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玉(古代妖异志)下——苍瞳

作者:苍瞳  录入:01-06

眼看再耽误下去必然要错过两兵会和之日,圣景钦无奈之下只得不择手段,暗杀通州巡抚。

时局迫人,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亲自出马。

夜里他只身一人潜入城中,寻着巡抚宅摸进去,无声无息,手中短刀寒光内敛,只等刹那饮血。

他看到灯下一人伏在满桌散乱的书卷地图中,一手执笔写写算算,似乎丝毫没觉察到自己已经被盘算着怎么下刀。

窗外鸦啼,烛光闪了一闪。

就只是那一瞬间,圣景钦飞身而下,挥手就是冲着那人脖颈不带一分犹豫。

谁知通州巡抚竟然懂得武功,动作极是敏锐,虽然未防备之下被擦了个血口子心思倒也转得飞快,干脆就势用笔往来人

腋下重击。

圣景钦一个不备被打了一下,面上闪过狠厉之色。左手一翻又多出把一模一样的短刀,双刀齐下,欺了上去。

两人皆是个中好手,电光石火间已是拆了不下十招。

十招之后两人却不约而同停了手。

圣景钦短刀哐当落在地上,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愣愣看了对面同样也一脸惊异的人

「沈……靖南?」

「圣青?」

圣景钦苦涩地笑了一下,知道自己从前名字的,还能有谁。

五年前离开师傅师兄,刀剑江湖险恶人心一人闯过,再遇故人却是这番光景。思及当初不告而别的缘由,圣景钦看了沈

靖南沧桑许多的容颜,不觉嗤笑出声。

「原来你便是通州巡抚……」

却是自嘲多些。

沈靖南其实官阶并不只此,这次请缨驻守通州不过看出通州关的地势极为重要,若要挡得圣兵,此地必争。

「圣青……圣景钦。原来如此。」

收了所有慌乱之色,沈靖南依旧是那个冷静过人的沈相,眨眼间已明了对方身份,以及深夜造访的理由。

「师兄……」

圣景钦神色看不出悲喜,握刀的手心出了层密密的汗,最后终于开口

「你我早知梁氏荒淫,气数已尽。不如,不如——」

那后半句邀约还未出口,沈靖南的梅花镖带着冷冽杀气就深深刺入肩胛,血飞溅而出时候圣景钦还没反应过来,随即而

来是沈靖南灌注内力的一掌,他本能格挡,几乎震裂心肺。

「师兄你!!」

圣景钦咳嗽着撤了掌,捂上肩头的伤。

沈靖南面色不变却不知为何没有乘胜补个杀招,沉静的眸子盯着他身后

「你发兵攻梁时候,我们已恩断义绝,师门情分休要再提。」

「……你!!」

圣景钦也不是等闲之辈,自己硬撑着拔下带有倒刺的镖,捏在手心。血就顺着指缝一点点滴下来。

「你为何偏生和我作对?难道看不出梁氏王朝必定灭亡吗?」

「为人臣,尽人事。」

他终于把目光收回,看向昔日亲密无间的师弟,却一点温度都不带

「趁我还没想杀你,滚吧。」

找到了……

五百年后那枚曾伤圣景钦的梅花镖镶嵌在余县乱葬岗之下一面不起眼的土墙上,周围密密符印,显然这枚已经生锈的暗

器是凶阵阵眼之一。

翊九伸手去拿,却被猛然弹起的结界阻挡在外。

看来,要连着密道一起毁掉。

灵狐的紫眸瞬间如有地狱之火一般燃烧起来,整个地下都在隐隐震动。

他缓缓举起手,对着那道土墙——与此同时,富贵在那条地下河的河岸里侧上也找到了第二个阵眼。

是一块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玉牌,似乎刻了些字迹,却已被流年覆盖模模糊糊解读不能。

小秃驴迫不得已泡在水里相当不开心,打个喷嚏跳上岸。

看着保护阵眼的结界得意地笑了一声,眉心间就是金光泛起,一手直指符咒间的玉牌,灵力聚集——只等刹那灰飞烟灭

「破!」

地动山摇后埋葬于历史之下的记忆,汹涌而来。

第五十五章

梁氏七十六年,皇室荒淫奢靡不知百姓疾苦,加之连年天灾苛税不减反增,民间已是怨声载道,国家渐显衰败之相。

早已隐居山林的鬼算跟小徒儿从小镇回山谷,路上沈靖南被个不知死活的小乞丐偷了准备带回的吃食。

鬼算先生的徒儿反应何等敏捷,那乞丐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掀翻在地。

十三岁的沈靖南到底还是留了手,只给他揍了个半死。

圣青那时候还瘦小得很,不到他肩膀高矮。蜷在地上一手挡着沈靖南拳头一手还拼命把东西往嘴里塞。

等沈靖南打够了抽身想走,却被那孩子死死抱住脚,他有些恼,又怕再一脚要把人给踢归位了,有些无措地抬头望师傅

鬼算看了半晌,说,带上他,走罢。

小徒儿不解,这混乱的世道每天不知饿死多少乞丐孤儿,为何偏偏今日师傅要带人回去?

先生苦笑拿手覆了乞儿睁大的眼,这孩子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才敢下手偷他的东西,如此敏锐,敢舍敢赌,让他死

在这里岂不可惜。

这样,十一岁圣青算是正式入了鬼算先生的门。山谷中四人,鬼算先生文良,先生千金文媛媛,沈靖南还有圣青,与世

隔绝的日子过得很快。鬼算不问世事,只管教他们东西以打发时日。媛媛又还太小,只喜欢围着两个哥哥转,奶声奶气

要哥哥抱抱。

等圣青终于跟那个揍他揍得很惨的师兄混熟,像所有那个年纪的少年一样,他们常常背着师傅和师妹偷溜进城。

男人都被抽了给洛城里的达贵修房建园,母亲一巴掌甩在大儿子脸上,怎么抢你弟弟的饼!七八岁的小孩头发乱得不成

样子手里小半个玉米馍馍都抓得稀烂,只依依呀呀地哭,可是我饿。

有衣着光鲜的老爷子慈眉善目地笑,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就趾高气扬,拉了跪在地上的少女,员外收养你们闺女可是给

了李家天大的面子。呸,养不起就不要生嘛,这不是接云云过去锦衣玉食嘛!

撕心裂肺的哭号,听久了也会习惯。大人们带着麻木的神情,只顾低着头扒拉有没有漏看的青红薯还能捡个解解馋。自

己的事都顾不过来,谁管别人死活呢?

看得越多,就越不甘心,也越觉无力。

师傅是决计不会出山的,他们长在宁静山谷却并非心如止水。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甘心碌碌度日。

那时候,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就有了共同的愿景。

圣青接过沈靖南抛过来的玉牌,看了一眼就笑起来。望向抱着双臂微扬下巴的师兄,慢慢把自己玉板上刻的字亮出来。

「锦绣河山,太平盛世。」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会走出山谷,尽展生平所学,成千秋业,把百代功过改写。

然而猝不及防地,圣青却在山谷住了十年后的某日,不告而别,只身出了山谷再未回来。

翌年,沈靖南带着小自己七岁的师妹出山。

暗中就有流言漫漫,什么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忽然就飞黄腾达了的沈小子,是老梁王的私生当今皇帝的弟弟,为了磨

练避难才流落民间,才智学艺都是顶尖,这王座怕是要换人。

沈靖南一步步上位,爬上国相那天,他也终于娶了一直默默跟着他的文媛媛。

——一向活泼的小师妹忍不住自己揭开盖头看自己的那一眼,他笑着拉过她的手想大概这辈子都会记得。

而这些,圣景钦都不知道。

直至梁氏九十一年的一天,他们战场上,兵刃相见。

梁氏末年的严冬,通州城被困已整整五月,弹尽粮绝。

沈靖南还在苦苦支撑,却不知洛城内王座上的“哥哥”早对他起了杀心,所谓后援根本不存在。

等那场罕见的大雪终于停下来,圣景钦远远看了几乎要融化在冰天雪地里的通州城关,很久,终于轻声下令

「攻城。」

敌人就在眼前而不能攻克的怨气,将士们憋了那么久,那一声令下后的喊杀声几乎要冲上天际。

震耳欲聋。

沈靖南早知道圣景钦会在此时总攻,早遣了士兵护卫,也早嘱咐城内百姓出城,通州,此时已经不过一座空城。

他坐在府内的大堂门槛上,有些疲惫地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响,眼前晃过的一幕幕是山谷时候和圣青,媛媛一起的日子。

圣青板着脸嘟囔,又带这个跟班来,真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快走开。

媛媛就瞪了一双好看的眼,你也不过比我大一点点!

最后总是要自己来劝,留媛媛一个人多不好,一起出来也挺好呐。

然后小师弟总要哼一声,却再不反驳。师妹嘻嘻乐起来,大师兄最好!

阳光忽然就被遮了去,他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阴影,脑袋终于一点一点清明起来。

抬头看到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小师弟,完全舒展开了的五官,深刻容颜,却垂着眉眼,对望回来的眼光太复杂太难懂。

沈靖南就笑了

「要杀还是要剐?」

圣景钦直直看过去,没有回答。

他就拍拍衣摆站起,

「圣青,可知道即使拿下通州,你也未必吞得下洛城。」

「洛城之所以为国都,不仅是全国最繁盛之地。皇宫之下的密道立国之初就开始修建,纵横交错。你如何知晓他们会什

么时候逃走,另寻城池再与你对抗?」

「……」

圣景钦咬牙道

「这些不用你管。倒是你……为何还在这里?!」

为何不逃……

沈靖南轻哼一声

「我有一物,可助你登上王位。」

看圣景钦诧异的神情,还似当年不善掩饰的模样

「洛城,密道的地图。」

圣景钦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他却顷刻沉了脸色

「只要,你应我一件事。」

为攻文城故意让守城士兵的亲人做先锋;用一直跟随自己的亲信做诱饵,布下埋伏以少胜多;买通城内小贩往井水里下

药不伤一兵一卒拿下远州;粮草不够就将老弱俘虏毫不留情秘密斩杀……

「圣青,仅仅靠些小伎俩收买人心远远不够。惟贤惟德方能真正服人。」

沈靖南一字一顿

「我要你,做个仁君。」

再现锦绣河山,昔日太平盛世。

圣景钦微微一愣。

「师兄……」

「怎么?应还是不应。」

「……我答应你。」

沈靖南把怀里的布帛掏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慢慢抽出自己的剑。

剑是上古名剑的玄铁,圣景钦只在师傅书房见过一回,央着求着师傅也不准碰上一下。他看着摆开架势的师兄忽然就有

些慌了

「什么意思?」

沈靖南就极浅地笑

「师弟,从小到大我们武艺都分不出胜负,再来比试一场如何?」

「……什么?」

「不是梁国沈相,不是起兵造反的圣景钦。单单作为沈靖南和圣青,比一场。」

「你……」

「出招罢!」

最后一个字落地,沈靖南的剑已经毫不犹豫刺了过去,纵是圣景钦再不愿意也得拔刀阻挡。

沈靖南缓缓绽了个笑

「这样便好。」

第五十六章

后来那场比试的场景时常出现在圣氏皇帝的梦里,每每夜半惊醒就再无法安眠。侧头看枕边沉睡的妻,微霜两鬓以及那

么几十年已然沧桑许多的容颜。

恍然间沧海桑田。

他记得是原本该是师兄赢了。

最后玄铁分明比他手中双刀要快了那么一步,剑锋擦着自己脖颈而过时候带起冰冷的战栗,却被随即被飞溅而来鲜血生

生压了下去。

他根本不知如何发生,刀刃就嵌进那人身体里,滚烫滚烫的血液从两人身上一滴滴滑落。

伤人的却远比被伤的人更惊骇,圣景钦都忘了撤回自己的刀,呆呆望着说不出话来。

「师弟……」

沈靖南咳了一声,抬手擦了下嘴边涌上的血

「是我输了。」

「我……我不是要——」

圣景钦松了手,任沈靖南踉跄后退两步,才靠上门板有些艰难地呼吸。

「无妨」

那个人笑了笑

「如此也好」

「沈靖南!!」

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两眼都似要瞪出血来

「沈靖南……沈靖南你是故意?!你明明知道我,我对你——」

「别傻」

沈靖南一向沉静的眸子此时也依旧淡得很,看着发狠的师弟甚至带些漠然

「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收场,对于个叛臣来说……已是最好。」

四年前圣景钦只身离开山谷,没和任何人道别。

第二天一早小师妹就咋咋呼呼踢开门,喊,二师兄不见了!肯定又是偷溜出去玩居然不带我们!

沈靖南靠在床头发愣,听罢回过头来,半晌才问,是吗。

昨夜圣青兴起,又要比试一番看看有无长进。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胜负未分。

他累得慌,直接往自己床上一倒犹自不甘心地念,就差一招啊,再快点就好了。

沈靖南忍了笑,一巴掌拍过去,洗了再睡。

两人相处多年,同塌而眠早是习惯。那晚圣景钦却如何都睡不着,沈靖南平静的呼吸就在耳边,挠得他耳根痒痒。

圣景钦气苦得很刚坐起想把师兄踹起来,看了好久却神差鬼使顿住动作。然后缓缓俯下身,碰了碰他淡色的唇。

窗外一声鸦鸣他猛然坐直身体,自己在做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一时间惊骇不已,连忙翻身下床,头也不敢回地逃了出去。

等木门被风带得重重合上,榻上的人才慢慢睁开眼,清明得很,哪儿有半分刚睡醒的模样。

翌日师傅问起,沈靖南也只一句

「摸约是闲不住,终于想出去了罢」

草草带过。

鬼算点了自己那杆老烟枪,眯着眼晒太阳

「罢,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你……可要带媛媛出谷?皇室,庙堂……有你一个位置。」

叛臣最好的收场,又如何不是你我最好的结局?

沈靖南动手把埋入体内的刀刃一寸寸拔出,就有些站立不稳。

「我只要你记得应过我什么……就够了……」

圣景钦的刀,而今也作为阵眼之一安静躺在石板上,只是上面斑驳点点,早辨认不出是锈是血,正如那么漫长的时间,

足够一切模糊边界。

楚少从旁边探出头看

「就这破铜烂铁,也是布阵的东西?」

猫妖哼了一声以示你懂个屁,抬手想去把那双刀拿起,却被结界打了回来。就不由龇了龇牙

「你退开,我把这个搞烂再说。」

楚穆却没那么听话地退

「小秃驴可是说过你若再逞强他就离家出走。」

「不然怎么办,拿石头砸吗?」

猫妖已经推开他,在指尖聚集妖力,嘴里还嘀咕了一句

「尽说废话。」

楚少简直鼻子都要给气歪,抱了双臂退开

「好好好我懒得管你。」

说是懒得管,看着结界完好如初猫妖已是大汗淋漓还是有些慌

「喂,你到底能行不能行了?」

「喂喂,不能行就另外想办法成不?」

「我说——」

「闭嘴!!」

君璃给楚穆念叨得相当心烦,冷喝一声妖力大盛。

然后结界咔啦一声……裂了。

「……」

猫妖就有点窘,刚想仔仔细细看清那刀,身上就是一暖顺着忽来的力道往侧边一带,颊边一道白光闪过。乌发断了几根

,轻飘飘落下。

楚穆把君璃圈在手臂间带着他躲过挣脱结界直冲猫妖飞来的刀,呼吸尚有些不稳。若不是此处鬼魄之前就被猫妖清了个

推书 20234-04-26 :等你错过我——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