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重心字——翦竹染扇

作者:翦竹染扇  录入:01-23

男人冲澡的速度很快,俐落迅捷丝毫不温吞,以致于当他套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寻声踏进厨房时,里头忙碌着的武藤

游戏一脸掩不了的惊讶。

「你动作真快!」从浴室传来,听着舒心的水流哗啦声方停歇,没想到这人竟然洗好了。

回头看一眼,武藤游戏发现自己差点移不开眼。他知道这个新朋友很好看,也许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很清楚了,但是自己

从来没见过任何人现在这种样子。

该说…性感吗?

他倚在厨房入口的墙边,半湿的金色浏海垂在眼前──直到这时武藤游戏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酒红色的──身上的

浴袍没有系的很紧,或许是因为不习惯穿这种东西,浑厚的胸膛半露在外,看的见正中央一点向左方斜去的深红色细长

疤痕。

看着看着,蓦的就觉得脸上温度升高好多,作贼心虚般的赶紧把脸转了回去,脑海中不停转着:那件买错的浴袍好适合

他…原来他适合海蓝色。

男人没回他的话,一副没听到或是根本不介意的样子,只注意到炉子上烧着的小锅。

「那是什么?」

不挺大的厨房里飘散着一股浅浅香味,有些刺鼻。

「红糖姜茶,喝了出汗比较不容易生病。」武藤游戏拿着汤杓轻轻搅动锅内深褐色的液体。他是外国人,要是在日本出

什么事,就算只是小小一个感冒应该也会很麻烦的,他想。

「夏天…淋一点雨不会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武藤游戏怔愣的转头看着他。

对啊,根本不要紧的不是?这种季节,又不过是一场雨,他看来身体也挺健康的…何况他与他根本也算不上什么重要关

系不是?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每天都到他店里报到的奇怪客人而已。他自己这又是做什么?

想归想,又忍不住说服自己,凡事都有万一,只是不想看见他万一病了的样子而已,这个人合该是这样健健康康、光彩

夺目的样子;又假如今天淋雨的是自己,应该会有一个人很担心,他不想看到那个人担心的表情,那不适合他…

可是,那个人是谁?

自己怎么就又犯起毛病来了…胡思乱想。

「还是喝点比较好。」最后,也只能故作轻松的随便敷衍过去。

倚在墙边的男人看着他熄掉炉火,从橱柜拿出一个青瓷花碗,看着褐色滚烫的液体缓缓从倾斜的锅边流入碗中,冒起蒸

腾白烟,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张口告诉他一句「小心」,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

要是真说了,很怪不是?

他们两个,终归只会是拥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罢。

当那碗热腾腾的红糖姜茶放到他面前时,他轻声道了谢,缭绕的白色热气有些薰散了注意力,一向严谨戒备的内心分外

叫嚣着想软化。

端起碗,也不怕烫口,轻啜几口后轻微促拢眉头;入喉的味道微甜,有些辛辣,不是他能习惯或喜欢的味道,在这个雨

天的下午喝来却分外暖。

武藤游戏一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望着桌对面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姜茶的人,脑子里一团浆糊的乱想着,想什么他也弄不

清。

男人稍微抬眸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看见神游中的人,现在他能确定眼前这个年轻的玩具店老板不只爱笑,还很爱大剌剌

盯着人恍神。

一向他厌恶被人直勾勾盯着瞧,所以他那边的亲人、朋友、上司、下属多半不会触他禁忌,玛娜就曾经认真的跟他说过

:「别开玩笑了,殿下!哪个无礼的家伙敢直视您?要能不被您一瞪之下吓死、吓昏,那身份铁定扶摇直上!哪是我这

种身分能见到的?!」,通常只有敌人会刻意想以这种方式扰乱他,虽然没用;不过现在他显然碰见一个大意外。

看着一双清澈眼睛呆愣无神的样子,虽然内心颇意外发现自己感到有趣,仍然故意轻咳了几声想藉此唤醒他。

「咳──」

「啊!」

他都还没说话呢!对方就突然被惊醒一般,大大的『啊』了一声!

「怎么?」故作镇静的男人有点丢脸的发现,他刚刚心脏真的相当不争气漏跳一拍,就怕那人会不会是怎么了。

「那个,你…」刚刚看着男人好看的脸、优雅的姿态、穿在他身上格外合适的浴衣,才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叫

他,才赫然发现直到现在,自己竟然一直不知晓这个新朋友叫什么名字。「你…你的衣服──」

「Atum,我的名字。」像是知晓武藤游戏的为难,他稀奇的主动开口报出自己不可随意为人知的名字。事后想起来,他

简直觉得自己神经错乱了。

「A…tum…亚、图姆?」费力念着不属于自己熟悉的语言单字,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的读,陌生的语言让他笨拙的舌

头勉强卷成个大致能听懂的字汇。

原来,你叫亚图姆。

亚图姆忽然觉得,他喜欢这种自己名字被重视的感觉。

「嗯。你的名字?」

「武藤游戏。」

这个名字对娴熟日文的亚图姆来说不困难,他很快点点头表示了解。「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我、我想问你,你打算几点离开?因为你的衣服…呃,我家还有房间,如果你不介意…」像是怕被误会似的,武藤游

戏急急摆手,慌张的接着说:「如果你急着离开也没关系,我可以用烘乾机帮你把衣服弄乾。」掩饰心慌般的急忙侧首

望了望窗外,雨还在下。「我想晚一点雨应该会停,现在才五点多。」

亚图姆稍薄的唇相当细微的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抱歉,我没办法留下来,不过我可以晚一点离开。」

「那至少吃完饭再走,可以吗?」他想留他,吃顿饭也好,虽然他的手艺不过差强人意。「一些简单的菜肴我还能做。

「好。」

原是怕亚图姆拒绝,没想到他应的如此干脆。

「那我先去忙,很快就好。」他很放心他,放心到能让他自己独自待在厨房。「如果你想四处看看,没关系。」

压抑住内心说不明的喜悦,武藤游戏说完就往外走去;方才冲完澡找来厨房时,亚图姆记得厨房外是走廊和客厅连接,

尽头似乎是阳台。

几声啪答之后,耳力极好的亚图姆在洗衣机运转的细微声音中,也跟着缓步朝厨房外走去,沿着屋内短廊边走边认真的

看,经过客厅、浴室,几间关着门的房间他倒是看个几眼便经过,虽好奇也不会真无礼到迳自闯入。

独栋三层楼房的一楼是店面,二楼做为私人住家,走到楼梯口,亚图姆抬头看着通上三楼的楼梯,想走上去──这样的

心情在他心中激烈呐喊着,他想巨细靡遗的看遍、摸索遍这整栋房子,这种心情从他初次在店门外徘徊时就未曾消减─

─但不是现在,而是将来,他从不做不道德的事情。

一楼他已经很熟悉,三楼现在还不是上去的时候,二楼乍看之下也很平常,没有什么特殊的格局,几乎一眼便能望尽,

这么简单的地方让他无法分清楚,之所以不需要怎么摸索便能绕完这个楼层、甚至对这里没有一丝陌生感的自己,究竟

是因为太过简单才能如此,亦或是他真的在很久以前曾经来过、待过?

外头的雨虽不大但也还没停,和洗衣机细微的运转声交织成一片细细密密的网;亚图姆一向冷静淡漠,心思又细腻敏锐

,对这间房子和武藤游戏这个人,尽管内心觉得奇怪,一时间却又想不到什么。

他也难得心软的,并不想怀疑那样一个爱笑的人。

徐步往回走到厨房和客厅中间通往阳台的入口站定,武藤游戏忙碌的身影在窄小的阳台上穿梭,时近晚上六点,邻家纷

纷通明的灯光照洒在他脸上,光线彷如能穿透般白皙的脸。

亚图姆一手抚在墙上,感受着墙壁沁出的冰凉。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找你。」亚图姆低头看着武藤游戏湿润的双脚。

「我顺便冲了下阳台。」察觉到他的视线,武藤游戏不慌不忙的解释。

亚图姆略微退后几步,让他能从阳台走进来。

一进房子,才猛然发觉家里的昏暗。「抱歉,我忘记开灯!」

匆匆忙忙跑到角落,按下墙壁上位置不显眼的电灯开关,客厅和厨房的电灯大亮,却是舒缓到有些昏暗的浅黄色。

「我马上作饭,你有什么不吃的食物吗?」不得闲的马上又走进厨房,武藤游戏边问着。

「…没有。」

趁他在瓦斯炉前忙碌的时候,亚图姆没有进厨房,倚靠着厨房外面走廊的墙壁,双手环抱胸前,瞪着走廊白色天花板上

晕黄的灯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章

晚餐完成的速度出乎亚图姆的意料之外,简单的三菜一汤,电锅里还热着饭。

「我手艺只能算过得去,如果不合你胃口请千万别勉强!」武藤游戏不安的看着正夹一箸煎蛋卷入口的亚图姆。

「……」

亚图姆一脸面无表情的吃着,武藤游戏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都快跳出来似的紧张,彷佛故意似的恶劣,悄悄抬眼瞧着

武藤游戏变本加厉出现一副紧张到快晕了的表情时,亚图姆才慢条斯理的说了句:「很好吃。」

「真…真的吗?」

「嗯。」敛下眉眼,他专心吃着。

简单的家常菜,但确实不错。

「你很厉害。」

武藤游戏,这个人有很多地方都让他感到万分意外。

「你是说煮饭吗?我不觉得困难…不是有熟就可以了?」

「是么。」

快吃完时,武藤游戏曾经去阳台一趟,将他洗好的衣物放入烘乾机,此时的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

晚餐结束后,亚图姆看着收到洗碗槽里的油腻碗盘,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动手帮忙时,武藤游戏从外面捧着已经烘

干的衣服走进来。

「那个我来清理就好了!」武藤游戏急急忙忙阻止亚图姆。对他而言,不论亚图姆应该算朋友或客人,总之让他帮忙就

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这是你的衣服,已经完全干了。」

「谢谢。」亚图姆伸手接过,手上的衣服柔软,透着清香和刚烘好的温热。

进浴室换好衣服后,亚图姆一身来时的装扮走到厨房,不出意料,武藤游戏站在水槽前清洗着碗盘。

「你要回去了吧?」武藤游戏头也不回的问。

「嗯。」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不用客气。只要…只要你以后能多来陪陪我,这样就够了。」就算每次都只能来见他一分钟,真的也没关系。

应该是因为晕黄的灯光还是不够亮,这句话听在亚图姆耳里莫名的就多了点悲凉的味道,情不自禁的,他点头应了声,

「好。」

时近七点,正值晚餐时间的童实野市大街上热闹着,干净的街路上车水马龙、人潮如织。

市立博物馆稍早已经闭馆,偌大华美的现代化建筑铁门下拉,一片漆黑,仅留四周草坪边五步一盏的造型路灯亮着。

黑暗中,一个人影刻意隐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急速往前掠去,一如乘风而行,最后停在博物馆拉上的大门前。

人来人往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或者看到有一个人朝着紧闭的大门走近,却在即将撞到门的霎那消失无踪;正经过博

物馆的一对年轻夫妇,应该是新婚,正是感情甜蜜的时候,手上抱着刚满月的小女娃,胖嘟嘟又白嫩嫩,一身讨喜的红

,本来还笑着呢!当父母经过博物馆时,小娃娃好奇转头,突然不明究理皱起嫩呼呼的小脸,哇哇大哭。

闭馆后的博物馆往往是没有一点灯光的,除了从窗外投射而入的月光、街灯灯光,行经车辆的车头车尾灯偶尔也会扫过

,否则就只有三小时一轮巡视的警卫手上的手电筒了。

现在时间还早,警卫在刚闭馆的时候便巡过一次,算算时间,第二次巡视会在晚上九点至十点之间,很显然陌生的入侵

者极清楚,所以他不疾不徐走着。

也不需要任何光线,一双在黑暗中隐隐可见的深红色瞳眸便能将四周景物看的一清二楚;沿着楼梯往下走,一层又一层

楼经过,来到地下二楼特殊展览室,毫不意外看见铁门下拉,来人直直一穿而过。

展览室内收藏着许多相对特殊且贵重的展品,保护措施自然不在话下;他走近一面墙,墙上镶着一块大型强化玻璃,玻

璃内部摆着一块厚重石雕板,上面拉拉杂杂刻着许多古代埃及文字及线条图画,有些部分已经不是那么清楚,只能大概

看出来有两个人,还有一只荷鲁斯之眼。

陌生的入侵者完全明白上面是什么内容,这东西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保护之下,几千年相对无话,上面那段过去许久的故

事早已不再能掀起他心中一丝波澜,只是他每天依旧想来看看,如果不这样便不能心安。

他伸出右手,穿过透明强化玻璃,修长的手指触到石雕板上的人像图画,那只手指轻轻的磨娑,沿着有些模糊掉的图画

边缘,一遍又一遍移动着,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就像他在画自己的脸。

可是尽管如此,他却不曾有任何记忆。

他记得自己曾经是法老王,所有的法老都是传说的神之子,总有几个功垂万世的名君真真切切与神明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他甚至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那些让他享有传说上一席立足之地,于他无尽的生命来说,不过虚名,只能让他在

茶馀饭后高兴的笑一笑,说自己曾经在人界掀起如何如何的一场波澜壮阔;他真正想要记得的不是这些曾经,而是其他

的,因为不明原因遗忘了的过去。

他想到那间角落里的小玩具店的年轻老板,方才请他吃过晚饭又请他冲了个澡,还跟他说希望以后仍旧能去看看他的那

个年轻老板,他跟他,有一点像。

他看着石板,最后彷佛终于看够了,往后退走几步,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失落、无奈甚至烦躁,一挥手,偌大的地下展

览室杳无人迹。

亚图姆回饭店的时候,饭店门卫熟络的替他打开饭店大门,恭迎他进去。

看着电梯里面电子仪板不断往上增加的数字,他想着有些担心博物馆内属于他的馆藏、想着他就这样来日本会不会不妥

、想自己记不起来的事,想了很多,于是又会想到那个在日本唯一与他有交集的人。

很有趣,他以前根本没花过时间在多馀的思考上,现在倒是每分每秒都在想人了。

踏在饭店铺着地毯的走道上,脚步轻若无声,开门时也是,卡片锁能弄出多大声音来?门打开,亚图姆走进去,反手关

上,站定。

细细审视不小的房间,房内大大小小衣柜橱柜抽屉都闭着,单人床上枕头被褥摺叠整齐,全新的洁白;地毯上没有太多

人走过的痕迹,也挺干净的;落地窗关着,窗帘拉上一半;空调、除湿和顶灯、壁灯在他进门的那刻已经开启,没问题

;浴室就在房门旁边,望进去一目了然,连只鸟都没有;房间内他能记得的家俱通通都在,没丢个垃圾桶也没落掉一张

椅子桌子。

整个房间很干净,透一股极淡极淡好闻的洗洁精味道,看来饭店负责打扫的人倒是相当认真仔细。

亚图姆微翘嘴角,不露痕迹的笑了笑,缓步走到房中央造型优美的顶灯下,突然一抬手,一条血红色火焰狰狞着往上扑

袭而去,几乎同时,一股白色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硬压着红火,两道一蓝一红的光猛一相撞,炸裂出一道光后,生生

抵消了去。

他其实没很认真,只是随手试试,对方显然也是。亚图姆好整以暇的看着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房间的另一个男人。

站得直挺挺的人,从头顶到脚底死气沉沉没一丝活气,蓝色的眼眸,望之生寒,却又让人忽略不了那其中隐藏着、偶尔

推书 20234-05-04 :花吃了那禽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