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梦——店小二

我，“我问你，你不记得君凰，那你见到离尘的时候，你对他有印象么？”

我点头承认，“我见到他的时候，的确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我很久之前就见过他了。”

“你不记得君凰，却记得离尘？”云拢仿佛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两声，“君凰仙君，你真是傻！你会他做了

那么多，守了他九世，但是到了第十世，他还是根本就不记得你！”

她笑得非常大声，有些吓人，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样。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云拢还是不停地笑着，笑出了眼泪，从眼睛里流出黑色的液体，看起来非常可怖。我怕她笑出事，轻轻叫了一声，“云

拢……”

云拢咯咯又笑了两声，听见我叫她，又瞪着我道，“你也许好奇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云拢，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想知道真相……”我早知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想要继续劝说。“这里边或许有什么误

会……”

“误会？”云拢骤然拔高了声调，她站起身来，恶狠狠骂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白痴！”

我有些尴尬，虽然我自认不算非常聪明，但除了老爹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直接说我是大白痴，还是天底下第一号

的。

云拢不再梳自己的头发，由得头发就这么挂在自己的身前，只从那瀑布一样的头发中间透出一只眼睛，充满憎恨地瞪着

我，“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对你的惩罚，也是对君凰失约的惩罚……”她眼珠一转，忽然笑得有

些诡异，伸手指着我身后，“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生生世世地爱他，而且爱得要生要死！”

我顺着她的手指回头，离尘正站在我的身后，手中拿着碧玉箫。缭绕的烟雾遮挡我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

七（下）

我干笑两声，“云陇姑娘，你别唬人。我是男子，这离尘也是男子，我怎么会生生世世地爱他？”

云陇掩嘴而笑，她还保有女子的娇媚，只是以她如今的面貌，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问题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想想，如若不是这样的话，你为什

么会对他有印象？”

我答不出来。她伸出手，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

“这世上之所以有似曾相识的人，都是因为前世留下的缘分。不是恨之入骨，就是爱彻心肺。你以为你是哪一种？”

我看了离尘一眼。离尘还是不说话，脸孔隐在烟雾里。

云陇把手一勾，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语，“你生生世世地爱他呀，他就是你的命根子，他就是你的心肝宝贝。你

心心念念，痴心妄想，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呢……可是他呀，从来就没有看上过你。”

我愣了一愣。云陇继续道，“月老给你们定下了十世的孽缘，你生生世世地爱他，但是你永远都得不到他……”见我震

惊的脸，她笑得越发狰狞，“可是即使你得不到他，你死了轮回到下一辈子，你还是要爱他，哈哈哈……”云陇说得兴

起，不顾我的脸色一变再变，还要再说，忽然离尘掌心一翻，那支碧玉箫直从而我面门插过，插进桃花树的树干。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但是如果你胆敢为非作歹，我不会放过你。”离尘还是淡淡的，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

云陇被他定住，动弹不得，眼珠一转，咯咯又笑了两声，“你怕什么？我说错了么？我说的可是事实呀……当初你为了

吃他的肉接近他，没想到这个白痴竟然爱上了你，这世上还有比他还蠢的人吗？在那之后，他爱了你九世，这一世也不

例外，我看得出来呀……这小家伙对你起意了……你不要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住口！”

离尘清秀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怒色，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很沉默，最后却还是忍不住了。

云陇大笑，“你给我装什么正经，你得天地之灵气，修炼数千年，本就是仙界凡间都不放在眼里的怪物，这区区凡间的

杂事，你怎么会管？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接近他。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企图说出来，但是，你也别来干扰我的好事！”

离尘道，“他这次是第十世，不可以出差错。”

云陇冷笑，“你还是一样自私，只要那个傻瓜，才会把你当作宝贝！你那样冷血无情，就不怕遭报应？！”她忽然变了

脸，池边忽然掀起一阵大风，插在树上的碧玉箫被甩到半空，离尘翻身而起，抓住碧玉箫。

一粉一白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我在一边目瞪口呆。

手臂上的字又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深入骨髓。我疼得弯下了腰。

脑子一直想着云陇的话。我爱离尘，生生世世，心心念念。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看上过我。

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难受的感觉，钝钝的，痛。

八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与现在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现在的我五官平凡至极，是混到人群当中就会找不到的人物。梦中的我却长相俊

美，有那么一丝仙气萦绕身侧，与常人不同。

一个轻衫华美的公子，手摇着折扇，与我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我看着灼灼的桃花，点头微笑。“我见凡间诸多事物，这

最好看的，还是盛开当中的桃花。”

华美公子取笑于我，眼风轻轻飘过来，“你还是那样喜欢桃花。”

我转头眨眨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两人互相取笑了一阵，忽见一只受伤的雪白的狐狸，卧在树下，奄奄一息。

粉红的桃花映得那只狐狸皮毛更加雪白。那是一只美丽的狐狸，一下就吸引了我的目光。华美公子微笑，用折扇挑起那

只狐狸的下巴，“这物生得漂亮，难不成，是只妖？”

狐狸厌烦地把头扭开，华美公子的折扇停在半空，有些尴尬。我哈哈大笑，“好一只骄傲的银狐！”

我把受伤的银狐抱回家中，细心照料，包扎完毕，我摸着它的头，问：“你可有名字？”

狐狸摇摇头，我笑着说，“那我帮你改个名字。”华美公子用怀着笑意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看戏。我也不管，想了想

道，“我知在尘世当中的生灵，总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如爱之深，恨之切，扰得人心烦意乱，不得安生……”我笑眼看

他，“不如，就叫你离尘，可好？”

狐狸细长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似在考虑。这是只骄傲的银狐，我有些担心他不满意我为他取的名字。谁知半晌过后他

点了点头，竟是同意了。

华美公子抚掌而笑，“离尘，离尘，忘忧离尘，真是一个好名字。”

银狐原来是只妖怪，伤好以后，他化为人形，来跟我道谢。

化为人形的银狐五官平淡，不似我以前所见的那些九尾拥有华丽的外表魅惑众生，以往我所见的九尾，爱化成妖艳的女

子，穿着华丽的服装，喜爱将自己的眉眼，幻化成勾人的完美形状。离尘却不一样，他很清淡，很素雅，只安静如玉，

没有一丝凡尘气。

他掏出腰间的碧玉箫，为我吹了一支曲，作为道谢。

他站在银河当中，九天的星光就在他的身侧，他闭着眼睛，淡色的嘴唇靠在碧玉箫边，那空灵的音符，从那支碧玉箫中

传出，悠远的，灵动的，仿佛能洗净人心中的尘埃。

他不是美艳的九尾，却那么与众不同。

而我就此沦陷，目光再难以离开。

从此以后，心中心心念念，只有离尘二字……

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平静。遍地狼藉，大约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云陇却不见踪影，我手上的字也消失了。尽管字消失

了，但云陇对君凰的那种爱却似乎仍留在我的皮肤当中，那么深，那么痛。我想她并没有死，那样深的思念，会让她一

直活下去。

一只雪白的狐狸在我的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一下就认了出来，那是我的小祖宗，也是我梦中所见的那只狐狸。

原来我的管家，是一只狐狸。

我伸出手去，摸摸它的头，“你就是离尘，是吗？”

狐狸点点头，把爪子按在我的手上，似在问我，你还好吗？

我笑了，又把它抱进怀里，头埋进它柔软的皮毛中间，“我又遇见你了，离尘……”

我知道，梦中那只狐狸，就是离尘。我曾经救了他，作为道谢，他为我吹了一支曲，空灵的，悠远的。我爱上了他，那

个在九天的星光下，为我吹箫的妖。

而那个轻衫华美的公子，就是君凰。

想来在这世之前，我与君凰是熟人。但今世呢？君凰变成了什么人？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身边？这些事情，桃妖云陇

终究是没有告诉我。

真相，我始终不知……

九

次日，一行人继续上路。在凤临府耽搁的时间已经太多，于是都有些匆忙。但最惊人的，是我刚要踏出客栈时，一个女

子迎面飞奔而来，却不是迎向我，而是推开我，直往我身后的赵雪卿身上撞去。

那个女子抬起头来，展颜笑道，“赵公子，小女子名叫云陇，对你一见钟情，从今天开始，小女子要一直跟着你，为奴

为婢都无所谓。只要公子能让小女子陪伴左右即可。”

赵雪卿吃了一惊，我也吃了一惊，离尘皱起了眉。

此时云陇已经不再是那副被仇恨扭曲得面目可憎的模样，而是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变回一个娇俏的少女。只见她梳个桃

花妆，整个人变得鲜活灵动，活泼可爱，原先那种哀怨狠毒的感觉已消失无踪。

赵雪卿笑了笑道：“承蒙姑娘错爱。只是姑娘曾经想要伤害我的朋友，你让我如何安心将姑娘带在身边？”

云陇道：“小女子是一片真心。小女子自知伤人不对，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她眼波流动，深情款款。离尘皱着眉把她拉到一边，云陇也不反抗，任他拉着，眼睛却一直钉在赵雪卿身上。

我跑到赵雪卿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我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昨晚我伤你太重，你到现在还没好？要不要我扶你？

”

赵雪卿挑眉看我，“那是最好。你昨晚不知分寸，我的腰快疼死了。”说罢就把手伸了出来，活像太后在使唤身边的小

太监。

我也不敢拒绝，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又看着一边的云陇，云陇直往赵雪卿送秋波，看得我一阵肉紧。“你要带着她么？

”我问赵雪卿。

赵雪卿笑笑看我，“你不喜欢我带着她？”

“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不是喜欢君凰吗？怎么会突然又喜欢你了呢？”

赵雪卿摇摇折扇，“或许是觉得本公子风流倜傥，俊秀非凡，比那君凰要好出百倍，所以转而将芳心寄托给本公子了。

”

我嘴角微抽，他又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带她便是。”

“那也不是，”我摇摇头，想起梦中她与君凰在池边梳头的画面。“她也挺可怜的。说来奇怪，虽然她想要杀我，但我

并没有憎恨她的感觉。那个君凰没有守约而来，以后也该不会来了。也许她只是想和我们一同离开这个伤心地，去散散

心罢。既然这样，咱们就帮她一把，也权当是交个朋友。”

赵雪卿忽然就安静了，用他漂亮的桃花眼看着我。

这突然的沉默让我感觉有些奇怪，正要说些什么，他忽然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我吓了一跳，在他的唇刚碰到我的唇时，赶紧推开了他。“你发什么疯。”我瞪他一眼，又瞧瞧那边的离尘，见他正专

注地和云陇说话，没有看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雪卿见我看向离尘，也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地收了手。

那颗桃花耳钉，在他雪白的颈侧，闪着幽暗的光。

九（下）

事实证明，有一个女子一同陪伴上路，对我们原本只有三个臭男人的队伍来说，是非常适合的。且不说吃喝住行有人帮

我们细致打理，而且一定每一日都会找到可以洗澡的地方，有女子在，让我们三个臭男人也日日香喷喷的。虽说那女子

想服务的本来只有赵雪卿一人，我和离尘只是沾光而已。

离开凤临府以后，连续两日都在山林中度过，这一带都是山，抬眼望去，还是无穷无尽的山林，也不知何时何日才能走

出去。

这一日，正是烈日当空，我们仍在上路。云陇依然粘在赵雪卿的身上，一见赵雪卿流汗，她就立即掏出香巾来帮他擦汗

。一见赵雪卿嘴唇有些干，她便立即掏出水壶喂他喝水。真真细心体贴无微不至，仿佛赵雪卿是一残废似的。赵雪卿似

乎也乐于享受温柔乡，不曾拒绝她的殷勤，无论她做什么都照单全收。

我在一边看得一阵肉紧，不禁说道，“云陇，我也口渴了，怎么不见你喂我喝水？”

云陇笑眯眯道，“要我喂你可以。只不过在给你喝之前我定要在里面下九九八十一种毒药，这样你还敢喝的话我就喂你

。”她笑得越发娇媚，“还要喝么？季公子？”

我一下就闭嘴了。

我怎么就忘了她还是很狠毒的女人呢？任何美人的美人恩都可以受，只有这个蛇蝎美人不可以。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几日不见人家，四人都有些不耐烦了。此时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声惨叫。那叫声之凄厉，让

人毛骨悚然，仿佛是什么人濒死之时发出的声音一样。我没听过这么凄厉的声音，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离尘皱了皱眉，“有血的味道。”我们朝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让人直欲作呕。抬头

一看，只见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无一不是面目扭曲，死相恐怖，仿佛是

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们藏在一个灌木丛中。我未曾见过这样多的死人，吓得倒退一步，赵雪卿按着我的肩膀，让我不要太紧张。

不远处，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子侧对着我们，他蒙着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却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寒光森然的长

剑，长剑上还在滴血。最吓人的是，长剑的另一头，正架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脖子上。

“把东西交出来。”黑衣男子说。

他的声音非常低沉，仿佛来自地狱。中年男子瞪大着双眼，一脸惊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黑衣男子冷冷道，“你说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说着那把剑轻轻往前送了一送，便立即割出一道血痕。

中年男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咽了一口口水道，“要我说可以，但为防隔墙有耳，还请你靠近

些听。”说罢他作出一个让黑衣男子靠近的姿势。

黑衣男子把脸靠过去，他作势要在黑衣男子的耳边说些什么，却忽然见他脸色一变，手中闪过一丝寒光，直往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