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门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男子只是微微一侧头,那道寒光擦过黑衣男子的脸,直直插进他身后的树干。原来中年男子手中藏
了一把匕首,想要偷袭他。那把匕首擦过黑衣男子的脸,蒙在黑衣男子脸上的黑布掉了下来。
中年男子见这最后一击没有能取黑衣男子的性命,瞪大了双眼,越发抖得厉害。黑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刚刚那一击虽
然未给他什么打击,却也划伤了他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黑衣男子冷冷地盯着那个中年男子,我只觉周围的温度骤然冷了好几度。黑衣男子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不敢杀你,
是么?”他缓缓抬高手中的长剑,道,“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说罢不等中年男子求饶,轻轻挥动手中的长剑,
只见银光一闪,那中年男子的头就掉了下来。
那个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我的脚下,那双死不瞑目睁得老大的眼,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我。
我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不禁掩住了嘴。原来这世上真有人将人之性命看作儿戏,弹指间取人性命,不费吹灰之力。
黑衣男子走了过来,弯下腰,把那个头颅拿在手中。他动作轻松,表情冷静。我以为,他拿的不过是一个包子。
此时,黑衣男子的脸抬了起来,与灌木丛中的我四目相对,我几乎叫出声来。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你可以说他长得很美,有的人,你可以说他长得很丑。但这个人,却不是用一般的美丑可以形容
。
那是一张有着诡异组合的脸,我简直无法形容。
他眉目冷峻,长相清秀,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俊朗的美男子。只是在他眼睛的尾部,竟有一只黑色的麒麟刺青。
他的眼神非常的冷,没有一丝温度,脸上的血映着那个麒麟刺青,让他原本清俊的脸,增添了一分嗜血而诡异的味道。
十
麒麟,乃是仁兽。
老百姓相信,传说中的麒麟,会给他们带来丰年、福禄、长寿与美好。
但偏偏,以仁为象征的麒麟刺青,竟出现在这么一个嗜血的男子的脸上。真是一个万分诡异的组合,莫名地令人不安。
看见我们一行人,他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们都看见了?”
赵雪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竟点了点头。
我心里破口大骂你这个天下第一大笨蛋,你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啊!我一把推开他,干笑两声,“大大大侠……你别听他
胡说……我们眼睛不好……哈哈哈……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心……啊哈哈哈……”
麒麟男子挑眉看我,大概是觉得我这人真没出息。云陇唇角抽了抽。赵雪卿笑了笑。
麒麟男子把剑指向我,“既然这样,就不能留活口了。”
我一把抱住赵雪卿,“赵兄,救我!”
赵雪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低头在我耳边道,“想要我救你,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讨价还价!我怨恨地看着他。见我没有回头他干脆把手收进袖子里,一副他不插手的模样。麒麟男
子的剑又往前送了三分,我浑身一抖,赶紧抱紧赵雪卿道:“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赵雪卿立即眉眼弯弯,转头去看麒麟男子,笑着道,“好了,不要玩了。”
麒麟男子冷冷看他,“我没有在玩。凡是看过我杀人的,我都要灭口。”
赵雪卿道,“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麒麟男子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算你狠。”说罢竟真的把剑收了回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感觉两人的气氛有些怪异。
只听赵雪卿又道:“你不在宫里当你的五皇子,跑到这里做什么?”
恩?
五皇子?
什么五皇子?
麒麟男子慢条斯理道,“办事。”
赵雪卿看着他剑上的血,皱了皱眉,“该不会又是为了你的父皇?”
“父皇听说这里有长生不老药,让我出来查看。”
赵雪卿冷笑,“他还真是执迷不悟。”
麒麟男子冷淡道“人都是这样的。总之,你不要碍我的事。”说罢转身走了。
赵雪卿翩翩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目瞪口呆,看着麒麟男子离去。我扯扯赵雪卿衣角,“你们认识啊?”
“是又如何?”
我愤怒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
赵雪卿微微一笑,“不这样你怎会说出什么都答应我呢?”
我看着他令人发指的笑,只觉全身的血都往头上冲。
这这这这个卑鄙小人!
赵雪卿上下打量我一眼,“今晚你就好好期待吧……”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很好玩的事情,眼神里透着古怪。他依旧笑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但我忽然觉得好冷。
夜里,我们在一个山边的小酒馆投宿。
酒馆老板姓徐,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但这家店有一个非常奇怪的规矩,就是要让住店的客人都把名字和生辰八
字写上。而且要求客人一定提供真实的资料,不然就不让客人住店。这个规矩着实诡异,但因为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的地方,也没有其他投宿的地方,所以客人都会照做。
我提起笔,徐老板眯着眼睛看我,我问道:“老板,可以不要写吗?”
徐老板笑眯眯看着我,“不好意思,这是本店的规矩。”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徐老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种冰冷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是
猎人在看着猎物。但一眨眼,他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我摇了摇头,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我正要写,赵雪卿忽然按住了我的手,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着问:“这个规矩我还是第一次见,徐老板,这该不会是
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
徐老板抬起眼睛看他,“客人多虑了,这只是本店一直都有的传统。”
他笑容和蔼,平易近人,面相简直善良得仿佛全身透着佛光。
赵雪卿笑眯眯地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从命了……”他放开了我的手,让我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然后我们一行人,一个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十(下)
跟我们一起进店的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是一对非常朴实的夫妻,十分恩爱。小伙子憨憨的,笑起来一口白牙。他
的妻子的肚子很大,大概怀胎有七八个月了。我们和这对夫妻聊了一会儿,他们非常热情,答应明天送我们一些他们家
乡的特产。
在分配房间的时候,按照惯例,我跟赵雪卿一间。离尘和云陇各一间。
知道我和赵雪卿一间,云陇的眼睑快要喷出火来。赵雪卿只笑眯眯的,害得云陇要生气也不知道往哪儿发泄,只狠狠地
瞪我,恨不得把我身上瞪出几个洞来。说也奇怪,不知是否习惯了赵雪卿,现在跟他躺一张床上也不排斥了,反而觉得
这是很自然的事。
他要了一壶酒,我和他两个人窝在房间里喝酒。在这山野小店,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隔壁静悄悄的,不知道离尘在做些
什么。我说那对夫妻人真好,赵雪卿点点头。我想起那个徐老板和那个奇怪的规矩,不禁问起赵雪卿。
赵雪卿却只是笑,“该来的总会来。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他顺手给我倒了杯酒。
我扁扁嘴,想您老人家还真是淡定。不过想想我在云陇手下也算生死走一回了,这次大不了再来一个妖怪。我只觉得,
在写上自己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时候,就好像签下了某种不可明说的契约般,那本厚厚的本子,总觉得隐隐透着邪气。
我把我心中的忧虑与赵雪卿说了,赵雪卿侧着头看我,“你还真是多虑……”他喝了点酒,雪白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
,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美艳不可方物。我不禁想起那个颠鸾倒凤的夜晚,想起他雪白的身体横陈的模样,忍不住吞了一
口口水。
有的东西,真的会食髓知味。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伸出手来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道,“还记得白日的约定么?”
他略带酒气的唇贴着我的耳,微微发痒,我忽觉身体有些热,吞吐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好听,尤其这样低低地笑的时候,带着甜美的诱惑。我不禁抬眼去看他,不看还好,一
看便更觉被酒熏陶的他艳若桃李,那微微上挑的眉眼,那含情的唇角。我仿佛受了诱惑一般,不禁吻上了他。
我想世人喜欢这种事的确是不错的,整个过程非常舒服,赵雪卿也待我十分温柔。耳边是浓重的喘息,他仰头喝了一口
酒,然后低头把酒渡到我的口中。热浪从嘴唇向四肢百骸蔓延,让人神智都不太清晰。
结束后他揽着我,我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我忽然想起“灵萱”,他待我固然温柔,但总觉得他在看着我的时候,像
在透过我看什么人。
我觉得赵雪卿有很多事情其实没有跟我说,他虽然总是在笑,但在笑容背后,他真正想的又是什么呢?
他抚摸着我的唇,“你技术太生涩了,应该多训练几次。”
还来啊?我干笑两声,赶紧转开话题,“今日看见的那个脸上有麒麟的人,你和他认识很久了?”
赵雪卿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懒懒地“恩”了一声。
我不死心,“你和他怎么认识的?我听他叫他五皇子……他是宫中的人啊?真是不简单的人物……”
赵雪卿非常冷淡,“不过是个皇子罢了,一个看似尊贵实则诸多束缚的称号,谁会稀罕?”
皇子还不算了不起啊?我瞅他一眼。但我素知赵雪卿骨子里的狂妄,也没多说什么。“他说他来寻长生不老药,这世上
真有长生不老药么?”
赵雪卿抚着我的发丝,面容冷淡,“生死乃天命,即便真得到了长生不老药,凡间的人也无福消受。只是凡人总是不明
白这个道理,总是痴心妄想。”
他的语气出奇的冷,感觉就像他不是凡间的人,而是用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冷眼看待这红尘中人的虚妄挣扎。我也感慨
了一声,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某个地方传来一种咀嚼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好像某种巨大的野兽,在吞食某种东
西,骨头,血肉,听起来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十一
我紧紧抓着赵雪卿,“你听见了吗?”
赵雪卿笑着伸手抚我的脸,“你主动投怀送抱,真是难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我拍开他的手,“你听到了吧?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黑夜中继续传来咀嚼的声音,没有惨叫,没有哭嚎,这更莫名地让人恐惧。大概,猎物根本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吃了。我
们现在身处这山林,根本不知道潜藏在黑暗中的,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而这份未知,更让人觉得恐惧。
赵雪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管它是个什么东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累了,想睡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情况下谁还睡得着?!猪都睡不着了!我听着黑夜中传来的声音,只觉得越发冷了。
赵雪卿却只是满不在乎道,“你不睡,我可要睡了。”说罢竟真的闭上了眼睛,我对他这种抛下我不管的行为感到惊讶
而且愤怒,但又看他的确是累极,只好紧紧抱着他。这种咀嚼声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后来就渐渐淡下去了,我虽吓得不
轻,但也的确累了,后来也渐渐睡去。
次日,当我睁开眼睛,赵雪卿不在我的身边。我一转头,却正好碰见他背对着我在穿裤子。他的身材很好,宽宽的肩膀
,窄窄的腰身,修长的双腿。即使是同性的我,看了也不觉有些迷醉。
他雪白的背脊上满是点点的红痕,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的我不禁红了脸。想着昨晚的酒真是厉害,我都觉得自己失控了
。回想起昨晚的画面,我真是昨晚才知,原来喝醉了的赵雪卿,在床上这般销魂。那时候的赵雪卿,主动得让人吃惊。
我知赵雪卿向来是享乐至上,但原来,醉酒的他,对快乐更加贪婪。那种种的姿势,是我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只是被
他折来折去,我醒来不禁腰酸背痛,尤其那个过度使用的部位,好痛……
知我醒了,赵雪卿转头过来看我,“你醒了?”
晨光中他的脸英俊得令人目眩,我的心不由一跳,不禁别开了眼睛,“赵雪卿,我们别再做这种事了吧?我们又不是情
人关系,这样太奇怪了……”
赵雪卿微微一愣,他走到我身边,低下头来,微微笑道,“那么,我们变成情人不就好了?”
我也一愣,干笑着把他稍稍推开,“你在胡说什么呀,我长得又不好看,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还有那么多美少年在
等你呢……”
赵雪卿安静了半晌,微微皱起了眉,“你是不是嫌我技术不好?你觉得不舒服么?”
他露出哀伤的样子,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隐隐有些泪光。
我平生最受不了美人泫然若泣的模样,不由大骇,赶紧安慰道,“没有没有,你做得非常好,我非常舒服!”
他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可是你不想和我再做了……你分明就在嫌弃我……”
我最最受不了这种名为“美人哀怨”的眼神,那艳丽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委屈,我不由慌张道,“我真没嫌弃!你做得非
常好!我没见过比你技术更好的人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又没和别人做过,当然你最好了……
“那你会继续和我做?”他又哀怨地问。
我赶紧点头如捣蒜,“我做,我做,我会努力做的。”
他这才松开我,脸上露出了笑。他拍拍我的头,“你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好好‘努力’做啊……”他笑得有些奸诈,
我摸摸自己的头,隐隐觉得好像把自己卖了。
早饭还是四个人一起吃的。离尘还是穿着一身的白衣,十分的安静。赵雪卿嘴角含着笑,心情好像不错,根本看不出刚
刚有哀怨过。我想起今早的事,直觉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隐隐觉得赵雪卿好像是吃定我了……
四个人吃完早饭,想去找昨夜看到的那对年轻夫妻,可是敲开房门,开门的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那个年轻的妻子,却
不见踪影。
而奇怪的是,昨日见到的小伙子,是个充满朝气,十分爱笑的人。今日见到的他,却似不敢见人似的,只把门微微开一
个缝,露出一点点脸。而尽管如此,我还是能看到,那张脸上,写满惊人的疲惫,蜡黄的脸色,枯槁的面容,两只眼眶
都深深陷了下去。
即使一夜未睡,也无法将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他浑浊的眼睛不安地看着我们,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