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今夕+番外——落花三千

作者:落花三千  录入:02-03

刹那芳华,只为一瞬,美得惊世骇俗,美得使人三月不知肉味,却无人知晓,背后的悲欢离合,如此无奈。

缓缓地,苏修缅闭上了眼睛。

第 16 章

芍药匆匆赶回的时候,就看到苏修缅静静地倒在地上,如同颜色褪尽几近透明的玻璃娃娃,美丽而脆弱。芍药很想大声地叫醒公子,叫醒他,叫他不要睡过去。可是公子看上去好累好累,累得连头发都成了白。视线落在苏修缅白雪般的头发上,芍药鼻子一酸。她用了十成十的轻功飞到苏修缅身边,只为让他少躺在地上一刻。公子体制本就极弱,若是在感了风寒,可就不好处理了。

将苏修缅扶起,小心地环住他的腰,芍药没能忍住,眼泪就这样簌簌地流下来。她从来不知道,公子这样的瘦,隔着衣服,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公子的骨头。

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地砸在苏修缅的头发上,衣襟上,立刻湿了一片。芍药好想找一个地方抱着公子好好地哭一场,公子从来不哭,就让自己把公子心中的苦全部发泄出来好了。可是不行啊,公子看上去那么累,难得睡一个好觉,芍药不舍得吵醒他。就算一直睡着也好啊,芍药就守着公子一辈子,只要公子不会再因为那人不顾自己的身体,只要公子的生活平静喜乐,芍药做什么都可以。

芍药施展轻功将苏修缅带到闭关之处。这时芍药第一次进到屋中,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苏修缅的闭关之处,竟摆满了各式各样致命的毒药,随便一种,都足以使三个成年壮汉立即毙命。莫非,公子所谓的疗伤,就是靠服用毒药压制身上的病么?芍药搭上苏修缅的脉搏,这一探,几乎让她跪倒。交错盘结的毒性纠缠在苏修缅的五脏六腑,病情险象环生,刚才楚千的那一掌,更是伤到了苏修缅的心肺,只怕,命不久矣。

“楚千楚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子。”芍药让苏修缅在榻上躺平,恨恨地说。

之前苏修缅听说楚千出使各国,众皇子们纷纷派杀手围堵,就怕诡计多端的楚千与王有什么秘密的计划影响到自己的利益。于是,苏修缅马不停蹄地赶往境外,即使身体快撑不住了,也没有吭声。他只是赶路,虽然知道楚千功夫不弱,但仍然放心不下。

芍药自己也不记得与苏修缅解决了多少批杀手,她只知道为了赶去就楚千,苏修缅缺了一个月的闭关,加上舟车劳顿,体力精力都已逼近极限。遇见楚千,虽然楚千一路上对苏修缅极好,却不见得有几分真心,又或者只是感激于苏修缅的亲身相助罢了。

之后苏修缅带着皇后的骨灰与芍药离开,才匆匆闭关,却不料入关不到一个时辰,楚千便赶到,苏修缅竟为了楚千,硬生生破关而出,原先就体力不支的身体,又伤上一分。再加上楚千拼尽全力的一掌,苏修缅没有死,实在是个奇迹。

芍药颤抖着双手将保心丹倒入苏修缅口中:“公子,你不会有事的。”芍药一遍一遍地轻声说道,却不知是在对昏迷了的苏修缅说,还是一种自我催眠。

阵外,楚千站定,手中拿着芍药仓促地塞入自己手中的出谷路线图。能让芍药如此慌神,连指责自己的时间都急忙省去,修,伤得很重吧?楚千欲举步重回那阵中,想去看看苏修缅的伤势,想说自己只是下意识地一掌击向他,只为自卫。可是,不断传来疼痛的手臂明确地告诉楚千,他已与苏修缅恩断义绝,彼此两清,他,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喜欢苏修缅的人,这般毫无犹豫地与对方断了交情,如今,又以什么面目回去?何况,他不可以让父王孤单地离开这个人世,他不能让父王失了娘亲的陪伴还失了自己的陪伴,被那群假惺惺的人送着走向往生。于是,抬到半空中的脚被硬生生地收回,楚千转生离开。

敬王府。

“什么,楚跳崖了?!”君逸猛地站了起来,任茶水翻了满地。

“怎么,紧张了?”黑衣男子似笑非笑地勾起君逸的下巴。“放心吧,楚千早有准备,不是去寻死,而是去找苏修缅的。”随即满意地看到君逸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

“闵丞……”君逸换上一脸妩媚的微笑,凑近闵丞的耳边低低地说:“借给我几个人手可好?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等我回来了……”君逸伸出小舌,沿着闵丞的耳廓轻轻□。

“你这个妖精!”闵丞用力箍住君逸的纤腰,火热的唇贴上来,霸道狂野地与其纠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许久,闵丞才意犹未尽地掏出怀里的令牌丢给君逸。君逸又妖娆地冲闵丞一笑:“那是自然。”然后背过身去,方才的娇柔巧笑全部消失,只余下深深的嫉恨与冷冽。苏修缅!君逸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嚼烂嚼碎,让它再也不存于世。

如果不是因为苏修缅,他的楚怎么会对他这般冷淡,怎么会不来看望自己而总与苏修缅同进同出。如果没有苏修缅,他与楚本该是最令人称羡的一对神仙眷侣。是苏修缅害得他被王爷扔出去任人□,比最卑贱的小倌还不如!也是他,让自己被当成一个低俗不堪的男宠而非三皇子身边最足智多谋受人敬佩的智囊。还是他,让自己不得不降低姿态,委身于三皇子暗卫队的队长闵丞,只为掌握一时半刻的人力供自己调遣。一切的错位都是因为苏修缅的出现,若是没了苏修缅,什么都会好了!

君逸露出一个透着血腥气的笑容,苏修缅,你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

带着十余个功夫顶尖的暗卫,君逸来到了邪医谷。由于进过邪医谷一次,君逸只花了些许时间,便入了邪医谷。

一路寻到药庐,四周极静,静到君逸甚至怀疑有伏兵等待着自己,可是,周围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君逸比了个手势,几个人立即围住了药庐。为了防止被毒药所伤,君逸等人个个蒙上了只露出眼睛的面罩。又一个手势,众人把注意力调动至最高点,君逸出掌一击,竹门应声裂开。

苏修缅静卧在病床上,尚未醒来。

君逸看见苏修缅的白发,先是一怔,随即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确认苏修缅的确不是在装病以引得自己上钩后,君逸一挥手:“带走。”

“公子?”刚刚采药回来的芍药见竹门被毁,公子不见,大惊失色,连忙奔出去寻公子的身影。公子去哪里了?是公子自己醒了,还是被人带走了?芍药寻遍了苏修缅可能去的每一个角落。一路上责怪自己的大意,怎么可以如此自信邪医谷的阵法而将公子一个人留在药庐之中呢。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甚至去了老谷主的坟前。

等等。芍药顿了顿。想到老谷主……莫非,是楚千?

“楚千,你伤公子的,还不够么!”芍药将心中长久以来的积郁一齐发泄于一声大喝之中。

第 17 章

敬王府地牢。

“泼醒他!”君逸冷酷地吩咐。

小卒们面面相觑,不愿意伤到这天神般的白发男子。

“什么时候你们也晓得怜香惜玉了?”君逸危险地眯起眼。

“不敢。”终于,一个有眼力劲的人上前。“咦?大人,这犯人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小卒眼尖地发现。

“哦?扳开他的手,让我看看是什么。”君逸兴味地挑了挑眉。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小卒才将苏修缅手中握得紧紧的东西拿了出来:“大人,是一颗丹药。”

君逸细细打量着丹药,身为智囊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丹药。

“你做得很好。就由你主审这人犯,等他松了口,就禀告于我,明白?”君逸拿着丹药,无暇顾及其他,起身吩咐道。

“是。”那小卒恭敬地遵从。他提起边上一桶冰凉刺骨的污水向昏迷着的苏修缅泼去。

“呃……”苏修缅闷哼一声,睁开眼。被束缚的手脚,内力全无的身体,以及阴冷潮湿的环境与站在边上的小卒,苏修缅瞬间判断了自己的处境,刚苏醒的迷茫已迅速转变为清冷与镇定。

小卒暗暗惊叹,这人居然如此安之若素,连一句谁抓了我都不问,当真不同于常人。

“这位公子,小的不知道您哪里冒犯了君爷,但是他让你说什么你就说罢,何苦在这里白白受罪呢?”鞭打过无数犯人的小卒首次动了恻隐之心。眼前的人,是如此脆弱,怎么受得了酷刑的折磨呢?

回答小卒的是沉默。苏修缅似乎完全不在听小卒说话,而是独自陷入深思。见自己的一番好意被人忽视,小卒恼羞成怒地说:“好,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卒拿起特制的,装着倒刺的皮鞭,挥向苏修缅。这种皮鞭堪称刑具皮鞭之首,若是让鞭碰着了人,再一使劲,准把那人的半块皮肉都撕扯下来,光是看着,就让人身体发寒。

而苏修缅就这样咬唇承受了一鞭又一鞭,硬是一声都不吭。苏修缅因伤势过重失去内功护体,身体正虚,此时的一顿鞭打,更是痛得彻心彻肺。不多时,苏修缅白皙的皮肤上已面目全非,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而苏修缅的嘴唇也早已咬得血淋淋,但仍旧一声呻吟也没有泻出,任凭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入伤口,引发又一轮磨人的痛楚。

晚上,君逸与闵丞一道来到了地牢。

苏修缅虽已体无完肤,但仍然勉强保持着一分清醒。听到脚步声,苏修缅微微抬头,待看到君逸之后,他哑着嗓子说:“你是,千的朋友。”陈述句,没有半分惶恐与身为他人阶下囚的自知,只是平静地吐出了这一句话。

“好记性。”君逸毫无赞赏之意地随口道。那个“千”字,狠狠地刺伤了他。“那么我告诉你,你的千已经将你交给我,让我逼问你前皇后的所在。你最好识相些,我可不会像楚那么心慈手软。”

苏修缅似听非听地垂下头,银白色的长发沾染着血污,滑过苏修缅的脸颊。看了看垂在耳边的白色长发,苏修缅在心中苦涩地笑笑,对君逸的话不置可否。

“怎么,你这阶下囚还要对我摆谷主威风么?”许久见不到对方的反应,君逸不快地抓起苏修缅的长发,让苏修缅的脸正对着自己的。只见苏修缅眼神淡漠,没有什么感情的波动,没有害怕没有惊恐,甚至没有君逸一开始以为的心伤。

苏修缅的眼神惹怒了君逸,使得君逸觉得自己无比肮脏,而苏修缅却干净得像白纸一样。

“去找些盐来。”不甘心看到苏修缅木然的脸,君逸准备对对方下狠手。

盐水很快就来了。

君逸轻柔地对苏修缅说道:“苏谷主,这水是特意为您准备的,请您好好享受。”然后极慢地倾倒,却准确地渗入伤口的盐水。苏修缅微微皱眉,眼神与脸色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像之前一般死死咬住唇。停止流血的伤口在盐水的刺激下再度开裂,汩汩地流出了新鲜血液。如今,苏修缅的白衣,已俨然成了一件血衣。

苏修缅一个支持不住,终于是昏了过去。

苏修缅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楚千嘴巴里叼着木樨花对他微笑,跑过来手脚并用地缠在苏修缅身上,像一只巨大的无尾熊。楚千很得意,又仰头亲了亲苏修缅,嘴唇柔软而甜美,没有入侵的吻,四片嘴唇静静相贴。过了一会儿,楚千说,修,我喜欢你。苏修缅在梦中怔了一下,没等到他反应过来,楚千已经一个巴掌扇了过来,十成十的力气,将苏修缅打吐了血。苏修缅震惊地望着楚千,却见楚千砍下自己的头,那头落到地上还对他说,两不相欠、两不相欠。

一个噩梦,苏修缅挣扎着要醒来,却因为身体太虚弱而不能成功。

最后,还是盐水把苏修缅带回了现实。

闵丞在一旁看得不耐烦,便低头凑到君逸耳边说:“逸儿,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春宵苦短呐。”

君逸闻言立即换上勾魂摄魄的娇笑,吟吟地说:“就这么点时间你就等不及了?好吧,我们走。”

小卒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起身恭送君逸、闵丞离开。出牢门前,君逸貌似不经意地提到:“听说这儿有一位师傅精通分筋错骨之法,可以让人痛不欲生。苏先生刚来,不如让他见识见识我们敬王府的本事。”君逸说着,眼睛也不停地向苏修缅瞥去,想看到他脸上的失态,却还是失望地发现自己一无所获。

于是君逸心下一横:“莫让我发现你们偷懒,一天十二个时辰,苏谷主身边没有诸位形影不离的陪伴,后果自负。”言下之意,不能间断对苏修缅的酷刑。众人心虚,便都急急地应下来。

而苏修缅似乎还沉溺在刚才的梦中没有缓过神来。想起这个梦,又想起耀武扬威的君逸。苏修缅相信君逸说的楚千将自己交给君逸处理的话,是真的。因为楚千不会对其他人告知皇后尸体一事,君逸能知道其中的详细,就必定是楚千亲口告诉他的。

想到君逸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行刑,楚千,我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么?

第 18 章

整整一个昼夜,不间断的鞭打,苏修缅晕过去,马上就会被盐水泼醒。当天色渐渐蒙蒙亮的时候,盐水已经用去整整二十桶,而苏修缅早已不成人形。分筋错骨手最后还是没有用,连那位师傅看到苏修缅都说,分筋错骨手也无法让这人松口叫上一声,何苦白白浪费力气。

血污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一些被鞭子打烂的皮肉粘连在苏修缅破碎的衣衫上,自始至终,苏修缅都咬唇承受,到后来,痛得麻木了,只是沉默地任由皮鞭的倒刺扎进身体里,然后扯出。血越流越多,吸足了苏修缅血液的衣衫自下摆开始有血液一滴滴地落下。身体渐渐发冷,思绪开始浑浊,苏修缅再度眼前一黑,这一次,任小卒们如何泼盐水,都没有让苏修缅再度苏醒过来。

“什么?”君逸听到了这消息,联想到苏修缅的白发,看来这武功绝世的人受了重伤,难怪这点刑罚都承受不住。楚啊,将他至于此地的人,想必是你吧。君逸恶毒地笑了,王的绝笔信贴着他的亵衣放着,预示着楚千与苏修缅之间原本不该发生的闹剧。

“派大夫过去,别让他死了。”君逸冷酷地吩咐下去。这苏修缅,他还没有折磨够呢。

“怎么样?”君逸问一旁冷汗涔涔的大夫。

“回君爷的话,这人能撑到现在完全是个奇迹。”大夫被苏修缅凶险万分的脉象镇住。

“哦?怎么说?”

“此人身中多种烈性毒药,又身患十数种老夫平生仅见的疾病,再加上之前受过极重的内伤引来了毒病齐发的状况,才会一夜白发。此后又连夜受刑,现下只剩一口气。”三两句,将苏修缅的状况大致概括了一下。

“能治么?”君逸心下微微泛起同情之心,想这风华绝代的苏修缅,竟然有这样一个残破的身体。

“老夫惶恐。恐怕就是邪医谷谷主苏修缅来了,也没有把握治好此人。”大夫黯然地说。身为大夫,对病人无能为力,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好,我明白了。就给他开些吊命的药方吧。”君逸摆摆手,吩咐道。

“是。”

出了地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君逸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苏修缅是否真的过的比自己好?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什么,就会收走些什么,无论是名满京城的苏神医,还是他君逸。君逸莫名地感伤起来。

“爷,属下查到那丹药的来历了。”此时,一个暗卫出现在君逸面前,悄无声息。

“给我看看。”君逸接过那人手中的纸,仔细阅读。

“原来如此。”君逸喃喃地说。他运气,手中的纸瞬间化为灰烬。“你下去吧。”

暗卫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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