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没干,那你怎么就成这样了?你哥糊涂我不糊涂,甭拿我当你哥糊弄!”
“庄哥,你信我不?好,我不问你信不信,就问你疼不疼。庄哥,你疼我不?你要是真疼我,就别再追究,也别难为关小流,别破坏他和小楚姐。”
“敢情,你是真喜欢关小流,这么为他委曲求全。我能答应你保守秘密不追究,但是,关小流和小楚指定没戏了,如果关小流是个有责任心的爷们儿的话。还有你,我倒想看看今后你怎么面对小楚。”
“庄哥,你要是觉得揍我一顿能舒服点儿,你就动手吧。可是,无论我和关小流谁都没对不起小楚姐。至少,我们是真心的没想对不起任何人。不管你信不信。”
“我信你,我也愿意信关小流,可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只能相信看见的现实!”
“那你就信你看见的吧。”张茂茂垂下眼,放弃解释。而且,他也是真的累了,倦了,想好好睡一觉,醒来,把什么都忘了。
既然没什么都问不出,庄秦盛心情恶劣到极点,实在没耐性再逗留。出门时,撞见张越越,心情作祟,也只是瞥了眼,遂与其擦肩而过。
张越越皱了皱眉头,紧了紧垂在两侧的拳头,追出门外。
“是真的?关小流欺负了茂茂?”
“我以为是关小流欺负茂茂,可茂茂对他的极力袒护告诉我,他们根本有一腿。除非茂茂坦白他死咬住不说的隐情,否则,对不起,短期内我无法原谅他们任何一个。
还有你,张越越,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你们哥儿俩根本拿我们兄妹俩当傻子欺负当猴儿耍,拿我们兄妹的感情当烂泥践踏。”
第一次,庄秦盛主动推开张越越,从他眼前离开,那么狠那么绝那么痛恨,没有半分不舍。
呆望着庄秦盛渐行渐远,直至不见,张越越的心开始扯痛,仿佛回到许多年前,他转过身,狠心将庄秦盛推出自己心门的那一天那一刻。
这种疼痛似乎在嘲笑他,他其实从没真正把庄秦盛从心里拔除,而此时此刻,庄秦盛终于选择将他拔除。
一干二净。
还有他的宝贝弟弟,他一直无比坚信那么了解的宝贝弟弟,原来也把他摒除在外,不肯真正交心,不曾真正叫他了解。
原来,他会如此失败。原来,失败的味道如此难以下咽。
37.让我们分手
庄秦楚被她哥的出尔反尔惹火了,觉得她哥更年期早临了。
先前庄秦盛还说关小流这么好那么好,各种满意,鼓励她和关小流一路幸福地发展下去。这会儿她和关小流相对稳定,就差临门一脚捅破那层揭开幸福新篇章的薄纱,庄秦盛竟得了疯牛病一般地坚决反对,独专霸权地勒令她和关小流分手?!
爱情不是你想拆,想拆就能拆。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这么些年了,个别监护人怎么就改不掉家长作风,封建独裁呢?长兄如父怎么地?就算他们兄妹的亲生爹妈,联手再婚的继父母一块儿跳出来反对,也得给个反对理由吧?
不喜欢?当初不知道谁,口口声声偶像叫着,纸笔墨砚签名要着,煎炒烹炸美食佳酿尽心尽力招呼着。
看不顺眼?早先怎那么顺眼?敢情先前您那眼睛都长反了。
能吃?能吃是福!有种看见客人剩饭别甩闲咧子啊。
贫蛋?您不贫?您再贫点儿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不用浇水了,跟您面前世界上就没话痨!
婊子无义戏子无情,演艺圈忒乱,今天离明天好后儿又离,偷吃劈腿胡乱睡?您睡过的也不少。作风不正搞破鞋哪儿都有,默默无名的小老百姓戴绿帽没人关心,明星名人眨眨眼铺天盖地全世界都说人家爱抛媚眼勾搭人,谁让人怕出名猪怕壮呢?再者,不就是个离婚,有啥好怕?怕离婚,干脆别结。您咋保证出轨的一定是演艺圈的那位,不是您妹妹呢?您妹妹不是名人,但的的确确是一盘儿亮条儿顺的正牌美女,选择啦,诱惑啦,多了去了,遇上那英俊多金又浪漫会来事儿的,难保不动摇爬墙。
说相声的,耍把式卖艺,搁老年间属于下九流。咱家是满清后裔,八旗里有一号,门不当户不对,极限不般配。合着您老人家还惦记扎起小辫儿复辟大清王朝?
人品不好?原先人品好也是您说的啊!
喜欢一个人,他的一切都是喜欢他的理由;讨厌一个人,他的全部就是讨厌他的道理。喜欢讨厌,都出自主观。确实有今天喜欢明天讨厌的情况,但是,不能把自己的主观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吧?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姑奶奶还就好这一口了,怎么地吧?!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就给我跟关小流分手!”
庄秦盛也是真气急了,口不择言撂出狠话,结束与庄秦楚的这一场盛况空前、激情澎湃、气势磅礴的辩论。
庄秦楚万没想到她哥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伤心又气愤,嘴唇直哆嗦,恨恨地瞪着混横不讲理的她哥,瞪啊瞪,瞪出泪花花在眼眶里打转儿。
分就分!不过不是和关小流分手,而是和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封建家长分家!
——势均力敌的气话在庄秦楚喉间翻腾滚动,可存货严重告急的理智负隅顽抗,愣是封锁住气话的出口,凭借顽强阻止局势向无法收拾的地步恶化。
“不可理喻!”
庄秦楚像是一团被狂风卷走的烈火,狂暴地跑走。转身的时候,狂风把一滴泪甩到庄秦盛脸上。
火淌下的泪,是烫的,烫疼了庄秦盛的脸,灼疼了庄秦盛的心。
要不是事情到了这儿,谁会忍心让自己亲妹妹伤心流泪呢?
如坐针毡。
关小流闹不清张越越什么路数。他宁可一上来就挨张越越一顿臭揍,像庄秦盛施予他的那样,也比面对面瞻仰张越越闷头喝酒强。
挨揍,是给他个痛快。这样等待判决等待行刑,是对他的精神折磨。精神伤害往往比肉体伤害威力大,程度深,更难以愈合。这两天,他的精神已经给打击得千疮百孔,承受力大不如前,稍不留意兴许就崩溃了。他要是疯了,还不如死了好,至少不会拖累年纪越来越大的老父老母。
“对不起……”斟酌再三,关小流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话了。
张越越抬眼看了看关小流,斟满酒,垂下眼,继续喝。
关小流双手磨蹭大腿,继续如坐针毡。
两瓶白的下去,张越越脸、脖子全红了,眼睛更红,血红。撂下酒杯,目不转睛盯着关小流的脸,琢磨变态连环杀手那么专注。
“你……喜欢我弟弟吗?”
“啊……啊啊……啊?”关小流傻了。
“不喜欢……你对我弟弟那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话一点不假,他是被药物驱使。不然,他一直挺挺的大直男,打死都不能对同性下手。
“放、放屁!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是不小心,是意外?你……你给我不小心、意外别人一个试试!你是不是老爷们儿?是老爷们儿干了就得认!”
“我没不认啊。我对不起张茂茂,你怎么罚我都成,都是我活该。”
“你喜欢茂茂吗?”
“我不是同性恋。”
“我问你喜欢茂茂吗?和你是不是同性恋有什么关系?!”
“不喜欢。”
“不喜欢你对他那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混蛋……畜生……禽兽不如!我弟弟喜欢你!”
“啊啊啊……啊?”
“茂茂喜欢你!”张越越加重语气重复。
望着张越越严肃认真不容他质疑的红眼睛,关小流觉得没必要为自己的精神状况担忧了,他明明已经疯了,否则,怎么会出现如此匪夷所思的幻听?张茂茂喜欢他?怎么可能?张茂茂喜欢庄秦盛,和他根本不对盘,扯不上半点关系……只、只除了……那个吻。
那个吻……
那个吻!
“我哥让我和你分手。”
关小流头昏脑胀地回家,庄秦楚正在楼门口等他。他没敢正视庄秦楚,目光迂回闪烁,笑容艰涩勉强地请她上楼坐。
庄秦楚接过关小流递来的热饮,如是坦诚。然后,撑着肿眼泡,拿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凝视关小流。
关小流眼帘低垂,借以回避庄秦楚直率坦然,又满汉伤感困惑的视线。心脏跳得沉重沉痛,祸累得呼吸也仿佛停滞。
“我们分手吧。”
死缠烂打不是庄秦楚的作风,被人蹬了本就伤透里子,若连面子一并丢了,就真的亏大了。但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恋爱,问一下被甩理由,总不算太过分吧?积攒失败理由,才能在今后的生活战斗中取得最终胜利,对不?
凭什么原本好好的,她哥逼她和男友分手,男友也不约而同向她提出分手?她哥是喜欢男人的标准同性恋,她男友是男的,难不成她哥看上她男友,或者她男友爱上她哥,俩男的把她这碍事的女的挤出局、和谐了吧?在撬她心上人的问题上,她哥可是有过前科。
“总之,我对不起你。”
庄秦楚追问缘由,关小流抓耳挠腮答不出。总不能当真大咧咧说,因为他奸了张茂茂吧?
事发后,关小流不止一次想,张茂茂要是个完全无辜完全和他没瓜葛的陌生人该多好。奸就奸了。就像庄秦盛说的,男人之间无所谓负责,乱了性就完全可以当做互相帮助。反正不少男孩子青春萌动的时候,有过互相打飞机的经验。不涉及贞操问题,无需心理负担。
要命的是张茂茂和他的关系各种纠结错杂。他和庄秦楚是恋人,张茂茂和庄秦盛是恋人,庄秦盛是庄秦楚的哥哥,也就是他大舅哥。这样一来,张茂茂就相当于他嫂子。嫂子和妹夫那啥,不等于乱伦吗?太不道德太让人戳脊梁骨!
如果他和张茂茂当真勾勾搭搭有一腿倒还好,破鞋配上烂袜子,普天下的西门庆和潘金莲他看着都挺心安理得。
可他俩不是。他俩的这层牵扯太被动太不堪,谁都不愿回首,谁也无法释怀。像根鱼刺,梗在喉间,不上不下,刺激人玩儿。像颗肿瘤长在危险部位,取不取都殃及生命,叫人痛苦万分。
他看张茂茂,心里有根刺。张茂茂看他,想必也扎着刺。庄秦盛看他俩,肯定也是一样。低头不见抬头见,谁看谁都带刺,怎么处?既然对彼此都是折磨,注定得不到好果,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挥剑斩乱麻,将伤害降到最低。
尽管他真的真的舍不下庄秦楚。
庄秦楚太好,太和他心意。但,越是难以割舍越是不忍心去重伤。这会儿和平分手,比日后满怀憎恨厌恶,分道扬镳强百倍。
“到底怎么个对不起?出轨了,移情别恋了?”
“不、不是。是……我发现咱俩不太合适。”
“这会儿才说不合适,早你干嘛去了?”
庄秦楚最烦所谓的相处过后,才发觉彼此差距太大没法相处。早干嘛去了?差距一直跟那儿摆着,狂追死缠时咋没看见?没滴眼药水怎么地?眼神不济早点配眼镜,省得害人害己。
“有句话不是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吗?”
“你认为我难相处?”
谁都不是完人,没有谁能百分之百符合另外一个人的心意。然而,爱都爱了,难道不应该振奋精神鼓足干劲去克服困难,相互迁就包容,把相处难化解成好相处?生活少不了摩擦,可谁又能说磕磕绊绊不是一种趣味?
端看一种心境。好的时候,什么都好;坏的时候,好也成了坏。
“不是!你好,你特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庄秦楚最不能接受的分手对白就是:对不起,你太好。太损太缺德太虚伪。哦,我太好,你不要我,非得要那不好的破烂货,你有病啊?脑子让驴踢了?
“你跟我哥奸情了?”
不是庄秦楚妄自菲薄,在她哥面前,她还真有点自愧不如的小自卑。同个娘胎出来的兄妹俩,为什么她哥在男人堆里特别吃得开,隔三差五就能领回个男人猫小屋里干些苟且事?且,基本回回不重样。而她却苦哈哈乏人问津到现在。虽说有一直暗恋张茂茂,别人看不入眼的原因作祟。但反差也不能这么大吧?尤其,连张茂茂也心仪她哥!
天底下有比她更倒霉的女人吗?喜欢的人一个接一个被亲哥哥抢走?!
“啊?没有!对灯发誓,绝对没有。我板儿直板儿直,性向无比坚定地正常。何况,你哥不是跟张茂茂么?”关小流这个汗啊!打死他都想不到庄秦楚居然能把他和庄秦盛栓一块儿。他跟庄秦盛最深的羁绊就是……他睡了庄秦盛的男朋友。= =
“你俩没奸情没猫腻,为什么不约而同一个让我和你分手,一个要和我分手?而且同样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关小流,我不是那种黏上男人就死活不放手的女人。要分手,可以,请一定给我个理由。哪怕再不堪,再令我难以接受。”死也要死个明白,不能糊里糊涂让人当傻子涮。
“理、理由……我实在没脸说,反正我就是对不起你,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心安理的和你相处下去。”
关小流耷拉着脑袋吞吞吐吐,明明委屈,却又死活不肯道出实情的羞于见人的窝囊别扭相,害得庄秦楚胸口的闷气更声势浩大了。
没有撒泼耍横,没有牙尖嘴利、撕心裂肺地争吵指责,怒不可遏到一定程度,庄秦楚也仅仅是带着浓浓的失望,摔门走了。
关小流双手捂脸,沉入沙发,更觉得失去庄秦楚这么好的伴侣是他无可弥补的损失。
即便浸淫在失恋的哀痛中,关小流也极其负责任的没有忘却关怀张茂茂。
不过,每次去探望都刻意避开与张越越见面。比起对张茂茂的内疚,张越越阴阴沉沉,施加给他的那种无形的压力恐怖得多得多。
“我没事,你犯不着天天来。”
张茂茂小脸儿冷冰冰,好像挺厌烦如此频繁的见到关小流。
关小流小小的被刺痛了。他也不愿每天过来热脸贴冷屁股,这不人品太正,强迫症似的不来关心一下就睡不踏实吗?
和张家接触多了,他越发想不通,张爸张妈都是豪爽人,热情得不可思议,为什么生出两兄弟一个太沉稳一个太冷漠,没遗传爸妈分毫?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物极必反?
“没事卧床?”
“懒得下床。”小白眼一翻,张茂茂回答得天经地义。
“就懒吧你。”
“我懒我的,干你屁事?去去去,有闲工夫就去约会,少来给我碍眼添堵。”
刚刚是小刺痛,约会俩字一出,关小流的心肠是大大的怆痛。反应在脸上,把一张阳光的帅哥脸生生摧残成灰蒙蒙、纠结疙瘩的苦瓜脸,连周身气场都回荡起小白菜地里黄的哀怨凄婉。
张茂茂眨眨眼,心下了然。
“分了?”
“嗯。”
“你你你你……你傻啊?有病啊?脑子搭错线啦?我不是让你别把这个当回事,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你为什么要让不是你该承担的错误来破坏你正常的人生?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伪善的正直,会害得我也鸭梨山大,仿佛做了对不起全世界的大坏事?”
“伪善?我是不想把伤害扩大!你和庄秦盛是那种关系,我和小楚也是一心想要携手踏入婚姻殿堂,可偏偏咱俩发生那档事,你要我怎么面对庄秦盛,怎么面对小楚?何况庄秦盛知道咱俩……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他怎么可能准许我再和他妹妹发展下去?即便他准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根刺,怎么相处怎么在一起生活?有朝一日小楚知道内情,她又该怎么办?我不怕她讨厌我憎恶我,我怕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