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重心字——翦竹染扇

文案：

武藤游戏喜欢亚图姆，亚图姆也喜欢武藤游戏，这是身边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的事情。武藤游戏的眼中总有亚图姆一抹

影子，亚图姆也总爱待在武藤游戏身边，寸步不离。

那一天，武藤游戏鬼迷了心窍般鼓起勇气这样对另一个人说。

「我想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好。」

武藤游戏很高兴，兴奋和紧张染红颜表，亚图姆也很高兴，脸上微微笑着，内心里得意又快乐得几乎要翻了天。

初恋，不懂誓言有时候根本不存在什么意义。

「一定得走？」他其实还想多加一句，干脆带上我吧？你答应过的，要永远在一起。

「不得不走。」因为我终究不属于这里，再怎么舍不得也无能为力。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赌一场。

我发誓我会好好过日子，留在原地等你回来，我赌你这个习惯隐藏自己、爱说反话的前法老王放不下我。如果我赢了，

你要任凭我处置！要是你没有回来，那输的人就是我，代价就是，永恒的等待。

第一章

市立博物馆前难得出现这么多人潮，冗长的队伍在展场售票口外绕了两小圈，最多是穿着五颜六色制服的学生，携家带

眷的家庭出游也不少，幼稚园小娃娃一手牵一手，老师一个站前一个站后的幼稚园队伍也看的到，休闲有之，出游有之

，不管这些人是甘愿来的也好，被作业逼着来的也罢，总之市立博物馆确实有好一段时间没这么热闹了。

四个市立第二高中的女生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短窄裙制服，从马路对面嬉嬉闹闹了过来，经过博物馆最外围一圈漂亮花

圃时，兴奋的直嚷嚷「埃及展」，四人人手一本小册子，脖子上挂着小型数位相机。

『近年来最大的埃及古文物展览』，报纸和新闻上都是这么说的，日本、埃及、法国、美国筹办，日本是第一站，这些

数以千计、投保了高额保险的埃及古文物将在日本做为期三个月的收费展出，然后到美国，接着法国，最后运回埃及开

罗博物馆收藏，展览的物品包含几百件近些日子出土的古物，从一年半前在国际新闻上沸沸扬扬的那个新发现又完整的

金字塔内挖出来，比较不是那么关乎重大的。

好像整个城市都为了这个展览沸腾起来了。

六月末，时近暑假，许多被作业这东西折腾头大的老师们索性开出观察报告、参展心得等等题目的暑假作业出来，大伙

儿有志一同。

今天只是展览初期，星期一开展至今刚好第七天，博物馆员乐观的估计，接着的日子会有更多人来。

不少人从博物馆附近一间玩具店门口走过，店内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个周日下午，武藤游戏一如以往的每个星期日，趴在桌上查对进货单，拿着蓝笔在上头涂涂写写，柜台上和附近四周

围堆着等会儿必须上架的新产玩具，在此之前他还得把架子上部份销售较不好的玩具送到自家后面的仓库里。

说是仓库，就是楼下的空房间罢了，当初是两间隔起来的，武藤爷爷，这间店原来的店主，作主把两间房隔间拆掉，倂

成一间大房间充作仓库用，爷爷是这样想的，这玩具店反正是自营，住家兼店面，家里人都住二楼，一楼就全拨出来了

吧！

店里面没有客人，很安静，近傍晚的阳光从几乎占一整墙面的大玻璃窗外照了进来，画面很漂亮，店内往二楼楼梯边放

着的那口老爷钟突然传来轻轻一声喀响，如果不是这里总这么安静，是很难听见的。喀响之后是沉重的铛铛声，悠缓绵

长的响足三声，武藤游戏知道，下午三点了。

星期天呢…不晓得今日他会不会来？

一道身影在店门口站定，阻住了些许阳光，是个隽朗的人，他推开玩具店的门走了进来，门上悬挂的风铃轻轻脆脆的铛

铛响着。

武藤游戏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年轻的店老板，微微颌首，老板回给他一抹清浅的笑容，便再没交谈，他自顾自往货架

走去，武藤游戏继续低头对看着他的进货单。

那人的脚步声，轻缓的在店里时不时响着，像是一曲好听的调。

他在店内走着，四处的走，四处的看，不只是货架上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玩具，还看店内的天花板、地板、墙壁、窗户

、百叶窗帘，从这端望到那端，隐约可见店后充作仓库的房间门以及遮住二楼楼梯的那口大型老爷钟，眉间促拢起来，

烦躁在眼中酝酿，这些，柜台后的年轻店老板都没看见，但是武藤游戏听的见他绕来绕去不愿停歇的脚步声。

这个人，从这星期一，也就是七天前开始，每天都来，今天是第七天，总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三点多、四点多，偶尔会

晚一些，五点多，但是每天都来。

星期五那天，这人五点五十分的时候踏进店，武藤游戏意外他的迟，以为他不来了呢。

挂上笑容，抱歉的对客人说着：「已经快要打烊了。」他通常是晚上六点就会将店门握把上挂着的写着OPEN的特殊造型

木牌反翻。

那人看着他，同样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在店内绕了绕看了看，几分钟后又出了玩具店，没碍着他关店的时间。

然后星期六，他下午四点就来，在店里面足足待了一小时才离去，武藤游戏也不催他，也不介意，偶尔就算碰上他整理

玩具或是擦拭货架等等，那人也同样不介意，自顾自的看。

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下午三点就见到他了，是星期五那天迟了的缘故吗？这人来的越来越早。

他从里面的货架晃了出来，站在最外侧的货架前方，就背对着柜台，仍是看着，也不伸手去拿架上的东西。

是在找东西吧？这样子每天都来…

应该是在找东西吧？「请问，你在找什么吗？」鬼使神差的，脑袋里想什么，嘴巴上就不自禁的说什么。

那人回过头，武藤游戏望见一双深沉的眼睛，平静无波，像死一般死寂的眼神，可是，这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很隽朗的

男人。

他不说话，年轻的店老板笑了笑，自己把话接下去：「需要我的帮忙吗？你在找东西？还是找什么？」

他朝柜台走近，站在柜台前，坐着的武藤游戏抬头望他，「你知道我在找东西？」流利的日文，平静无波，同样泛着死

寂，可惜了这般好听的嗓。

「我猜的。」

这个人还蛮高的，皮肤不像日本人这样白，脸的轮廓介于日本人和西方人之间，大概是外国人。长得真好，眼睛也好，

声音也好，身高更好，哎，真不错…不知不觉的，武藤游戏就开始羡慕起对方了。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年轻的店老板有些傻了，他刚不是才问他要找什么吗？怎么这会儿反而是这人来问他了？这种事情他哪里会知道呢！

「我不晓得，只是看你很像在找东西，所以问问，兴许我能帮忙，玩具、游戏之类的事情，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眉峰紧紧蹙了起来，他很烦燥，越来越不安，不知道为什么。

「嗄？」这…这要他怎么办？

「……打扰了。」蓦的，男人这样说，然后转身走出玩具店。

武藤游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寂寞。

这人，怕是不会再来了吧？

◆

第二周的星期一，媒体大肆宣扬报导下，市立博物馆前的人潮还真的有越多的趋势，馆方内部讨论后决定延长一小时平

素下午六点的关展时间。

博物馆前那样热闹，转角的这方小店，龟游戏屋，还是这样安静，与四周不论是建筑物还是人，都这么格格不入。

下午三点半，半小时前老爷钟稳沉的钟声刚响完，武藤游戏没事做，店里也没什么人，后面仓库拿了干净抹布和清洁液

就站在玻璃大窗前擦了起来。

傍晚的阳光亮晃晃的照进不大的玩具店，照着他几近惨白的脸，看着玻璃窗映出来隐隐约约的影子，武藤游戏不是很在

意，一边擦一边就想着，今天天气真好，最近每天的天气都好，这样真不错。

哎，阳光有点刺眼，不过这样应该比阴雨绵绵或是冬天大雪好一些。

博物馆那边是做什么啊？外头风大，绑在电线杆上的广告旗子飘扬，看不清楚上头写了些什么…最近从附近经过的人感

觉上多了，都是要去博物馆吗？

好久没这样热闹了，也想去看看…能出门就好了，想去看看，不离开，就出一下门…

想着想着就想到那个人，他恐怕是真的不会来了，好可惜。

「你在做什么？」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疑问从身后传来，很近，武藤游戏没有被吓到，但是很意外，转过头就发现心里

头想着的人就站在眼前。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其实他想对他说「欢迎光临」，想问「你什么时候来的」，而不是这种像被抛弃般委屈的质问

。

男人摇头，「我会来，除非你不让。」男人又问：「你在做什么？」

「只是简单的清洁而已，那个，请等一下。」

拎着清洁液和抹布，飞快往后面仓库冲，在仓库角落的附带浴厕迅速洗了手，再出来时男人还站在窗前，朝外头很专注

看着，年轻的店老板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不过男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知道他过来便开了口。

「这里的景色不错。」

「是啊，看的很远，而且采光也很好。」武藤游戏也站到窗前，在男人的身边，用手比划着窗外。「你看那边，看起来

人很多对不对？那里是市立博物馆。」

「嗯，人真的很多。」

「你去过吗？市立博物馆。」

「没有，我最近才刚来日本，我…不是日本人。」他有些局促的说。

武藤游戏点点头，他很早就看出来这个客人不是日本人了。「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常去，市立博物馆很少像这么热闹，不

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活动或展览，我好想去看看。」

「为什么不去？」男人看着年轻的店老板，不解。

武藤游戏看着他，又朝市立博物馆那边望，深深的专注，男人发现他的眼里有渴望。「不能去，我在等人。」

「等人？」

「对，等人。」武藤游戏笑着说，脸上的笑容很真，带一抹红晕，大概是被阳光晒出来的。

「等谁？」

「不知道…」武藤游戏的笑歛了些，但还是笑着。「可能是我忘了。你不也是，忘了吗？」

是不知道，还是忘了？忘了要找的，忘了要等的。

男人发现，年轻的店老板似乎很爱笑，脸上总是笑着，有礼的、疏远的、淡然的、羞赧的、苦涩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

「谢谢。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跟我说过。」

「我要走了。」

「好。」

没有道别，店老板看着客人打开店门离开，微微鞠了个躬，悬挂在门上的风铃一阵叮当响。

之后几天，那人仍是每天都来，店老板也仍然坐在柜台后方静静的等，从最初见面的相对无言到后来，武藤游戏开心的

发现，从第一次的谈话之后，两人已经多多少少熟稔起来，聊起天来就像是两个久不见面的好朋友那般。

只不过他们的话都少，连续几天下来彼此对彼此还是一无所知，他仍旧是一间普通玩具店的年轻老板，而他也依旧只是

个过客般的人。

星期六，一周之末。

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外头天气阴沉沉的，心里刚想着，应该也就这样阴阴的而已吧？没想过不了多久，雨就淅淅沥沥

直落，快中午时停了，武藤游戏刚好这时间上楼微波一碗义大利面和昨晚没喝完的玉米浓汤充做午餐。

他还是喜欢咸的玉米浓汤。

下午看店时，又下雨了，明明中午放晴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坐在柜台后方，武藤游戏侧首盯着窗外，直勾勾看着，反正也没别的事情。

店门上方架了片不算大的遮雨棚，雨水落不到窗上，看不见窗子上水流成河的景象，倒是雨水沿着遮雨棚滴滴答答落下

，俨然一小块稀疏的瀑布，要是让貘良了那样的文艺青年看见，一定会说类似屋檐哭泣了这般的话。

外头因为雨幕，天色又灰灰暗暗，景物不是很清晰，路上没多少人，多的是汽机车呼啸而过，偶尔几个路人不例外的人

手一把雨伞或是一袭雨衣，经过也是低头匆匆，瞧不清面容。

武藤游戏想着，记得自己以前也不怎么喜欢下雨天，尤其害怕雨天时路上汽机车驰骋间溅起的污水，后来不知不觉中慢

慢也不讨厌雨天了，甚至还有些喜欢，大抵人都是会变的吧！

今天这样的天气，那个人还是会来吗？如果现在有第二个人在，武藤游戏觉得他一定会跟对方打赌，赌约可能是一顿饭

，不限早中晚餐，并且他相信自己赢面很大。

他觉得，那个人会来。

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将近两星期以来他从没缺席过，只是很单纯、很莫名的相信着。

第二章

店门上头有一扇设计成不能开的观景窗，一个人影映在上面，武藤游戏还没来得及惊讶，对方就匆匆把门打开，那个每

天都来的外国人全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踏进店。

未及多想，他从柜台后方站起来，直奔而去，将人拉了进来，触手一片潮湿。

「你怎么没撑伞也没穿雨衣？」

「我很少碰见下雨。」来人口吻平淡的说，只有藏不住心事的眼神和眉间隐约的绉褶透露着他的不悦和不习惯，泛及全

身的湿冷额外让他多了一种自己很脏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巴不得马上冲个澡。

下午出门的那刻，天空灰沉，但还没有雨，谁知道走了几分钟，雨就哗啦啦的落，索性就一路淋着过来，他好久没碰过

雨水了。

「抱歉，弄脏了你的店。」男人皱眉看着地上湿淌的一圈痕迹。

「那个擦乾就好，不要紧。」武藤游戏不甚在意的低头瞥了一下，又将注意力转到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身上。「我觉得

雨没有很大，怎么你淋成这样？」

在他心中一向是斯文隽朗的伟岸男子此刻看来异常狼狈，合该是好笑的场景，武藤游戏却觉得一点都笑不出来，一丝异

样滑过心头，那种感觉是什么？

两个人这样杵着也不是办法，身为店主人的武藤游戏略思索后，极好心的询问：「如果你不介意…楼上有浴室，你要不

要冲个澡？」

男人听了微愣，好似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又好似惊讶于店主的不设防，将不过见了数面却完全不熟悉的人引

进家门。

愣着，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武藤游戏也不着急，就站他面前等答案。看见武藤游戏一双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股可想

而知的狼狈样和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他终是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的。」店主人一如既往好脾气的笑着。

「谢谢。」男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武藤游戏带着他穿过放满货架的空间，从大老爷钟旁边通往二楼的楼梯拾级而上，男人静静跟着，也不说话。

上了二楼，他带他来到浴室门口，他站在浴室门口往里面探了探，不算太大，茶褐色、光滑、带着些许简单纹路的墙壁

磁砖连接素白的天花板和地板，对面墙上有一扇窗，墙边是收拢的防水浴帘。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间浴室，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踏进去，可心里头总觉得他很久以前就用过这浴室无数次了。

「换下来的衣服放架子上就可以了。」武藤游戏来到男人后方，手上抱着几样东西。「这是新的毛巾，这是浴袍…都是

新的，你放心，浴袍是我之前买错大小又舍不得退才留着。很抱歉，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将就一下。」

「没关系，谢谢。」他伸手接过，又低头瞧了瞧。

素白的毛巾，海蓝色浴袍，触手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