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
32.
陈九和慕容无射,哪个也不是榆木疙瘩类型,两人「默契配合」,情事一事上,双双食髓知味起来。
某一天夜晚,陈九拍了拍床榻,眼神之中充满了邀请,来0吧,来吧!
慕容无射撇了撇嘴,「酒公子是打算自荐枕席吗?」
「自荐枕席?」
陈九双眼微眯,什麽叫自荐枕席,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自在的日子总是令人眷恋,陈九在苏州一共逗留十余天,自从那天的情事之後,他和慕容无射差不多天天春宵。
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九喃喃自语,不过,再价值千金的东西也终有放弃的一天。他们,该回去了。
脚程不紧不慢,等到了京都,已是十月初的日子,深秋了。
树上的叶子全都跑去了地上,厚厚地铺在脚下,暂还还无人打扫。陈九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握住慕容无射的右手,「你
要保重!」
正式,而且严肃的口气。
慕容无射翻了翻白眼,「你才需要保重!」
语气不善。
陈九摇头,「你真的以为那些人会放过你吗?」
威大海,还有威夫人,只要一日不除掉慕容无射,他们的心就一日不能安定,他们杀死威振天的事情迟早会败露无疑的
。所以,真正应该保重的,是慕容无射!
「还有,你的右手……」
陈九低着头,仔细看着慕容无射的右手,手心、手背、手指。
慕容无射一同低头,双眸渐渐深邃,「右手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啊!」
话里有话。
陈九猛得抬头,「你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慕容无射嘴角轻翘,「威大海为何一直攻击我的右手,他知道了什麽?」
右手的伤势,从前除了父母,便只有「幽冥教」的两位护法墨染、紫檀清楚。後来,又多一个陈九。
前面那四人,全都是最亲熟的关系,他们不可能出卖自己。至於陈九……
慕容无射实在想不出来,究竟还有谁知道他的伤痛,威大海为何一直看准了他的右手,他是怎麽知道的?!
「你怀疑我吧!」
陈九双眼微眯,「我告诉了我师傅,我师傅又告诉了威大海……」
眉心深皱,陈九松开慕容无射的右手,但是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
慕容无射轻叹一声,拉回陈九的手,「你不会的,对吧!」
「我当然不会!」
脱口而出,下意识地。
慕容无射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不会!」
难得相信一回,并且,还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态度。
慕容无射信得过陈九的为人,「酒公子」是老百姓给的尊称。一个老百姓可能是傻子、瞎子,但不会成千上万的老百姓
都是傻子、瞎子。
信任,令陈九心中一片温暖,「谢谢你相信我!」
很感动。
慕容无射微微偏头,「我信不信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非常重要!」
陈九频频点头,慕容无射一笑,「行了,你该走了!」
时间不早了,他们都已经在城门附近逗留了将近一个时辰,没见过这般话别的。
「那,我有空就去找你……」
陈九满脸期待,慕容无射却果断地摇头,「我过去就好了!」
都一样吧,管他是谁过去呢!
陈九接受了慕容无射的提议,满意离开。
33.
直到陈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慕容无射这才转身回了马车。车里多了两个人,是刚才上来的。
慕容无射低着头,也不去看那两人,「事情办得怎麽样了?」
「办好了!」
这两人,正是「幽冥教」的两大护法墨染、紫檀,异口同声的回答,并且,极有把握。
慕容无射点了点头,「派几个人跟着陈九,保护他……」
不是猜疑,而是,陈九这人心眼太实,他是不会算计,不会防备的那种。慕容无射担心武当会对他不利。
对於陈九,这个人,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慕容无射都是相信的。
不过,慕容无射极少设想以後,什麽身份、地位,这些事情统统被他抛在脑後,不是刻意的,而是,他根本就是懒得去
想!
想那些,有什麽用呢!
慕容无射很是乐观,他乐观地认为他和陈九能够保持现有关系,心中有着对方,不计较相处的形式,也不计较相互的给
予。
自己和陈九之间的不一样,慕容无射从未想过。可是不想,并不代表它不会存在。他们两个,用紫檀和墨染的话说,那
就是天差地别。
不是打击,仅是陈述事实。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如何能够平坦地走在一起?!
坊间传言,陈九和「魔教」纠缠不清,有辱千里酒庄的百年好名。
传闻越传越多,越传越精彩,一时间,陈九由人人称羡的「酒公子」,摇身一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追打。
「看吧,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陈九条件好?」
「他是条件好啊,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
「那现在呢?」
「现在是不行了,谁叫他不学好呢!」
「就是!亏我上回还替城东的齐家上门向他提亲!」
「提亲?成了吗?」
「当然没成!」
「幸好没成啊,这样的人品,不是害了人家闺女!」
传闻之下,便有了这样的对话。
陈九难得不去计较,大家谁也没有说错啊,他确是和「魔教」纠缠在一起了,不过,他们不是一起去做坏事,他们是相
爱,是爱情!
有了爱情,陈九每天都过得喜滋滋的,干什麽都觉得精力旺盛。专心试酒的时候,还不忘隔三差五去趟酒肆。
忙碌之余,陈九也没忘了承诺,他和慕容无射说好的,有时间那人会过来千里酒庄。
陈九记上了心,「天下第一酒」从酒窖搬到了房里,还有一套精挑细选的墨玉酒碗,就等慕容无射来了。
只可惜,陈九等啊等!
半个月,一个月,一直过了两个半月,慕容无射仍是不见踪影。距离那天在城门口附近分别,已经整整两个半月了。
有什麽重要事情需要这般忙碌,如果人来不了,送一封信,或是单纯捎个口信也好啊!陈九不甚放心,接连送去三次信
件,次次石沈大海。
这样不行,陈九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事发生。
挑了一天傍晚,陈九佯装成卖酒的商贩,偷偷潜入了「幽冥教」。
他之前在「幽冥教」住过几天,地方混得极是熟悉,守卫什麽时候换班,走哪条路可以见到慕容无射,他清清楚楚。
「幽冥教」的本宅占地极大,陈九又是四处提防,躲躲闪闪,等他走到後院,饶是用了不少时候。
隐在月亮门後,陈九盯住那扇紧闭的房门,慕容无射是不是正在房里,房里暗着,人是在?
还是不在?
陈九摇头,他没有武功,听力也就普通人水准,他可没有办法用耳朵「听」出屋里是否有人啊!
34.
一直等着,直到月亮升得树梢。
房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闪出。
陈九认得,是紫檀,慕容无射身边的「红人」。
扔出一颗石子,果不其然地吸引了紫檀的注意。
「你……」
紫檀几步走到陈九身边,眼神之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黑暗之中,陈九也没过多琢磨。
「你家教主在吗?我来找他了。」
紫檀後退两步,「你找教主?有什麽事情?」
「咦,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陈九十分,他和慕容无射的事情外面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怎麽现在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呢?是不是,太夸张了!
紫檀皱了皱,「教主不想见你!」
「为什麽?」
再次意外,好端端的,为什麽说不见就不见?分手那天明明就好好的啊,气氛融洽,而且,还很愉快的。
「陈当家的,我看您还是先回去吧……」
紫檀双眸一黯,「教主脾气不好,您还是别惹为妙!」
建议,绝对是真诚的。
紫檀轻轻一叹,教主发火有情有缘,而火气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的这位「酒公子」。
陈九抿了抿嘴,看了一眼紫檀,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咱们在这里说话,慕容无射应该听得到吧!」
出乎意料地,紫檀摇头,「不一定!」
「不一定?」
陈九大感意外,「怎麽会不一定呢?」
慕容无射的武功那麽高,从前都是稍有动静就能听到的。今天是怎麽了?
「教主正在补眠,睡着的情况怎麽听得见!」
「他不是睡着和醒着一样吗?不是什麽时候都很警觉的吗?」
接连两个问题,陈九想了想,抬头望望天上,不对啊!
现在是什麽时候,怎麽能这个时候补眠?
紫檀不知该如何回答,更确切地说,他是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左思右想,紫檀终於决定赌上一赌,「教主身体不适,您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身体不适?!」
陈九激动,「他怎麽了,是上次的毒吗?有没有找过大夫?」
一连串的问题,足以表示陈九的急不可耐。慕容无射一看就是健康的类型,但是,这种人一生起病来,就经常是大病一
场呢!
紫檀直摇头,「这里人过来过去的,您要是有心就进去看看,如果没有的话……」
紫檀看了一眼长廊,「如果没有心的话,那就走吧!」
「哎,我去,我当然要进去了!」
拉起紫檀的袖子,陈九大步走向了慕容无射的房间,慕容无射病了,他当然得看看。
陈九拉得很紧,紫檀无奈,只能由着陈九一同进入。但愿教主仍在睡吧,他打算悄没声息的将事情告诉陈九,可不想让
教主知道。
门被推开了一丝小缝,陈九身形一顿,吸了吸鼻子,「是什麽味道?!」
苦苦的。
似乎,是白术吧!
皱眉的功夫,人已经进了内室,慕容无射就在床上躺着,双眼紧闭,睡着的样子。
陈九压低声音,「他是什麽病?」
还没等紫檀回答,屋里已经起了另外一道声音,「谁让你进来的?!」
极突然的声音,陈九被吓了一跳,後退两步,又突然觉得不妥,弯下腰,仔细看着慕容无射的脸庞,双眼仍是闭着。
「你醒了吗?紫檀说你病了,我来……」
没等陈九说完,身旁就是一道抽气,紫檀双眼瞪圆,陈九这家夥,怎麽乱说话呢?!
紫檀急於解释,没等着张口,就被悠悠的声音打断,「是吗?你告诉他了?」
「噗通」一声,紫檀双膝跪在床旁,低着头,不敢反驳一句。
陈九大惊,指着紫檀,说不出话来,「这,这……」
这是怎麽回事,谁能解释一下!
慕容无射神情不耐,「滚出去!」
紫檀低眉顺眼地应了,点了点头,悄悄出去,屋里就只剩陈九。
老实说,此时,陈九也有些犹豫,慕容无射是不是也想让他滚?!他用不用也出去?
陈九挪了挪脚,实在不想出去。
正琢磨着,慕容无射突然开口,「想知道为什麽点白术吗?」
35.
声音有气无力的,这让陈九实在陌生,一向是健康类型的慕容无射,怎麽会有气无力地说话?
陈九放空精神,慕容无射不再理他,轻轻扯开了身上的锦被,这样,还需要他再多解释吗?
的确,慕容无射这样,陈九仍是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慕容无射的动作,陈九想了半天,仍是不太明白。
慕容无射无奈,一手扔了锦被,一手顺着腰间向下捋去。他穿着墨色的丝帛长衫,随着手掌的动作,一道突起的弧度。
陈九看见了,有些意外。他皱着眉,颤微微地伸手过去,这是,怎麽回事?
即将碰到的那一刹那,慕容无射一捂,挡住了,「是两个孩子……」
是孩子,还是两个。
陈九双腿一软,干脆坐在地上。
状况突然,臀部受痛,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你是,你是「达嘉族」的後裔?!你怎麽不说呢!」
慕容无射瞪圆了眼睛,险些咒骂出来,他怎麽不说?他妈的他怎麽知道!他的爹娘,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事情就是这般凑巧,爹娘没有提到过的事情,发生了。
慕容无射早就过了见人就骂的阶段,现在,他的气全在陈九身上,真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了。不过……
「你滚吧,本座不想看见你!」
陈九一愣,「为什麽要我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慕容无射大气,半撑起身子,「我有手有脚,用什麽照顾!」
陈九毫不示弱,「那你为什麽这麽早睡!」
「困了就睡了!」
慕容无射满眼怒火,「你出去!」
陈九的接受能力极强,尽管惊喜连串,但他能够迅速调整,大惊失色的阶段一过,陈九干脆坐在桌旁,「孩子是我的,
我要就要留下来!」
「谁说孩子是你的了?!」
「这麽大,怎麽就不是我的了!」
「碰」的一声,陈九气宇轩昂地一拍桌子,「我就要留下来,照顾我的儿子!」
「孩子生下来你就拿走,爱怎麽照顾,就怎麽照顾,不过现在……」
慕容无射微眯着眼,「本座再说一次,出去!」
几乎咬牙切齿。
陈九眉心打结,「那好,我先出去,我还会再来的!」
「出去!」
「哗啦」一声,床幔被猛得扯下,带着一阵风,直接飞向了陈九的头顶。
「嗯,嗯……」
手忙脚乱地扯了床幔,陈九回头看了一眼,此时,慕容无射正炯炯有神地怒瞪着他。这个样子,身体应该没有不适吧。
陈九放了心,抱着床幔,逃似的离开了内室。
屋外空气新鲜,温度也低了不少,陈九突然住脚,想了想,随即偷笑起来。慕容无射有孕了,之前真没觉得他是「达嘉
族」的後裔呢。这下,要当爹了。
当爹了,真好。
陈九个性随意,他不太想象以後,他和慕容无射的关系,要以什麽样的形式在一起,或是今後会发展成什麽样子,这些
,他通通没有想过。
这一点上,陈九同慕容无射不太一样,虽然都是不怎麽去想,可陈九不是懒得去想,而是,他压根觉得这些不甚重要。
当然了,在陈九的心里,千里酒庄仍是被排在第一位置的。男人嘛,要赚钱,要养家,要当顶梁柱的。
陈九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生意上的事情,他不会疏忽一点儿。之前由苏州回京之後,他就狠狠地忙碌了好一阵子。在
苏州随手研究出的方子一一实验,成品不甚满意,又调、又改,终於酿出了想要的味道。
陈九极是用功,也爱动脑子,他的确有种旁人没有的聪慧劲头。
陈九嘻嘻一笑,不知道他的孩子是不是也能他这种天分呢。
那两个孩子,是男孩吗?
要真的是,那就太好了,千里酒庄有接班人了呢!
不过,如果两个都是男孩,那就得犯愁了,两个男孩,哪个是继承人呢?
陈九犯愁,似乎他定了哪个,就是对另外一个的不公平,这该怎麽办呢?
长廊的拐角,陈九看了看四周,他现在想这个是不是早了一些,谁知道会不会是男孩!保不准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呢,那
样最好!
36.
陈九是个挺有主意的人,慕容无射嘴上说要他走,但是心里……
他执着的认为,慕容无射是需要他的,所以,他要留下来,必须留下来。
至於慕容无射的火爆脾气,陈九摇了摇头,就当作他是发发牢骚吧,「魔教」教主怀了孩子,是古怪了一些。
悄悄地回到千里酒庄,陈九事无巨细地安排了一下,就说他要到南方做些买卖,暂时会离开一段时间。
酒庄的人没有不信,当然了,他们也不敢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