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停歇。
谢直树和尹成恩冒着雨从外面回来,进门看着落汤鸡一样的对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还笑我,先看看你自己吧。”
谢直树笑着抬手揉了揉尹成恩湿漉漉的头发,带下来一片水渍。
高大的青年将他圈在双臂之间,双手撑在玄关旁的衣橱上,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雨水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谢直树红了脸,双手却扣住了对方的腰,已然早已习惯了这种亲密。
随着亲吻的逐渐加深,情欲也渐渐被挑拨起来。
尹成恩一手扶着谢直树的腰,另一只手游走在对方的身上。
这是做爱的前兆,早已经熟悉彼此的对方,心照不宣。
谢直树微微颤抖着身子,在尹成恩的抚弄下渐渐泻出情欲。
“直树,你回……”
反复亲吻纠缠着的两个人的动作蓦然凝固,在下一秒,谢直树猛的推开右手已经伸进自己领口中的尹成恩。
厨房外,裴音正面无血色的看着他们,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妈……”
谢直树的脸色比起裴音来更加显得苍白,他扯了扯凌乱的衬衫,朝客厅里走了一步。
“别过来!”
谢直树顿住,不知所措的看着失声尖叫的母亲。
裴音看了一眼尹成恩,又把视线落在自己最为放心的大儿子身上,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此刻却被眼泪迷蒙
了视线。
“这……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妈……我们……”
裴音定定的看着儿子。
她在美国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她也并不是歧视同性恋,然而别人是别人,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她再怎么理解同性恋
的痛苦,也没办法接受。
她一个人辛辛苦苦赚钱,养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却都……
力气像是突然从身体中抽干了一样,裴音踉跄了几步,重重的把自己摔倒了沙发里。
“你们,你们这是要……要逼死我吗……”
一向坚强的母亲竟然说出这种话,谢直树心中一痛,又跨前一步打算说点什么。
然而身后一只手伸过来,他回头,看到的是尹成恩双眼里的动摇和恐慌。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个人都是他现在最亲近的人,他怎么做出抉择……
没办法选择,他谁都不想伤害,他只是想要一点点幸福,为什么命运总是要捉弄他,为什么明明已经到手的幸福,一瞬
间却突然蹿的好远,远的他看都看不到了……
“伯母,我是尹成恩,”青年踏进客厅里,将手足无措的谢直树挡在身后,“您也看到了,我喜欢直树,所以,请您…
…”
“喜欢……”裴音喃喃的重复了几次,突然冷笑了起来,锐利的视线射向尹成恩,又回到了那个咄咄逼人的裴总裁,“
尹成恩是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亚洲首富尹穆家大公子。”
尹成恩脸色变了变,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尹穆的大公子,”裴音敛去了笑容,冷冷的看着尹成恩,“尹家人,凭什么说爱?你真的懂什么是爱?”
尹成恩握住了谢直树的手,挺起后背:“我懂。”
裴音摇了摇头。
她不信,不为所动。
尹家人是出了名的花心和玩世不恭,连他那个已经五十出头的父亲,就在前不久还和一个好莱坞新星传出桃色绯闻。
他们尹家人懂爱?面前的这个尹成恩,更不可靠。
关于尹家大少爷尹成恩的桃色事件,连她这个从不关心这些八卦的人都有所耳闻,她曾经和人聊起尹成恩的时候说过,
这样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爱为何物。
就算他知道什么是爱又如何。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
谢家树她管不了了,但是她绝不会让直树也变成这个样子。
让他们缺少父爱是她的错,她会用她所能的弥补,但是在谢直树会爱上男人这一点上,她不能让步。
深吸一口气,裴音站起身来:“直树。”
谢直树从尹成恩的身后走出来,低垂着头,双手扣在一起纠结着,一贯的紧张时的姿态。
“跟我回国。”
谢直树猛的抬起头,无措的看了看母亲,又看向尹成恩,扯了一下嘴角,突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摇晃了一下
。
“他不会……”
“我不允许!”裴音打断了尹成恩,走到他们面前将谢直树扯了过去,双手握着儿子的肩膀,裴音的脸上满是痛苦:“
直树,家树已经那样了,我管不了他,你不要学他会好不好?我只有两个儿子,为什么两个偏偏都是……”
“家树,他……怎么了?”
裴音似乎没有发现直树在听到谢家树的名字时脸上不自然的慌乱。
然而站在一旁的尹成恩,却因为爱人的动摇,脸色暗了暗,他已经觉悟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不知道你们两个都……”他苦笑了一下,“家树在国内闹得不像话,直树,你是哥哥,你不能也
像他一样,马上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国好不好?你和我一起劝劝他,家树那个样子,会闹出事来的……”
谢直树隐约已经猜到了谢家树的所作所为了。
原来他还在国内的时候,家树在那个圈子里,已经是最有名的人了。
裴音鲜少回国,对两兄弟的生活也不怎么过问,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取向,若不是自从谢直树也来了美国,谢家树
已经闹得不像话了,她知道自己还会被瞒很久。
“直树……”没有得到回答,裴音催促的叫了一声。
谢直树受惊一样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母亲。
“跟我回国,恩?”
哆嗦了一下嘴唇,谢直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又垂下头去,不敢看站在身边的那个人,也不敢看母亲。
其实一切已经明了了,尹成恩已经猜到谢直树会作何选择,他在等他点头,谢直树却什么也没说,拖延的感觉让他的心
里的痛更加的分明。
握成拳的双手徒然松开,尹成恩笑了。
他其实知道的,在谢直树的心里,谢家树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即使,谢直树也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他的心里却一直
都有他。
谁让,那个人,比他更早遇到谢直树,更早被存在他的心里……
似乎听谁说过,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更希望他能幸福而不是禁锢他。
当时也不过是一声讥笑。
但是现在,如果谢直树能够幸福的话,或许他真的会放手,然而谢家树,根本不可能给谢直树幸福。
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伸出手去,想要握住谢直树的手,身边的那个人却突然点头了。
“我,我回去……”
尹成恩的手顿住,脸上血色尽退,他直直的看着谢直树的侧脸。
“可是……”谢直树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第一次这么坚定的直视自己的母亲,“但是,我不能……不能和他分手。”
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紧紧的抓住了以为自己就被这么打发了的青年。
第15章
“但是……”谢直树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第一次这么坚定地直视自己的母亲,“但是,我不能……不能和他分手。
”
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被打发了的青年。
尹成恩从没有见过这么坚定的写直说,在那一刻他才真的明白了,对方对他的爱,并不比他少多少。
相反的,能让写直说说出这番话,也许,他已经不需要和谢家树比。
没什么好比的,起码现在能站在谢直树身边的,是他尹成恩,而不是谢家树。
裴音沉下脸,松开了握着儿子双肩的手,失望全写在脸上。
“不分手是吗?”她惨然一笑,绕过谢直树,朝房门走去。
随着“嘭”的一声,谢直树的肩膀颤了一下,他看着紧闭的门,突然想起母亲什么都没有带。
“妈!”
谢直树根本没时间去关心尹成恩此刻的心情。
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是愿意给他以后幸福的男人,同样是他不能舍弃的人,但女性总比男人来的脆弱,即使是
那个一手撑起他们整个家的母亲。
他打开门冲了出去,在公寓的大厅外,看到抱着双膝蹲在堪堪避雨的角落里的裴音。
遮不住的雨水和泪水早已经湿了整张脸,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在那一刻谢直树觉得,她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
尹成恩跟了出来,他看着谢直树慢慢地走到裴音身边,蹲下身,将她揽入怀中。
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他知道他哭了。
尹成恩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抿了抿嘴角。
他真想对着天空大念三字经。
把裴音扶到房间里让她睡了,谢直树从卧室里粗来,终于抬起眼睛直视尹成恩。
有些酸涩地笑了一下,让尹成恩的心理都难过得要命,他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着尹成恩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没有像以前一样黏在一起的亲密,他们都觉悟到,之后的选择,会有多么的让他们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承恩,我们……”
“分手吧,”尹成恩不想让谢直树提出,他明白先说出来的人会更痛,他看着因为这三个字惊了一跳的谢直树,微微前
倾上身,握住了他颤抖的冰凉手指,“暂时分手,但,你挺好了,是暂时,我只能忍受暂时。”
谢直树的眼眶完全红了。
他把双手从尹成恩手里抽出来,胡乱地抹着不停地从眼眶中滴落的湿热液体。
他真的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却被尹成恩爱上,既是以前尹成恩对他做过过分的事,他愿意爱他他已经觉得那些事无
所谓了,现在明明是他欠尹成恩那么多,他却要伤害他。
他太……太恶劣了……
什么也争取不到,根本像个废物一样,只懂得在无措的时候流眼泪。
根本,根本就配不上尹成恩。
悲哀了,他只能那他的真心来回报他,但他的真心……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却这么不堪一击。
心里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眼泪一直停不下来,他低声啜泣着,知道自己一定哭得很难看。
这样的他,凭什么去争取爱情。
对面的尹成恩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坐到他身边抱住他、安抚他。
尹成恩知道自己如果这么做了,就根本放不开手。
他并不是什么大度的男人,相反,他对谢直树的占有欲空前的强烈。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他怎么能容忍自己所爱的人心里还在乎着别人,即使是亲人也不行,更何况还有一个定时
炸弹一样的谢家树。
但他没办法。
他只能做这种选择,他不可以让谢直树矛盾地无法抉择。
谢直树终归要在他和裴音、谢家树这两方面做出选择,他会选择哪一方面都不重要了。
他可以为她妥协,但绝对不会放手。
“别哭了,”尹成恩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你只要记住,我会努力让你回到我身边。所以……”
所以,不要变心。
但他说不出口。
他不想让谢直树知道,他其实已经明白他对谢家树的感情。
说出来了,不但会让彼此尴尬,更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产生隔阂。
原来自己对谢直树,已经爱到了这种程度。
尹成恩苦笑了一下。
谢直树办了休学手续,在期终的前夕回国了。
随意,圣保罗加学院剩下的唯一一名亚洲学院尹成恩,也提交了休学社情,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时之间,全校哗然。然而两个主人公已经走了,他们无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有,对他们的担心。大家都在想,好
在只是休学而已,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然而事实上,谢直树能不能回芝加哥,还是一个没有决定的问题。
下了飞机,谢直树从候机大厅走出来的时候,抬头看着久违的一片天空,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有些眩晕。
没想到会这么快回来,原以为他离开了,会在芝加哥上完大学,然后或许会再读下去,或许会直接跟着母亲做事。
结果,连大学都尚未读完,人已经又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心情早已不同,他马上就要见到谢家树了,他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对谢家树的敬畏之心,早已被时间和经历磨得几乎看不到了,在见到谢家树之前,他想象不到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总裁,”提前回国,这次来接机的助理赵默垂着头走上一步,跟在裴音身侧道,“您是先回家还是……”
“家树在哪儿,直接过去。”
赵默应了声“是”,去开了车过来。
裴音扯了扯心不在焉的谢直树:“想什么呢?上车。”
谢直树“哦”了一声,跟着裴音坐上了车。
时差让他有些头疼。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也有些迟钝,裴音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径直下了车,他停了一会儿才跟着等在一旁的赵默追上
了母亲。
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夜总会里却暗的让从大亮的地方突然来到这里的人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谢直树默默地跟着裴音和赵默向里走。
噪杂的环境让他更加晕头转向,不经意扫向四周的视线里,纠缠在一起的全部都是男人。
抱在一起亲吻,甚至有人已经把手伸进了怀里人的裤子里,闹得不像话,更惊得谢直树几乎不会走路,若不是有赵默拉
着,他会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荒诞的一切。
他去过酒吧,何翌的酒吧里虽然也让他大开眼界,但和这里想必,根本没闹到这种水平。
他只能想到两个字——堕落。
随着赵默停了下来,他懵懵懂懂地看着最里面,被十几个MB围绕在中央巨大沙发上的谢家树。
身上的衣服还穿得整齐,只拉开了裤子上的拉链,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孩正跪在他的双腿间,在做着什么,谢直树的脑子
里乱成一团,根本没办法再大脑中构成那个词。
口交。
那个少年脸上的表情谢直树看不到。
他只看到谢家树仰着头微微眯着眼睛,右手正玩弄着旁边另一个赤裸男孩的后方。
十几个人几乎都裸着身子,把谢家树围得水泄不通,讨好的在他身上磨蹭着,一个接一个地上去侍奉,碰不到他的人就
趴在那张巨大得像床一样的沙发上嬉笑着。
更有和谢家树一样却没他这么夸张的客人在旁边看着这场景大笑着说着什么。
裴音气得几乎站不住,她拨开人群走进去,拽起谢家树的就给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谢家树挥起右手就要打还回去,看到竟是裴音愣了一下,在看到她身后垂着头站在那里的谢直
树,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软了下来。
“你这个……”裴音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可形容谢家树的词汇,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