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畔，谁之伤——邈然然

要得到答案，更有可能是一种感觉，无论如何割舍不下。

孟乔生一时还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新生，炙骜只是远远地跟着，好像很在乎，也好像和他没关系。但他不想要他

，不想要他的背叛。不想要他的会勾引起往昔的记忆。

也许有些人就适合这样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彼此能看见背影，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微弱的气息，假装漠不关心，却随时注意对方

的安危。

14、

孟乔生努力从自己几近空白的脑海里搜寻自己内心的需求，那一层迷蒙的雾，揪得人头疼。在不知踯躅了多久的路上，一个采桑

的女子，青色的头巾围拢了一头黑发，像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睛含着笑，迈着细碎的步子轻盈地走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那一天，

早晨，阳光刚刚触摸到树梢。

在这样的清新早晨，遇见这样的女子，孟乔生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要得到彻底的净化。这样的美好感觉，几乎就接近拨开脑海里的

那层迷雾。

她当然会有和人一样妙曼的名字——抚桑。

桑带抚着嫩叶的香气从孟乔生身边袅袅走过，白皙的皮肤上点缀着桃般的小嘴，娇羞的脸上泛起朵朵红晕。孟乔生呆呆地看着，

看着她从身边走过……

“哎——”孟乔生不知自己为何，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像从指缝间溜走的流水，恋恋不舍。

抚桑停住脚步，手背轻抚发烫的脸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孟乔生不知自己为何要唤住一个陌生的女子，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

抚桑等了许久，那个玉树临风般的男子却毫无动静，她忍住羞涩，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抚桑羞红了脸，

娇喘一声，掩面而去。孟乔生这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在清晨的阳光雨露中，他差一点点就拉住了她带着桑叶香味的手。

“不可以！”炙骜挡住孟乔生的去路。

“为什么？”孟乔生看着抚桑德身影消失在树林里。

“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已死的灵魂。”

“我已经活了！看！这是多么美好的肉体，我相信，任何一个人类都无法抵挡我的魅力。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受尽煎熬得到重

生就是为了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给我让开！”孟乔生明显不是炙骜的对手。冷静得像一座冰山的炙骜，只是用一只手按压

着他的胸膛，他就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如果你在这一刻已经爱上这个女子，那么就快快离开她，忘记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你不觉得你很可恶吗？你来的目的就是这样，阻止我得到快乐？”

“放了她，忘了她，跟我走，我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你？不！你是在妒忌！”孟乔生狞笑着，“对不对？我现在是一个全新的人，独立的人，我已经抛开我的过去了，我不受制于

任何人，她也不能。”

炙骜皱皱眉，缓了一口气说：“乖，我们走吧。”

“不！”孟乔生舔了一下嘴唇，他喜欢看炙骜眼睛里开始升腾的火焰。

“她会死！”炙骜冷冷地说。

孟乔生大笑一声，这是她的伎俩。

炙骜放开孟乔生，他能做的就是这么多。

孟乔生舔了一下滴落在手上的露水，邪邪地一笑，遁着抚桑的足迹追了过去。

“她会死！”炙骜再一次喊道，他的声音里，都是哀伤。

孟乔生头也不回地隐匿在丛里中。炙骜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他不愿意，不愿意看到孟乔生受到伤害。

抚桑只是一个普通的养蚕女子，和父母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遇到孟乔生，抚桑如湖水一样安宁的心再也无法恢复平静。她的

身后，每时每刻，都像有一个像风一样无声无息的男子，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神情恍惚的抚桑在母亲奇怪的眼

神中，抚弄着可爱的蚕宝宝，母亲没有见到孟乔生，如果见到，她会阻止自己的女儿向这个妖异的男人靠近。

孟乔生盼着夜晚的来临，炙骜在哪棵树下寻思着如果破坏他的计划。

孟乔生看着抚桑进了屋子，他不舍地站在屋子外面期望抚桑的身影再次出现。抚桑的母亲在屋子里听到异常的声音，打开柴门见

到一个不似人间男子的孟乔生站在门口向屋里张望，她明白，自己的女儿就是那山里的一朵青莲，隐藏得再好也难掩清丽的容颜

。

“你是谁？”她带着万分的戒备。

“老妈妈，在下孟乔生，路过此地，见一人家，想进来讨口水喝。”孟乔生知道是炙骜在搞鬼。

“你走吧。”老人的心不为任何美色所迷。

孟乔生鞠了一躬，正欲离去，却见抚桑袅袅而出，纤纤玉手端着满满一青瓷碗清水，她母亲见状，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

“请！”抚桑的声音就像春天里的鸟儿，清脆动人，婉转目光，暗含风情。

孟乔生接过青瓷碗，啜一口清甜，沁人心腑。

男女之情，原本就无需多言。

“多谢！告辞！”孟乔生递过青瓷碗，修长的指尖轻轻带过抚桑滑嫩的肌肤，一个暗号，一个约定，彼此相知。

炙骜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自己无法制止一场爱情。也许，孟乔生伤过才会最终明白，他要做什么。

抚桑的母亲预感到自己女儿将难当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她希望自己的女儿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这个奇异的男人太过夺目

，她害怕他会夺走她的女儿，却不能给她平凡的幸福，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以为自己可以守护。却昏沉沉地睡去……

抚桑在蚕豆般的烛光下，她领悟了他的意思，她静静地等待，内心燃烧的火焰，把她的脸烫得红彤彤的。

孟乔生如约而至，他站在抚桑的身后，带着夜露的湿气。孟乔生看着这个女子，真的纯洁得像一朵青莲，而自己，来做什么？

抚桑不敢回头，却想知道——

“你是谁？”

“孟乔生。我是孟乔生。”

“你是风元神吗？”抚桑用她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孟乔生，孟乔生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神奇的色彩。

“嗯……我不是。”他很想说，他是。他希望自己可以欺骗一个怀着梦幻的女孩，成为她心目中的那个风元神。但他不能。

“我是孟乔生。”他拉起她的手，“风元神是谁？”

抚桑害羞笑了，小声说：“传说有个男子，是世界上最美的男人，以风为伴，在山林间穿梭，那就是每个女人心中的风元神。”

“那，我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男子了？”

抚桑点点头，纯真的模样，让孟乔生无比怜惜。是呀，自己来做什么？一个纯真的孩子，而自己，一身淫邪。

“抚桑！”母亲突然如在噩梦中醒来一样，呼喊着抚桑，抚桑哎了一声，孟乔生就像风一样瞬时消失了。母亲推开门，只见抚桑

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是浓浓的黑夜。

15、

“又是你！”孟乔生对黑暗中的炙骜说，没有责怪。

“离开她！你不应该毁灭这样善良的女子！”炙骜挡住孟乔生的去路，孟乔生勾住炙骜的手臂，突然变得温柔，撒娇似地说：

“走啦！真是，破坏我的好事！今晚我们的床在哪里？”

炙骜再也生不起气了，他带着孟乔生，钻进了一个树洞里，家，只是一堆腐湿的烂木，从那个地方爬出来的人，或许也就只能住

在这种地方了。

炙骜和孟乔生背对背互相不说话，怀着各自的心事。孟乔生看着缝隙里的一点星空，玩味的眼神早已被淡淡的忧伤取代，他在思

念一个模糊的身影，让他的心疼。他的心还会疼，只为一个模糊的身影，孤独的身影，是不是披着千年的寒露，孑然一身，等待

一个不知应不应该等的人。

一颗晶莹的泪，滴落在枯木上，孟乔生闭上眼睛。

强健的炙骜的手环绕在孟乔生的腰上，来自炙骜的怀抱显得那么及时和准确，均匀的呼吸是最好的细语。也许孟乔生该听炙骜的

话，快快离开，不要去伤害一个人间的好女子，这样，会少点孽债。

“风——！嗨！风——！”

孟乔生听到有人在呼喊，那声音，他知道，是抚桑。

孟乔生无法忽视，那来自内心的怜惜，他想跑过去，迎接他的小小的美人，安抚她那惊慌的神情。

他快得让炙骜措手不及。

孟乔生掠过繁茂的树林，寻着方向，昨晚被压抑的心情，瓦解在抚桑的呼唤中。

孟乔生带着被露水沾湿的头发，出现在抚桑面前。抚桑，在惊喜过后是恐惧地大喊：“快——走！”

她的身后，是几十人的组成的惊异和狂怒的队伍，以抚桑的母亲为首，用惊恐和警戒的目光看着孟乔生。

抚桑还穿着昨晚的衣裳，素雅，清丽，看着孟乔生，那眼神，是爱，不需要什么理由。

“快走！他们要抓你！”抚桑大喊着，奔跑着扑向孟乔生，却绊倒在地。

孟乔生正欲过去扶持，炙骜身形一卷，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离。

孟乔生只见到抚桑那双如星辰一般闪亮的眼睛。

“放开我！我要回去！带她走！”

“不可以！你想被捉住吗？还是你想把他们都杀死？”

孟乔生无言。

“你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异类，而事实上你确实是，你本来就不应该回来，你是属于那个地方的，这里，你只会给别人造成伤

害，同时，你也会伤了你自己！”

“走！不要对人间的事物产生感情！”炙骜拉扯着孟乔生，他知道自己的残忍，不要对人间产生感情？孟乔生不就是还有留恋才

回来的吗？去修炼，恪尽职守，换来的是神的尊贵，永世的超然。孟乔生，你不是一个人！

“我真的想恨你。”孟乔生由炙骜拉着离开，不去想那张凄楚决然的脸，“但是我不会恨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恨你。”

炙骜握紧了他的手，指甲掐进肉里。很痛。

“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孟乔生突然顿住，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离开的地方，脑海里有件事情让他思绪混乱。

“不是。”炙骜很肯定地回答。

“你确定我要找的是一个人？”孟乔生问。当他把他的困惑告诉炙骜，炙骜说，他留恋的不是人间，而是人间里的一个人，那个

人，是谁？在哪里？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但是，抚桑真的不是。”炙骜还是很肯定。

炙骜不会骗他，他知道，永远都知道，炙骜不会骗他。

“不管怎么说，我这样走了都想一个懦弱无比的小人，这样的我应该会让她内心充满失望吧，这样，也许就不会再有幻想。而那

个所谓的风元神，就永远都是她心中最美的想象。幸好，我没有欺骗她说我是风元神，不然，我自己无所谓，只是可惜了一个丰

神俊朗的风元神的想象了。”孟乔生叹息道。

 “也许，你比想象还要让人动心。”炙骜迎着阳光，手指滑过孟乔生的脸庞，清晰地轮廓，记载着他的俊美。“随着岁月的流

逝，她会想明白，有些人本就是随风而逝的过客，点缀了生命，丰富了记忆，那一点幽幽的想念，就是一个女人心底永远的秘密

。”炙骜微笑着看着孟乔生，孟乔生报以一笑，两人迎着太阳的方向，缓慢前行。不知道去哪里，一切随愿。

我不由自主地紧挨着孟乔生，身体的吸引还是其他，我不得而知。我怯怯地伸出自己的手

挽住孟乔生，他虽然不强壮，但让我感觉踏实。我想他也需要我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冷太久的灵魂。孟乔生，你有爱吗？对抚桑

，还有，那个你要找到的人，或者，我还在期待着，有一个时刻，那怕是一秒钟，你也有点爱我。

16、

在孟乔生和炙骜离去的时候，抚桑，那个美丽的女子，却被丑恶占据。

传说中的那个风元神，其实是有的。一个聚集了千万年风的精气，善于幻化为人形的漂泊之灵，用他的狡猾和贪婪一次次地占有

人间美丽的女子。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就是抚桑。

抚桑看着自己心爱的孟乔生离自己而去，已然又痛又欢喜。孟乔生，凡世不容，抚桑自觉能遇到他已经是自己最大的福分，就算

此生在思念中度过，也无怨无悔。情在心中，谁都想相厮相守，但，唯有放手，才是永恒。

她理解母亲的苦心爱护，那些过往的，被引诱的纯洁女孩，都遭遇了悲惨的命运，母亲，不过是拼尽本能来保护自己。她以为自

己就此可以平安度日，却不料，思念欲裂。

“母亲！让我走吧！让我去吧！”才不过过了三日，抚桑就再也按耐不住，她要去追，追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抚桑被母亲囚禁在房间里，任凭她呼号哀求，她母亲都不心软。

“母亲！你爱过吗？母亲！你没有爱过，没有爱过的人怎么能阻止我去爱？”抚桑哭哑了嗓子，却依然隔着木门哀怨地哭诉。

母亲悄悄抹去眼泪，不说话。爱？谁没有爱过？谁没有被爱情灼伤的记忆？抚桑的父亲，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那个让她抛弃家

庭随之私奔到此的男人，不也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头也不回地跟另一个女人跑了吗？爱情，狂热的爱情，往往是散发着迷人香氛的

毒药，一饮而尽之后是肝肠寸断的撕心裂肺。没有那个母亲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去走那条她自己走过的悔之莫及的路。

抚桑哭累了，想累了，就靠在门上昏昏然睡了过去，梦很迷茫，在迷雾森林里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吟，

是妈妈吗？不，不是！

那是暖人的情话，温馨的挑逗。

“孟乔生！”抚桑呼喊着只有名字的爱人。

天黑了，模糊中的影子，还是感觉得到是个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

“嘘——”他的手按压着她的嘴唇，轻抚着尖俏的下巴，气息如在颈边。

“跟我走！”那个声音说，迷幻的声音，像风儿带着林间精灵的密语。

“嗯”抚桑只想离开这里，自由，才可以去寻找爱。母亲，即使是深爱的母亲，也是可以因为爱情而弃之如履。

抚桑被旋风般带走，在门外昏睡的母亲，不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回那个纯真的女儿。

“你是谁？”抚桑在炫目的晕厥中苏醒过来，看见一个绝美的男子，却不是她的孟乔生。

“我？”他露出魅惑的笑，“就是你心中那个真正的风元神，是你的呼唤让我出现，是你的热烈的爱情让我不顾一切降临在你身

边，把你从牢笼里救赎，赐予你最极致的快乐！”

抚桑对他眼中的邪恶感到害怕，他不是她的孟乔生，也许他确实是风元神，那个让所有女孩子着迷的传说，但是，他不是她爱的

那个。

“你要干什么？”抚桑盯着他。

“哈哈哈哈！干什么？身体！美妙的身体，还有你高洁的灵魂，这些都是我最为迷恋的人间美食。给我吧！”他的手像蛇一样在

抚桑身游走，目光比蛇邪恶十倍。

“不——”抚桑拼命拨开可怖的手，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