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只是不知那孩子得知自己死讯时可会想起父亲的好来,可会悔恨这般冷落自己?
一旦想到自己的儿子,心若硬铁的苏长卿也变得柔软了起来,他叹了一声,缓缓睁了眼,只等牛头马面将自己带回阎君面前复命。
“太好了,大叔,你终于醒了!”
眼前一张年轻明快的笑脸赫然出现,使苏长卿大吃一惊,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身在一间破烂的房屋之中。
大叔?这是在叫自己吗?
屋中并无其他人,看来果真是在叫自己了。
“你是……”
嘶哑的声音难听而低沉,苏长卿微微眯起眼,渐渐确信自己尚在人世,眼前这个看上去开朗活泼的年轻人并没有危险的气息。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这附近的村民,刚才去河边抓鱼时见你在水里,就顺手把你救上来了。我叫阿牛!”
阿牛笑起来一脸纯真,苏长卿默默看在眼里,却不由想起了苏重墨,在他没继位为帝之前,儿子的笑容也是这般爽朗痛快的。
“多谢。”
虽然心里感激这个年轻人救了自己,可苏长卿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林安和魏明之一定会派人四处缉拿他。
说完话,苏长卿就想挣扎着起来离开此处,可待他微微一动,他才察觉自己手足疼痛不已,根本无法抬起。
阿牛见苏长卿要乱来,急忙摁住了他,“大叔,你可别动,你伤得不轻。放心吧,既然我救了你,就不会丢下你不管,虽然我家穷是穷了点,可多个人也不缺啥。”
苏长卿长长喘了口气,这才无奈地躺了回去。
他有些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内心中一阵感慨,毕竟,苏重墨在他心中也是这样一个好孩子。
然而体内的一阵令人难堪的摩擦却让苏长卿的脸色很快沈了下来。
七十六、追捕暴君
“我想起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苏长卿满面无奈地看着阿牛,他何曾落得如此狼狈,连起身都无法靠自己的力量!
“可大叔你伤得那么重,还是先躺着好好休息才是。”阿牛挠了挠头,似乎对苏长卿的要求有些为难。
“没事。我想起来如厕。”苏长卿摇了摇头,接着又开始竭力想坐起身来,阿牛看到他痛得脸色一阵发青,只好过来搀扶住他。
在阿牛的帮助下,苏长卿好不容易才下了床,他扶着床沿,缓缓挪动着脚步,后穴内的棋子在之前那番马上的颠簸之后,已是更深入了他的体内。
看见苏长卿的脸色惨然,阿牛愈发担心,寸步不离地跟在了苏长卿的身边,只是苏长卿到底硬气,他见对方不放心自己,并不以为然,“没事的。你让我自己走,我能行。”
见苏长卿这般坚持,阿牛也只好将他送进了简陋的茅房就赶紧出来。
扣上破烂的木门,忍着茅房中的熏天恶臭,久居深宫享乐多时的苏长卿感慨不已。
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上了天,可没想到这么快又摔了下来,还摔得这样彻底。
苏长卿苦涩地闭上了眼,慢慢扶着斑驳的土墙蹲了下来,可他体内的棋子到底太过深入,一时竟使他无法排出。
不得已,苏长卿只得将手指探入到自己后穴之中,费力地抠挖着那些被林安塞入的棋子。
待他挖出那些已经沾染上鲜血的棋子之时,已是无力起身,只得靠在土墙边喘息。
阿牛在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苏长卿出来,只以为对方因为伤势过重而昏厥在了茅房里,他一边暗骂自己不够小心,怎么让这受伤沉重的大叔一人如厕,一边起脚踹向了破烂的木门。
“唔,大叔,你没事吧?”阿牛看见苏长卿虽然虚脱地靠在墙边,但是对方的双眼却依然明亮。
苏长卿也已疲惫不堪,他轻叹了一声,苦笑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自从继位为帝来,苏长卿的性子日益恣睢残暴,而此时他却显得平和慈祥。
阿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伸手将苏长卿扶了起来,“没事,爹从小就教我要助人为乐。”
苏长卿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道这看似粗莽的孩子倒是个孝子……比起自己的墨儿来,真是令人唏嘘。
苏重墨从孝子变成一个逆子,苏长卿知道,这其间或许自己做错的也太多。只是现在他纵有心却已无力再挽回什么,只期望日后自己的死讯传到苏重墨耳中之时,对方不会太过伤心自责……
林安醒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信给苏重墨告知对方,苏长卿趁乱逃跑的事实。
他略去了自己带苏长卿出游的真实目的,只将苏长卿最为暴戾的一面描绘得淋漓尽致,更将自己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这一面多加渲染。甚至,在信的末尾林安更是毫不掩饰地滴落了几滴咳出鲜血,以示自己如今病势沉重。非~凡
魏明之本意是想暂时隐瞒此时,待寻得苏长卿下落后再做打算的。
然而林安却道苏长卿如若未死,必然会想着报复他们,此时此刻,唯有先下手为强方是上策。
果然,很快苏重墨就回复了林安,这位年轻的帝王在信中尽诉身为苏长卿的儿子以及同时身为当今天子的纠结之情,更多番自责是他逼苏长卿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导致父子失和至此。
只不过,虽然信中苏重墨流露出了深深的哀伤以及对苏长卿的愧疚,然而在信的末尾,他考虑到如今的天下已再也经不起新的战火,更恐惧自己父亲那可能会有的残忍报复,默允了林安接下来对苏长卿一应处置之权。
他相信苏长卿必然还在人世,必然也会想方设法报复他们,即便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又何尝不是最残忍的帝王。
搜寻苏长卿的队伍大举进山,在那瀑布周围多番搜查。
苏长卿的伤势刚有好转,听闻了阿牛传回来的休息,他知道这地方他已呆不下去了。
只要林安他们没有搜到自己的尸体,必然会想办法掘地三尺,找出自己这个活人来。
“阿牛,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大叔必须离开了。”
苏长卿皱了皱眉,强撑着坐了起来。
阿牛一听便慌了,他连忙说道,“大叔,你伤还未复原,切不可轻举妄动。放心吧,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人了,也没人会嫌弃你。要是你不嫌弃我驽钝,我倒愿意做大叔的儿子。”
两人几天的相处,阿牛着实觉得这个相貌非凡的大叔实在是个温和的大好人,对方虽然受伤在身,却仍悉心教导自己怎样更好地捕鱼打猎。
他自然不知道苏长卿当年在北境就是靠这些熟练的野外生存技能才能带着苏重墨活下来的。
苏长卿也确实觉得阿牛这小子有些傻,不然怎么会贸然救了自己这样一个身份来历都不明之人。
他已经明白林安只怕是又使出了什么阴险手段,要不然对方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四处搜寻自己。
大概,这一次他是难以逃脱林安等人的追捕了,只不过,就算要死,他也不愿连累这个救了自己的好心人。
“阿牛,大叔就是那个正在受人缉捕的恶贼。”
林安到底不敢以追寻上皇的名义发出告示,只得诬称苏长卿乃是一名杀人越货的恶贼苏四,派亲兵四处追捕。
“什么,大叔你就是那个苏四?!”
阿牛在外面听多了那些对于缉捕苏四的传言,怎么也不信那个被描述得无比邪恶的恶贼竟是自己眼前这个温和寡言的大叔。
苏长卿不予否认地点了点头,他已想好了一个绝佳的法子,既使自己可以免于受辱,又不必连累阿牛这个傻瓜──那就是他自尽于此,让阿牛带着自己的人头去领赏钱,一可绝了林安之念,二来也算报答一下自己人生中遇到的最后对自己好的人。
“正是,我就是那恶贼。不过你不要怕,我现在伤得这般,逃是逃不走了,不若你取了我的首级拿去领赏吧。”苏长卿淡然一笑,默想起自己这跌宕起伏的一生,最后这样的结局似乎过于惨淡了些。
阿牛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粗实的脸上已有了几分哭相,“打小起,我爹便因为参与起义被苏长卿那狗皇帝砍了脑袋,娘亲也病死了。我孤苦一人住在这里,只望有个伴。救大叔你一命,我也并非图个什么,当初还道若你不嫌弃便拜你做义父也好!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官府衙门中人,他们都是那苏长卿狗皇帝的走狗!今日这些狗腿子来抓你,我又怎能出卖了你去换那狗屁赏钱!”
苏长卿愣愣地听着阿牛一口一个狗皇帝地骂自己,心中一阵苦笑。
原来他造的孽竟是如此深重吗?当年为了稳定朝政,他的确采取过暴政镇压过妄图起义反抗的百姓,更背信弃义地下令官府杀害了诸多本已投降的义军,势要震慑天下,树立威望。
“哈……不管如何,我必须得离开此处。”苏长卿捂嘴咳了几声,挣扎着又站了起来,阿牛上前扶了他,想劝他躺下休息,两人争执之间,却听刺啦一声,苏长卿的外袍已被撕破。
他穿了乳环的胸口赤裸裸地露了出来,两枚金光闪闪的乳环看得阿牛一阵震惊。
“呃,这……这是什么……大叔你?”阿牛惊愕非常地抬头望向了苏长卿,对方虽然面色憔悴,却自有一股率性洒脱的气质,并不该这般淫荡才对。
七十七、躲避深山
苏长卿淡定地瞥了阿牛一眼,径自拉上衣服,遮挡住胸前的乳环,不愿让对方再直视这具已经被蹂躏得无以复加的肮脏身体。
“没什么。我只是受奸人所害,才落得这般狼狈。小兄弟,多谢你救我,可我不想连累你……若你不愿取我首级,那便让我离开吧。”
想到自己竟是眼前这憨厚的年轻人的杀父仇人,苏长卿便知道自己越快离开这里越好,他虽然向来对自己所为不曾后悔,但不知为何,此时面对这善良纯真的年轻人之时,内心之中也不由生出一丝亏欠来。
阿牛只以为如苏长卿所说,对方必定是被奸人所害,既然如此,他更是不放心让身上还带着伤的苏长卿只身离去,再说,既然对方已被通缉,那些官府的狗贼也肯定在四处追捕他,若他此时乱跑,岂不正好被那些狗官抓住。
“放心,这一带深山密林,少有人迹,不会有人发现你在此处的,再说,就算真有官府的狗贼追了进来,我也自有让大叔你藏身的地方,你实在不必担心连累我!”阿牛拍了拍胸口,似是在给苏长卿做出保证。
他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略带几分沧桑的慈和面容,便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年惨死的爹爹。
苏长卿斜眼看了看阿牛,悄悄用了用力。
不行……自己摔伤的身体如今看来的确不争气,伤势尚未复原,走路都成问题,更何况逃跑?
看样子,自己只能留在这里受这小子庇护了吗?可他到底是对方的大仇人,这样欺骗这个小子,也并非他苏长卿惯有的作为。
苏长卿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答话,阿牛已经将他按在了床上,拉了被子替他盖好。
“大叔,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吧。其余事就别多想了,我一定不会让你落入那帮狗贼手中的!”
阿牛的目光坚定毅然,像极了当年跟着自己一起过苦日子也丝毫不肯放弃的苏重墨。
苏长卿心头一软,又加上本就伤重,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缓缓地躺了下去。
他闭起眼,满脑子都是关于苏重墨的回忆,自己的儿子也曾是这般待自己好的,只是,这些回忆都走得太远,远得已然无法找回。
没一会儿,苏长卿就已昏睡了过去。
他之前长时间都被魏明之他们用药物控制,此时脱离了禁锢,身体竟一时无法适应,时常不自觉地就会坠入毫无意识的昏睡之中。
阿牛在一旁看着苏长卿安详的睡颜,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他想,自己终于还是留住了这个固执的大叔,对方一心要寻死的心境还真是让他为难不已呢!
他看见苏长卿身上的衣服已是斑驳破烂,甚至还带了斑斑血迹,特别是右臂的袖子整条都被血液浸泡过似的,散发着一股狰狞的血腥之味。
阿牛立即从柜子里找出了一身自己曾穿过的干净衣服,想给苏长卿换上。
他刚要动手,想起对方身上那不耻的痕迹,心头微微有一些迟疑,但随即这粗线条的小子便觉着,反正两人都是男子,也没那么多忌讳,还是让大叔穿得舒服要紧!
想到这里,他随即便伸手替苏长卿解了衣服,当他再次看见对方被药性改造得肿胀的乳头上那两枚金环之时,不由面上一红。
一道阳光从窗外射入,正好掠过苏长卿赤裸的半身,对方的身体虽然有些消瘦,但依旧可以看出当年的强健。
阿牛笨拙而小心地替苏长卿换着衣裤,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对方的下身,让他大为吃惊的是,苏长卿不仅胸前被穿了那可耻的金环,连下体的男根顶部竟也有一个硕大的金环,金环嵌入的龟头部位饱满光泽,看上去更添几分淫靡。
他惊讶地几乎要叫出来,可最终仍忍在了嘴里。
一点金光晃过,阿牛羞涩地看到苏长卿的男根因为自己不经意的触碰竟似乎是慢慢地硬了起来。
那顶端的金环做得真是精致,表面上竟是一条浮雕的金龙。
阿牛虽然是个质朴之人,但是就因为少见过这般淫荡的画面,此时才更容易感兴趣。
他趁苏长卿尚未醒来,忍不住便低头去看了看那枚穿过对方马眼的硕大金环,甚至还用手碰了碰。
“唔……”
看着对方的男根因为自己手指在顶端那轻轻的触碰竟愈发来劲,阿牛更觉尴尬,他刚要拿裤子替苏长卿盖上,却瞥见了那金环内似乎刻着什么字迹。
好奇心促使阿牛凑上去仔细地看了看,他费力地辨识着环圈内侧那小小的字迹,面色变得越来越惨淡。
林安的伤势越来越重了,他被属下从苏长卿手中救回之后,就一直咳血不止,更甚至是连床也无法再下了。
魏明之本想责怪他疏忽放走苏长卿,可见了对方这般重病模样,也不好多说,只是皱眉看着。
“有消息了吗?”
唇色苍白的林安靠在床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眼里虽然趋于死寂,但仍有一抹坚定的光投向别处。
魏明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已加派了人手去搜捕,只是那里山野密林,人迹罕至,委实不便搜寻。或许……长卿他已经……”
“不,他不会死的。他这个人我了解,越是处境艰难,他越会坚毅求生,绝不会轻易放弃。”
林安坚定的言语由不得人一点反驳,他嘴角也渐渐噙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长卿一定就在某个地方悄悄地等待着机会,我们不能给他机会,让他得到翻盘的机会,那就意味着我们将不再有机会。明之,再加紧一些搜捕吧,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林安抬起头,平静的目光里已是翻涌出了一抹癫狂的色彩。
魏明之眉心蹙得更紧,他负手转过身,琢磨着林安的话,也琢磨着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苏长卿。
是的,只要没见到尸体,对方就一定还活着。他那么恨自己和林安,又那么爱苏重墨那个傻小子,怎么会舍得轻易死去?
七十八、劫数难逃
“大叔,你喝点汤吧。”阿牛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才熬好不久的鱼汤送到了苏长卿面前。
苏长卿撑起身体,看了眼那碗香浓的鱼汤,知道这已是面前这孩子能拿出来招待自己的最好的东西了。
“多谢。”t
饥渴难耐的苏长卿也不似先前那般拒绝,伸手接过了汤碗。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袖变了颜色质地。
“呃,我这身衣服?”
阿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之前大叔你睡过去了,我看你身上披的那件衣服都弄得血迹斑斑的,所以自作主张给你换了身干净衣服。还望你不要介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