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谷 第三部——夕夕成玦

作者:夕夕成玦  录入:04-17

香逸雪把灯搁在茶几下面,走到窗边推了推,窗户被人钉死,果然害怕有人逃跑。

他抬头看屋顶,幸好还有天窗,天窗未必锁死,只要打开天窗,便可将花灯放出。

屋顶高过二丈,就算把椅子凳子摞在一块,也够不到天窗。

得找东西捅开它,香逸雪仔细查看屋内,任何可利用的物品,都不会逃过那只敏锐的眼睛。

泉锡起初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后来看他望着天窗出神,猜他是想打开天窗放灯。

但是屋顶太高,就算把家俬垒起来,也达不到那个高度。

怎样打开天窗?泉锡觉得伤脑筋,绞尽脑汁地想着。

起初,他想到把床架拆下来,很快自己又否定了——床杆太过笨重,长度也不够!

帘子后传来五人声音,独眼龙的饱嗝声,还有抑制不住的喘息。

臭虫惊叹道:“天,真好看!”

屠夫结结巴巴地道:“美,美,美人……”

狗癫吃惊地道:“男的?”

独眼龙骂句脏话,道:“妈的,没见过这么娘的男人!”

“咕……咕……”瘸子吞咽口水的声音。

帘后传来冷漠声音,冰冷清冽,好似寒泉,道:“你们想干什么?”

香逸雪身子一震,这个声音……是……银兰!

第十章

清晨,管家敲门的时候,银兰就已经醒了。

按照兰之都的风俗,银兰必须从亲人手中接过象征幸福美满的绒球,他没有亲人,唯一的义父星辰外出云游,管家就扮演这个角色。

接过绒球,仆人们都进来了,端水的端水,梳头的梳头,喜娘拿来白色礼服,让男仆伺候梳洗更衣。

一番忙碌之后,绯翼进门了,看见他的目光顿时一亮,趁仆人们没注意,耳边低语道:“真好看!”

银兰脸上一烧,低垂下头,不自在地道:“现在该做什么?去见你的双亲吗?”

他对兰之都的礼节并不熟悉,特别是关于婚典一类,虽然行程单子早就呈他过目,可他当时心不在焉,有些细节记得不太清楚。

绯翼握着他的手,幸福地道:“嗯,他们在花苑等你,你先别紧张呀,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见过绯翼的双亲,领受他们的祝福,接下来就是帝都前来祝贺的官员,一波又一波,祝贺的人接连不断,银兰吃惊自己怎么一下子认识这么多人。

客人当中十分之九都是绯翼的旧识,也有一些是银兰自己的下属。

不管认识不认识,银兰一反常态耐心接待,彬彬有礼地跟每个人致谢,态度好得让大管家苏薄惊奇不已。

今非昔比,以前他一个人,可以依照自己的性子行事,完全不用顾忌别人眼光,但现在他跟绯翼结为一体,绯翼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让绯翼丢了面子。

客人之中,他看到玉繁烟和乐天,跟他们寒暄几句,转而招待其他客人。

玉繁烟心不在焉地祝福,干瘪瘪地念叨出来,让人觉得他不是诚心前来,而是胁迫于王威。王和后都到场祝贺,身为龙城首领的玉繁烟,怎可不来呢?!

银兰心中有些怅然,同脉之源的族人对他的态度,竟还没外族人对他友好,真是可悲。

中午的流水宴席,一直拖到午后结束,晚上主宴设在将军府邸,银兰跟绯翼同乘而往,以后将军府邸就是他的家了。

他的东西,昨天就清理出来,运送到将军府邸——或是摆在他和绯翼共同的卧室,或是摆在绯翼单独为他准备的书房。

到了将军府邸,按照习俗,跨越三道金线,饮下三碗花茶,平平安安和和顺顺。

绯翼带他见几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部将,他们都是从远方特地赶回来,绯翼是个很受部将爱戴的将军。

因为将军的缘故,他们对银兰十分尊重,偶尔开些他与将军的玩笑,也都是适可而止。

中午多喝杯酒,银兰头晕犯困,绯翼扶他进卧室休息。

银兰和衣躺在床上,脸色绯红醉意朦胧,银发垂落满床——让绯翼激动不已,想靠上去亲热,心腹蓝琪进来禀告,王使来到门口,请他速去迎接。

绯翼不敢怠慢,在银兰唇上吻了又吻,匆匆忙忙下楼迎接。

银兰被绯翼弄得满脸通红,想起晚上要做的事,更是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银兰心里决定跟他在一起,可是身体还没做好迎接准备,他的身体除了那个人,还从未给过别人。

上次跟绯翼的亲密接触,被香逸雪的突然到来打断,事后他为此重病几月,此事自然无疾而终。

照顾他的时候,绯翼想跟他亲近,又怕过激的行为加重他的病情,因此一直克制自己。

除了蜻蜓点水般的索吻,二人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既然已经跟绯翼成亲,银兰也没理由拒绝他的求欢。

不习惯总会变成习惯,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晚上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个身子总会习惯另一人,而且绯翼又不是外人,以后将是他最亲密的人。

第二次发病之后,他把自己的过往告诉绯翼,绯翼大度表示他不在乎。

不管他有病没病,不管是清白还是跟过人,他都一如既往地爱他,想跟他过一辈子。

一辈子,是他曾经的奢望,遥不可及的心愿,如今有一个人愿意给他,真心实意地愿意给他,他应该知足了。

银兰时时提醒自己,做人要知道感恩,暗自发誓从现在起,要好好对待绯翼。

如果绯翼需要,他愿意把心肝挖出,报答他对自己的这份厚爱。

努力尝试,银兰走进绯翼将军的生活,这给他带来一份新奇感受。

与那人风花雪月的生活不同,绯翼的中心是热血沸腾的军旅生涯,是受人崇拜的帝都将军,谈论的都是关于帝国的军国大事。

那人身边总围着姑娘戏子,或是富商名士,谈的要么吃喝玩乐,要么是生意买卖,与豪爽磊落、刚毅果敢的绯翼将军比起来,那人莺歌燕舞风光旖旎,多情得个不似男子汉。

第一次,银兰拿他们对比,反省自己以前眼光。

明明就是一个风流子,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痴迷?还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落下一生都治不好的魔障。

银兰躺在床上,捂着作痛的胸口暗自发誓——此后,这颗心绝不再为那人而痛!

不值得为这样的人犯病,不如留下精力,好好对待身边,那个真正疼惜自己的人。

明日开始,他要调养内息,正本清源。正气不足,邪魔才会萌生。

调和阴阳,驱邪扶正,他相信定能克制心魔,恢复神台清明。

为了绯翼,他要好好保重身体,绯翼不该为他过去的荒唐负责,不能把过去的阴影,带进他们日后的生活中。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半醉半醒,之后印象十分模糊。

有人走到床边,轻巧地将他抱起,走了一段路后,又将他放进封闭空间,黑暗将他完全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逐渐恢复,发现自己眼睛被蒙,软绵绵地无力动弹,自己是被人下迷药了。

告诉自己镇定,银兰尝试运功,果然不行。丹田空空,内力消失,该是被人下了软筋散之类的药。

这药十分厉害,让他连抬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车轮声和摇晃感觉,他猜到自己置身马车,身边还有二人的呼吸声,应该就是他们把他掳走。

好大的胆子,敢在庆典之日,将他从将军府邸掳走。

对方什么人,目的何在?他们是针对他,还是针对绯翼?

身子虽不能动,嘴巴还能说话,银兰质问他们,可惜没人回答。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帝郊一处山庄,有人将他抱下马车,带进山庄小楼之里。

那人将他放在床上,便退开几步,似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片刻后,珠帘晃动,稳健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帝都的银兰剑师吗?”

那声音并不冷厉,而是上了年岁的沙哑,就好似那些普通的老头子,只不过跟他说话慢了一拍子。

银兰冷冷地道:“你是谁,为何这样?你可知绑架我是死罪!”

老者哈哈一笑,温和地道:“剑师大人,真是抱歉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听命行事,有人付我钱,要我这样做!”

银兰吃惊地道:“谁要你这样做,是我的仇家吗?”

老者沈声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不能泄露主顾的身份,就算买卖不成,也不能出卖顾客。”

不详之感心头升起,银兰冷厉地道:“你们想做什么?”

老者平静地道:“也没什么,奉主顾的要求,为剑师大人送上一份特别贺礼。主顾要我转告你一句话,这份贺礼弥足珍贵,希望你能好好享用。”

老者说完,自顾笑道:“我可以作证,贺礼绝不便宜,足够让剑师大人毕生难忘。”

脚步声走远了,房内静谧无声,银兰心里越发不安。

绯翼应该知道他失踪了吧,现在肯定十分着急。王和后也该得到消息,此刻应该非常震怒。

亡命之徒,宴上掳人,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王会派出帝都精锐全城搜捕,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房间的门再次打开,窸窸窣窣帘子声响,一股腥风恶臭传来,几个男人粗重的喘息。

脚步越来越近,作呕味道充盈鼻子,那些人来到他的床边,并且抽掉他蒙眼黑布。

突如其来的光明,顿时让他失去焦距,等眼睛能够看东西时,他看到几个丑陋的男人,痴痴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喷射着男人的欲望。

不妙感觉心底升起,帝都那些精锐来不及了,他跟绯翼将军,到底还是缘悭今生……

银兰眼神冷漠,平静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句话可以不用问,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些男人想对他做什么。

独眼龙的喉结滚动,春药让他热血沸腾,裆下玩意似把裤子顶破。他红着眼睛,咒骂道:“婊娘养的,没见过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他伸手拉扯银兰腰带,这个动作直接干脆,对躺在床上的人来说,不用费神去猜,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银兰冷扫一眼,不屑一顾地眼神,好似在看几只臭虫。

不过一死,可惜死在泥潭满身污垢。奈何桥边要洗洗干净,保佑下回投胎时,别再遭遇如此肮脏之事。

是谁这么恨他?连干净的死亡都不愿意留给他,要他用最难堪的方式死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那人用如此恶毒的方式?!

珠帘再次掀开,香逸雪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的人。

高卷的帐子,那人穿着雪白礼服,银发披散床边,高贵好似谪仙。

那人毫不惧怕,冷漠眼神睥睨众生,安定静默的面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似可怜眼前的暴徒,可怜他们如同蝼蚁般卑贱的生命和污浊不堪的人性。

珠帘晃动,香逸雪八风不动,平静注视床上那人——高高在上的帝国剑师,让他成为死囚的帝国剑师,现在却被几名囚犯包围,变成任人宰割的案肉,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还是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

与此同时,银兰瞟了过来,惊讶过后,便是冷笑,原来是他!

张牙舞爪的缝隙之中,银兰余光察觉帘后有人——仇家真是恨他,居然找这么多条疯狗来款待他。

事到如今,多与少的区别,只是少受些罪和多受些罪的差别,泥潭深浅并没实质影响。

银兰转念想到,这个身子脏了,自己可以不要,但终归让将军名誉受损,还折损了王威,真是憾事。

银兰暗自叹息,不能报恩,反添麻烦,真是对不起绯冀!

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门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五雷轰顶,电闪雷鸣,苍老声音耳边盘旋——有人付我钱,要我这样做……

——奉主顾的要求,为剑师大人送上一份特别贺礼……

——足够让剑师大人毕生难忘……

他的心坠入冰窟,如果不是被人下药,此刻一定浑身战栗。

香逸雪站在门边,静静看他,看着一伙肮脏下流的家伙准备奸淫他。

原来,这就是他送给他的珍贵礼物,让他毕生难忘的庆典礼物。

他的面容何时变得如此丑陋,他的心思比他的面容更加丑陋,枉费他多年的爱恋,枉费他多年的眷顾,枉费他多年心心念念……

排山倒海的思绪过后,是心如死灰的醒悟。此时的银兰相当冷静,或者说他从未这么冷静过。

那些撕扯他衣衫的手,连同他对那人最后一点回忆全部撕去。

临死之前,才看清那人真实面目,一缕情丝彻底斩断,心如明镜波澜不惊。

终于无牵无挂地放下了……纠缠几年的魔障,此刻也不治而愈。

只在心中反复地问,以前怎会爱上这人,怎会为他误了这么多年?

最惋惜的还是绯翼将军,他若能早点看透,也不至于让他苦等许久。

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要害他为自己伤心了。

早知如此,这身心就该早点给绯翼,他能看出他眼中的欲望,但又因自己的无端冰冷而一直苦苦压抑。

现在他想给已经迟了,即将弄脏的身子,已经没办法再给了。

两人的视线交流,让独眼龙察觉异常,停下撕扯衣衫的手,惊奇地道:“你们认识?”

银兰傲然冷笑,闭上双目,不屑开口。

既不求饶,也不哭闹,甚至连该有的恐惧都没有,这样高傲的人让人觉得,就算占有他的身躯,也无法占有他的灵魂。

繁复的礼服被人撕破,却掩不住那人高贵出尘的气质。

虽然那人静静听任凌辱,可那种无法触及的高度,抹灭不了的尊贵典雅,还是深深刺痛了施暴者的心。

银兰目光惹怒在场的人,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双手,一齐撕扯他的衣服,同时那些人也在撕扯自己衣服,撕棉裂锦此起彼伏。

不是适合的时机,香逸雪叹息、摇头、无可奈何地出手。

那人永远不懂保护自己,身处逆境还挑衅施暴者,这只会为自己增加伤害。

杀人总是无奈,香逸雪没想到今晚连杀五人,还算比较顺利。

几只发情的疯狗,眼下除了吞噬床上那具肉体,脑子里想不到其它事情。

趁这个当口,香逸雪敏捷出手,从后往前清除敌人。

他扳断狗癫的脖子,在他尸体落地之前,捂住屠夫的嘴巴,用一把剔骨牛刀,反手割断他的咽喉。

牛刀,是他从厨房旮旯里捡到的,既然不准他出山庄,那他趁机把山庄逛了个遍,顺便收集有用东西。

一张床能容纳的人有限,帐子不知被谁撕下,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

独眼龙率先扑到银兰身上,一把扯开自己的裤子,露出高昂的性器,那东西大得不象话。

床上的有利位置,已被独眼龙占领,这表明他要先来。其余的人,只能等他尽兴后再上。

胯下东西得不到宣泄,上下其手总是要的。臭虫一脚踹开瘸子,自己扑了上来,撕开银兰内衣,露出雪白胸口。

银兰的上半身归他,等独眼龙吃完之后,臭虫将是第二个吃食的人。

瘸子快跌倒时,被人扶了一把,一转头就对上,香逸雪冷森的眼神。

牛刀刺进心脏,瞬间又拔出来,瘸子还没等反应过来,牛刀就在空中盘旋,狠厉地掷向独眼龙。

瘸子看不到结局,刀拔出时,心脏停止跳动。

牛刀出手的角度、时机、力道都不对,但香逸雪没法再拖延,银兰身上没几片布了,再等下去就要被人攻城拔寨,以这位哥哥孤傲性子,不死也要疯了。

于此同时,香逸雪扑向臭虫,将他从床上拉开。他紧贴在臭虫背后,手肘死死勒住臭虫的脖子。

臭虫拼命挣扎着,双脚猛地蹬到床框。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香逸雪失去平衡,二人同摔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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