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心情一好,人也大方起来,当下噼里啪啦道:“萧晓从国外带了黑巧克力,我帮你留一点?”
向怀瞬间热泪盈眶!他的学生多可爱!说亚君是天使一点都不为过!这雪中送炭的精神有几人能做到?老师不会辜负你的!
“不用,这么热的天它会化掉,我这就过来!”
诶?
眼见着向怀那头像迅速变黑,黎亚君第一反应居然是冲进卫生间检查仪容仪表。
“媚娘,哥尿急!”三儿在同一时间冲过去,只可惜迟了一步,被房东无情地阻挡在厕所之外,只得咚咚咚地捶门。
“媚你个锤子,待小爷喷了啫喱水再出来!”
“有病啊,大半夜的臭美个J8……擦,憋不住了……”
二十分钟后,向老湿坐在学生的床上,黑糊糊塞了满嘴。
“老师喝茶吗?”
老湿笑道:“亚君,现在就我们俩,不用叫老师,多生分啊。”
“哦,向怀,你喝茶吗?”
“……”你还真不客气。
两人一人一颗地把一大盒巧克力吃得底朝天,黎亚君一瞅空盒子,拍着脑袋道:“糟了,忘记给师母留一点。”
向怀寒了一下,脸色严肃起来:“别人乱叫也就罢了,你可别跟着瞎掺合。”
“老师,看不出你还会害羞。”
向怀忍不住敲他的脑袋,“你的想象力的丰富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力范畴,哪只眼睛看见哥哥我害羞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信不信我给你59分!”
“老师,你真要不得,居然因为害羞就给我59分……”
黎亚君笑眯眯地,他就喜欢看向怀吃瘪。
然而这次向怀没有再用语言反击,而是突然站起来,就地把黎亚君肩膀扳住,推倒在床上。
可怜的媚娘哪里是向老湿的对手,他挣了几下没挣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的面孔在自己视线中越来越近。最后,向怀停在距学生只有三公分的地方,悠然笑道:“臭小子,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了,也好意思说老师害羞?”
“亚君,我上次说的书——”方义同突然出现在门口,瞥到房里这一幕时,他脑中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喀拉拉一阵石化的声音。
“呃?书在我包里……向怀,你还不起来?”
“嗳,他好像吓到了……”
“啊?义同你脸色好难看……喂!别走啊!”
方义同像是窥见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连道三句对不起,手忙脚乱地关上门飞奔远去!
黎亚君在向老湿身下泪奔道:“小爷一世清名……”
ACT:24
次日中午方义同刚做好饭端上桌,就接到了唱歌比赛主办方的通知。
“——方先生你好,恭喜你进入决赛,决赛时间为周五晚七点整……”
方义同被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砸晕了!他挂掉电话后,内心一阵按捺不住的狂喜!
虽然只是入围,但依旧有种接近成功的感觉!
“怎么了?瞧你高兴的。”三儿分发筷子时注意到方义同嘴角噙笑,眉眼弯弯,似乎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我进决赛了!”方义同眼中神采飞扬,一改往日的温吞,小模样生动极了。
“决赛?英语考试?”
“不是英语……诶!”方义同蓦地想起一件事,培训班的考试和决赛在同一个时间!他刚才居然没注意到!
方义同少见的变脸比翻书还快,三儿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干嘛一惊一乍,到底什么比赛?”
“……唱歌。”
“哦?”李建忠挑起俊朗的眉,“这不是很好嘛,干嘛遮遮掩掩的,还不告诉咱们。”
……这不过是以金钱为目的的庸俗行为,怎么好告诉你们呢。
况且,拿不拿奖也不一定……
方义同笑道:“就是随便参加着玩的……可惜决赛和英语考试的时间撞在一块去了。”
李建忠不由心里一紧。
上次两人去医院看那不成器的方老二时,方义同疲惫的模样还令自己记忆犹新。
这小子为了那糟心的考试熬了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跟人打架的弟弟、每天来来回回做饭、夜间补习班、唱歌比赛……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精力才能应付这么多事情?
他也不过是平凡人的一具血肉之躯罢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建忠觉得自己挺佩服这瘦小的男生。
“嗳,你那唱歌决赛,是在什么地方举行?”
“兰堇广场。”
三儿哦了一声,又道:“你是几号啊?”
“2号。”方义同思忖着难道他要给自己投票……?
“很好,”李建忠翘起二郎腿,眼中志得意满,“你先唱歌,唱完以后再去考试。”
“……啊?可是来回一趟赶不及的,那个时段路上堵车也很厉害。”
李建忠咧开嘴笑了,他伸出大手友好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这种小事交给我吧。”
——这小子这么拼命,能尽力帮帮他,也算是好兄弟的一点心意。
夕阳西下,李家帮B大工厂分支部。
李建忠身着紧绷黑色V领无袖T,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展露无疑,一副精壮胸肌若隐若现;下面套一条宽松迷彩长裤,脸上架着狂气十足的防风墨镜,短发嚣张乱翘,嘴角微微上扬。他一条长腿踩在油门上,手在车把上猛地一转,那摩托便突突突地响起来。
“老大啊,我可就这一辆车,您千万悠着点儿……”马仔爱怜又不舍地看着李建忠胯下那坐骑,几欲流下两行清泪来为它践行。
“我日,一辆破摩托也敢叫‘车’。”
“摩托车……它也是车啊……”
“行了,我这技术你还信不过。”
“不敢,不敢……老大走好,老大我等你回来……”马仔甩出一条手帕沾沾眼睛,兰花指销魂地一翘,目送李三公子在扬起的漫天尘土中远去了。
彼时方义同已经站在兰堇广场的舞台一侧。
他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的参赛者,心中忐忑不已。
不管唱的如何,至少其他人都在装扮上下了一番功夫,而我们的方哥……且不说他那件棉T早已洗的掉了色,胸口处居然还爬着一块暗黄的油渍!
——这哪是来比赛?分明是打下手的吧!
方义同把领子向下拉了拉,将那油点子遮去三分之二,于是他满意地微笑了。
没关系,舞台灯光并不强,况且和观众相距甚远,别人不一定看得到……
只要把歌唱好就行了,其他都是次要的……
方义同暗暗揪紧衣角,背挺得笔直。701
七点整,决赛准时开幕。
主持人是个煽动气氛的好手。兰堇广场本来人就多,听到声响后便纷纷将注意力转移过来,没多久便里三圈外三圈把舞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广场面积不大,经常举办各种中小型活动,周围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图的便是那汹涌人潮之下的高浓度关注。
方义同是2号,他觉得自己还挺幸运,既不会早早出场当那出头鸟,也不会因为前面选手表现太好造成压力。
事到如今,那五千块究竟花落谁家他反而看得没那么重了,本来生活就不是事事如意,他能尽力争取一次,已经没什么遗憾可言。
1号下台后,方义同走上去。
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沙磁,不算蛊惑人心,却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听下去。
那歌声,似乎蕴含了能平复人烦乱心绪的力量一般。
百米开外的办公楼上,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窗前。
歌声从兰堇广场的扬声设备中远远传来,左边的男人吸了口烟,微微眯起眼睛,道:“这人倒是有副好嗓子。”
“怎么,唐总最近换口味了?”另一个顺手开了窗子以便听得更清楚,“我可是记得你前不久才刚刚捧红个什么混血美少年,这不是短短一个月就要移情别恋吧—— 哟,别说,声音真不错,是个好苗子。”
先前那个灭了烟头,不以为意,“你当我是回收桶,什么人都感兴趣。”
“您这眼神儿,还真像是对下面那个感兴趣。”
他轻笑一声,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身影,停驻在舞台中心的人身上。
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模样,依稀只能辨出是位个头中等,身形清瘦的少年。
——就那身材来说,还真对了他的口味。
唐阅随口问:“这是谁家办的活动?”
“老陈那超市呗,”那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了顿,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笑来:“要不,我帮你打听一下?”
短短一首歌已经接近尾声,方义同唱完后鞠躬下台,唐阅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点了一下头。
就在同一时刻,一辆黑银相间的摩托车呼啸着停在兰堇广场边上。
李建忠摘了墨镜,朝远远跑来的方义同招手。
“哟,表现不错!”三儿习惯性地拍拍方义同单薄的肩膀,“上来吧。”
方义同嘿嘿一乐,抿着嘴跨坐在他身后。三儿大喝一声:“抱紧喽!”脚下油门一踩,摩托车转眼便冲了出去。
李老三的飙车技术是过硬的,虽然他做暴走族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那时他还年少无畏,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街头飘过着实吓到不少人。后来李大姐嫌不安全,把弟弟揍了一顿后将他心爱的摩托丢了,三儿才就此作罢。
如今在市区里自然是不能再开快车,何况身后还坐着好兄弟。
三儿稳稳将速度控制在不会被交警叔叔尾随的范围内,但即便如此,方义同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坐摩托车,以前哪里体验过这种狂风从耳边呼啸刮过、头发都被连根翻起的刺激感?
方义同偷偷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只见两边的楼房风驰电掣地向身后飞去,他顿时闭上眼睛紧紧抱住李建忠的腰,这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三儿仿佛感应到他的紧张一般,大声笑道:“倒数300下,保证你数完之前送你进考场!”
方义同一愣,真的小声开始慢慢数起来:“300、299、298……”
……
“——5、4、3……”
他数到零的时候,摩托车一溜烟滑进大学城的街道,在培训班门口猛地刹车、停住。
“去吧。”李建忠仰着下巴,仿佛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任务。
方义同跳下来,转身感激地朝他一笑:“谢谢。”
“谢什么谢,好好考试!”三儿一掌把方义同拍进去,嘟囔道:“这小子,还真客气……”
且说另一个沉浸在蛋疼的忧郁中的男人。
卫明耀自宁简那晚摔门离去之后,第二天便深深懊悔了。
他坐在办公室敲键盘,心里烦乱得要命。在这种糟糕至极的状况下卫明耀工作接二连三地出差错,导致一上午被马部长警告了好几次。
卫明耀终于慌了,他一面担心自己可能会丢情人,另一面担心的是除了丢情人还可能丢饭碗。
他不敢在工作时间继续想宁简,好不容易集中精神捱到下班便赶忙打电话过去,一开始没人接,他多打了几次,到后来对方居然关机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电话打不通,上门堵人每次都失望而归——宁简自那次走后,就再也没回过这个家。
卫明耀紧张得寝食难安。他意识到宁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可以一段时间见不到宁简,但他却不能失去宁简。
这个下午,卫明耀决定亲自去B大找人。
不回家没关系,宁简总不至于连班都不上吧!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自己巴巴儿地跑到B大校医室,却扑了个空。
那里的摆设一如既往的干净整齐,唯独不见了那个人。
卫明耀冲进隔壁办公室,见人便问:“哎,大夫,大夫,宁简今天来上班了吗?”
“来了啊,刚下班,跟一个学生出去了。”
卫明耀愣在当场—— 一个学生?!
他不是傻瓜,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萧晓!
“大夫,那学生是不是看着十五六岁,个头差不多这么高?”他心急地比划了一下。
“诶,好像是。”值班大夫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最近经常来……”
B大附近有条美食街,沿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再拐个弯儿,便能看到一家正宗的云南菜馆。
萧晓翻着菜单,“宁医生,你喜欢吃金钱云腿吗?”
“没吃过,试试吧。”宁简一连好几天远离厨房,顿顿下馆子,都快把这条街吃遍了。
——没想到他主动离开卫明耀,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萧晓点点头唤来服务生:“麻烦要两份状元米线,再来个金钱云腿、蒜泥茄子、汽锅鸡……”
“太多了,”宁简连忙制止他,“汽锅鸡下次再吃。”
萧晓一听“下次”二字,连忙让服务员划掉它,着急的模样生怕宁简反悔似的。
宁简笑了笑,看着对面这个小男生,心思不可谓不复杂。
他离开那间房子的第二天,萧晓来校医室串门。这小子先猴急地在宁简手上瞟了一圈,然后委屈地问他怎么没戴那枚戒指。
宁简不知该如何回答,思考了一阵,道,式样有些偏女气了,不适合他。
萧晓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宁简语气中的僵硬和犹豫?
不过他只是释然一笑,轻松地说:“也对,是我疏忽了,下次送个素戒给你。”
宁简自然不会把家务事拿出去张扬,萧晓对于有关卫明耀的一切也不感兴趣。在得知宁简这些天住在附近的招待所时,他虽然好奇却没问个中缘由,当下便眨着一双颇具欺骗性的大眼睛抛出一个他认为很可行的建议:“你一个人多孤单啊,这段时间我跟你一起吃吧。”
萧晓态度坦然,宁简一口回绝反而会显得他太过小家子气。
——更何况,在这种时候,人非常容易产生赌气的心理。
他卫明耀不珍惜的,不代表没人珍惜。
于是萧少主成功在宁医生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趁虚而入”了。他每天调查附近的美食,准时出现在宁简下班的必经之处等待,二人独处时说些有趣的事给对方听—— 既然暂时不能在情感上安慰宁医生,那安慰一下他的食欲和心情也是好的。
宁简就这样渐渐在对方无微不至的付出中放松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这份心意顾着自己的感受,何必非得避他如虎狼?况且萧晓在二人的交往中,真真可谓一个绅士。除了很早之前开玩笑似地亲过他嘴角,其余时间当真没有丝毫逾越。
而自己一心一意为之付出过的卫明耀却一次次……
想到这里,宁简突然惊觉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