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白有苦难言,早知道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在门口站了许久,也不见他来开门,只好悻悻去敲阿里的门。
上官尘从窗户溜进来,见着门口的影子已离去,才对着靠在床沿上的人道:“主子,林子白这人……”他对林子白的感觉说不
上来,既可以说胆小如鼠,也能说胆大包天。
李辄慢悠悠道:“油嘴滑舌,装疯卖傻。”
与他一同这么久,知道他的为人,表面上疯疯癫癫,乱拉红线,实际上观察细微,能言善辩。
在张家人的案子当中,林子白尽管很少过问,也尽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他早就心知肚明,却不捅破。看得出他的心思极
为慎密。
说到他的真实来历,李辄试探过,知道他胆小怕痛,故意先让王大仙做示范,打他手心,逼他招供。可惜,那些都是跟王大仙
一样,说些没人相信的东西。
上官尘说道:“刚有人来报,林子白并没有其他同党,也无人与他有过通风报信,看得出刺杀的事与他无关。”
“我什么时候说过与他有关?”李辄的双眼闪过一丝杀意,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过的话,就不允许他人胡乱猜测。
“是,是属下多言。不过,他的话总是一针见血……”上官尘低下头。
李辄没说话,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我暂时相信他说的话。”虽没有亲口对林子白说他相信他,可是当时林子白的
反应的确不是在撒谎。要是他能用那种表情从嘴里跑出胡话,李辄也只能佩服他的演技。而且,绝对会亲手杀了他。
“主子您如此护着他……没事么?”上官尘说的很小心,来时他就注意到李辄手上的玉扳指,可惜作为属下的他们谁都不敢过
问玉扳指的事情。可是,不好的预感直直向他袭来。
这件事只有他,安珏和楚云知道。
“你也该不会和阿里那样无理取闹吧。”李辄的怒气不留痕迹地冒出来。
“属下不敢。”
“总之这件事不必再问,也不用再叫人盯着他,我自有分寸。”
“是。”人影闪过,上官尘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又转了两圈玉扳指,李辄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林子白的心思就连他都猜不到。
宫里的勾心斗角,战场上他的运筹帷幄,他觉得他对付人心已经够熟练了,可林子白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人不怀疑他都难。
早就知道林家少爷和小姐八字不合,吵架是小,打架正常。林子白难得地帮林子兰逃婚,中间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林道在放弃私盐的事不是主要原因,他要看看林子白在玩什么把戏。可惜那么久了,他依然没有摸清林子白到底想要怎么
样。害怕死人,反对杀戮,这些都是林子白表现的,也不像撒谎。
李辄又叹了口气,尽管他是一个谜,而自己又绝对不允许谜的存在。林子白就活到现在了,也不知道是他不甘心想要查清楚,
还是别的其他原因。
敲了半柱香的时间,阿里才装作迷迷糊糊地开门:“什么事呀?”李辄的话早就传进他的耳朵了,他的睡眠本就浅,加上被林
子白的歌声折磨,怎么可能会睡着呢。他就是想听到林子白在门口气急败坏的声音。
林子白深呼一口气,调整到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的状态,讨好道:“我来睡觉了。”
“我不喜欢与人同睡。”阿里挡在门口,就是不让他进去。
林子白再次微笑:“偶尔也该尝试新的事物,不然你以后怎么和情人一起睡呢?我就当免费试用品吧。”
阿里见他死性不改,怒道:“我就是不和你睡,去隔壁的水房里睡。”
林子白回到洗澡的房间,水桶的睡已经被小二倒掉,擦干净放在一边。他抱着被子在角落铺好,到哪都是打地铺,睡哪都一样
。也不计较,躺下就睡。
累了许多天,没一会,林子白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好似有人摸他的身子。很不耐烦地用手拍开,水房里偏潮湿,蟑螂虫子一定会有的。可是拍到的手感很奇怪,好
像摸到一张手感并不好的皮肤。
林子白努力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一张猥琐的笑脸……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完全从瞌睡中清醒过来,可是身上的无力感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努力抬起手想推开对方,刚才仅有
的力气也完全消失了。
那人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人很瘦,皮包骨头似的,干巴巴的皮肤在林子白身上摸索。他扯了一会不满道:“你衣服怎么穿的
?这么难脱。”
庆幸现在天气转凉,他怕睡在地上渗出来的寒气会让他感冒,穿了好几件衣服,而不是像以前光着膀子睡觉。他狠狠瞪了他一
眼,无力说道:“死断袖……”
“嘿嘿,我听见你说话了,你不也和我一样?你不是被赶出来了么,咱们正好各取所需。”男人笑的更猥琐了,狠狠地扒开他
的衣服,感叹道,“长的可真漂亮,细皮嫩肉的,可惜被人做过了。”
你才被人做过,你全家都被人做过!
林子白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可是到嘴边的气势就完全不够了:“叔……救命啊……”
阿里从睡梦中醒来,他的睡眠很浅,一丁点声音都能听到。他感觉到隔壁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想着应该是林子白解手,也没
去理会。可声音越来越不对劲,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绝对不是令他火冒三丈的林子白,而是更恶心的声音。
穿上外套下床,走到门口他又退回来,是杀手找上来了?那林子白死了最好,杀手的声响也太小了,连李辄与上官尘都没有发
觉。
是不是林子白与外人勾结呀?阿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他该先去通知李辄,捉贼舀脏,正好将他一并抓获。
还没走到李辄的房门口,就见他怒气冲冲地从房里出来,连外套都没有穿上。阿里忙道:“主子,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还没说出口,他就被一掌推到地上。
房门打开了,男人还在林子白的裤绳上做斗争。林子白躺在地上光着上身,两手紧紧地护着最后的结界,不让他的裤子被褪下
。见到李辄的那一刻,林子白如看到救世主般睁大双眼,两眼泛光。
李辄一把抓起惊愕的男人,将他摔在木桶上,木桶碎成了好几块。随后,上官尘也进来了,看见地上的林子白没多问,抓起地
上的人就往外走。
李辄将衣服包在林子白身上,帮他穿回去,说道:“今儿个怎么聪明了,穿了这么多件。”
身上的力气似乎在见到他的一刻都回来了,趴在李辄的身上大哭起来。他居然差点就被男人强暴了!
哭了很久,李辄都没有将他推开,迷药的作用全部起来,林子白晕了过去。
阿里知道自己犯了错,整夜都没睡,等着李辄惩罚。可一夜下来都没有等到李辄发话。清早,他让小二准备了清淡些的粥和小
菜,负荆请罪来见林子白。
在阿里进门的一刻,林子白醒了,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将空洞的眼神望向李辄
41.如花小白所向无敌(四)
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由得又掉下两行泪来。来古代他什么都认了,扮女人,讨好别人,应付着位高权重的人。可是,他从
来没想过会被男人……
本来想来道歉的阿里见到林子白这样子,火气一下又上来了,一个大男人,生死都该抛弃脑后,这点事有什么好哭的。他放下
早饭,不禁道:“哭什么,别人什么都还没做呢,你身上除了被裤绳子勒太紧的伤痕外,什么都没有!”
啪!
一个巴掌落在阿里脸上:“出去!”
阿里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辄,他自小进睿王府,同是下人,可他的地位明显比别人高出很多。李辄还教他学文习武,待他
跟兄弟没两样。
这是他第一次打他,还是为了一个只会装疯卖傻的人。阿里往床的方向瞪了一眼,便跑了出去。
上官尘在门口遇到哭着跑出来的阿里,抬起想敲门的手又放下去,转身离开。本想向李辄汇报一下昨晚的人已经被人处理掉了
了,现在进去绝对不是时候。木呆的脑子在办起事来倒不模糊,对主人的心思摸得也透。
林子白没想到李辄会下手打阿里,吓得把在眼眶里的眼泪都逼了回去。平时看他挺放纵阿里的,也敢在他面前吵吵闹闹,这回
阿里说的也没错,可他心里就是有个结,想到那些事就莫名其妙的难受伤心。
李辄端起桌上的粥走到床前,端起白粥递给他:“先吃饭吧。”
林子白胡乱擦了脸上的泪水,坐起来接过白粥。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他睡在李辄的床上,想起昨晚是李辄救了他。他哭完
就睡着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问道:“我当时是怎么样个状况?”他想知道当时的他有多狼狈。
“跟现在一样。”
“衣服好好的?”
“在哭。”
眼神一下黯淡下来,谁能接受的了自己被强奸未遂的事呀。就算抱着一丝希望,也想知道当时的他并没有怎么样,要是一切只
是个梦的话会更好。可现实总是残酷的。他没喝粥,放下说:“我想洗澡。”
这回是将洗澡水送到房里来了,水房只是为了同住的人和下等放通铺的人准备的,很简陋。
小二知道清早有人要洗澡,先是去了水房发现木桶坏了,大骂哪个砸桶贼大半夜不睡觉有砸木桶的爱好。准备了全新的木桶来
到房内时,他的眼睛一下明亮起来,房内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于暧昧了?
身上如阿里所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有伤痕和怪异的红色。在他的映像中,男人只是一直在费力地脱他衣服和裤子
,还没脱完李辄就进来了。腰部传来一阵刺痛,是一道红色的伤痕,阿里说是裤绳勒的,看来男人解起来的确很费力。
足足洗了两个时辰,全身的力气都洗没了,他才从桶里爬出来,穿上衣服。打开门,李辄还站在门外,看到虚弱的不行的林子
白,他一把将他横腰抱起扔在床上。他整个人都被水泡的干巴巴的,皮肤都呈红色了。
李辄道:“我叫人将粥换过了,喝点吧。”
林子白的眼睛又开始黯淡:“叔喂我吗?”这是个机会,得将他服侍他的都讨回来。
李辄呼一口气,舀起热乎乎的粥小勺地去喂林子白。这事他有责任,明明说好是保护他才同住一间房的,刚将他赶出去就遭到
危险,真怀疑他是不是八字过轻。
“你不要只舀菜,我想吃肉。”见着又是青菜,他闭嘴不吃。
李辄耐着性子道:“生病该吃的清淡些。”
“我哪病了?”又没感冒咳嗽的。
“心病。”
“那就更要吃的好了,不能让心再度受挫。”林子白盯着本就稀少的肉丝不放。
李辄挑出肉丝放在一起,和着粥小口喂他:“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没忘。”他怎么可能忘记,这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病。
“知道了,中午要吃什么我叫人做。”
“叔喂吗?”
“我叫上官尘。”
因为林子白的事,找安珏的事又托了一天。本来都紧绷在玄上的,这回各个都围着林子白转,都要将安珏的事给忘了。
上官尘一字排开牛肉猪肉鸡肉,正襟危坐,就等着林子白发话想吃什么。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喂别人吃饭,连他父母都没有,因
为他都没见过。所以这第一次让他格外紧张,很早就让小二准备了各种肉食。
在所有菜中扫了一眼,忽然觉得没胃口了。才一个时辰前吃了早饭,肚子还有三分饱,看到这些肉食一下让他到了五分饱。林
子白皱眉道:“我想要……”
上官尘用最快的反应舀起筷子,紧紧盯着眼前的菜,等着对方说完后半句话。
“筷子。”
在空中停顿了两秒,上官尘才反应过来林子白想要的是筷子。狐疑地将筷子递过去,看着林子白端起饭往嘴巴里送。
才吃了几口,他就不想吃了。上官尘见着,问道:“要不要喝汤?”
“不要了。”说完,林子白又爬回床,呈大字型爬睡在上面。许久没睡床,柔软舒服的被子让他很快就睡着了。
上官尘大受打击,本来箭在弦上,准备充分的他,打算将这第一次献出去,可人家压根就是嫌弃他。坐了不到两分钟,他又想
到已经帮李辄完成了任务,顿时欢天喜地地去汇报。
梦做的很压抑,那张若影若现的男人的脸始终出现在他的梦里,挥之不去,逃也逃不了。梦魇般的喘不过去,直到有人拍他的
背,他才清醒过来。
“怎么了?”李辄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做噩梦。”林子白翻了个身,身上都是汗水。第一次觉得噩梦竟这么可怕,以前最让他害怕的也只是梦到蛇而已。
“天黑了,吃点饭再睡吧。”
听到吃饭,他的确感到自己饿了,中午吃的少,又噩梦连连,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足足吃了三碗米饭,林子白才觉得有了饱腹感。他跑到门边的柱子上站直身体问:“叔,有长高吗?”
李辄无语地看着他,他哪里知道林子白之前有多高,他们在一起也只有三个多月,哪里能长的这么快呀。不过林子白现在的年
纪的确是长高的时候,他吃的又多,应该不会原地踏步吧。
李辄道:“嗯,高了。”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别扭。
林子白满意地笑起来,他现在还只到阿里的半个头,连李辄的下巴都没到一些。他得努力长高些才不会被抓小鸡一样抓起来乱
扔。忽然,脑后被硬物撞击了一下,好在对方的力道不大。
阿里进来,见到他推门撞到了林子白,想说你什么地方不站非要站在这,活该。可又想到他来是为了道歉的,活生生将话又咽
回去。李辄打他并没有全错,他是不该说那些话。要不是他没把林子白拒之门外,要是他听到声响就闯进去,他也不会受到伤
害。
阿里低头说道:“我……我是来道歉的……”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林子白摸着脑袋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听清对方是来道歉而不是来砍人的,才道:“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地善良,拾金不昧,
大公无私,光明磊落。”
“你不生气?”阿里抬头,眼里满是期待。
“我生气。除非……你让我展现一下优点?”林子白笑的很猥琐。
阿里不解:“你没对我说你的优点是什么。”
“我告诉了你我的缺点。”林子白无辜地眨眨眼。
“光明磊落?大公无私?拾金不昧……”他似乎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子的钱塞到林子白怀里,“不用拾了,就当我送给
你了。”
林子白捧着钱笑的合不拢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想说我的优点也是心地善良,大公无私,光明磊落,拾金不昧
!”说完,将钱小心地藏起来,下次李辄不给他饭吃的时候他就能骄傲地舀出私房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