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奔流拾遗

我没打算哭，只是看见了那片大海，脑里就浮现了静，当初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到最后……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第十二章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不怕脏了你的回忆？」我无法由悔恨的思绪中抽身出来，所以只能藉由其他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情绪……

「没有什么脏不脏的问题！」他坚定的看向我。「只有愿不愿意！」

我对上了他的目光，嘴角微微抽动着。「也是……反正十年这么长，有些事早点知道也比较能有所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抽身离去！」我一本正经的道。「我从来没有忘过自己是替身，即便才过了这些的日子！」

「你的心不能稍微放开一点吗？」男人带着一些怜惜？的目光看向我。

「要放开什么？」对客人放开心胸，就是加速自己的灭亡……刚刚是我不甚察才会茫然的对他敞开心胸！

他看着我，没有再说什么，那微笑一直保持的温和，只是他的眼神染上几分忧愁。

看见本来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这种模样，心头有种感触，他不该是这个模样！他应该是更嚣张、狂妄的看着这个世界……

只是……我无法……唉……面对这样的男人，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我小声喊道：「争……」

他回以温和的眼神，让我有些异样的感觉，今天真的很奇怪，我们都不像以往，莫非是置身于不一样的场景所然？总觉得今天实在容易被他的眼神所软化，还是因为是你的关系？静……我应该恨你的……

「你饿了吧？」看着我，他道。「想要吃什么？」

本来打算摇头，但抬头看见他那眼神，我点了点头，将手放上他伸出的左手。「随便！」

他扬起了一抹笑，里头带着些宠腻？他道：「既然都到了海边，吃点海产好吗？」

我看着他握上的右手，心不在焉的道：「好啊……」

吃完所谓的海产，他仍是带着我到四处晃晃，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意图，这样对我来也算得上是件好事，我实在怕极了，如果他又拿起和服让我穿，我实在没有把握，不会再晕过去……

静这是不是你给我的惩罚？我对自己这样问着，一样是慢慢走在男人的身后，但心境总是不能沉静下来……一路上我想着静，想着同样问题反反覆覆……我无法克制，无法不去想他……有时候，活着是一种折磨……死的人倒是干净俐落……再也不会被以往困住、迷惑……

「到了……今晚……就睡在这吧！」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我脑海的图像。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是和式房……我暗自叹息……又觉得可笑，总是摆脱不了以往……

男人打开衣橱，丢了一件东西过来，他笑道：「不要跟我说，你连浴袍都会晕喔……」

我眨了眨眼，还不能领会出什么意思来，只是接下那件浴袍。

「去洗澡吧！」他笑道。看着我还愣着，他挑着眼又道：「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洗？」

我下意识白了他一眼，他哈哈大笑，摸了我的发，指了个方向，便消失在走道。

有些茫然，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实了起来，有血有肉的活在我的面前，是因为除却了面具吗？有些冷然，不敢也不想再去深思，我握紧着浴袍，往浴室的方向过去。

打开了木扉，空气中隐约飘来的香味，是红桧阿……果然，又是温泉，只是海边？温泉？像他这样享受的人，一定是能看的整个海景的汤泉吧？四处张望，果不期然有个窗户，我使劲的往外推，果然看见了一片海洋，夜间的海看起来有些阴森，岸边的点点星火洒在海面上，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我脱下一身累赘，浸泡在池里，远眺着眼前的景色，带着一些惘然以及……阖上双眼，半带着叹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如影随形……静……

张开双眼，滑入水里，颊边的珠粒，不是泪，是水！

一个人要坚强的活下去……是谁这样对我说？乔是你吗……所以我要活着，为着赎回自身的罪孽，我会活下去！

涌出水面，却发现门边出现了一个人影，定神一瞧，还是他……

我扯着嘴角，拉出一个算是笑的表情。

他专注的看着我，不一会儿，他道：「我以为你晕在里头了！」

「哦！」我挑着眉，看着他，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给了我个笑，然后转身道：「你没事就好。」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这是什么意思？半算是尊重吗？我没有再出声，静默的看着他背影消失于这个空间中。

第十三章

很疑惑……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暗流渐渐在改变，这种感觉缓慢的在隐隐作祟……

没有再逗留于浴池，我套上浴衣，推开了木扉，走进了走道，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又走进了房里，只是没想到他并不在房里……

我跪坐在褟褟米上，倚着和式桌。虽然不喜欢和他待在于同一个空间里，但一个人待在这房里，总令人莫名的心慌意乱，我侧着脸贴在桌上，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过了很久，啪撘啪撘的脚步声，才由远而近的传入我耳里，『唰』的一声，纸门被推开，我仰着头看向他。

男人走近，揉了揉我的发，轻声问道：「想睡了？」

有些失神的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点了点头。

他弯起了嘴角，走到柜前，拿出了棉被，并丢给我两个枕头，我愣愣的看着他在地上铺好棉被，而后才有所自觉的将枕头拿给了他。

「睡吧！」他躺在棉被中对我招着手，。

我没有迟疑，走向他，但心底还是有些叹息……原来最后还是这样……我拉开了笑，半是挑逗的躺在他身旁。

看了我一眼，他道：「你无须这样做……」

他拉起了身上的被子，分我一半，然后转过身子，他叹息道：「睡吧……晚安……」

为什么不？但我始终没有问出口。就这样？在夜里我翻着身子，感觉到身旁炙热的躯体，迟迟无法入睡……

人心总是这样的使人迷惘……静……你说是不是？

隔天我醒来后，依然不见他的踪影，我安心的伸了懒腰……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遭一切，这让我想起了乔，一向爱干净的乔，乔曾经说过生活在这条街，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脏乱，于是他在的地方，就要整齐干净，所以我门三人的房子总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尘……

视线移到墙上那古老的大钟，原来现在才十点……再次扫寻四周环境……无趣油然而生，到最后百般无聊的拉开了纸门……

纸门外放着还冒着烟的清粥小菜……这是什么意思？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那用托盘装着的餐点，这是代表着在短时间内不用再看到男人的脸孔吗？我伸手拿起了粥，传到掌心，还烫着……

将它放回原位，我跨越了托盘走了出去，没有为什么……只是没胃口罢了……

我想去看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我踏出了这里，没有回头……只是一劲的走着……最后终于到达昨天的海岸……

我坐在岸边的一角，看着浪花一次又一次的冲上沙滩，反反覆覆，渐渐的我在茫然中看见了静的身影，我微微的苦笑，总是这样的……你始终不肯放过我……是因为我杀了你吗？你的血喷洒在我身上，那温热……我就快要忘却了……然而却又被提醒起，这是你的安排吗？静？

不要钻牛角尖！这是谁说的？乔是你吗……我无法不去想……在事过境迁的现在，那就像是个烙痕，狠狠的烙印在我身上，无法忘怀……

我紧紧的抱住自己，为了汲取那一点点温暖，但还是不够……我要更多的温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恢复情绪……

我咬着下唇，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有些绝望又有些哀伤，静……你知道的……我不能一直这样……我不能为你停留……因为那时间、空间，都不具任何意义了……

转过身，不再去看那灰蒙蒙的海岸，我紧咬着唇，低着头一步步走向归途。一直都知道的……不能这样过……每一次提醒自己，可是到最后还是会想起静……越是想忘记越是无法忘怀，那些过往总是不放过自己。

「你看起来好悲伤！」回到屋子，男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哦？」我挑起了眉，不予置评。还能说什么？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一直都知道的。我拉开了笑脸。「有吗？」

男人专注的看着我的脸，而后道：「是吗？」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宣泄了一切，但那又如何？如果雇主没意见，那我又何必坚守？因为……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小细节了……回忆起静的冲击甚于其它……而我无能为力……

「要走了吗？」撇开脑里静的影像，我看向他。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向我笑道：「你觉得呢？」

「怎样都好！」只要不要让我想起他……哪里……我都肯去……

男人看向我叹息道：「真没意思……」过了一会他又道：「走吧……」

第十四章

车子一样在道路上奔驰着，无神的看着窗外景色交递着，我无法不去想，总是这样轮回矛盾，我将视线收回，转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男人。

我不懂……他的用意为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以为这是他不愿提起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但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没有必要……

眺望窗外，由镜子的反射我看到了，男人正回头注视着我，我想他一定以为我又在闹别扭，但实际上也是……

我叹了口气，转回身子，迎向他道：「接下来我们要到哪？」

男人露出了要笑不笑的诡异表情：「我以为你不在意！」

「我能不在意吗？」我没有心情与他抬杠，只能以自嘲的口吻回应着。

「那天……」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你昏倒是怎么回事？」

「心多因吗？」

我无奈的点头，能说什么？明眼人一看便知，我又何必说些无所谓的谎言？

「哦？」

「很好笑吗？像我们这种人得了心理病，很奇怪吗？」听见他语气里的玩意？有点克制不住自己。

「不……很辛苦！你们！」他松开了方向盘，温和道。「每个人都会有一些过往，有些过往是该遗弃的，而有些不能！什么该忘什么不该忘？你心里要有个底，不能总是被往事给绊住？你懂吗？」

他松开了安全带，先下了车！而我仍待在车内，无法回复情绪。过了会儿，我才打开车门，而他正在门外，抛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只是直直的瞧着我，过了一阵子，他道：「罢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也不便说些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了大厦前，他的脚步没有任何迟缓一脚踏入戒备森严的地域，我跟在后面看着他的后背，我知道我很不自量力，对于这样的人物，想要在他面前耍花招是行不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站在他的面前就会让我原本的面具松脱，这也许就是天生不对盘？每一次告诉自己不能以这种态度来面对金主？但却老是作不好！

是心情吧……其实这人对我倒也没太多苛难，比起其他的生意，他算得上是不错的客人，但为什么……老是对他有着敌意？是因为静吗？他总是下意识的挑起我的回忆……即便是不需要的回忆……

「发什么呆？」因为距离拉的太大，男人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过没多久，他牵起我手。「走吧！」

我看着被牵住的手，有些茫然，抬起头看他，他仍是一副没啥表情变化的脸，严肃是他一身流露出的唯一气质，自从踏进了这个领域后，整个空气中都充满的紧绷，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吧？

一路被牵着走，周围的目光是隐然刺目的，有些略带所思的打量，有些则是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归之于这张皮相？

转了个弯，终于看见了一个小房间，右手的掌心在隐隐发热，我跟着男人脚步有些好奇有些不安的走进了房里，男人随便指着一进门的沙发要我坐在那等他，才一个转身他便消失了。

我略带好奇的打量周遭，走到里头最醒目的核木桌前，那上面还有许多的企划案层列在其上，简略的瞄过上面的价目以及提案，我将其阖上，这么重要的资料就这样随便摊开在桌上似乎太过了！这男人真有这么相信我？还是说……

眼光触及到一旁的相片，中断了我的思绪，和房里一模一样的照片，边角有些泛黄，里头有的还是一个清灵的存在，很难想象像他这么自傲的男人，是如何对着的这张相片思念着那个清遥？不过现在……找来了我，也就不同以往？

半带着叹息的滑过那张相片，这实在过于可怕，如果说我也能取代一张照，那还有什么不能取代的？唯一之所以为唯一，就是因为它有独特不可分割性，当它的独特开始排列切割，那它还能是唯一吗？对上里头的眸子，有些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莫名其妙的害怕……回忆起过往前尘，总有那么一天，会忘掉所谓的唯一，那么……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是真实的……

「你……」

听见声响，我回了过头，看见男人站在门边，而后他走近，只是微微的拂过我的发，他道：「你到那边沙发上坐着吧！我要看点公文，那边有电视你开来看看！」

闻言，我没有太多动作，照着他的话，开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看了些毫无意义的节目，不知不觉眼皮沉了起来……

等我真正醒来已经是傍晚了，而四周亦不是那冰冷的办公室，等到真正张开眼，我才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白床上，望着四周陌生带着异国风味的摆饰，不难想见我是被移动了，但我没想到我能睡得这么熟？也许是真的累了……身心的疲倦……

第十五章

等我真正醒来已经是傍晚了，而四周亦不是那冰冷的办公室，等到真正张开眼，我才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白床上，望着四周陌生带着异国风味的摆饰，不难想见我是被移动了，但我没想到我能睡得这么熟？也许是真的累了……身心的疲倦……

总是这么紧绷，之于他的相处模式，疲惫是唯一的产物，这也难怪了！翻了翻身，没有太多想法，仍是下了床，走到窗旁，好高的景致，看着一片黑的天空，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我垂下眼眸，看向有些距离的门边，果然不在……

越来越不能理解那人，他的用意为何？对我而言这确实不是个好现象，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现下的情形不允许我逃，这是个攻防战，谁先弃守谁就输，而我……没有本钱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