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个……从今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
牧零允猛然一怔。
“为什么……”他的声音极轻。
“我……我也不知道!是老板下的指令,我今天早上刚收到的。”
“是吗?我知道了!”无所谓了,好像什么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允允……你还好吗?”Moon的声音十分担忧。
“嗯!先这样吧!”
还没等对方回应,牧零允便木然地挂了电话。
几秒后,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喂!”
……
……
再次挂掉电话后,牧零允抬起头,面对着阳光,任由阳光刺目地射进他的眼眸,他也不闭上眼。接着,他笑了,悲哀地笑了。
刚才是酒吧老板打来的电话……
他被解雇了……
这个世界,好虚幻。虚幻到他觉得他只是阳光中的一颗微尘,微不足道,轻飘飘的,哪里都不是他的容身之所,到哪里都会遭人
遗弃。
炫目的阳光中,他一阵晕眩,眼前变成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却,仿佛朦胧地看见了夏亦的身影。
发丝随风飘动,有着绸缎般的黑泽。
他那样灿烂地笑着,张着双臂,阳光为他的身影轮廓镀上一层金色光晕,他像一个天使一样向他走来。
牧零允颤抖地抬起手,指尖轻弱地想要去触碰他——
金灿灿的光芒中,当他就快要碰到夏亦的时候——
像天使一样的他消失了,光芒消失了——
世界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无止尽的黑暗——
身体突然无力地往前一倾——
“砰——!”
他摔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中,昏迷过去。
一辆黑色的宾利在路上缓慢穿梭。
阳光照着一路上的树木,投下斑驳的树影掠过车窗玻璃。
车内后座,牧零允的身上盖着一件白色高级丝质西装外套,昏迷中的他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
王梓俊安静地坐在他身旁,任由他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上。
暖气静静流淌。
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牧零允从黑暗中乏力地苏醒过来。
“你醒了?”
耳边悠悠传来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牧零允抬起头,往身旁望去。
斑驳掠过的树影下,他金色的头发柔顺地拂在额前,面容倨傲浓郁,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寒心的冰冷。
王梓俊!!
牧零允蓦地清醒,急忙坐直了身子,身上的外套从肩上滑落到他的腿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牧零允虚弱地环视着车内。
王梓俊僵硬着脸色将落到牧零允腿上的外套重新帮他披到肩上,冷声说:“你在路边晕倒了,是我救了你。怎么了?被你的夏亦
抛弃了?”
牧零允一手拨开盖好他身上的外套,淡漠无力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病了,我带你去医院。”王梓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道。
“不用了!麻烦你停车。”
王梓俊抿着唇角让司机停车。
一阵急促地刹车,牧零允身体猛地一晃,脑袋一阵剧烈的晕眩。
王梓俊不以为意,淡然地从他身边拿出一份薄薄的合约书。
“从今天起,我命令你成为我的新私人助理。”他将合约书摆到牧零允面前。
“什么?!”他怔怔地恍惚着,像没听清楚一样地反问。
“这里已经签上了你名字,这份合约即时生效。”
牧零允一把扯过合约书凑近一看,上面的的确确签着他的名字,而且还是他的字迹。
“我从来没有签过这份合约。”他惊愕地看着他。
“两年前,你签下舞迹舞蹈培训中心的聘请合约书的时候,你已经同时签下了这份新合约,你忘了吗?”王梓俊冷然一笑。
牧零允仔细地看着那份合约。
合约的最后一页,其中一行细小的文字上写明,无条件服从Wanfost公司的下达的任何规定指令,违约者将负上严重的法律责任
。
当初因为急于需要那份舞蹈教练的工作,以至于连合约都来不及看清楚便签下了名字。
“怎么样?”王梓俊将合约书抽回。
“你就是当初收购舞蹈中心的幕后老板?!”牧零允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侧脸。
车子停靠在路边,阳光被层层叠叠的黄绿色松叶过滤,透过车窗玻璃漏在王梓俊身上变成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王梓俊笔挺的鼻梁上,一双蓝眸望向他,冷冽地闪着寒光。
牧零允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从今天起,你可以不用再回中心和酒吧工作,直接到我的办公室,我会安排你新的工作内容。”
45.Chapter 12(4)
“为什么?我在中心那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我做这种事?”牧零允抬起无力的双眸,怔怔地问。
身体自体内越发越觉得寒冷,皮肤却滚烫得犹如被高温灼伤的疼痛。
“因为你是夏亦的人,我就要把你抢过来。”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无意间露出一丝丝轻蔑的冷意。
忍受着头疼欲裂般地难受,牧零允静静地闭上眼睛,已经无力再和他争辩。
王梓俊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冰冷如旧。
“既然你不用去医院,那我们就直接回公司。”他低声对病得脸色苍白的牧零允说完后,便命令司机开车前往Wanfost。
车子驶到一栋商业大厦面前停下。
车子刹车的震动再次惊醒了昏睡中的牧零允,他抬起惺忪的眼眸,看着王梓俊下车。
目光落回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披上了那件白色的西装外套。
“下车!”王梓俊站在车旁,敲了敲牧零允这边的车窗。
牧零允挪动了身子,骨头一阵刺痛的酸麻感。忍着痛苦,他开了车门。
“还给你!”他将手里的外套递到王梓俊面前。
王梓俊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机,司机马上心领神会地将外套接过,然后径直地走到附近的垃圾桶,将外套丢了进去。
牧零允惊怔一下,他微怒地看着他,问:“好好的一件衣服,为什么要把它丢了?”
“有病菌!”王梓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神经病!
他差点就把这三个字骂出口了。
如果怕被传染的话为什么还要带他上车,还要和他独处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面?他这样都不怕被传染了,他只不过披了披他的外
套而已,他就夸张到要将整件外套都丢掉,有没有这么洁癖到脱线的人啊!
“走吧!”王梓俊冷声唤了一句之后,便径直往那栋碧绿色玻璃外墙的大厦走去。
牧零允脚步虚浮地跟在他后头,步伐很慢。
身体有种即将昏厥倒地的晃晃巍巍。
踏进大厦的那一秒,他的余光扫见不远处的垃圾桶。有位面色肌黄,衣裳褴褛的老婆婆走过去将那件被丢弃的白色西装拣起,塞
到背在肩上一个沉甸甸的三色麻袋里面之后,蹒跚地离开了。
还好,至少这件被丢弃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有需要的人的手里,也算功德一件。
心里暗自庆幸着,不知不觉,他已经跟着王梓俊来到大厦的中央大厅内。
这栋商业大厦装修得要比普通的大厦奢华壮观得多。
一共28层楼。
第一层至第15层分别租给一些小型商业公司,金融证券公司以及律师事务所,第16层开始,便是Wanfost集团每个部门分类规划
的领地。
和王梓俊一起坐上电梯,直到27楼。
很快,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随着王梓俊的脚步踏出电梯门便一眼看见,一块黑色亚力克雕刻牌上几个英文字母组成的Wanfost集团名称明赫赫地嵌在正对着
电梯门的墙壁上。
穿过一道巨大的玻璃门,便到了这层楼的大厅位置。
一进大厅,牧零允即刻傻眼。
偌大圆形的大厅内装潢极为壮观简单,别树一格。
光滑的灰色墙壁反射着金属般的耀眼和凝重感。
天花板上,一个巨大立体W形状的字母倒刻镶嵌着,灰色不锈钢材质的字体内藏着白色LED灯,柔美的光线从字体的四周溢出,为
这个代表性的字母镀上一层圣洁华美的白色光芒。
而大厅的最里面,便是一个圆形的办公桌,那里坐着一个正装打扮的女孩子,她就是王梓俊的秘书。
这里俨然像是一个重要隐蔽的政治基地。
“跟我过来!”王梓俊朝身后的牧零允斜睨一眼,然后走进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便是他的办公室。
王梓俊开门走进去,牧零允原想跟着他一起进去,但是王梓俊稍抬起手,冷淡地说道:“你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情我会直接吩
咐你去做。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门口半步。”
“砰——!”门直接被关上。
牧零允站在门口发怔了一会后,便默然地站到了门旁,静静地等待了起来。
僵硬着脊背,颀长的身影,俊美的容貌,令时而经过他身边的女秘书都不由得为之惊叹。可她不敢上前搭话,一般只要是总经理
的人,谁也不敢去招惹,要是一个不小心惹总经理不高兴,到时候这份来之不易的高薪工作可能随时就会泡汤。
时间只是过去了10分钟左右,牧零允开始感觉全身虚弱轻飘。
眼皮很重,他竭力地睁着眼睛,不让它闭上。
又过去了半个多钟。
他的脚有些麻痹的感觉,一直挺直的腰身也渐渐传来阵阵酸痛。
脑袋晕晕沉沉,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飘渺朦胧。
“夏亦……”他不知不觉地轻唤出夏亦的名字,仿佛夏亦就在他面前,他想叫他,“夏亦……”
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的冰凉。
他面色变得更加惨白透明,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上明亮亮的只有平常的手机界面,没有来电显示,没有信息显示。
夏亦没有联系他!
“为什么……”他轻声呢喃。
垂下眼眸,他的呼吸越发越觉得困难沉重。失望地将手机放回口袋,他仍坚持着僵站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双腿失去了知觉,但却仿佛被硬生生地钉死在那个位置一般,无力动弹。
明热的白炽灯光如同一束白色的聚光灯般华丽地洒落在他身上,从上至下,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两抹淡淡的阴影,更加深了脸
色的晦暗。
皮肤滚烫发热,他浑身上下却感觉寒冷刺骨,每个细胞每节骨骼仿佛都像被针扎般的锐痛。
又站了好久好久……
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痛苦撕扯着,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是靠毅力坚持地站直身体,还是已经僵硬麻痹到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
到底是以什么状态在站立着。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体内血液狂涌。
世界莫名地旋转,在他眼前,像彩球一样旋转,很晕,他看得很晕。
很想闭上眼睛,很想倒地不起。
就在他颤颤欲倒的时候。
这时,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王梓俊眨着惺忪的睡眼,慵懒地探出身子,一看门边的牧零允仍在,他冷哼了声,说道:“真的没离开过门口一步?”
他的声音穿透进牧零允的耳膜中,晃荡荡地回响,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硬撑着体内翻涌的难受,抬眸看他。
王梓俊赫然怔住。
脸色令人心惊的惨白,发绀的嘴唇,无神的双眼,额上沁出的细汗密密麻麻。
46.Chapter 12(5)
他病得很厉害吗?
不敢多想,他拉着他进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装修得十分华丽简洁,装潢的色调基本都是以灰色为主,电视墙,黑绒毛真皮沙发,U形的浅灰色办公桌,白金色镶
边,烙刻着蔓延而上的黑色藤蔓,诡秘深暗。
办公桌后,围绕着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户。
窗外,夜色渐渐变深,星光疏淡。
室内,光线的亮度调到最低,昏暗地照射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幽幽的暗光。
门被用力关上,牧零允挣开他紧握的手,一个无力的踉跄,他撞上了门。
王梓俊眼底闪过怒意,却又很快平息。
“就这么倔强,宁愿死撑着也不让我送你去医院?”他冷冷打量他。
牧零允扶着门艰难地站起身,晃晃悠悠,眼底像迷上了一层雾气般淡漠。
“我不想和你有太多交集,如果没事的话,我想下班了。”
王梓俊心里一颤,厉声问:“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夏亦?”
牧零允全身的重量几乎全靠着门板支撑着,呼吸断断续续十分虚弱,他低声道:“不关你的事。”
房间的暖气开得很大。
暖风拂过牧零允的身体却像凛冽的寒风,漫天盖地地扑面而来。
他身体发颤得很厉害,却咬紧牙关强忍着:“现在应该到了下班的时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慢着!”王梓俊喝住他,“谁说让你下班的?做我的私人助理根本就没有什么下班时间,你要寸步不离地跟我在身边,除非我
叫你离开,否则……”
他又危险地逼近他:“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锐利的蓝眸直直地逼视他,他的心不由得凉了一大截。
“为什么……”他眼波流转,迎上他的目光,“为什么是我?”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是夏亦的人,我就要把你抢过来!我可以折磨你,让你的夏亦也尝尝,那种心如刀割的滋味。”他抓着
他的肩膀,愤怒地低吼。
肩膀好疼,疼得像快碎掉了。
“你做那么多无谓的事情,就只是为了报复夏亦?”他疼得皱起眉。
“没错!”他冷然直视他。
不只是为了报复……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样对牧零允,把牧零允留在身边,不只是为了报复……
牧零允轻笑了一声,笑容不屑而且虚假:“你是我见过最无聊最幼稚的人。”
“随你怎么说。”王梓俊放开他的肩膀,走到沙发上坐下,冷凛地瞅着门旁孱弱的他,“去帮我倒杯咖啡进来。”
牧零允忍下怒意,慢慢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脚步虚软地扶着墙壁慢慢走在长廊上,经过的秘书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也被他的病容吓呆了。
“你好……请问,总经理要的咖啡……”他的语气很淡弱。
秘书小姐不由得抢过话,担忧地问:“你没事吧?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他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秘书小姐抿了抿唇,皱着眉头温柔地对他说:“那好吧!要真的没事才好!对了,你是要去茶水间吗?那里面就有咖啡。”
牧零允抬眸望她。
她指了指茶水室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儿……
牧零允回到王梓俊的办公室。
他的两手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上,一个精致的瓷杯内,香气扑鼻的咖啡腾腾地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