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趴在楼梯扶手上,我深深地伏下了头,额前碎发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液体顺着我的眼睛迅速地划过我的脸颊、嘴巴,
然后不断地不断……
我等了苏羽一周,秘密花园也去过了,各个我们玩过的地方也找过了,后来实在熬不住就想要通过翻通讯簿来找到李墨书的电话
号码。但是未果。我来到李墨书的公司,想要找他,结果被前台小姐询问是否有预约。后来我央求再三让她带话,她着我的眼神
里疑惑重重,但终敌不过我还是电话过去询问。电话又过了他的秘书,反正在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可以通过转达向李墨书问上一
句话。
在得到此机会之后我只想要问苏羽在哪里,他知道吗?
在过了十多分钟后,前台小姐转达给我话。
他说,此事与我无关,而且我已仁至义尽。
是的,我凭什么问他,而他又凭什么告诉我。而且,他已经就这么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我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而关于唐安琪的信息,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我开始等,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等待。
我一直在那房子里等待苏羽。
二月十日开始一直到四月一日。我不知道每日是怎样度过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混混沌沌就这样日复一日。每日我不间断的工作
就是拨打他的手机号码,但那个机械的女声也是日复一日地招呼我。
直到某一日孔绮的到来,我才被迫离开了那间房子离开了A市回到了C城。
她说,她是因了某个人的留言来接我的。我问她那个人是不是苏羽,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她问我,苏羽呢?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到C城,一切都与众不同。
高考将近,孔绮的心也不再野。她渐渐地将重心放在了学习上,而且不懂的问题也会问我。我会在呆愣后反应过来给她解答。
她的成绩在一次次的模拟考中提高,排名也渐渐靠前。有次我去参加家长会议的时候,她班主任告诉我,孔绮近来改变很多,已
经转变很大了,而且很有可能冲刺一下去进攻好的大学。语气之中对孔绮很是满意,而且有大肆褒奖之意。我在欣慰之余问起赵
谦。班主任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人,我告诉她,我见过他,而且很欣赏这个学生。她点点头告诉我,赵谦在最后的学期辍
学了。
我错愕后问她,他为什么转学。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家事吧。他家庭条件不好,而且他父亲死了,本来就是他家的主心骨如今
却逝世了,家里没有主要经济来源,所以他辍学了。” “为什么不借钱读书?贷款也是可以的呀。”我问。
她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也是别人家的事了。”我了解地点点头。
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孔绮会在那段日子里伤心难过。也许那个男孩子为了自己的自尊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纯洁的爱情而选择了放弃
爱成全爱。但是,他不知道,孔绮需要的不是如此。
那么,苏羽他知道吗?他在成全我们爱情的时候他明白我的感觉吗!我不需要他的离去来使得我平平安安稳稳地生活在某一个城
市,虽然我渴望安定渴望平凡,但是我不需要这样的让步。我也会奋起反抗,我也可以博得自己的力量来支撑起两个人的田地。
而不是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他的去向只能每日坐地等待。
爱情是什么?
一个曲解一个成全一个放弃一个得道么!
爱情是两个人在一起,在一起就是爱情。只要我和你,那就是我想要的。
而不是现在。
看到过某句话,曾不以为然,现在却深以为然。
爱情不是口头上的“我爱你”而是行动上的“在一起”.
第四十三章
今天是我二十九岁生日。
一大早孔绮就嚷嚷着要给我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surprise!爸爸哼嘁了一声被妈妈给温柔地瞪了眼。胖胖小小的胖身体在孔绮的
魔鬼训练下也逐渐显身材了。它此刻的叫声也不比当年雷人了,清脆的汪汪声和哽咽的呜咽声往往能够博得大家的喜欢,有时候
连孔绮都埋怨它抢了她的风头。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我还是我。
但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都没有回来。
我依旧不是我。
苏羽仍然霸占着我的心脏不肯离开。或者说,是我不肯放他离开。
有时候睡不着下楼摁开电视,看着静音的电视,偌大的空间内只有前方的电视发出光芒,我竟然会觉得很安心。
有一次被孔绮发现了,她刚巧下楼倒水。她看见了我,无声地过来坐到我身边,静静地靠着我。
“哥,你还忘不了他吗?” “也许忘了,我只是突然一下子想不出他的模样了。”是的,苏羽没有给我留下过任何有关他长相
的图片影响。
“两年了。” “嗯。” “你——打算一直等下去吗?”她的声音怯怯的,带着些许说不出的情绪。
我反问她:“那你呢?还打算不找男朋友吗。不打算在大学里感受一下纯净的爱情,还一直等着赵谦?”无声的寂静渐渐又靠拢
我们两个人。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埋头于我的肩膀上,双手不住地抖,我的肩头渐渐地湿润开。
她忍不住地哽咽出声,我抬手拍拍她的背,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张大嘴却发不出更响的声音了:“我就是不想。我就是想,也许
他不是那么想的,他没有那么无情。我知道他,他会来找我的,我知道他喜欢我的!我就是、就是想要再等等。也许,也许下一
刻他就出现了,他就会出现了……”话尾音还没有吐出口,她已浑然泣不成声。
会时常地驱车回A市,有时候会远远地在小区下面看着七楼那层某个房间。而那房间的灯从来没有亮过。也会偶尔去秘密花园。
没有了苏羽的秘密花园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秘密花园。
在秘密花园里逛多了,我也认识了很多人。
有叫方程的喜欢穿格子衬衫戴黑框平光眼镜的平头男人,他会时不时像我说起以前的事。他会说到很多人,喝醉的时候他会提到
某个我认识的人——零,那是苏羽的代号,就如同方程式他的代号。而我的代号,没有代号。他们都叫我“hello”.我是“你好
先生”.他讲,零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讲到苏羽刚进秘密花园的时候那种青涩不知所以的模样,一直讲到有人当众调戏都可以媚
眼以对。
后来他离开了一段秘密花园,方程以为自己可以过上他人眼中“正常人”的生活,可以找一个妻子——哪怕不是美丽的不是温柔
的也不是自己喜爱的,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生一个孩子,然后工作,然后死去。
但是他不能,方程发现他不能。所以他又回来了。但是他回来了却发现零不是当年的那个零了。他会在酒后皱着眉问他关于爱情
的意义和价值。他惊讶于零的转变,但更多的是对于零的疼惜——那神情,分明是当初他对着宋宋的那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的翻版,只不过零的眉目之中更多了一分的踌躇。
因为方程不知道苏羽喜欢上了一个直男,一个非同志界的伪君子。
也许当初听到苏羽当众跳艳舞——当然,适可而止,与人舌吻等疯狂的事情的时候我恐怕会十二万分的不赞成,甚至开口让人闭
嘴。但是此时此刻,当我听到此类话语的时候我会保持微笑听完。而心里除了些许的介怀外,更多的怅然和怀念。
像是怀念一个故人。
一个他人口中未曾谋面的故人,一个一直不曾离开的故人。
今夜,五月五日。我的生日。
我驱车又来到了A市,那扇窗户似乎从来没有亮过。我在楼下待了一根烟的时间就回到车里开往了市中心的秘密花园。
今夜的秘密花园似乎是个主题夜。
王子与吟游诗人的主题夜。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方程扯扯脸上的面具,一张板正的面孔,笔挺的鼻梁上还戴了他那副永不拿下的黑框眼镜。
“你被分配到了什么?”他伸手夺过我手中的面具,随即愤恨地说:“同人不同命呀,同人不同命呀!为什么你就是那个万里挑
一的王子,而我却是个打酱油的编外人物,看样子还以为是个教书匠呢!”他似乎对教书匠很有意见的样子。
我拿回进来时随即分配的面具,带回脸上:“因为今天我生日,寿星最大。”我笑着说。
正七点,音乐正式响起。复古的音乐带着恰好的拍子,花园内的人们都带着各自的面具窃窃私语。?那间,我以为来到了中世纪
的欧洲,如果不是服装问题的话。
想到这里,我联想到了那日苏羽在景山公园的一身女王装扮。疏忽间,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王子千万别笑,魅力值太大我抵挡不住的。”说完他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你来这里怎么都不找伴?寡欲清心也不是这样子
的,从没有见过你带人。”我刚想要说话,身后突然缠上一双手,紧紧的紧紧的,像一束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了上来,几乎让我窒
息。我刚要拧身挣扎,耳后的声音带着热气就喷在了我的耳朵上:“因为他是我的,零的伴侣如何去找别人?”一瞬间,我像是
电影里被静止的人物。
什么都停止了,似乎连心跳都没有了动作。我真心希望可以停止下来,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的话。但是那熟悉的气味那温暖
的拥抱和那记忆里不曾褪色的语调那音色,种种种种都告诉我,那不是梦,不是我每日每夜的梦,是真的。
苏羽,回来了。
经历了两年,他终于回来了。
在我的生日那天,在秘密花园,在这里,在我身后,他缠住了我的腰,抱住我,轻声对我耳语:“孔言,我回来了。”历时两年
。苏羽回来了。我眼里的世界瞬间都还原了它原本的色彩。心跳都恢复到了正常的节奏,那失去的记忆也瞬间潮涌般推来,我此
时此刻清清楚楚地记起了有关于苏羽的一切——那被我尘封了的记忆。
我回过头刚想要说话,苏羽打开我面具先我找到了我的嘴唇,用他的嘴唇帮我说话。
我们拥吻在秘密花园,在中世纪的音乐里。
身边是热烈如潮水般的鼓掌声,我仿佛携着他步入了被世人祝福的婚礼中。
此夜,没有任何的话,没有因为所以没有前因后果不计较一切理由,我们只用行动说话。
第二天下午我们才刚刚醒来,看着睡在我身边的苏羽,我这才恍然大悟,那些都不是梦。苏羽真的回来了。
我伸手摸上他的脸,指尖划过他的眼睛下方。那双闭着的眼睛倏忽间睁了开来,他身后的世界浑然失色。我笑着说:“你终于回
来了。”他抚上我的手:“等你调戏我好久了,结果只是这么一个动作。”暗笑中我低头吻上他的嘴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想要这么贴着。
他笑笑起身。
我突然想到一夜没有回家,而且讯息全无,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怕打扰也就关掉了手机,这时候才想起来。我急忙找到手机打开
,一连串的信息嘀嘀嘀地响起。
“孔言,在哪呢?” “怎么打你电话关机,你在哪里呢?家里就等你吹蜡烛了!再晚一步礼物就不给你了!” “喂!你人呢?
那么晚都不回家,你人去了哪里了!孔言!速度回电话!” “哥哥!你在哪里!?” “……”苏羽伸手过来:“看什么呢,老
婆电话?”我摇摇头:“孔绮的,我昨天生日她说好要送我礼物的,结果我人却不见了。”我正要拨电话过去,她的电话就进来
了。
我迅速接起:“喂?” “混蛋!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呀,你人在哪里,我昨天担心死你了!”孔绮大吼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
一醒来就被吵得头疼,这可不好。
我回头笑看了眼苏羽,嘴巴都要合不拢了,苏羽对我故作妩媚地眨眼,我清咳了声说:“孔绮。” “干吗!你猎艳去了?”她
火气很大。
“咳咳,我,嗯,苏羽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和他说话?”我问她,将皮球踢给了苏羽。
苏羽捶了我一拳。我笑出了声。
孔绮半晌之后才惊呼出声:“他回来了?” “嗯。”我点点头。
她说:“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是不是?苏羽哥也回来了,那么,你说赵谦什么时候回来?”她问我,语气已经哽咽了。
“哥哥,我为你高兴。真的。我太高兴了。”她说。
沉默中,我点点头。
我说:“我电话给苏羽了。”等她答应后我将手机给了苏羽,苏羽清了清嗓子特开心地喂了一声,随即迅速投入到了与孔绮的战
斗中。
我笑着看他在那边大说特说的样子,我真的很喜欢这样子的生活。
我和苏羽互相交换了两年内的信息。
苏羽说,他去唐园了。所有攻击我的行为只不过是唐安琪想要激苏羽回去的信号,苏羽受不了她的种种行为干脆最后回去跟她摊
牌。
当然,他说的容易,三两句话带过,但是我知道其后的艰辛。
最后他跟我说:“唐安琪出国了。”我惊讶地说:“出国了?去哪了?” “普罗旺斯。”他说,“苏东城最喜欢的画家是梵高
,而且当年他们是在普罗旺斯相遇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不耐或者厌烦的表情,只是单纯的微笑。我这才发现
,其实在两年内,不仅我转变了,苏羽也变了很多。
“对于当初唐安琪对你做出的种种事情,她让我向你说对不起。”他对我说,“你会接受吗?”我握住他的手,恳切地说:“都
已经过去了。”是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该执着于过去,我们该向前看。
苏羽反手握住我的手,笑了起来。他的笑开始洒脱了,翘起的嘴角像是点缀着太阳的光芒。
他反问我的两年。我头痛地说:“回到C城,休息了段时间又重操旧业当了名安安分分的老师。当然,这次我是凭借着自己的能
力进去的。”说到后一句,我笑了起来。苏羽捅捅我的腰:“不错呀!” “什么不错,后来我妈看周围的人都结婚了,就逼着
我去找女友。”我说。
“那女友呢?”他挑挑眉毛。
我无不遗憾惋惜而又痛苦地说:“跑了。”他愣住。我继续开口:“不过,现在他又回来了。”我抱住他:“现在我抓住他了。
”他笑着捶我的背,我假装咳嗽他又立刻不捶了。我无声地笑。
其实就在我回来C城找到工作之后,某个人也从A市来到了那所我所在的学校。林纤诺见到我的时候很惊讶,我也是。六月底的天
,天气很炎热,C城特为犹是。她一身清凉的连衣白裙,素雅而简单。
两个人相遇时,她很震惊,愣了半晌之后才笑出声打招呼。
她说:“你走后一直会三三两两的学生过来问我们孔老师去哪里了,这真的让人伤感呀。特别是个姓童的学生,那副可惜的模样
你没有见到。”我笑着,心里略显苦涩。真的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