班的贺福星，他是洛柯罗。」

子夜盯着福星，不发一语。

「呃嗯，要吃吗？」福星一把拿过洛柯罗手中的家庭号鳕鱼香丝，递给子夜。

「很好吃喔！」洛柯罗在一旁帮腔。

子夜迟疑了几秒，接下鳕鱼香丝，接着一根一根的抽出，打结，编成长长一串。静默不语，没有道谢也没有任何的寒暄。

「呃，那，不打扰啰？」福星不知道怎么和子夜沟通，只好离开。

「你的头发……」

「嗯？」福星回首，摸了摸自己的头「怎么了？」

子夜没有多说，低着头，继续把鳕鱼香丝连结成一条长长的线。

福星眨了眨眼，和洛柯罗退回自己的位置。

真的很怪……他最不擅长和这种人互动了，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福星坐在一旁看着教授们和校代表谈话、看他们练习。虽然插不上话、帮不上忙，但是光是坐在这里，这种参与感就令他满足

。

过程中，子夜偶尔会抬起头看着福星，看着那只有他发现的异常。

在福星的发中，混着一根深紫红色的细丝，隐隐发着光芒，将屋里的所有声光讯息，传送到另一个空间里。

夏洛姆校园西南隅，迎宾会馆里。

舒适华丽的交谊厅，选手们悠悠闲闲的坐卧其中，品尝着布朗尼送来的醇酒和食物。

交谊厅中央，放了个装满水的银盆，水中有根细长的紫红色丝线，像针一样，笔直立在中央。

细丝的周遭，传来一阵阵的声响。

「……珠月的治愈能力需要高度集中力，言真会协助你进行练习。布拉德这几天先进行基础重训，至于理昂……」

异能力练习室里的所有对话，一字不漏的转播着。

「呐，听到了吧。」玛格丽笑着开口，「北校的状况已经在掌握之中。」

「做得好，玛格丽。」凯尔赞许，「共同课上的演出相当完美，你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

「谢谢。」

共同课时，玛格丽将带着咒语的发丝连结到福星的头上，这个咒语进行起来相当容易，但是必须同时满足数个条件——

第一，必须与对方大面积的肢体触碰，如此才能将自己的咒语隐藏在对方的气息里。

第二，必须在对方内心愿意的状态下，咒语才能连结，否则会被排斥。

玛格丽以高明的社交手段让福星卸下心防，顺利的将窃取情报的咒系植入了福星的身上，细微至极的间谍，潜入了北校之中。

「可以看到影像吗？」

玛格丽伸手，拨了下水面，来自彼方的影像缓缓显现。

几个人凑过头，打量着水面的熟面孔。

「啧啧，老样子。」

「根本不足畏。」

玛格丽再度伸手拨了下水面，画面消失。「影像传送的咒力振波较强，容易被发现，不适合长期观看。」

「无所谓，情报已经够多了。」

可怜的北校代表，简直是任人宰割的俎上肉。

「啊，真期待比赛的那天。」他已经迫不及待看看那惊愕懊恼的表情了。

「还要继续追踪吗？」

「当然。」凯尔举起高脚杯，轻啜了口，「就当作，赛前的消遣吧。」

越是努力，失败时的挫折感，越有可看性。

第三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换也

寒川的练习行程排得很紧，除了假日，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集训，这还不包括个人与指导教练之间的专门训练，仿佛要榨干每一

位选手的体力，挖掘出每一滴的潜能。

相较之下，南校选手显得悠闲多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福星和珠月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在经过东大道的路上，远远就听见叫唤声。

「珠月姐姐！」

稚气的叫声响起，福星回头，看见双胞胎开心的跑向珠月，身上的打扮相当显眼。

两个人穿着泳装，脸上戴着太阳眼镜，腰上挂着花俏泳圈，行经他们身边的学生，无不投以怪异的眼光。

「珠玉，海月。」珠月笑着迎向两人，对方像争宠的孩童一样，用力的拥抱着她，蹭来蹭去。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喔……」

「已经十年没见了吧？」

「好久……」

像是想起伤心事，双胞胎闷闷不乐的低语着。

珠月微笑，轻抚着两人的头，「我也想你们……」

看着这画面，福星几乎要感动落泪。

「真的吗？」

「珠月姐姐真的想我们吗？」

「嗯。当然！」

「那，」双胞胎抬起头，深蓝绿的眼眸从太阳眼镜边缘探出，盯着珠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为什么不来拜访我们呢？」

「都已经来四天了呢，海月。」悲伤的语调瞬间敛起，天真的嗓音转为质问语气。

「是啊，珠玉。」

「连声问候也没有。对吧。」

「呃。」珠月的表情微愕。「那是因为……」

「没错没错。」

「珠月姐姐是在骗我们吗？」

「怎么可以这样呢。」双胞胎盯着珠月，一搭一唱的开口，「太过分了唷，姐姐。」

「抱歉……」

福星看着这三人的互动，看似祥和的画面，他却感觉不太对劲。

「呃，因为这几天练习排很紧，珠月又要上课，又要练习，还要处理班上的事务，所以很忙……」福星忍不住帮腔。

双胞胎回首，仿佛此刻才发现福星一般。

「他在和我们说话吗？海月。」

「好像是呢，珠玉。」

「他是你的朋友吗？珠月姐姐。」

「看起来好逊。」

双胞胎咯咯咯的笑着，无视于福星的存在，而珠月只是不语，静静的听着，应声。

啊……多么熟悉的感觉……

「珠月姐姐，你们学校好麻烦喔，作业好多，教授也好啰嗦。」

「对啊，南校比这里自由多了，才没有这么多规定呢。」

「嗯，非常抱歉……」

「噢噢噢，时间差不多了。」珠玉看了看手表，「我们要去东湖游泳，天气好热。珠月姐姐要不要一起来？」

「那里不能戏水……」

「那是北校的规定。」双胞胎理直气壮的开口，「南校成员不需要遵守。况且，我们可是校代表呢。」

「是呀，天意选出的校代表。」

「但是，我下午有课。」珠月苦笑。

「真扫兴。」

「啊，讨厌！」

「抱歉……」

双胞胎缠着珠月，聒噪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抱歉，让你久等了。」珠月对福星歉疚一笑。

「不会。」看着方才三人的互动，福星只有瞠目结舌能形容。

他从没看过这样的小孩，就算长得很可爱，但是，但是——超想扁的啊！

「你弟弟……」

「很可爱吧？」珠月笑着开口，但是眼神却显得有些无力。

「呃嗯。」

「他们从以前就这样呢。」珠月继续诉说往事，「十年过去了，还是没变。水生族裔生得多，身为长女必须帮忙照顾弟妹，所

以他们很粘我。」

福星看着珠月，想象着每天要应付那些死小孩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颤。

「呃，珠月，你不觉得……」不觉得累吗？珠月？不觉得烦吗？

他想这么问，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中央食堂里，用餐的学生往来不绝。中央食堂附有完善的紫外线隔离设备，加上连接到各寝室的地下通道，让夜行的族类也能

前来用餐。

「福星，歌罗德觉得我应该找个人来帮我处理班代的事务。」珠月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口。

「你要我帮忙吗？」

「你之前已经当过班长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而且你还有宝瓶座的事要忙呢。」

「说的也是……」福星偏头想了一下，「不然找芮秋怎么样？」

芮秋颇精明的，而且在班上的地位名声也不错，感觉很适合，而且也算是他们这一挂的，请她帮个忙应该没问题。

珠月顿了顿，露出略微困扰的笑容，「芮秋的观察力和判断力都相当出色，而且学业表现和人缘都不错，很有威望。」

「是啊。」

「但是、但是……」

「怎么啦？」

「说不定会造成她的负担，如果添加她麻烦的话，那就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不是说能力卓越？怎么会造成负担。」带着点嘲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珠月回头，「芮、芮秋。」

芮秋径自拉开福星面前的位置坐下，「嗨，福星。这阵子过得如何？」

「还不错。」

「听说你勾搭上了南校的梦妖，真是好样的。」

「并不是！玛格丽她只是——」

「唷，已经熟到直接叫对方的名字了？」

「芮秋！」

「玩玩还可以，但别认真。梦妖是狡诈的种族，谎言是他们的氧气。」

「就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福星没好气的开口，「况且接近我又没有好处。」

「未必。粪便都能提炼出沼气了，谁说你没有利益可图？」

「喂！」

「至于你。」芮秋将矛头指向珠月，落落大方的微笑，「讨厌我、不想找我帮忙可以明说的，不用想这么多借口。」

「我没有那个意思。」珠月低下头，谦卑怯懦的开口，「而且我也没有讨厌你，如果我的言语或举动无意冒犯到你，而造成你

不快的话——」

「噢噢噢，确实是这样呢。」芮秋微笑。

「呃？」珠月抬头。

「非常不快。」芮秋自顾自的叉起肉，慢条斯理的咀嚼。

「对不起！」

「呃……芮秋……」

「开玩笑的。」芮秋扬起嘴角，然后低头，快速的用完餐点。「再见啰，福星。」

语毕，仿佛风一般，快速的离开现场。

福星尴尬的看着珠月，「呃，芮秋只是开玩笑的，别太在意呀。」

「对不起……」

「不用和我道歉啦。」

珠月微笑，「说的也是。」

夜晚九点，异能力教室，北校代表一如往常的挥洒汗水，在寒川的吆喝下苦练。

持续了五日的练习，每天的进展都大同小异。在一旁打气加油的福星，渐渐的也觉得无趣了。

「呵呼……」福星打了个呵欠，靠在洛柯罗的肩上。

「想睡觉吗，福星？」

「嗯，还好。」只是有点无聊。

目光对着教室，一成不变的景象映入眼中。

珠月、红叶对着巨大的水晶注入能量，藉此训练异能力的控制和提升极限；妙春则跟在红叶附近，拿着小旗子不断挥舞加油—

—很萌。

布拉德、理昂、翡翠及小花的竞赛项目和格斗有关，因此各自与寒川召唤出的式神进行对战。子夜的竞赛项目最终决定也是异

兽召唤，便与希兰一同练习。两人站立在结界中央，操控着与异界连结的咒语。

除了子夜总是恍神和发呆引来寒川的咆哮之外，教室里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好无趣啊……

有什么是他能做的事呢？他也好想帮忙、好想参与……但是，在这里他显然派不上什么用场。

「中场休息。」

寒川举起手宣布，代表们纷纷离开练习区。福星立即熟练的将毛巾和冷饮递上，这是他唯一的功用。

选手们或坐或站地散在教室各处，各自休息，少了练习声，室内显得更为宁静无趣。

「喂喂，福星。」洛柯罗扯了扯福星的衣角。

「怎么了？」

「这个馅好少喔，我要换一个。」洛柯罗将咬了一口的豆沙包递给福星。

「只有这一个，而且你已经咬过了就要吃掉！」

「如果内馅和外皮的比例相反过来就好。」

「自己去和厨房的大娘讲。」

洛柯罗盯着豆沙包，突然眼睛一亮，「呐呐，福星。可不可以用咒语？」

「啥？」

「自创咒语啊，今天教的。」洛柯罗开心的说着，「用反转定律，把豆沙包的内馅和外皮比例交换！」

「喔喔喔！」听起来很有创意，「但是，我不确定会不会成功耶。你自己试好了。」

「我后半堂课睡着了。」洛柯罗说得理所当然，「帮帮我嘛，福星。」他继续扯着福星的衣角，仿佛讨糖吃的小孩。

福星拗不过洛柯罗的哀求，加上自己也闷得无聊，便接下豆沙包。

「失败的话别怪我喔。」

「嗯嗯！」

福星拿出张白纸，凭着印象在纸上画下方阵，写下符文，接着，把缺了一口的豆沙包放在中央。

他想想，好像是要先念咒语。

福星闭上眼，努力背诵着那不成语言的单音，略微僵硬的转换着音调抑扬，重复着回旋的节拍奏章。

接着是……默想，把预定要呈现的结果在脑中构筑画面，在脑中叙述，在脑中运行模拟。

然后，触碰媒介，连结，使心物合一……

福星伸出手，能量在掌中凝聚。

他专注于关键词，担忧自己的分心会使结果失败。

反转，内外反转。比例反转。转换、调动——

行！

掌中的微波像水滴一样，悠悠坠落法阵。

「波唰！」

剧烈的冲击波从歪斜的纸面方阵冲泄而出，仿佛将曼陀珠丢入汽水中的实验一般，白色的泡沫向空中冲起一道巨柱，撞击到天

花板之后，化成一圈一圈的透明泡沫。

大大小小泡沫，自空中飘下。

强大的振波让室内所有人回首关注，奇异的场景，让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同时，校园一隅，栖寄在林荫之中假寐的颀长身影，感应到灵波的共鸣，倏地睁眼。

噢噢，又闯祸了吗？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