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论是预告片还是MV,千军万马的影像,衬著《繁花》的柔肠低诉,都更能勾动观众的怀伤。
电影更显磅礴,《繁花》更显婉约。
彼此相辅相成。
更甚至,有不少人是为了能在电影院中,用更完备的音响欣赏《繁花》而买票进场的。
他们说,当电影结束,主题曲徐徐响起时,以往急冲冲地离开的观众,忽然全都停止动作,相继坐下,静静地看著制作
名单在眼前滚动,欣赏《繁花》将尽。
他们说,那首歌,有涤净人心的力量,听著,回想剧情,即使再冷漠的人也会有落泪的冲动,就像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忽
然被触动一般。
电影院里,柔肠低诉,那些眼浅的观众,刚收起的泪又再落下,浅浅地一片低泣。
而现在,张令华听著这首歌,看著前方的夏永生,只感到一片不真实的幸福。
罩著蝙蝠袖外套的夏永生,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华丽地翩然起舞的蝴蝶,宛如天鹅般优雅地滑行,然後偶尔地低头弯腰
,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很专注地盯著喜爱的食物,然後「唰唰唰」地一口气扫下一大堆零嘴,再「叭嗒叭嗒」地丢在
购物车里,那时,张令华就会觉得他很像一只蜘蛛。
「喂,芝士呢,是美国的还是日本的好一点?」终於逛到冷藏区,也是他们的目标地方,於是夏永生一手从上吊著食谱
,一手拎著一包芝士地问,两眼却忙著研读食谱和包装上的说明。
而张令华顺势地从後环抱著他,很自然地将头搭在他的肩上,说:「问这干麽?」
夏永生只是瞟了他一眼,说:「我要做白汁意粉。」这是他从食谱中能找到最简单而又比较合他胃口的菜。
张令华只是懒懒地把玩著夏永生的衣袖,应道:「只要是你做的,青菜豆腐也没关系。」只要不是再由他负责就行了。
不过,夏永生只是一呆,这个,有点瞹昧?然後微一偏头,有点恶质地:「你没关系我有关系!要我这天天吃白粥的人
再吃青菜豆腐,我一定先杀了你。」
张令华错愕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反应太激烈了吧……然後掏出手提,拨号。
「你找谁?」
「找Clement。」
「找他干嘛?」
「问他做白汁应该要哪国的芝士。」
不过电话才刚接通,便立刻转为忙音,然後,短讯传来:「忙。」
於是张令华不满了:「忙著泡男的还是女的啊?!」按张令华的理解,这时他只可能在Royal Fire。
而夏永生只是有点无辜地眨眼,说:「他最近还满忙的。」
还有,他暗暗补上,当Clement其实还满可怜的。
翌夜,他们终於知道Clement最近忙得不见踪影的原因了。
那时,夏永生正懒懒地,坐没坐姿,躺没躺相地趴在沙发上吃著自家制的薰衣草雪糕看电视,那是一则娱乐新闻,说的
是肖扬宇将展开世界巡回演唱会的消息。
於是夏永生边吃著雪糕,有点口齿不清地:「肖扬宇开演唱会耶~」
「是啊。」张令华很是平淡地应道。
夏永生眼睛一瞟:「你知道?」
「之前Clement提过,要我替肖扬宇监制演唱会的CD。」
「喔,」夏永生微一点头:「这肖扬宇很不错啊,能开世界巡回演唱──」
「甚麽?!」正叠著衣服的张令华闻言立刻过来,拍开夏永生的腿坐下:「他没跟我说是世界巡回。」
「可能是当时还没确定吧。」夏永生漫不经心地应道,将腿搁在张令华身上,毕竟世界巡回演唱会算不了甚麽,还是眼
前快将熔掉的雪糕比较重要。
而张令华只是专注地看著新闻,忽然道:「Clement可乐坏了。」
「怎麽说?」夏永生也跟著看电视。
「你看,他不时地低头,其实是在偷笑。」
画面显示的是有关演唱会的记者会,司仪与肖扬宇相继发言,而坐在旁边的Clement只是很大方得体地含著一抺微笑,
不时点头。
只是,认真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他的低头频率是高了点,是为了维持形象而努力吧?夏永生不禁为对方孩子气的举动微
笑起来。
「也是,他和肖扬宇可是由菜鸟开始,彼此扶持地打拼起来的,和後来那些捧起来的偶像不同。」
夏永生应了声,好奇地催促张令华说下去:「就是,他是Clement的第一个艺人,所以,不同於对其他的艺人,要他们
绝对按指示做,说一不二,和肖扬宇,他们总是互有讨论的。」
夏永生默默地听著,想,或许Clement从一开始便因著他的身份而调整态度,所以感受不到有甚麽不同,不过,Clement
的手段他还是知道的,尤其在遇到satsuna後,看到那个又跩又反叛的小孩被整治得只敢在台前装乖小孩,他就知道。
CH39
八月中,肖扬宇结束在路加城的演唱会,展开其历时九个月的巡回演唱会。想当然耳,Clement自也随他一起打点一切
,而夏永生等旗下艺人也就需要遥距控制了。
当日,是很明媚的下午,夏永生并没有出席《徐阶传》的开镜仪式,而选择了到机场为他们送行。
当夏永生出现时,一直和工作人员交谈的Clement也只是微笑地挥手,看了看他四周,问:「安呢?」
「他说有事,不能来。」
看他的神情,大概是不太习惯离别的场面吧,毕竟,这是大半年的离别,是他们有记忆以来,最长的一次分离。
而Clement也只是了然地拍拍夏永生的肩,说:「你们要好好相处喔!」然後便挥手入闸。
很是洒脱的样子,带著一抺迎接未来挑战的自信、对将开展新一页的期待,流露出很含蓄而带点矜持,却仍是神采飞扬
的笑容。
就这样一个很潇洒的背影。
而夏永生,亦终於开展了重生以来的第一部电影拍摄工作。
连日来,拍摄都是意料之内地顺利进行著,在戏内,他内敛光华,在化妆师的帮助下,恰到好处地呈现了一个朴实无华
的杨继盛,对严嵩的愤怒,对政局的无奈,上书弹劾前的斋戒,写奏疏时潜藏於平静下的决心与勇气,还有对妻子的不
舍与温柔,就这样,五分钟内,透过数个镜头,精准地表达出来,点到即止。
既让观众感受到他的愤怒与忠直,也为他的爱国之心而动容,但并没过份地夺目。
安宝琪很是满意他的表现。
接著,来到了他最後的一幕。
诏狱。
锦衣衞手下的一百杖。
夜半。
杨继盛满身血污,几近衣不蔽身地躺在潮湿而阴森的牢房里,刚痛醒的他镇定而冷醒地盯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腿,检视著
那些碎肉断骨,始终沉默著。
灯光昏暗。
杨继盛只是很简单地提出一个寻常的要求──请狱卒点一盏灯。
然後,他借著狱卒所提的灯,开始用一片破碎碗片刮著腿上的肉。
一面平静的,聚精会神地刮著,後来,腐肉已经刮得差不多了,他便开始截去附在骨头上的筋膜,但筋膜并不容易割断
,他反覆地割动。
死寂。
只有碗片反覆割动筋膜的声音,似有还无地在狱卒的心里回荡。
他并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听到这种声音,他只知道,他是真的,看到这诡异恐怖的场面。
无数的刑讯,他都见过,也不曾害怕,可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体,在割动自己白骨森森的腿,他见到了,却承受不来。
於是,他的手开始颤抖,他手上的灯也随之晃动。
然後,是杨继盛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不要动,我看不清楚了。」
杨继盛的部份是以这句对白终结的,随之来而的是一段独白,以徐阶的视角交代他的死,和随後正式开展的故事。
拍摄现场。
工作人员分别专注於灯光、摄影机等工作上,而别的则在旁观看。
安宝琪紧盯著监控器。
现瑒灯光昏暗。
安宝琪紧盯著夏永生的手。
稳定而有规律。
似乎透露著主人冷静而淡然的情绪。
映著主人镇定得近乎漠然的神情,死白的脸,染著鲜红的血。
投影在墙上狱卒的影子在浮动。
惊惧不安。
狱卒颤抖的背影,囚犯平静的表情。
事实上,这个只需背面出镜的狱卒只是一个寻常的临记,可是,从他的背影,安宝琪却感受到他的惊恐。
整个空间,更是令人窒息的阴森。
众人只是屏息凝神。
然後,终於,当夏永生念完最後那句台词,安宝琪满意地喊:「cut!」後,从沉重的精神状态中解放下来的夏永生情
不自禁地伸著懒腰,说:「啊~!肚子很饿!」
然後,整个空间的气氛为之一滞,众人不单是惊讶於他出戏之快,更是惊讶於一直给人温和有礼、成熟大方感觉的夏如
初,竟然会流露出如此直率可爱的一面。
而夏永生语毕,也是一呆,就是,由於导演是前生素有交往的安宝琪,为免露出蛛丝马迹,节外生枝,他一直都在控制
著自己的言行,现在,这情不自禁的一喊……他不禁有点泄气。
可是,罩著染血的、宽大而破烂的囚衣,却露出可爱表情的夏永生无疑更能激发女性亲近之意,於是便有一大群女生争
相送上点心奶茶,而顾小铭也不甘落後地跑上前为他更衣。
这时,远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夏永生目光一转,暗自欣喜,就是他期待已久的许皓谦终於出现。
由於没有合作戏份,而开镜仪式夏永生也没出席,同一剧组的人此刻才遇上,若不是许皓谦刚巧来探安宝琪的班,夏永
生已经抱著只能在煞科宴上遇到的觉悟了。
这时,正和女生们品评正吃著的The OPG点心的夏永生,逐步地将话题导向奶茶,然後,不经意地开始说到中国茶,最
後,集中在功夫茶上。同时,他稍稍地提高声量,刚好让许皓谦听到,但却不显突兀。
果然,许皓谦悄悄地竖直了耳朵,然後,装作不经意地以眼角窥看夏永生。一直留意著许皓谦面部表情的夏永生在心里
暗自得意地笑,表面上却仍和一直装作感兴趣,其实只是为了亲近他的女生们继续说著功夫茶。
很是头头是道的样子。
不过,这些资讯全是许皓谦以往告诉他的,他当时听得心里直打呵欠,幸好他记性颇佳,也记下来,想不到有用著的一
天。
既是听许皓谦说的,其所发表的观点自也令许皓谦现在听得连连点头。
终於,他停下正和安宝琪说著的话。
主动上前,和夏永生搭话。
CH40
夏永生承认他是刻意的,刻意的投其所好,刻意地接近,别有居心地和他结交。
没错,他是愧疚的,虽然他别无所图,可是,许皓谦毕竟是他最要好的知交之一,他怎也不相信会是许皓谦害他,他也
安慰自己说是借他来接近其他朋友。毕竟,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他只是一个艺人,而不是警察,更不是卧底,他
的演艺才华再出众,在别的领域,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许皓谦是一个很低调的人,甚少公开谈及自己个人的事,从来只说电影相关的,因此,别人并不清楚他的喜好,自然,
也就只有他的身边人知道,他除了电影外,就只醉心於茶道,尤其是功夫茶。所以,许皓谦并没有以为夏永生是刻意亲
近的,他们很自然地打开话匣子,很是投契地说茶,许皓谦深喜遇到同道中人,也就很乐意接受夏永生的邀约,经常结
伴到不同的茶室,一下子熟悉起来,终於,这日,他们说到茶具,夏永生故意地提到曼生壶,无限艳羡地说希望一睹真
品,然後隐隐流露出可惜及期盼的表情。
他知道许皓谦就收藏了这麽一件,当年他还喜致勃勃地说了很久,一直在夸这曼生壶多珍贵。
果然,许皓谦很是高兴地说他家便藏有一件,还邀他共赏。
所以,才相交半个多月,一向寡言少友的许皓谦,便带了夏永生来到他的家。
也因此,夏永生遇到了他前生另一位好友,也就是许皓谦的妻子,麦雪盈。
那时,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玻璃映照著户外的艳阳,满室通明,即使是开著空调,夏永生仍感到一丝丝暑气。
他们刚欣赏完曼生壶,许皓谦正依著功夫茶的步骤,手法娴熟,气定神閒地为夏永生慢慢泡茶。
淡金色的茶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注入茶杯内。
夏永生静静坐著,是一个很悠閒的下午。
然後,一阵热情洋溢的拉丁舞曲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他们抬首,注目。
麦雪盈正风姿曼妙地,随著乐曲,沿著回旋楼梯落下。
艳丽的妆容,艳红的唇,大红的裙,微挽而散乱的发髻。散发著刚醒来的慵懒妩媚,裙裾随舞步扬起,风情万种。
刚醒来的她,兴致一来,便决定来到大厅,听著乐曲,慢慢清点刚送来的战利品。
然後,目光一转,她看到丈夫竟然难得地带了客人,也只微微一怔,一双妙目眼波流转地打量夏永生,然後张狂而勾人
地一笑,婀娜上前,环著他的颈项,贴著他的面,吐气如兰地曼声道:「多俊的小男生,来,一起跳舞!」又是一笑,
旋舞,拉著夏永生步至厅中空地。
夏永生也不推却,只是露出和麦雪盈不相上下的颠倒众生的笑容,和她共舞。他很清楚,麦雪盈从来只卖同样骄傲的人
的账,他前生,和她是最气味相投的至交,大家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一起捉弄许皓谦。
麦雪盈在他的笑容下一怔,想,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她以为她丈夫的笑容已经是天下无敌的了,想不到还再遇到可以和
他媲美的。她有心要试试这夏永生凭甚麽可以让一向有点冷淡的丈夫带他回家,便著意挑些热情、性感、贴身的高难度
舞步来试验他,看看他会不会知难而退。
但想不到夏永生不但稳稳地带著她的同时,还有馀裕唱起舞曲的歌词来。
很是不甘,於是故意寻著法子来踩他的脚,可是夏永生不但巧妙地化解,还顺势令她不断旋舞。
偌大的厅上,但见两人如花蝴蝶般穿梭舞动,一黑一红,相映交错,煞是好看。
而被夏永生撇下的许皓谦只是很悠閒专注地继续泡茶,对身边的舞看也不看。就是,他当然知道妻子的性子,张扬、狂
野、性感、骄傲,也有点点野蛮,一些在旁人眼里有点出格的事,於她而言是最正常不过,只有她高兴便好,甚至,最
後,当麦雪盈舞得尽兴而脱力,挂在夏永生身上狠狠一吻,他也毫不在乎,如果甚麽也在乎的话,那他早就被这个老是
和富商传绯闻,老是给他疑似绿帽子戴的妻子活活气死了。
她和他,一动一静,却水乳交融,恩爱笃诚,仗的是互相信任,互相尊重。
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做出超越底线的事。
终於,吻了夏永生的麦雪盈奔来环抱著许皓谦,枕在他肩上,很是高兴地说:「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我交了!」
CH41
自从终於成功接近昔日的好友,夏永生加入娱乐圈的目的可说已达一半,於是他便开始减少商场活动、杂志、广告等工
作,只专注於唱片和电影上。
自《繁花》热播後,艺声便接著派了《落霞》、《碧桐》两首歌上台,这都是为了快将推出的大碟做势。这张大碟,是
走古风路线的,和主流大不相同。可是,这些古意盎然的歌,就冲夏如初这名字,还有他不同寻常的感染力,依然热播
,还掀起一阵复古风。
现在,夏永生和麦雪盈所在的名店THE AMG,就正低回著《碧桐》。
他们一个坐著,一个半跪,男的很专注地为女的套上鞋子,女的很是优哉地享受著,一片和谐。
这是他们以往一贯的相处模式,夏永生虽是有点跳脱骄傲,可是应有的绅士风度仍然做到十足,尤其是为女士服务,而
麦雪盈则是很显然习惯享受男性对她如公主女王般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