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的脚印来说,他的确是在后山,……难道……难道是在……
记忆中的地方有点遥远,等素言走到那处可远眺金陵甚至是长江的悬崖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一些的疲惫了,然而仍旧没
有找到朔夜。果然……是在那个地方呢……自己都不明白哪里来的执着,但是就是想着一定要找到朔……一定要见到他
……不想……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山里头……不想……
于是沿着松林走到溪边,脚高脚地沿着泥泞的湿地走着,才没走了多久,便听见一声隐约的吼声,心下不由吓得一跳…
…
那声音……似乎有些许的熟悉,却似乎是在空旷的高地上,悲愤绝望的野兽的吼叫……即使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听着的素
言,都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要崩出来一样
悲恸的感受如排山倒海一下涌出。
几乎就要呕出血来……
如此的悲恸……一定……一定是人的吼声……捏紧了拳头,无法顾及脚下的泥泞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往瀑布的地方
走去
等素言走到的时候,瀑布,还是上次看见的那个瀑布,甚至于,还是那五彩缤纷的时间……
却只看见在那飞流直下的瀑布下冲着的人……张口狂呼着,双掌激起了千层万层的浪花
一瞬间头脑接近了空白……
没有想过这个日日守护在自己身边,那么温柔那么无微不至的人儿其实承受着如此的痛苦!
没有想过……他……他竟然如此……如此在意了自己……
不要……不要……这种无边的绝望的痛苦……不要那个人陪自己一起承受……不要……
夜……夜!!!!!长声的呼喊,之后就冲入了千层万层的水浪之中,不管自己的身体在水浪和掌风之中会有什么后果
,只知道此刻,自己。要陪伴在那个人最近的,身边……
言朔夜似乎如梦初醒一般的在听闻那呼喊声之后,停止了一切动作……下一刻,便是那清瘦的身子,没有任何犹豫地,
投进了他的怀中……
在一瞬间只有水的声音,或许就是水声,也只有水声,才能掩盖掉此时此刻,掉落心泪的泣声……
等到感觉到怀中瘦弱躯体轻微的颤抖,才猛然间醒悟过来,素言如此孱弱的身体怎可以在冰冷的山泉里头呆着慌忙运行
体内真气灌注于素言的身子里头为他驱寒,一边才问……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言语间,却难以遮盖着哽咽之声。
怀中的素言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着朔夜的背脊。
朔夜感觉到明显下降的素言的体温,于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素言搂紧了,并且拦腰抱起,跃离了水中,落到岸边泥
泞的土地上面。
想要伸手为素言擦拭脸颊上的水珠,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了,随便动一下都会让素言更冷,现在这时候最好放开还没有
湿透的素言但是……
素言纤细的双手只是紧紧抓住朔夜的衣衫,似乎,只要一放开他,就会摔碎一样……
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素言却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似的,清秀同时苍白的面颊上流露出让人心痛的慌忙,不……我……不要……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完全打消把他放回地上的念头,心理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如此虚弱的人儿会只身跑到这个地方来
……心下,不免一阵的感动,同时,却也非常清楚,必须,马上带他回寨子里头去……
你抓紧些。话音未落,就感觉到手臂被抓得更加更加得牢了,于是安下心来,运起身法,从来时的路飞驰而去。
约一柱香时间,两个人安全地回到了寨子里头。朔夜顾不得自己全身湿着,也顾不得此刻自己依然气喘吁吁,前脚踏进
寨子的后门,就马上吩咐水房的婆子准备热水给素言洗澡暖身。饶是如此,等到晚饭过后,素言还是发起了高烧,昏迷
了过去。
一直守护在素言床边的朔夜不停地为他更换敷在额头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看护着素言直到第二天下午,素言的烧终于褪
去之后,才略微松了口气但是……
在昏迷中的素言一直紧紧抓着朔夜的手,就像每一次他睡着的时候总是会做恶梦一般,即使感染风寒虚弱不堪到如此地
步,还是无法摆脱的,那个可怕的梦魔,让素言在迷迷糊糊中也一直,都无法安心,一直,都显现出惊惧的样子,午夜
梦回时候的惨叫,更是让朔夜痛的生不如死!本来以为,本来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都比不过那个看上去风度翩翩,
稳重而可靠的王爷,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忍着痛忍着苦不去见小言只是因为相信那样一个人会照顾好他保护好他,
到头来却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下去!把牙齿都咬出血来,暗暗下了决心。于是,就在素言烧退之后,拜托了翟飞找村子里的吴妈
上来照顾小言,自己,则带上那柄残血长剑,下山了。
如此又过一日。
素言只感觉到手上似乎少了些什么,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笼罩了心头,让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但是映入眼帘的,却并
不是他熟悉的朔夜的脸庞和身影,而是一个40岁出头的大娘。
素言依稀记得,这位大娘,好像就是春天去村子里头时候送朔夜蚕豆的那位热心的吴妈……
一时间疑惑起来……刚想开口问,吴妈却先开口了,
哎呀公子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饿了啊
啊……不……我……我还好……夜……朔大哥……他人呢
恩你问阿夜啊这个我也不清楚唉,是阿飞到村子里来找我,说是阿夜拜托我过来照顾你几天的。听说我过来之前你就昏
迷了一天一夜啦!那么说起来你已经2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你还是先喝点稀粥吧!
我……我……可是不好意思明说我要找夜。,素言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呀……我知道~~~阿夜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走不开吧,否则也不用拜托我这个婆子来帮忙了,我去厨房拿粥来,你好
好的再躺一会吧!说着便出门去了。
目送吴妈离开之后,素言环视了一下周围,仍旧是自己一直住的那间房间,床头的架子上整齐地挂着一套粗布的短衣,
看来是朔夜为自己准备的,于是下了床,将衣衫穿戴整齐了,想要出门去,才走几步却发现自己脚下像踩着棉花似的没
有力气……正是这个时候,吴妈推门而入。
吴妈于是看着素言把一大碗的稀粥都吃了下去,之后又颇不放心地问着,
公子感觉如何了现在
阿。我……我没事了……您叫我小言就行了……我……我真的没事了,您去忙您的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了……
呵呵……小言阿……那你自己休息吧,人那么纤弱,又大病了那么一场,还是要多休息才是阿!看素言真的没事了,吴
妈笑着一边说,一边收拾了桌子离开了。
素言于是独自在屋中坐了一会,想朔夜或许是去了后山,不愿意再像上次那样添乱,竟然也就那么乖乖地在房间里歇息
了一会。但是心中的不安却让他越来越无法平静下去,终于,还是推开了屋门,迈步离开。
但是,素言找遍了整个山寨,又到寨后山谷里头问遍了村子里的老老小小,却没有一个人看见朔夜从这里走过……也就
是说……朔夜,根本,就没有去后山……
翟飞……只有翟飞了……素言回到寨子里头,找了个打杂的婆子问了翟飞的住处,便往那相对于自己住所的另外一边的
别院走去,就在跨进别院的瞬间,看见了正在院子里头练功的翟飞。
见到素言,翟飞不是没有惊讶的,收了手上的双刀,一边招呼着,素公子你终于醒啦!身子如何了
阿……我想我已经没什么了,谢谢翟兄弟关心……
哈哈,没事就好,有话进来说吧,别杵在门边上阿!
于是素言应着翟飞的邀请进了院子。
素兄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效劳
阿……我……夜……厄……是朔……朔大哥他……不知道为什么,素言提到朔夜,就总是语无伦次。
大哥阿这……翟飞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却没有想到素言那么快就会找来,一时间也无所应对。
朔大哥他……他……
翟飞思索一回,重重吐了口气,终于道,大哥在你烧退的那天就一个人下山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啊!!素言一惊,本能地就想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原本就不怎么好的面庞一下子惨白惨白……吓得翟飞赶忙说道,你别
太担心啦,照大哥的伸手胆识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夜……他……他……那个人曾经是镇远大将军,统领30万大军冲锋陷阵屡立奇功!夜……夜他……
什么翟飞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本来以为那个王爷最多不过是个有两把刷子的王公子弟,功夫再好也有限度,却没
有想到……这下子老大凶多吉少啊!
我去找他。素言的脸容瞬间平静下来,话语并不响亮,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平静,却是在这样的平静之中,透露出无比
坚定的信心。
翟飞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处了,何况……或许也只有素言,可能把他们的大哥带回来……
第七章
八月初七。
离开当今天子的大婚立后之日还剩下八天,金陵城中热闹非常,上至两江总兵府,下至寻常百姓家,全都张灯结彩,一
派喜气洋洋,在这太平盛世,颇有普天同庆的味道。
只有一个地方,阴郁异常。
虽然,翼苍别院的门口也挂上了大红灯笼,但是,院子立头却静谧异常,甚至于,没有人敢大声呼吸。而当今的七王爷
玄翼,独自一人呆在后院的素月阁里喝闷酒,已经很多天,未曾出阁一步了,上前伺候的丫头小厮不是被骂便是被打,
害的整个别院里头的人个个自危,能躲这王爷多远就躲多远……
而眼看着那个人的大婚之日越来越近,玄翼的心情,也越来越阴沉……
挥舞,腾越,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化做出手的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好像就是要在这让人触目
即寒的每一刀之中发泄自己心中所有的感情!诡异而霸气的刀芒刹那间充盈了整个园子,风啸,树摇,长刀破空之声一
声长比一声,似乎是舞刀之人无声的狂吼,却无论如何也,难将心中的积怨和痛苦发泄万一!
……
月残,人散……只有一醉解千愁。可是……酒入愁肠,却化作相思之泪……万般痛苦,无由解脱,连梦中,都是那个人
的身影,一颦一笑,皆魂牵梦绕!
收了刀,还是选择颓然地走回屋子里头继续喝酒。然而……
不知道空了第几个酒坛子,低吼着叫伺候在门外的小厮再拿,却忽然听见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之后,突如其来就是一
盆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
混帐!!!什么东西那么大胆!!暴怒之中候忽起身,酒也醒了一半。藉着微弱的烛光和院子里头淡淡的月光,依稀可
见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黑色的人影,四目相交,竟然是一双冰冷而伶俐的眼睛……
冷哼一声,道,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四个字从微启的双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却让听的人有身置寒冰的感觉!话音未落,却听长剑出鞘之声,
随即,一道微泛红芒的剑光劈头而来!
玄翼竟然就呆在当场,一动未动!心下却想着……不知道……如果现在死掉……他会不会……会不会……
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从面前到了院子里头。等到玄翼回过神来,已经看见一个杂工打扮的人在院子里和那个黑衣的
刺客缠斗起来。
玄翼看着看着,就觉得奇怪,自己身边的护卫虽不乏高手在内,但是这些打杂的杂工,哪里有会武功的再看时候,却觉
得这杂工从背影到身手武功,都颇眼熟,难道……是他不……不可能的……他应该在遥远的京城准备自己的大婚……怎
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院中此时。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那杂工明显不济,招招都受制于人,而那名刺客似乎无意取他性命,运剑如风却不下
杀手,口中还说着,你快让开!我不想累及无辜!只是那杂工却对此充耳不闻,非但不领情,还咬了牙使出招招不要命
的剑法不守反攻!
那刺客见状眉头一皱,手肘一沉,手中长剑红芒暴涨,瞬即舞出数十多剑花如水银泻地般将那杂工所有的剑路全部封死
,之后剑劲交击之中,便以手中这柄绝对不俗的神兵加上自身浑厚的内力硬生生将那杂工手中的长剑截为三段,且在杂
工的右肩重重刺了一剑!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玄翼在诧异之中早已经让自己进入了古井不波,清明宁和的境界,此时无暇追究那个杂工的身份,
只是顺手提起放在身边的宝刀,之后双手负后,一步一步踱出素月阁,挥退那名受伤的杂工,澄澈而严肃的双目紧紧盯
着黑衣刺客,一字一句地说道,看在你手上的这柄血残宝剑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你打伤我府里下人的事情让你安全离
开,你最好不要进酒不吃吃罚酒。
我也说过,一席黑衣的朔夜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了玄翼,照例以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弯月的清辉淡淡地撒在素月阁门前的院子里头,初秋的风微微吹着,四周俱极安静着,让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极其寒冷
和肃刹。
哼……找死——低沉的话语就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一样,之后玄翼厚背长刀出壳,隐现暗色黄芒,刀尖遥指朔夜,
似乎自那一刻起就将朔夜锁的死死!
鬼吒略微的诧异,并未有能撼动朔夜如山不倒的意志,脸容,反而更加阴沉了。血残剑剑尖指地,沿着剑身,是滴滴的
血珠滚落地面……暗红色的剑芒更盛了,似乎随时会将敌人整个的吞噬一般……
情势诡异紧张到了极点。
又一阵秋夜的寒风,卷起几片柳树的叶子,飘落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