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对峙,那人轻哼一声,放开了手……
“天亮了。任务败了,走吧。”领着众人,收十一干尸首,离去。
他精神一松,颓坐于地,单背不忘紧靠着门,就昏了去……
噗!
江一郎差些将口中的好酒给喷出,连忙放下酒壶,拍掌大笑:“哇哈哈!秋小子,我早跟你说,当什么第二?迟早你会后悔!若当初乖乖跟着我学功夫,早就把那人打得落花流水啦!”
秋海人双眸垂下,紧闭双唇,忍隐着算是“师父”之一的嘲笑。
谁想当第二?只是再怎么挣扎,他都逃不过这个枷锁。秋海人幽怨地想着。
“但秋小子委实还不弱,若不是有那一高手,我看,若拼死全灭那群杀手,也非不可能……”柳生摸着下巴,颇有兴致。
“你说得有理。不过……败就是败!小齐逸这下脸丢大了!”江一榔偷看秋海人的脸色,窃笑。
果然,秋海人脸一青,思道:不错!他应该拼死灭了那群家伙!才不辱少爷的命令!
邱依依见秋海人又陷入自责,责怪地瞧了二老一眼。
她叹气,那“第二”的故事自己也有听过,自己这个亲哥,从小心思就被夫君所占满,夫君一句话,宛如天谕,怎叫秋哥不照着作呢?
她柔声劝道:“秋哥,你别想那么多,夫君他从未怪过你此事。”
秋海人耳扇一动,听是齐逸言语,不禁聚精会神起来。
“他只盼你活下,再跟在他身边,继续帮他。这几日,他因你受伤卧病,脾气很大,常常对人发怒,饭也吃不下,晚儿了,也不回莲居,独自躲在书房,就是一夜。”邱依依虽加油添醋许多,但却也是事实。
秋海人一愣,冷静一思,猜到十之八九。
多半是自己受伤卧病,无法替他打点妥当,所以事事不顺手,自然就容易发火。
那家伙平日的饮食,无不是山珍海味,且菜菜精致,那夜后,厨房毁了,粗茶淡饭是少不了,食不下也是正常。
至于,夜居书房……恐怕,是为了反击一事,忙得不可开交吧?
为了自己?不可能!
秋海人心中冷嘲热讽,第一次怨自己太了解齐逸,却又有一丝希望。
他抬起头,双眼扫过众人,问:“那当家……有来看过我吗?”
众人一愣,互看一眼,皆尴尬不语,谁也不敢开口。
秋海人眼神一暗,知道没有,心中茫然。
是阿,这一、二月内,自己连连失败,还惹少爷发怒,如今似废物般躺在这里……
齐家大宅也因自己毁个大半,少爷大概气得快疯了吧?
突然思起齐逸过去所言:早知你如此不济,我又何必强留你!不能派上用场的人,有必要养着吗!
秋海人心头一颤,整人忽然抖了起来!
不可否认,他被那句伤得真切。
白圣手从外头走来,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进门,就见秋海人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眉一皱,话不多说,随手将一纸信丢于秋海人怀中。那信,是齐逸百忙之中,写给白圣手的“腹诽”。
“你自己瞧吧,小齐逸是不是真不挂心你!”白圣手冷冷道。
秋海人瞧着那张纸,犹豫地展开,一字一字读起,内容十分无礼,文句多颠倒不顺,看得出心情杂乱无章。
白老头医术高否?几日过去,秋海人竟还未醒,简直枉称“圣手回春”!若秋海人有三长二短,莫怪本爷派人到处宣传,砸了你白老儿的招牌!
当初,江、柳、白三老儿一再赞秋海人资质之高,可成天下第一吗?你三人究竟如何教徒?教到徒弟受重伤?简直岂有此理!
文中越说越怒,竟彻彻底底将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三人批评地一无事处。文末,还硬跟白圣手讨了颗还阳大补丸。要知,还阳大补丸炼制不易,除取材困难,制法繁杂,还需费十年之功才完成,故服食后虽能助长十年内力,却少有人制。
“看来,小齐逸还真关心你。秋小子,你遇着一个好主子。”江一郎笑道。
秋海人心底甜涩交杂:.
他看不清少爷阿,时而对他好,时而狠心伤他。
秋海人皱眉苦笑,暗道:或许,少爷还是些在意他这条贱命
只是,这样反复猜测齐逸的心意多少年了?
他有点累了
第二十一章:平风波,完璧归赵。
齐逸在房内左右踏步,一思再思,烦躁浮乱。
一连数天,那批杀客毫无动静,若非元气大伤,便在策划下场更大的夜袭。
齐逸皱眉,忍不住一再摇晃手中茶杯,不知如何是好,心道:若是秋海人在就好了
忽然,门开了,柳生走进来,开口就道:“小齐逸,你托我的事我查清了。”
齐逸脸一亮,喜道:“柳叔辛苦了!”
“不过,还是托了秋小子的福。我在逸闲居的墙边,寻着敌人遗留的银剑,那银剑的主人可厉害了,杀人无数,多少冤魂缠着那把剑!”柳生摇头,啧啧作响。
齐逸点点头,直取重点,问道:“从冤魂那儿,探到什么?”
柳生神情严肃道:“小齐逸,这对头可不是简单人物,是『百花楼』!你可别以为是间青楼,里头的花儿,都是有毒的!每个有名号的杀手,都以花为名,顾才称之百花楼。”
齐逸神情一凛,轻声问道:“可知百花楼所在之处?”
柳生点点头,一顿,问道:“这回儿,你可是要主动攻去?”
“不错!”齐逸坚定不疑,双眸暗亮。
他要为秋海人那一身伤报仇!
事情一但明了,一切以风雷之速进行。
齐逸聚集许多江湖好手,但他不打算如百花楼那般大举夜袭。他齐逸是商人,自然有商人的战法,他自信,世间无作不成的生意,也无破不了的合作关系,就算是杀人头的买卖!
齐逸挑了几名高手中的高手,齐逸与众人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暗暗来到离百花楼附近小村镇。一伙人怕过于显眼,引起他人猜测,数十多人散成若干团,或单或双,低调进镇。
当晚,恰是月初,暗夜无光,由江一郎、柳生领着,带上白圣手制的外伤圣品与种种解毒丹药,摸黑要一探那百花楼,但百花楼防卫紧密,江一郎xing子又粗,竟一下子就被发现,双方一触即发,好在大伙儿手脚俐落,瞬间制住巡卫,又是藏尸,又是藏伏于树后,一路有惊无险,连闯好几处楼,但始终找不着齐逸所要之物,众人一阵心急,眼见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柳生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只纸鹤,往天空一抛,说也奇怪,那鹤竟拍拍翅膀活动起来!众人随着那鹤,终于在一处房内找到齐逸所要之物。
天亮之际,众人安然回到齐宅,带回一本簿册。而齐逸早就在门边等待多时。
“有没有惊动到人?”齐逸急声问道。
江一郎老脸微红,搔搔头道:“阿有些许搔动啦!但不大!不大!”
柳生冷笑道:“呸!都跟人打起来啦!还说不大?”
齐逸又气又急道:“都特别吩咐了!此等事关重大,江叔还是没听进去!”
“这也不能怪我阿!遇着一个怪小子守着,他身骨跟秋小子一般好!单论武功还高上一些些,说不定就是打败秋小子那人,我一时忍不住,跟他玩了二手。叫什么狂梅的!”江一郎说得高兴,自言自语起来。
齐逸双眼一翻,不再理会江一郎,急急翻开那书,料不到,越看脸色越青,突然,他愤怒地低叫一声,狠狠将之丢掷于地!
“混蛋!不是这本!”齐逸死命瞪着那书册,身子气到抖了起来。
众人见齐逸如此怒气,赫然间谁也不敢言,倒是白圣手冷静,开口说道:“既然错了,也无法可想,各位忙了一夜,不如先做休息,明日再想他法。”
众人连忙称是,急急各自散开回房,谁也不想留下去承受齐大当家的怒气。只齐逸一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要将那书册瞪出火来。江、柳、白三人见此,知无法劝他,只得拍拍的他的肩,长叹一声,进屋去了。
齐逸独自立于黑夜之中,紧握着双拳,牙根似要磨出血来,从小至今,从未受过如此巨大的挫败,心中的愤怨快溢满而出,忽然恨起自己来!
难道,没了秋海人,我连一件事也办不成?
难道,我是这么无用?是这么地依赖着秋海人?
齐逸咬紧了牙,猛然抬头低吼了一声:“该死的秋海人!竟让本爷这么离不开他!”吼完又一阵心慌,连忙摇头。
不对,老天爷,他不是要那人死,他只是……他只是……
唉,他只是什么呢?
齐逸敛下眉,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他只是不小心,也在意上了那个看似冷静,实则疯狂的醋桶;明明才华洋溢,却心怀自卑;早该恨死自己这个主子,偏偏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总管。
齐逸露出苦笑,心道:自己竟为情而乱,从来没想过阿。但现今,最重要的,还是那本簿子,没了那本簿子,说什么报仇,都是空谈。
思此难题,齐逸不禁皱眉,来回踱步了起来。
突然,一阵强风刮来,接连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齐逸大惊,连退三大步,还不及出声大喊,便被人用利剑指住了颈子,齐逸身子一软,便跌坐在地。
“齐当家,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百花楼!”那黑影冷冷一笑。
齐逸全身紧绷,瞪住那人,不敢多说一句,脑海飞快轮转:这人什么来历?又为何知道他与江、柳、白等人进了这个镇?
“这镇早就布满百花楼的眼线,就算一只蚂蚁进来都知道,又何况江一郎、柳生、白圣手这三位高人大驾光临?”彷佛看穿齐逸心思,那人冷冷回道。
齐逸咬牙,暗骂自己笨,果然是离了秋海人,什么事都乱了套!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发颤的身子,脑子突然清晰了起来,他平声说道:“你是百花楼的杀手吧?”
“不错,我是百花楼的杀手,不难猜。”那人冷声道。
齐逸微扯嘴角,努力让自己不恐慌,笑道:“不错,你是百花楼的杀手,而且,是将要背离百花楼的杀手!”
“……”那人不语,只微微抖动的剑尖透露些许不悦。
“如果你要杀我,早就动手,百花楼杀人不多说废话。想必,你我之间是可以商量。”大着胆子,齐逸伸出二指,夹住剑尖,试图缓缓向旁移开。
那人冷笑一声,剑柄一转,剑不离颈,反而划破齐逸二指,顿时,一点血腥味飘散于二人间,那人狠狠地说道:“真不怕死!胆敢动我的剑!”
或许,齐逸是被那一点血味激发了蛮xing,赫然抬头直视那人,眼冒金光,大声喝道:“百花楼我都敢闯了!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可恶,要死,也要骨气地死!
那人眯起双眼,打量齐逸许久,似乎觉得有趣,问道:“究竟为何?让你这般不管xing命?我猜,可不是为了三皇子吧?”
齐逸默然许久,最后,偏过头去,垂下眉,二颊突然飞上二抹微红,他低声说道:“我不想当人家主子,却当得如此窝囊,连一个奴仆的仇都报不了!”他可不想与那人道:谁叫你们百花楼伤了本少爷最重要的总管!
那人眉一挑,哈哈大笑,似遇何等滑稽之事,无法停止,最后,他将一本簿子丢于齐逸脚边,说道:“这是谢礼,感谢你这几年对你家厨子的恩德!”言毕,如来时一般,卷起一阵狂风,霎时间不见踪影。
“你究竟是谁!”齐逸连忙大喊问道。
远处传来那人冰冷的声音:“狂梅!”
齐逸瞧着远处,已一遍漆黑,愣了愣,十起那簿子,翻了几页,眼突然一亮,嘴角渐扬,他跳了起来,边奔向客栈内边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一进客栈内,才发现江一郎等人笑脸盈盈,早就守候多时,从狂梅一来时便在,只是见那人剑上没杀气,大伙就安然待在一旁看戏。
齐逸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也不气怒,只是扬起微笑,气势万千喊道:“动身!回中定镇去了!”
齐逸一回齐宅,连口水都没喝,硬匆匆去找三皇子,二人连夜细读那本册子,那册子详细记载百花楼至今所有买卖,包括买方姓名、目标xing名与赏金,在三皇子的名下,发现一名大臣的姓名,赏金二千两白银。
三皇子拍桌怒道:“二皇兄也太瞧不起本皇子,本皇子只值二千两白银?”那名大臣正是二皇子底下势力之一。
“三皇子,由于江老儿等人闯那百花楼时,已打草惊蛇,咱们已无再多时间作详细安排,请您立即上报皇上吧!”齐逸忧心道。
三皇子点点头,正想疾步离去,一顿,又回头问:“齐当家本皇子再问一次,你与秋总管真不想报效朝廷吗?”
齐逸微笑,拱手作揖,坚定道:“草民志在行商,请三皇子见谅。”
三皇子一叹,转身离去。
隔日一早,三皇子便整冠上朝,拿着那册子,亲自参那大臣一本。事情来得突然,那大臣吓得屁尿直流,连连说:“皇上冤望!”,又不时偷觑二皇子的脸色,二皇子一脸铁青,又怕他人发现那视线,一不作二不休,断臂求活,将那大臣过去种种罪状翻出,说那大臣本是个孽臣贼仔,今日终于能绳之以法,天朝红福,竟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那大臣眼泪一流,却也不敢出卖二皇子。
皇帝大怒,一声下令要抄斩那大臣,二皇子瞧那大臣忠心,暗示其他大臣代为说情,皇帝还算慈心,见众臣说情,三皇子似也无意追究,便改令发配边疆。
但此事一过,二皇子在皇帝与大臣心中,跟太子一般,被落着“统领无方”的骂名。
三皇子一下子声势急高,直逼太子之位,这一切如齐逸所料,三皇子深具帝位之相。
齐家因协助查案有功,皇帝给了十年“御商”之名,又因齐宅损失重大,特别通融延迟商选缴货的时日,改为三个月之后。而三皇子对齐逸甚为感激,亲自在中京城选一块福地,让齐逸在那儿重建齐宅,又频频来访,无不说明对齐家的宠爱。
这事儿一下子轰动城镇乡里,无人不知齐逸之名!
而齐家夹着“御商”及三皇子宠信之势,以空降之姿,座于中京城众商行的顶端,所有齐家商品皆比行情贵了一成,有钱的民众依然抢着要买,让众商骂声连连,妒恨眼红,又无不惊叹齐逸这一身的遭遇。
至此,齐家真真正正以商名闻全国,齐逸完成当初的誓言。
第二十二 诉情衷,共枕眠。
那夜。
齐逸送走三皇子赶京上朝后,人一松下,脑子茫然起来,一时不知自己要到何处,他一路如幽魂飘荡,不觉间,竟晃入秋海人的房。
他呆呆地立于床前,瞧着床内的男子,突感许久未见,有如十年,他心中异常思念,不禁下坐床沿,伸手轻触那人的睡颜,细细描绘眉儿、鼻、唇,如对珍宝。
想来,他从未见过秋海人闭眼的模样,那人总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地对他。
他醒来便见秋海人伺候,寝前也见秋海人熄灯,饭菜是秋海人特选,着衣梳发是秋海人打理,有时夜里他趴眠于案桌,是秋海人抱他回房。
自己的生活种种,无处不是秋海人贴心照顾,他一直视一切为理所当然。
他是主子,早困住秋海人一生,他没想过秋海人会有任何可能离去。
直到那一夜,那一扇木门之外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