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子里面有棵树+番外——八十八夜茶

作者:八十八夜茶  录入:01-07

有钱,没什么查不到的。虽然那些手机号你打一个换一个,打完就把SIM卡扔掉,可有了号码就能找到出售SIM卡号的地

方……接下来的事,不用我多说了吧?”

吴莞儿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她不再试图申辩,手在桌子底下攥紧了裙子,精美的水晶雕花指甲嵌进肉

里,硌得她掌心生疼。

李肖臣轻轻一笑,吐出一口烟雾:“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同一家店一口气买这么多号码,这样太引人注目。你本来只

是我的怀疑对象其中之一。我带了那么多人的照片去店里问,人家一眼就把你认出来。”

他停了停,似乎在让吴莞儿有思考的空间,然后接着说:“你说,你要做这些见不到光的事,低调一点不好么?非要打

扮得花枝招展,把自己弄得跟个明星似的。人家只是卖手机号码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你这样一过去,要他们想忘记

都难。还有,我知道你爸爸有钱,宋氏的高层,还持股的。可也用不着把保时捷直接停到人家大门口。那一带禁止停车

,还给吃了罚单,是吧?交警那里都有记录。人证物证,一样不缺……”

吴莞儿捏着裙子,泪珠已不断滚落。

李肖臣嘴虽毒,也自诩已经对装模作样的假哭百毒不侵,可看到真正能让他看到女人流泪的机会委实不多。他又是何等

的聪明剔透,怎么会分不出这会儿吴莞儿是真哭还是假哭。

此刻看到吴莞儿出自真心的、悔恨与羞愧交织的泪水,他不禁一时有点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可能把话说重了。

湖边一对老夫妻散步经过,看到这一幕,睥睨的神情李肖臣在几米外就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情景,怎么看都是负心汉

对纯情女,陈世美对潘金莲,西门庆对武大……厄,不对不对,脑筋秀逗了——李肖臣揉揉眉心,真后悔今天戴了隐形

眼镜出来,否则就可以无视这些不明真相又爱围观的人的目光。

“我说,吴小姐,”李肖臣把声音放柔了很多,“你的生活这么安逸,既不缺钱,又不缺朋友。搞那么多事情,究竟是

为什么呢?”

吴莞儿抹了抹眼泪,眼红红的瞧着李肖臣:“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吗?”

李肖臣怔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摇头:“那个时候我在美国就告诉过你,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喜欢你的,不论是过去现在

还是将来,都不可能的。”

吴莞儿死死地盯着他,泪眼婆娑,字字血泪:“李肖臣,我十六岁在爸爸公司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学校里这么

多人追我,还有人为我要死要活,我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们。后来你去美国念大学,我高中还没毕业就跟了过去。从小到

大,我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离乡背井,我容易吗?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李肖臣掐灭了烟头,无奈和烦躁很快占据了他的全部神经——吴莞儿向他示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

祁云月,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完全没有认知,便顺理成章地拒绝了她。后来回国之后,她又

明里暗里地表达了好几次,李肖臣一心忙着打理乐队,没空搭理她……就这样几次三番,不知不觉竟变成了如今这样的

局面。

而且,他记得吴莞儿在美国读高中那会儿,日子过得比在国内还滋润。没有升学的压力,也没有大人管,开豪车、住豪

宅,还有国内跟过去的佣人和厨师,整天和一群来自国内的富二代出入波士顿的声色场所,终日纸醉金迷的。怎么给她

自己说出来,就变成苦哈哈的小白菜了?

“我打那些电话,根本就没有恶意。最早你拒绝我,我知道你要好好读书,我就等你把书读好。可是后来你又拒绝我,

因为忙着工作,忙那个‘荒草’乐队。我爸爸一直说,以你的能力和你爸爸的身份,你完全可以在宋氏谋一个很好的职

位,工作清闲收入又高,根本不需要整天跑来跑去忙进忙出的。我只是想……如果……如果‘荒草’解散的话,你就不

会……我真的没有恶意!”

李肖臣忽然有些疲惫,他觉得自己和吴莞儿根本就是两个次元的人,完全不能沟通。他无法理解吴莞儿,就像吴莞儿无

法理解他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首先我要声明的是,Glaze Project也是宋氏旗下的产业,我已经在为宋氏打工了。这个职位

很好,我很喜欢,也很适合我,短期内我是不会考虑转职的,替我谢谢吴先生的关心。其次,你必须知道,我做什么工

作,和我会不会接受你,根本是两回事。就算我今天不管‘荒草’了,我也会带其他艺人。哪怕我什么艺人都不带,什

么工作都不做,整天闲在家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空,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可你为什么一直不交女朋友?”吴莞儿忽然问,语声又尖又快,直刺李肖臣的耳膜。

李肖臣一愣,很明显地定住了,纵然他口才再好,一时也竟不知如何回答——实话实说,他毕竟还缺乏这点勇气。

第二十一章:对质(下)

“可你为什么一直不交女朋友?”吴莞儿忽然问,语声又尖又快,直刺李肖臣的耳膜。

李肖臣一愣,很明显地定住了,纵然他口才再好,一时也竟不知如何回答——实话实说,他毕竟还缺乏这点勇气。

可李肖臣毕竟是李肖臣,思路转了一圈之后,他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交际的手腕,同人周旋的本事,应付难堪的问题,

有谁能比得上他呢?

“吴小姐,你说你没有恶意,那‘明空’那件事,你又怎么解释?”李肖臣靠上椅背,很自然地带开了话题。身体找到

了依附,说话也自然底气足了几分。

吴莞儿明显就是一滞,眼珠飞快地转了几圈,随后反问道:“‘明空’?什么‘明空’?”

李肖臣冷笑,刚刚对吴莞儿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同情和愧疚又被生生砸了下去——这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杨军,也不知道什么记者会上的事。”

吴莞儿依旧眨巴着一双看起来似乎很无辜的眼睛。李肖臣尽管不喜欢她,但之前也觉得她的眼睛挺好看,至少能打个七

八十分。可这会儿,他真是对这双装模作样的眼睛腻味透了。

吴莞儿眨着眼说:“记者会?我知道啊。我好几次想来医院看你,可每次都遇到宋琉,我爸爸要我……对了,你现在怎

么样?”

她把半句话吞了下去——李肖臣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由于之前襄蓝和几位元老的离职,加上宋凌的百般纵容,宋氏

有很大一批高管对宋琉表面恭敬,其实私底下抱团持着敌对的态度,这其中也包括吴莞儿的父亲吴如臻。吴莞儿虽任性

娇纵,可爸爸的话还是很听。吴如臻要她跟宋琉保持距离,她自然遵从。

想到这里,李肖臣对吴莞儿的不爽,又增加了几分。

他随便地点了点头:“我早就没事了……我问你,杨军是不是你指使的?”

吴莞儿又眨眼:“杨军?就是刺伤你的那个人吗?他是受人指使的?”然后摇头,“我完全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

人。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要指使他来刺伤你呀?”

李肖臣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他受人指使上台自残,我只是倒霉正好撞上。他根本不是要伤我……所以那个幕后的人

,是谁都不奇怪。”

吴莞儿的眼睛很快又湿润了,她委屈地说:“是我做的我会认,可是,不是我做的事,你不能冤枉我。”吴莞儿有些哽

咽,“电话是我打的,没错,我承认了一件就不怕承认第二件。可是记者会的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什么杨军,我也根

本不认识。还有你说的‘明空’,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一个女孩子,打几个电话就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勇气了,

你要我上网唆摆人自残,我哪里会?”

她定了定,看看李肖臣一副稳如泰山、不为所动的样子,又吸了口气,继续说:“你要是非要说是我干的,那就请拿出

证据来。像你证明我打电话那样,人证、物证,拿得出证据我就认。”

吴莞儿把话越说越重。可是桌子这边,李肖臣听着听着,神情却竟越来越轻松起来,到后来几乎差不多要笑出来了。

吴莞儿有些急了:“要是你找到证据证明这事真是我做的,能让我心服口服的话,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出现在你的视

线里!”

李肖臣笑了笑,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准备结账。

“李肖臣!”吴莞儿在后面用力地叫。

李肖臣走出几步,站住,回头看看吴莞儿,吴莞儿的身后是琵琶湖静静流淌的湖水,湖水的尽头是城市里高低不平的建

筑物连接着天空——西边的天空已经被满满的紫色晚霞占据了。

“什么事?有什么话快说吧。晚上我约了人……”他说。

吴莞儿看着李肖臣,她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的眼里完全没有自己,只是痴痴看着远处城市尽头

参差不齐的边缘。

她忽然有些语塞了:“那个……我真的没有……”

李肖臣笑了笑,湖水般的清澈透明:“行了,不用解释了。你说的证据我暂时还没有,所以目前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他停了停,换上一种冷漠的陌生人般的语气,拒人千里的遥远,“不过第一个证据你刚刚已经给我了……我没告诉

你‘明空’是什么东西,你就确定了他是人,不是男就是女,还知道他是在网上和杨军联络的……”他轻轻叹出一口气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听我说什么?”

吴莞儿张了张嘴,一个音节也没有发出来,她的身体被钉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全身都结冰了。

李肖臣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悄然离开。

******

李肖臣慢悠悠地走过了两条街——他这个最讨厌运动的人,平时去隔壁便利店买包烟也要开车的人,自从上次遇刺受伤

后开始,不知怎么竟然开始喜欢上走路了。

他为此认真地思索过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起先他想,这可能是因为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好全,需

要进行某种形式的锻炼。可事实上,他上个星期刚去过医院,做了一次术后恢复的全面检查,检查结果一切良好,血脂

血糖等几项指标竟还比以前好了一些。

后来他猜,也许因为他工作忙,于是心里一直很烦,希望以走路来开解烦恼。可是随即他认识到,自从和祁云月确立了

恋爱关系之后,他的心情始终保持在非常良好的状态。别说吵架了,他们之间甚至连普通情侣间经常会出现的拌嘴也没

有发生过。即便偶尔他跟宋琉吵闹抬杠一番,那也只是好玩罢了,根本没往心里去过。

再怎么说,他李肖臣也算不上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多数时候都能吃能睡,也笑得出来。并且他在这广大世界里活命的

时间,也并没有长到让他学会装模作样的地步。他还做了多种猜想,然而每一种都被他自己毫不犹豫地就地否决了。

有一次,他竟然心血来潮地去向宋琉请教。

他问宋琉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正在安医大的食堂里吃饭。他们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头发上、身上、盘子里都爬

满了金水般的阳光。他们陷在食堂明亮的落地窗前,被勾勒出一个略显幽暗的剪影,两个完美的侧面轮廓,好像油画里

的风景。有很多女学生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一边假装吃饭看书一边偷看他们,还不时地窃窃私语,拍照,以及暧昧地

笑。

李肖臣不以为意,宋琉也不以为意。李肖臣不以为意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荒草”每次出去,粉丝的阵仗比

这个还要恐怖十倍。而宋琉不以为意是因为,对自己不关心的人,他从来就是不以为意的。李肖臣一直觉得,这个人活

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始终坚定地认为,即便把宋琉一个人扔在荒岛上,他也可以怡然自得地活到天荒地老。

宋琉听完他的问题,没什么反应,而是停下右手的不锈钢勺子,伸出左手,从盆子里用食指和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拈出一

块鸭子肉,双眉紧皱,心不在焉地说:“唉,皮那么厚!”

李肖臣不觉有些小气愤,立刻抗议道:“我也知道这种问题是比较傻的——算了,就说是非常傻吧。可是如果说皮厚,

也只能我自己说,你怎么可以随便说呢!”

宋琉很诧异地抬眼看了看他——李肖臣怒目圆睁,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他放声大笑,把坐在四周的女孩们吓得差点大

喷其饭。他笑了一会儿,随即无辜地说:“我又没有说你皮厚。”说着一边放下右手的勺子,从左手的鸭肉上小心翼翼

地撕下一张油汪汪的、厚厚的鸭皮。

那一刻,李肖臣的那个后悔劲,不提也罢。

******

李肖臣慢吞吞地从茶座里晃出来,心满意足地一边散步一边欣赏湖畔的风景。

越过一座不大的拱桥,他和祁云月约好了在桥下见面,然后一起去出席一个晚宴。

想到祁云月,刚才和吴莞儿见面过程中一点小小的不爽就好像阳光下的水蒸气,一下子就没了踪影。如果说心是一个容

器,装满了之后,一半水一半太阳。李肖臣觉得自己的那一杯,水喝完了之后还有满满的太阳,他的心就是一个半透明

塑料杯子。

已经差不多到了仲秋的季节,安平的夏天总是走得比较慢,留下一个长长的大尾巴拖满大半个秋季。梧桐和香樟都开始

大规模地掉叶子,原本苍翠的琵琶湖畔开始显现出一种黄褐色的风景,偶尔夹杂着几棵枫树,火红火红地竖在那里,浓

烈的颜色显得突兀而耀眼。宋琉曾说,夏秋之交的琵琶湖风景就好像红绿灯,红黄绿三个颜色都占全了,还偶尔变个位

置什么。李肖臣除了骂他毫无诗情画意之外,竟然还觉得他说的蛮有道理的。

可是在李肖臣心里,却始终认为,哪怕夏天再长再长,它还是有两端的。前一头是春天,后一头是秋天,夏天悬在中间

,像一架荡呀荡呀的铁索桥,两端云遮雾罩的。他看过的二十五个夏天都是这个样子,他的夏天就在这座铁索桥上,在

家和学校、家和公司之间绵延往返。

而在这个夏末,他做出了人生中迄今为止最重大的一个决定。

那么,第二十六个夏天,是不是会有一些不一样呢?

第二十二章:庆生会风波(上)

晚宴,其实是Glaze Project成立三周年的庆祝会。

有个实力雄厚的后台老板,宴会也自然能办得五光十色一点。他们全公司二十来个年轻人,浩浩荡荡开到远郊海边的一

座私人会所,在游艇上切了生日蛋糕。

这种平时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娱乐方式,让公司那群年轻的职员都兴奋不已,不停地说李肖臣好话,夸他能干夸他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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