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被他们劫到了。”李云锁急急的问道。
“哎,戎狄兵来的突然,咱们关上一点准备也没有,再加上对方人数也占了优势,几乎就是长驱直入了,三十万大军入关,足
足抢了半月有余,劫掠了十七座城,不光抢走了粮草和金银,还劫了近十万的百姓,如牲口般的一路驱赶着出关而去。”走得
急,说的也快,安庆年纪大了,忍不住停下来喘口气。
李云锁听罢心中咯噔一下,脚下软了软,差点没瘫坐在地上,“吾命休矣。”虽然他被派出去公干了,但他的情报网却对这样
大的事情,提前一点动静都没探出来,他也难辞其咎。
安庆拽拽李云锁,“李大人,你先别慌,你没事,陛下把责任都担了下来。”
“陛下担了?”李云锁疑惑的看着安庆。
“事情传来,当时朝中就有人跳出来将您和郭冉,甚至还有高侯爷推了出来,说您和郭冉玩忽职守贻误军情,说高侯爷御敌不
利,要杀之以平边关民愤,以慰死难者亡灵。”
“一群只会动嘴皮子,关键时候落井下石的混蛋。”李云锁咒骂道。
“陛下当时就说,派您出去是他之前考虑不周,之后又未做周详安排,罪责在他,高侯爷已身受重伤,功过待日后详查再做定
论,此事现在要罚,便当只罚他一人。于是,陛下他挨了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李云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当皇帝的也挨板子,那就跟六月飞雪一样不可思议。
“正是,当着满朝文武,让绿胡子执的刑,说是让他替太上皇打。哎,打得皮开肉绽、血流满地……”
李云锁愣了三秒钟然后熬的一嗓子,甩开安庆的手,冲景轩殿的方向跑去。
“回来,”安庆在他身后叫道:“陛下现在不在景轩殿,在紫微宫。”
“什么?”李云锁再次停住,“伤得这样重?”雷丰瑜一身内外兼修的好功夫,几十板子就算伤得不轻,也不至于下不了床,
但若不是严重到这种程度,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又怎会留在寝宫里。
“伤成那样,可也不得休息,整天的忙着各种善后事宜,连伤带累的终于顶不住了,昨晚上晕了过去,然后就一直高烧不退。
”安庆说着,老眼里已是泪水汪汪。
李云锁再听不下去了,含着泪往紫微宫一路发足狂奔。
雷丰瑜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股间传来的疼痛火辣辣的难耐,但这疼痛却无法和他心中的焦虑相比。如今李云锁已被召回来了
,但珠子参还没有到手,那边要命的还在海上折腾着,算时日药也该尽了,自己该怎么办?
王莲江给雷丰瑜换药,但整个过程雷丰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有些担心,低低的唤一声“陛下。”
雷丰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死呢,“你倒是想想办法,龙跃那里该怎么办?”
“要不然臣去改学道家的《祝由科》好了,听说那一行,烧符咒就能救人。”王莲江道。
“鬼扯。”雷丰瑜哼哼道。
“陛下,李大人到了。”壮壮带着李云锁走了进来。
“辛苦你了。”雷丰瑜对李云锁点头道。
李云锁闻言噗通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责任,错不在你,现在我有一件极为危险的事要托付你去办。”雷丰瑜撑起身来,将一个木头匣子递到他
面前,“这里面是我个人所有的全部家当,你赶去关外,找拓跋思远(戎狄现今的太子)将我十万百姓赎回来。”
“臣遵旨,若不能办好此事,云锁提头来见。”李云锁接过匣子郑重道。
看着李云锁接受了任务,雷丰瑜脸上毫无喜色,眉宇间反笼罩上一层哀戚,“其实在我心中就算整个天下也不及那人重要,但
在做事情上,却不得不把家国公益放在他之前。”雷丰瑜虽是帝王,手下人无数,但这两件事都是不能光明正大去做的,说到
暗地里探查、行动,最得力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个李云锁。
雷丰瑜话中的意思,李云锁听得明白,他跪前半步低声道:“臣虽未找到珠子参,但却探得了一个消息,当年老滇王命人开山
挖出来的珠子参,其实共有四棵。”
“当真?”雷丰瑜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也不顾股间的剧痛,抓住李云锁的肩膀急切的确定道。
“为了找到原来进山的路,我秘密拜访了当年领队进山的人,证实了这件事绝对错不了。”李云锁道,“只是滇王府我不敢轻
易下手。”
“好个凤迦异,我绝轻饶不了他。”雷丰瑜狠狠的呲牙道,随即对壮壮一摆手,“去叫齐雁备好马匹,我要亲自去找凤迦异,
逼他把参交出来。”
“您现在又是伤,又是病,还要往哪去,您要是非得走,就从老奴身上踩过去得了。”气喘吁吁的安庆此事方才赶到,一进门
就听见雷丰瑜又要备马去哪,连声阻拦道。
“是呀陛下,过几天伤好了再去,龙大人那里目前尚算稳定,也不争在这几天。”王莲江也劝道。
“不行,算时日龙跃的药已该用尽了,多等一天便衰弱一分,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凶险,此时既知珠子参下落,便一刻也等不得
了。”雷丰瑜推开两人就要往外走。
还跪在地上的李云锁反手抱住雷丰瑜大腿,“早知你还跟以前一样疯狂,我就该晚几天再说出来。”
壮壮最贼,直接奔门口跑,准备去搬救兵。却在门口处和举着个小绢帛卷往里跑的柳春撞了个满怀。
“我家大人有消息送来了,陛下您……”柳春的话嘎然而止,他傻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仔细的打量起壮壮那和他一样
的一马平川且硬邦邦的胸膛来。
第二十一章
印度是我上辈子就想去游览却一直未能成行的地方,虽然此印度非是彼印度,但正如中原的相像一样,印度的风貌、文化也与
原来那时空的古代大同小异。
我带着锦堂和仁华,每日里畅游在印度幽静的山川、田间,或是流连在繁荣喧哗的街市上,过着神仙也羡慕的悠闲日子。
这一日我们来到了一个名为卡杰拉霍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古国昌德拉的都城,既然称作是古国,那这个昌德拉自然是早已覆灭
的国家。国家已湮灭在历史中,唯留下辉煌的宫殿和神庙。
我们来这里当然不是看神庙的,那种地方我现在是避之唯恐不及。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这附近有几个大的宝石矿,出产祖母绿、
红宝石、鱼眼石等彩色宝石,尤其祖母绿的品质甚佳。这些宝石在中原卖得非常好,受许多达官贵人的青睐。
我如今在商言商,虽是游山玩水,但也捎带着看看货,不过这方面的眼光我没有仁华在行,便让他去和矿主看货谈价钱,我则
带着锦堂在卡杰拉霍的街上闲逛。
这是一个因宝石而繁荣的旧都城,随处可见的佛像雕塑,恢弘建筑旁,一堆堆、一群群都是叫卖的商贩,十分的不协调,感觉
就好似现代弄得不伦不类的仿古建筑旅游景点似的,加之天气又热,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趣味,就打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卖丝绸的店铺,店门口挂着的一件白色的绣花纱丽缓缓飘动着,拂过锦堂乌黑的发,这个时候锦堂刚好对
我回眸一笑。这一刻我愣住了,眼中的锦堂似乎化身成了印度女神,泰戈尔的一句诗几乎从心头钻了出来,之所以没钻出来是
因为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自己会表达:“长发飘柔的爱人,洁白的纱丽,拂过他的发,飘进了我的心。”
“嘣。”脑门上挨了一记爆栗,“酸什么酸,牙都要倒了。”
我抓下腰间钱袋子丢给老板,取下纱丽追了上去,“锦堂,好锦堂,这纱丽真的很适合你,你穿上试试吧。”
“没门,休想让我穿女人的衣服。”锦堂嫌弃的推开我。
“咱们回家关上门穿,别人看不见。”我拉着他央求道。
“说不行就不行,要穿你自己穿。”锦堂甩开我的手,大步往前走。
我在他身后大喊一声,“锦堂我爱你。”
锦堂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我,眼一瞪,“爱我也别想让我扮成女人。”然后调头接着走了。
我又在后面追了几步,但锦堂手不好使,可脚下挺利索,没多久就没影了,累的我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当街大声告白,还
送礼物,他就应该感动的泪眼汪汪,‘老公,我好幸福呀。’才对,居然还甩我,不懂风情,鄙视。”喘韵了气,我起身往回
走,“哼,我去找仁华,仁华肯定能懂得我的浪漫情怀。”
这里离仁华谈生意的地方不远,我没用多久就找到了他。见我来,他立刻放下正和人谈了一半的事,拿出帕子给我擦汗,“出
什么事了?怎么累成这样?锦堂呢?”
“别提了,走,陪我找个凉快的地方歇会儿,喝点水。”
“好,这附近有个大口井,那地方凉快,也有水喝。”
大口井又叫阶井,是印度这里独有的设施,因为印度是热带季风气候,夏天会连降三个月的大雨,之后全年都几乎滴水不下,
所以干湿季节十分明显,大口井就是印度人民以极高的智慧适应气候的证明。这种井一般都是方形,深度少则十几米,最深的
有三四十米,由台阶一层层铺到井底。这种井在雨季时蓄水,旱季时人畜饮用、洗澡、洗衣服都靠它。此外,这地方又是乘凉
、聊天、进行社交活动的好地方,我实在是想不出有比它更多功能的场所了。
仁华牵着我的手一层一层的下到井底,取了瓦罐打上水来递给我,我心不在焉的喝了两口水,眼睛看向在井边洗头发的几个裹
着纱丽的女子,她们的长发在水里荡呀荡的,“印度女人的纱丽真是漂亮呀!”
“是呀,优雅又飘逸的。”仁华附和道。
“仁华,我就知道还是你最有眼光。”我喜道。
“怎么了?”仁华对我这么高兴很有些不解。
“嘿嘿,其实我路上买了一件纱丽,是你最喜欢的白色的。”说着正想把怀中纱丽掏出来,对面洗头发的女子那里突然传来一
阵咯咯的笑声。
我循声望去,只见她们洗过头发,正拿出个小盒子,用手指沾取了盒子里的朱砂,一边笑闹着,一边相互帮忙,将朱砂点在眉
间。
这几个女子长得不算美,但一点上朱砂,立刻就显出一种韵致来。
“真美。”我忍不住赞叹一声,回头看看管仁华,他皮肤甚是白净细腻,唇色饱满润红,宛若娇嫩的玫瑰花瓣,若额间再点上
一点朱砂,穿上飘逸的纱丽,不知会美成什么样。
我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那几个女子跟前,对她们连说带比划,我的印度话说的不好,半天她们才搞明白我的意思,答应把手中
朱砂卖给我,可我一摸腰间才想起了买纱丽时,钱都用完了,连忙回头找仁华想跟他要钱,可一回头却看见管仁华看着我那脸
青的呀,然后不等我开口,转身大步往井上走去。
“喂,喂……”我喊了两声不见他停下来,反走得更快了,赶紧取下腰带上的玉佩,交换了朱砂,大步追了上去。
“仁华,你干什么不等我。”
“我记得你当年就说过想要个女桃花来着,怎么最近身体好了,找女桃花的心又活泛了?”
“不是呀,仁华我其实是想……”
“还买了纱丽准备讨女子欢心?”
“不是,那纱丽本来是买给锦堂的,可是……”
“哦,原来是买给锦堂的,刚刚却说我最喜欢白色?”
“这纱丽,这朱砂……”我真想打自己嘴巴,今天是热晕了怎么着,这么笨呢。
大喊一声,“仁华我爱你。”
仁华看着我,玫瑰色的唇瓣轻启,“见鬼去吧。”转眼间也走没影了。
我又蹲在地上幽怨,“这世间是这么的寂寞。”伤心的看了看手里还攥着的朱砂,“阿玉,要是换做是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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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逸美好的纱丽,衬着眉间一点朱砂,这真是世间最美的装扮……,纱丽沉重,鹰负载不得,唯一点朱砂相赠,为君妆
点颜色。”雷丰瑜读罢龙跃的来信,将那一小盒朱砂拿起,走到镜子前,伸指沾取一点朱砂,在眉间比划来比划去,却没有点
上,轻轻一笑,“就你那小模样,明摆着是下边那个,要点也该是给你点才对,呵呵,我先替你收着,回来帮你点上,一定颜
色甚美。”
“陛下,马匹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齐雁禀报道。
“好。”那日一得到消息雷丰瑜就要起程,但他是皇帝,岂是说走就能走得的,何况边关那边的事情尚未料理妥当,于是又拖
了多日,今天才终于准备停当,可以起行了。
安庆走进来,“陛下,陈太傅和高尚书到了。”
“请他们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为爱人寻药的心就算再急,临行还是要将朝中的事一再嘱托。
接过壮壮取来的佩剑系在腰间,把放在床头的那块龙涎香穿了个孔,系上绳子挂在脖子上,又拍了拍龙跃那本册子,“真高兴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然后快步走出了紫微宫,直奔景轩殿。
景轩殿中的陈、高两人却没有他这么开心,陈起明坐在椅子里捻着胡子梢别有所思,高丰年在殿里走来走去的,也是心事重重
。
“他失忆不失忆的,对龙跃的一份执念也从未放下过,如今两个人天天飞鹰传书,谈得正火热,冷不丁的这一盆冷水浇下去,
不知道会怎么样。”高丰年停下脚步对陈起明道。
“如今给他浇盆冷水让他想明白了,也比将来他进退两难好。”陈起明也是无奈,“丰瑜和龙跃都是好孩子,两个人又情深意
重,但这些年磨难不断、聚少离多,我看着也是心疼,可是皇帝这个位子便是如此复杂,要想好好的谈情说爱,便不该在这个
位子上。”
“当真没有其他的办法吗?”高丰年与雷丰瑜之间兄弟情义深厚,这些年雷丰瑜孤家寡人的寂寞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陈起明摇头。
“哎。”高丰年长叹一声,觉得无力,想要保护这个弟弟,但以自己的智慧,除了拆散他们,又有何法能将伤痛降到最低?
“太傅、哥哥,我此去滇南,一个月必定回来,这期间就说我的伤还未痊愈,需要休养,朝中诸事就拜托两位了。”雷丰瑜连
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不说,一进来就直接噼里啪啦的倒豆子。
“有一些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听完再走不迟。”高丰年道。
看着高丰年的神情,雷丰瑜心里打了个突,捏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点头道:“哥哥请说。”
“高华彩败了。”高丰年道。
“是,这次算不得他的错,那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会败的。”雷丰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