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郎不是很喜欢这种深沉拙朴的风格,但是想到不用在周府提心吊胆了,心里也满意极了。
周逸把挑选出来的几本书摆放好,又和他说了好好念书之类的话,因为担心他和外面的小孩闹事,专门请了一位教书先生来家
里授课。
胡三郎仰躺在书房的硬木太师椅上,懒懒散散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念书的。”
周逸把他捞起来扶正,说:“椅子不是这么坐的。”
胡三郎两手一撑,身体腾空,跪在椅子上,挺直了身板,他手勾住周逸的肩膀,说:“你好高。”
周逸被他软软地抱着,有些不自在起来,转身要走,胡三郎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低声呢喃:“周逸,我想要,你不想吗?”
周逸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放手,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胡三郎抬腿在周逸腿间蹭了几下,低声笑:“你也很想吧,比我还想哦。”
周逸猛地推开他,胡三郎猝不及防,连带着和太师椅一起滚落在地上。
周逸忙过去扶他,胡三郎一骨碌爬起来,不再娇滴滴喊疼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喊了一声:“父亲。”周逸呆立在那里,心
里一阵别扭。
胡三郎冷笑着说:“你也觉得恶心吧,你要是真把我当成儿子,会抱我,亲我,摸我吗,摸完了又把我推开,拿不起又放不下
,周逸,你真虚伪。”说完慢慢走了出去。
胡三郎在外面溜达了几个时辰,才慢条斯理地回来。周逸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院子里已经站着两个小丫鬟,两个小厮,一个厨
娘和一个做苦力的。胡三郎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心已经痛的麻木起来。看到院子里有新面孔又高兴了,饶有兴趣地和几个下
人聊起来。
两个丫鬟叫做宝珠、玉珠,十六岁,粉嫩水灵的样子,身材一样,胖瘦一样,又都涂脂抹粉,胡三郎实在分不出两人都是谁。
两个小厮十一二岁,干净清秀。一团孩子气,叫做小鼓,小钟,胡三郎瞧他们瘦瘦小小的样子,问:“你们能干什么?”两人
机灵地说:“给公子跑腿,帮陪公子读书。”胡三郎想起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妓院里给人端茶倒水还经常被欺负,心里感叹自
己那时怎么没遇到这么好的工作呢。
厨娘不是本地人,膀大腰圆的彪悍样子,热情朴实地做了一番介绍,胡三郎听不懂她说了什么,只好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打杂的是高高大大铁塔似地人物,比厨娘还要大几个型号,沉默寡言地站在那里,胡三郎笑道:“老人家叫什么,哪里人。”
那人抬头回话时,胡三郎一看脸,虽然很黑,但光洁紧致绝对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脸。年轻的丫鬟和小厮忍不住偷偷笑了,胡
三郎也忍不住笑,笑完也没说什么。
那人也是本地人,原是周府里打杂的。胡三郎微笑着问:“叫什么名字呢。”那人低头嘟囔了一句。
胡三郎问身边的宝珠:“是什么?”宝珠掩着嘴笑道:“他是管家从狗窝里捡来的孩子,大家都叫他狗娃。”胡三郎慢悠悠地
说:“这名字其实也没什么,名字贱一点好养活。”心里忍不住说我小时候也被爹娘叫小狗儿呢。
狗娃突然恭敬地说:“请少爷给小的起个名字吧。”一旁的丫鬟小厮看少爷脾气好又爱笑,纷纷说:“少爷是读过书的人,给
他起个好名字吧。”
胡三郎谦虚地笑笑,冷汗直流,心想我自己的名字我还不会写呢。他站在台阶上沉吟片刻,看到狗娃黑得就像夜一样,脱口而
出:“就叫凉夜吧。”这名字怪模怪样,不过其他人都觉得大概是很有学问的意思。狗娃虽然一脸木讷沉闷,得了个古怪的名
字也很欢喜,高兴地去挑水打柴了。
厨娘去厨房做饭。两个丫鬟两个小厮簇拥着胡三郎进了卧室。卧室里也是单调乏味得很,卧室里外两间,里间只有床,桌椅,
和软榻。外间很宽敞,有一个大书架,桌椅,绣榻,几幅画,因为东西少,房间尤其显得空旷。胡三郎看的兴味索然。小丫鬟
安慰他,东西还没带来,只因夫人想让你快些用功学习,所以搬来比较突然。
几人又去书房,书房是又大宽敞,因为以后少爷要在这里上课读书,胡三郎不经意看到小厮正把歪倒的太师椅扶起来,心里一
阵刺痛。几个人把这所院子转了个遍,也到了吃饭的光景了。
胡三郎坐在小软榻上看到食物一样样摆上来,笑道:“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只留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吧,其他人都下去吃饭吧
。”于是只有一个小丫鬟在旁边递手帕端水伺候。那丫鬟伶俐聪明,一顿饭功夫和胡三郎熟稔起来。
10.干什么不好,要去卖屁股
周夫人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就请来了教书先生。两人在书房见了面。教书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着就很严厉呆板的样
子,胡三郎坐在先生对面,脸上还是不温不火的笑容,心里早已对学习望而生畏了,要是这位老师知道自己字都不识,恐怕立
刻就走人了。老先生先是板着脸讲了一些天地君亲的道理,胡三郎听的一头雾水。
然后老先生又换了语气,说了一番读书做人的道理,和父母的期望以及读书要努力持之以恒之类的。胡三郎虽然听不太懂,可
是模模糊糊听懂了一些信息:老先生听周逸说他脑子受伤以至于以前学的都忘了,但是只要肯下苦功夫还是能学成的。胡三郎
含笑谢了先生。又定好从明天开始每天都上课。从此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读书生涯。
胡三郎以前看别人读书心里是很羡慕的,现在有了读书的机会,自然很珍惜,加上自己也不笨,学的还挺快,连先生都忍不住
夸奖起来。院里的一干人看少爷每天白天读书晚上练字,也不敢来打扰,这样胡三郎背完了先生给他的几本书后,渐渐地连书
架上的一些书也能看懂了。心里高兴的很,忍不住要找那人炫耀。
突然想起来那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看自己了,心里顿时凉凉地疼。
自从胡三郎能阅读一些史书后,先生来教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说是他自己阅读,才能领会书中真谛。
这一天周夫人来看望儿子,听先生说儿子进步很快,并且谦虚好学,彬彬有礼,一派君子气度。
见了之后果然如此。心中欢喜极了,顿时在家中的不快一扫而光,拉着胡三郎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胡三郎笑眯眯地听着她
反复说“注意身体”“絮儿真为母亲争光”之类的话。
周夫人说完这段又擦了泪道:“不要想你那父亲一样,白读了圣贤书。”
胡三郎小心翼翼地说:“父亲一向温文尔雅,谦恭温良。我要是能有父亲万分之一就好了。”说完心里先“呸”了一声。
周夫人鄙夷地说:“呸!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前几天居然把一个小倌养到家里来了,一把年纪了还玩男人,我都替
他臊的慌,以前还是在外面胡闹,现在居然放到家里了,你是没见过那个小狐狸精的样,”
周夫人用手比划了一下,“比你年纪还小呢,骚眉骚眼的,走路还要人扶着,见了我,娇怯怯喊一声大姐。”
胡三郎一阵恶寒,心里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又是鄙夷,最终在心里暗骂一句:“周逸,你品位也太差了吧。”
周夫人继续吐槽:“他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答应呢,也是一爷们,干什么不好,要去卖屁股。”说完这话她像是被冷水泼
了一下,立刻清醒了,抬头看到胡三郎尴尬的脸,心里一酸,把他搂进怀里,“絮儿”“心肝”地乱叫,又捶胸顿足地自责。
胡三郎其实是局外人,如果周絮看到这场面也许会伤心,而他只是尴尬内疚,并且无动于衷。
送走了周夫人,胡三郎斜倚在软榻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心里疼,脑子也疼。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慢慢地揉着,胡三郎昏昏沉沉地握住了一只手腕,那人停了一下,“嗤嗤”笑了。胡三郎
睁开眼睛,懵懂地问:“是宝珠还是玉珠。”小丫鬟无奈地说:“是宝珠啊,少爷,我比玉珠白一点,很好认的嘛。”
胡三郎仔细看了一下,才笑道:“记住了。”
两个丫鬟都比胡三郎年长,略通人事,夫人让他们陪伴少爷也是不希望他床上寂寞。今天胡三郎偶然握了宝珠的手,宝珠不知
何意,和玉珠说了。两个丫鬟唧唧咕咕半天,总终到了晚上,宝珠服侍胡三郎躺下,犹犹豫豫地站在床前不肯走。
胡三郎见她不走,以为她有事情,温和地问:“怎么了。”
宝珠此时穿着普通的宽松衣服,胸前微微隆起,小腰细细地藏在衣服了,一张脸洗得白白净净,羞答答藏在垂下来的乌黑发丝
里。她扭捏了一会,才小声说:“我给少爷暖床吧。”
胡三郎皱眉,低声说:“出去。”
宝珠听了这话,又羞又骚,眼泪都下来了,张张嘴,她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少爷。”
胡三郎翻身向里,很快就睡下了。
宝珠会错了少爷的意思,碰了一鼻子灰,抽抽搭搭地出去了。玉珠听了她的讲述,也觉得很稀奇,两个人在外间一边睡一边说
着闲话,两人之前一直听说小少爷好色成性,谁料见到真人竟是柳下惠一样,服侍了一个多月,也没见他和谁眉来眼去过,一
派正经庄严的样子。
第二天胡三郎早起出去散步,两个丫鬟心里藏不下心事,和厨娘稍微透露了一些,当时两个小厮在院子里给少爷洗衣服,夜凉
在往厨房挑水。等胡三郎散步回来,院子里大小仆人都在默默思考少爷房事不谐的问题。
胡三郎也没在意,他正为周夫人口中娇怯怯的那位犯头疼。他知道周逸风流的性子,却没想到他有把人养到家里的勇气。他一
边吃早饭一边在心中说:“狼心狗肺”,又想:“他待我与众不同,这我还能看得出来。”又愤愤地想:“说不定是他手段高
明吧。”又灰心地想:“可能只是利用我敷衍我罢了,亏我还那么,哼。”
一群人在旁边看到少爷吃个早饭,脸上忽悲忽喜、变幻莫测。不禁都捏一把冷汗。心想,一定是这些天读书太多,脑子出问题
了。
厨娘是见多识广的人,向两个小厮吩咐了几句,两个小孩鬼头鬼脑地出去了。
胡三郎无心看书,就坐在软榻上和两个丫鬟玩掷骰子。
11.少爷真好看
没精打采地混到下午,他慢悠悠去书房看书,抬头看见两个小厮在收拾桌子,问道:“你们跑到哪里玩了。”
两个小孩笑嘻嘻地说:“看少爷看书太累,给少爷买了些好玩的书。”
胡三郎一听是好玩的书,有了点兴致。两个小厮邀功似地把一摞书摆出来,“其实我们也不太认识,就是厨娘指点我们去哪里
买什么书,那老板就给了我们这么些许。”
胡三郎先挑了几本,是市面上流行的一些小说话本,都是些市井故事,杀人越货作奸犯科最终被绳之以法之类的。胡三郎看了
几行,觉得好玩,说道:“好,不错,过会好好打赏你们两个。”
两个小厮开心地去了,胡三郎坐下来,慢吞吞看了几篇,把书全摊在桌子上,大概十几本,有传奇小说,也有牡丹亭西厢记之
类的爱情小说。
他每本书都翻一两页,看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时,心里一酸,忙丢开了。又翻到一本装潢
小巧的《宜春香质》,才静下心来,慢条斯理地看了下去。
众人在外面看到少爷安静下来看书,顿时对厨娘纷纷赞叹,还是老人家有办法啊。
胡三郎一直看到傍晚才丢开书,到街上转悠,两个小厮跟在他后面陪他聊天。胡三郎突然问:“书是谁让买的?”两人老实回
答因为看到少爷最近不太开心,厨房大娘就让我们出去买些时下流行的书。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书好看吗?”
胡三郎悠闲地往前走,矜持地“嗯”了一声。
小钟又向往地说:“少爷,反正闲的无聊,你和我们讲讲书里的故事吧,我们不识字,看不懂。”
胡三郎听了继续往前走,夕阳下的他脸有些发红,低头轻笑了一下,他轻声训斥道:“怎么话这么多,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两个小厮都不说话了,又走了一会,小钟凑近小鼓的耳朵小声说:“少爷真好看。”
然后三人都不说话,慢悠悠在街上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晚上宝珠再一次被赶了出来,不过被赶出来前,少爷摸了她的胸,亲了她的脸,最后叹息一声,挥手让她出去。宝珠委委屈屈
地睡了。胡三郎躺在床上,身上也有一股邪火要发 泄,可惜他要的是男人。对着女人,他始终提不起兴趣。
谢蒲和周逸是大小的在一起玩的朋友,就是那种见面就互相拆台但是关键时刻能依靠的哥们,两人有好吃的会一块吃,好玩的
会一起玩,有漂亮的人也会一起分享。虽然有时候会有矛盾冲突,不过都会在不正面交锋的情况下解决。比如谢蒲想带走胡三
郎,周逸虽然没当面说什么,可是对谢蒲的语气态度冷冷淡淡全不像以前一样了,谢蒲无奈,踌躇许久,把自己府里最喜爱的
一个小倌打扮地风流多情,抬一顶小软轿直接从周府后门送进去了。
这个小倌叫小寒,长得妩媚风流,尤其是皮肤白的像玉石一样晶莹剔透,一万个美女里也难有这种极品。周逸之前和谢蒲要过
这个人,那时谢蒲把人捧在手心里宝贝,怕被风吹破了,被太阳晒没了,自然不肯,现在兴趣淡下来,正好做个人情。
周逸先还倨傲地和谢蒲懒懒谈几句,及至白玉似地美人娇滴滴站在面前,才赏脸对谢蒲微笑地说:“客气了。”谢蒲擦把冷汗
,又说要帮他置办一处宅子安置这美人。
周逸想了想,摆摆手说:“算了吧,不用费那么些事,老太爷正专心礼佛,家里也没人管我,就放在家里吧。”
谢蒲犹豫地问:“虽然如此,就算夫人不说什么,令郎,就是你带回来的小孩,叫什么来着,年纪也大了,看见了总是不好。
”
周逸低头沉默半晌,才低声说:“有什么关系,看见就看见了,难道因为他,我就要跟和尚似的修行了。”
谢蒲看他脸色阴暗,忙说了些高兴的事。因为过几天就是周逸三十岁生日,虽然不准备大过,可是总要几个亲戚朋友热闹一些
,谢蒲问他要什么礼物。周逸想了想,才开口说:“我前些日子听说你买了个叫做琉璃的小孩,嗓子特别好,”
还没说完,谢蒲把折扇一收,拱手道别,一边走一边啧啧叹道:“周兄你可真是,我没有家室嘛所以荒唐一点也没什么,你看
你儿子眼看就成年了,你倒越玩越花了。”突然回头恍然大悟地说:“说起来,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急色嘛,自从把那个来历不
明的小孩带回来之后就转性了……”话没说完,周逸冷着脸走上去,拎着他的衣领往外扔。
这个小寒就是周夫人口中娇怯怯的那位。他其实也有十五六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瞧着很瘦小。此时呆呆地坐在周逸书房里,
惶恐地打量周围的一切,他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他那时十二三岁,是病弱弱的模样,哥哥嫂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