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郎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晚上几个叔叔伯伯在一起聊天,说到几个小辈的仕途,周家除了周絮,几个小孩都聪敏好学,准备参加今年秋天的秋闱。周逸
虽然是进士,但对功名一向不上心,看到几个小辈们踌躇满志的样子,开始忧虑胡三郎的未来,虽然他家中富裕,但是富不过
三代,他不得不多为胡三郎打算一番。
过了几天天气晴朗,胡三郎在书房里写了一会儿字。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照在他面前的纸上,空气温暖干净,隐约听见街上
小贩叫卖的声音。
胡三郎把笔一掷,唤来两个小厮:“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小鼓小钟不敢把少爷往不正经的地方带,街上又逛腻了。想了
一会儿。小钟提议道:“不如去凉夜干爹家吧,他们在城外有一个葡萄园。倒也有趣。”
胡三郎疑惑道:“他不是从狗窝里捡的吗,怎么又有干爹了?”
小钟说:“他干爹就是捡他的那个,以前是府里管家,后来年纪大了,府里恩典,把城外几百亩地赏给他,老管家会酿葡萄酒
,就种了些葡萄在那里,每年也有好些收入。”
胡三郎有了些兴趣:“葡萄酒,好,咱们去看看。”
凉夜听说少爷要去他干爹家,心中欢喜,又踌躇道:“葡萄园里这里也有好几里,怕少爷有闪失。”
胡三郎兴趣正浓,听不得他的话,吩咐小厮准备马车。又忙忙地催促凉夜赶车。
小鼓小钟也要跟着,胡三郎不许他们去:“我就去瞧个新鲜,凉夜陪着我就行,又不是出游,带那么多人去干什么。”
他们几个人都去过老管家的家,虽然离的远,不过来去道路都是宽阔大道,料想不会出什么事,才放心让他去了。
17.激吻
周逸傍晚时候来看胡三郎,顺便和他说一下今年秋闱的事,虽然不指望他立刻就能高中,不过也希望他能够有个考取功名的心
思。进了院子,几个丫鬟小厮忙跪下行礼。独不见胡三郎。周逸问道:“你们少爷又出去玩了?”
两个丫鬟踌躇一番才胆怯地说凉夜带着他去葡萄园了。
周逸心中一沉,问:“什么时候走的。”
丫鬟们又回答说:“上午去的。”说完又想起葡萄园离这里来回只需两个时辰。少爷和夜凉其实早该回来了,又都害怕起来。
其实说不定是胡三郎在那里玩的太久,忘了早点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周絮之前走失过,府中人对那年的失踪心有余悸
,此时都各自慌乱起来。
周逸想起那年周絮也是不声不响就失踪了,心中突突狂跳,面上虽然还镇定,声音早打颤了:“快,快去备马。”
小厮连滚带爬地把马牵到门口,周逸跃上马,又厉声说:“你们回屋里,先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让府里知道。”丫鬟小厮们哭
哭啼啼地答应了。
周逸骑着马在路上狂奔,心中乱成一团,他年纪轻轻,却马上要经历第二次丧子之痛,就算再豁达也受不了这种痛苦。他一边
安慰自己应该没事,一边忍不住要忘最坏处想,也许胡三郎和周絮一样,是捧在手心的水滴,一旦不小心落进湖里,就一辈子
都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痛苦又恶狠狠地想:早知道一口咬死胡三郎算了。
老管家正和儿子在屋里吃晚饭,忽然外面一声马嘶,还没放下饭碗,门被大力推开,老管家看见周逸黑沉者脸走进来,正莫名
其妙。
周逸环视四周,沉声问老管家:“老周,少爷什么时候走的?和谁?”
老管家忙说:“下午走的,离现在有三个时辰了,还是狗娃和他一起走的,怎么?少爷没回去”
周逸勉强镇静下来:“快去找几个人,带着火把,沿着来去的路仔细寻找,再去附近的农户问一下。”
老管家父子慌慌张张找了附近的佃户一起沿路寻找,老管家知道少爷是维系周府的性命,此时也跟着着急起来。一时城外的道
路上都是点点的火光和呼喊的声音。
周逸策马在黑暗的郊外寻找,漫无目的又满心绝望。他感觉下一刻就会有人喊:“找到了。”又觉得这种寻找将会无止无休地
持续下去,或者胡三郎从未出现过,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周逸听到前面有人喊:“找到了,在这里。”
众人看时,见浑身是血的凉夜抱住少爷滚在草丛里,两人神智有些恍惚,凉夜身上受了重伤,有几处血肉翻滚,是极为骇人的
刀伤,胡三郎只是头上被打了一下,血顺着脸溜到脖子里,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他气若游丝嘟囔一句:“救凉夜。”又彻底
晕了过去。
原来他们下山后见天色已晚,凉夜是个胆子大的,就提议要走近路,胡三郎是个爱玩的,也同意,他们不知道附近新驻扎了一
伙劫匪,都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天色已晚,劫匪们见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经过,顿时有了图财害命的心思。凉夜顾着少爷安
危,弃了马车就要带少爷跑,那知劫匪们怕他们报官,又挥刀砍上来。
凉夜一边替胡三郎挡着砍上来的刀,一边和胡三郎狂奔。两人直往大路方向跑,劫匪们担心在大路上遇到行人,没有继续追。
两人跳进草丛里躲避劫匪,又都受了伤,渐渐昏了过去。
这是胡三郎醒来后对周逸讲的。周逸虚惊一场,心中大怒,见胡三郎病恹恹的又不忍发脾气,只好严厉训斥了几个下人。
胡三郎头上的伤是磕在石头上弄的,身上也有几处刀伤,幸亏不是很深,郎中看了也说不碍,只要安静躺几天就好了。
周逸送走郎中,吩咐丫鬟准备一间卧室,自己今天住在这里,小丫鬟看周逸面色不善,忙忙地收拾了房间就躲地远远的。
周逸回到胡三郎卧室,胡三郎正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在灯光里投散出淡淡的影子
,是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逸走过来半抱着他说:“在想什么?”
胡三郎下意识地问:“凉夜呢?”
周逸冷哼一声:“这种没脑子的蠢货,差点把你害死,直接打死了事。”看到胡三郎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忙解释说:“我开
玩笑呢,这你也信?他受了重伤,送回家里养伤了。”
胡三郎才放了心,闭上眼,突然想起来几年前也有一次,一群恶徒挥着棍棒朝自己打来,然后,有人扑到自己身上,自己被压
倒在地上,同时听见咔嚓一声,那人似乎受了伤,然而依然带着好看的笑容对自己说:“唉,这次保护不了你了 。”
胡三郎心痛难忍,攥紧手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清仪。”他轻声哽咽起来。
周逸吓了一跳,以为他害疼了,忙把他揽进怀里:“怎么了,哪里疼了?”
胡三郎难受了一阵,渐渐歇过来,看见周逸一脸紧张地又是拍又是哄,歉疚地说:“没事了。”
周逸依然把他抱在怀里,低垂着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胡三郎看他紧紧的抱着自己,情不自禁地用手环住他的腰,软绵绵地说:“逸之,对不起,下次不乱跑了,吓坏了吧。”
逸之是周逸的字,平时很少有人用,被胡三郎叫出来,无端有了些缠绵温柔的味道。
周逸被胡三郎搂住腰,情不自禁地低头一口一口亲他。胡三郎在他怀里辗转躲避,又笑又叫,抬头追逐他的亲吻。
周逸亲一口胡三郎的耳朵,又亲一下他的眼睛,在嘴唇上吮吸一下,又极快地躲开了。胡三郎微微张开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
他,着急地抬手要搂住他的脖子。
周逸低头温柔地看着他,慢慢低下头,含住他柔软的嘴唇,舌头探进温暖濡湿的口腔,滑过一排牙齿,卷起胡三郎的舌尖挑 逗
戏 弄。
胡三郎只觉得快感突然迅猛而来,一下子身体软软地靠在周逸身上,他两手无意识地攥住周逸的衣领,眼眶湿润,打湿了睫毛
,呼吸急促又火热。
周逸一手拦住他的肩膀,防他软倒,一手托住他的后腰,用力按住,恨不能揉进自己骨头里一样,他紧紧箍住胡三郎的身体,
让这个吻深入,更加深入……
胡三郎被周逸压迫着亲吻,多余的唾液随着两人紧贴的唇角流下,舌背摩擦得生疼,他胸中空气早就告罄,挣扎着靠在周逸肩
膀处,喘息着求饶:“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周逸是习武之人,气息绵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见胡三郎湿漉漉的眼睛半闭着,大口大口喘气,嘴角流下亮晶晶的水痕,淫
靡又可爱的样子,不禁蠢蠢欲动地把手伸进胡三郎两腿之间,不料碰到腿上刀伤,胡三郎痛呼一声,哆哆嗦嗦地躲到床另一边
。
周逸稍微清醒一点,才想到胡三郎身上有伤,不禁懊恼起来,胡三郎又慢慢蹭到他面前,有些歉疚地看着他两腿间的隆起,说
:“要不我用手帮你?”
周逸摸摸他的头说:“你也累了,早点睡下把,咱们……”,他笑着凑到胡三郎耳边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18.扳指
夜凉身上多处刀伤,又失血过多,躺在家中动弹不得。幸亏周老爷宽厚仁德,不追究他的罪名,还特许他在家中养伤。老管家
一向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将他接回家里,好生伺候。
这天,管家的儿子伺候凉夜吃了早饭,又看了看伤口,欣喜地说:“大哥,这伤口倒好的快,也亏你身体好,要是别人,非得
躺十天半月不成。”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娇俏的女孩声音:“周伯伯,我来看您了。”
管家儿子挤眉弄眼地对凉夜说:“宝珠姑娘又来啦,大哥,你不知道,你昏迷的几天,宝珠几乎天天来。”说完迎出去笑着说
:“宝珠妹子又来看我了,带什么好吃的了。”
宝珠虽然活泼,到底是女孩家,被管家儿子打趣了,羞红了脸,扭捏起来,还是管家训斥了儿子:“水娃,你起什么哄。”又
温和地对宝珠说:“狗娃在屋里呢,天天念叨着你来,快去看看吧。”老人家对勤快懂事的宝珠也很满意,将她作为准儿媳看
待。
宝珠不好意思起来,和老管家说了几句闲话,才慢吞吞地挪进凉夜屋里。
凉夜知道宝珠来了,心中没什么想法,懒懒地倚在床头。听到宝珠在外面说话,以为她不会进来,松了口气,慢慢地困了起来
。
宝珠进来时,看到凉夜高高大大的身躯躺在窄小的木床上,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被子勉强盖到胸口,肩膀因为受伤赤裸地
晾出来,满是饱满结实的肌肉,一张脸原本古铜色的脸因为几天不晒太阳,显出蜜色的模样,是英俊又安静的模样。宝珠一时
看痴了。
凉夜看装睡也不能把宝珠哄走,只能作出朦胧醒来的样子。宝珠见他醒来,羞羞答答地低下头。她本来是化了妆换了新衣服来
的,此刻突然疑心自己妆太浓了,又或者衣服不对,总之是局促至极的样子。
凉夜一向嘴笨,也没理由让姑娘晾在那里,没话找话地说:“你,坐吧。”
宝珠应了一声,屋子里简陋,没有椅子,宝珠准备坐在床边,忽然又觉得不妥,她踌躇良久,远远低挨着床边坐了。
两人半天没有话,宝珠是活泼的人,只好主动开口:“伯伯说你总念叨着让我来,怎么来了也没话说。”
凉夜默然良久,他从来没说过让宝珠来这种话,但他也知道干爹有撮合的意思。凉夜吭吭哧哧地说:“我、见了你,反倒没话
说了。”
“噗嗤”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老管家训斥道:“水娃,怎么这么没规矩,别趴在门口,过来。”
宝珠脸上都红透了,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告辞,老管家一边训斥水娃一边将宝珠送出去。水娃也跟在后面嬉皮笑脸地赔罪:
“好姐姐,我错了。别生气了。”
凉夜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逐渐平静,渐渐闭了眼睛。他是个沉默又少思的人。静下心来计算大概什么时候伤会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老管家吃惊地喊了一声:“少爷,你怎么来了。”他霍地坐起来,引得背上的伤疼了起来。
外面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胡三郎披着精致的斗篷从车上下来。因为伤没好,他一路颠簸下来,脸有些发白,正捂着嘴咳嗽。
老管家既吃惊,又害怕,周少爷上次失踪闹了一场,几乎吓掉他半条命,没想到才几天又故地重游了,老管家恨不能双手捧着
把他原路送回去,此时胆战心惊地看着正咳嗽的少爷,打算拼了老命也要把他劝走。
车帘一动,又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跳了下来,原来是周逸。周逸笑着对老管家说:“这次是我全程护送,不会出事的。”
老管家才放了心,把两人引进屋里,胡三郎是来看凉夜的,也不多废话,直接进了里屋。
老管家陪周逸在外面聊天,老管家感叹道:“老爷对少爷还真是费心。”
周逸无奈道:“真是个倔脾气,今天突然说要看凉夜,一刻也不能等,我没同意,他就把药都泼了,这会子陪他来了,一路上
还给我脸色看。”
老管家笑道:“这也是以前夫人太宠爱他的缘故,以前老爷长劝夫人不要太溺爱少爷,如今老爷比夫人还甚啊。”
周逸无奈地摇摇头,含笑不语。
老管家看着立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水娃,颇有感触地说:“虽然说棒下出孝子,不过毕竟是自己孩子,疼还疼不过来,哪舍得打
呢。”
胡三郎掀开里屋帘子,就见凉夜在床上挣扎着要跪下,忙走上去按住他说:“不必,不必。”凉夜才局促地半躺在床上。
胡三郎道:“我听郎中说,你背上有几处刀伤都见骨头了,会不会影响以后生活?还能走路吗?”
凉夜笨嘴笨舌地解释:“不碍事,不碍事,过几天就好。”
胡三郎又重新审视他一番,见他虽然满身是伤,精神还好,才放了心,叹口气,他本来只是想来说声谢谢,此时看到凉夜一个
健壮的汉子委顿在床上的可怜模样,他没法厚着脸皮轻描淡写地说声谢谢。
凉夜看到胡三郎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他讷讷地说:“少爷,我只是看你是个年纪小的娃娃,所以才护着
你,换做是水娃,我也会这么做的。你不用太挂在心上。”
胡三郎听了,拍拍凉夜的肩膀,说:“好,凉夜,你这么说,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你也不要跟兄弟
客气。等你好了,赶紧回来,咱们明着是主仆,暗里是兄弟,以后有兄弟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
凉夜有些错愕地看着充满江湖气的少爷,愣愣地点头了。
胡三郎很想为凉夜做点什么,就问:“我来的时候,看见宝珠了,她来看你的?”
凉夜点点头。
胡三郎笑道:“宝珠是个好女孩,你们两个要是有意,我回去和母亲说一声,成全你们。”
凉夜想了想,不说话,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胡三郎疑惑地问:“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凉夜心中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此时茫茫然的,宝珠是府里的一等丫鬟,好看又能干,自己能娶上她,干爹应该很高兴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