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喜欢跟她玩,我还找她做什么?”
“讨厌死了,干嘛把帽子扣我头上啊,你自己喜欢她,天天跑去跟她套近乎,还非拉着我一起,我做什么电灯泡啊?”
“你误会我了呢,我是怕你在这边无聊,所以想着给你找几个伴,恰好那蓝雀似乎知道蛮多事的,所以顺道跟她打听了一些事,你也知道我现在这身子,哎。”
“怎么了?又发作了吗?”紧张的关切取代了无聊的赌气之声,天狐听着觉得不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默默扭过头,本大人什么都没看到。
斯龙已不是当初那修为浅浅的独角龙了,在其一接近那地下晶洞便察觉出了异样,强大而异常的气场分外明显,也明白自己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而眼看着身边这位让他最为关心的人儿,兀自发着脾气转身便要入洞,立马冲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搞不清状况的娇美少年一下子便撞入了他的怀里。
于是便出现了之前的那翻醋味十足的对话。
“斯龙大哥,我……”那强有力的双手搂在腰间,娇媚的脸色笑意荡漾如花。
“嘘!”斯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转过身将其拉到身后,对着洞口喊道,“里面的这位朋友想必已经等候多时,如不嫌弃的话,何不出来会一面,也好交个朋友不是?”
诛寒君本是无心与爵斯龙打个照面的,只是听到那一声饱含关切的惊呼声,他直觉着略感不安,这才决议出洞观望一番,确定斯龙是否一切安好,便在洞口附近找了个隐蔽处藏身,这一看便不得了了,原本斯龙背对着他,将怒气冲冲的小年轻搂入怀时,便看到他的背上左右两侧肩胛骨竟各有两处突起,而此处的衣服已被那两个奇怪的突物磨破或者说是顶破了。
只是刚一出洞口便瞧着这一幕,经不住怕他们情到深处忘乎所以,尴尬了不说,便是看到那相亲相爱的场景,也让他好一番伤神。
在斯龙转过身呼喊的一刹那,天狐大人便毫不犹豫地以人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小、诛大哥,您怎么来了?”斯龙曾在秦易阳家中见过诛寒君的样子,当他突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抑制不住一阵惊喜,习惯性地想要将小迷狐脱口呼出,这一时半会想改口实是太难。
“不必见外,叫我寒君便是。”诛寒君听着也觉得别扭,怎么说也是五百年相识一场,如今他也只想将自己当作一介凡人,却也依然那么艰难。
“我,这……”欣喜过后,便是只剩斯龙黯然的一片唏嘘声。
诛寒君如今走近了斯龙的身边,才发现事情远比他刚才想象地更加糟糕,斯龙那根坚硬无比的独角顽固地钻出了额头,正放肆地对着诛寒君,脸部挂满了金黄色的细密绒毛,全身上下还长满了金黄色的鳞片,手掌亦变如那竹子般细长而坚硬。
“斯龙大哥,没事的。”那小年轻一直拉着爵斯龙的衣袖,无比清秀的脸庞映射出淡淡的忧虑,另一只手宽慰似的摸着斯龙的后背,早与刚才那赌气吵闹之时判若两人。
“恩。”斯龙微微一笑,虽没回过头,却已是满眼的温柔。
当晚,诛寒君便和他们一起住在了此地的一间小木屋里,在进屋前,那秀美的小年轻满脸自豪地指着那结实却又结构怪异的木屋道,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处女作品,还殷勤地想要带他参观。
这番鸹噪劲上来,热情洋溢势不可挡,诛寒君却是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跟斯龙一起回到这荒蛮之地的花咪竟然一直未有出现。
“他不是只母猫嘛!”当诛寒君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听着斯龙讲述两人遭遇的时候,诛寒君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恰好打翻了花咪精心泡制的岩竹茶。
“母猫!你、你是来找抽呢吧。”可把花咪少年惹毛了,这猫发起怒来浑身便象炸开了毛一般,见他那架势便是想要与诛寒君干上一架。
“花咪他,厄确实是公,哦不,男孩。”斯龙想起初次见花咪现出人身时,便是比诛寒君还要惊讶一百倍。
“我不是女的,也不是男孩,我成年了我是一个男人了,你们记好了。”花咪觉得好委屈,总共才见了两个人,却被误会了两次,抛下一句话便又要跑开。
诛寒君看着便觉得头疼,顾自进屋重新沏了杯茶,跑到后院竹林里发呆去了。
斯龙好半天才哄好翘气的花咪少爷,其实花咪得知原来他便是那天狐大哥之后,早已消了气儿了,之后花咪便一直追逐着诛寒君问长问短,字字句句都离不开他那儒雅温厚的主人秦易阳,单纯直爽的他对于诛寒君的冷漠与无视竟丝毫未有觉察到,诛寒君眼见无法,却只好坚决闭口不谈,对他也是躲之不尽,直到快半夜了,那花咪终于折腾不动上床歇息去了。
自己怎么一丁点威信都不在了,连个毛头小子都不怕我了,反倒是自己怕他怕得要命,明天还是找个借口赶紧离去吧,只是斯龙如今这般模样……
迷迷糊糊中,诛寒君似乎听到了一阵闷闷的呻吟声,是斯龙的声音。
尽管尽量克制那喉咙底部的惨呼声,那捂住被子躲在被窝里扭曲挣扎的身形,诛寒君意识到那是无比难耐的痛楚,一把掀开斯龙的被子,却见金光闪过,照亮了整间木屋。
“斯龙大哥,你赶快安静下来,花咪会帮你揉揉,很快就不痛了。”花咪也被惊醒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身跑到了斯龙床边,将手放到了他背上。
“走开,你们都别管我,我没事的”斯龙推开花咪,向门外奔去。
诛寒君随着他走到屋外,每靠近一步,热浪便一阵涌过一阵,这花咪也够义气,居然还能将手贴在他背上。
眼看花咪再次冲过来,想要抱住这波疯狂之浪,斯龙已是痛苦不堪却仍想方设法地避开花咪,定是怕那傻猫被烧伤了吧,诛寒君急忙施法设了个小结界,将自己和斯龙关闭在内,用内部心法唤出寒气,布施于整个结界之内,斯龙一下子感到狂躁的心平静了下来,然而后背那撕裂的痛却是一点都没能减轻,诛寒君见他坐卧不安,于是走到他身后,竟然发现那两块突出的肩胛骨正大小变幻着不说,还能上下左后游动交替,如同胎动般不安份地折磨着母体,饶是他这万年的天狐也束手无策。
花咪终于说服那诛寒君入了结界,暂时着这阴寒之气,斯龙身上的热炎已尽数扫去,便用那烧痕累累的双手轻抚着扭曲变形的后背。
44.矛盾四起
“花咪,快醒醒。”
耳边传来斯龙的声音,花咪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抗拒着,一骨碌翻身贴到墙角,闷头继续呼呼大睡。
也难怪他,昨晚上自己这么一折腾,害得大家都没睡好,待自己安稳下来,天已快大亮了,花咪从未有过修行,如今能成人身已是非凡的造化,眼下他就如同一个普通不过的凡人一般,加上最近自己那症状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花咪也确实有好多天没能睡个安稳觉了。
斯龙伸手搭在花咪纤薄的背上,想到要他整日整夜为自己这莫名怪病而担惊受怕的,一股内疚与不安陡然升起。
诛寒君眼见这两人磨磨蹭蹭地,一个只顾着往死里睡,另一个忧心忡忡地陪在一旁,这样下去等他们到了,那神兽交流大会怕是该散场了,只得再扳起俊脸催促了一番。
斯龙叹气,怎么都挠不醒这贪睡的猫儿,便借力将其回复成原形,轻轻抱入怀中,与诛寒君一道飞往昆仑地界。
两人踏云呼啸而行,转眼之间来到了昆仑山下,到此地界便也离天界之门不远了,诛寒君抬台仰望,却只见袅袅白雾,将那通天之路隐于无形,在千万年前天界曾有意无意地在此地布满各种奇异树种,如今这山脉分支众多,山岭盆地交织排列,又有湖水溪流深切,将那树种灌溉滋养不息,如今已是莽莽幽林,高大茂密的树冠连成一片,遮蔽了天界千万年来的一切故事,却也成功断绝了凡人通往天界的路径,而如今那神兽们将这交流会便设在此界的昆仑行宫中,无意透露出他们寻求一切途径,争取重返天界的决心。
在这山野茫茫之中,天狐带着斯龙一步步艰难的穿行与山石林间,花咪经不住困倦折腾,几次从那斯龙蛇背上滑落,天狐忍无可忍,只能答应斯龙让其趴到了自己的背上。
“天界果真如此值得你们这么惦念吗?”诛寒君看着眼前朝着他挤眉弄眼的土麒麟,这厮作为场地提供者,已然将重返天庭的标语布满全场,实在看着令他有些肝疼。
土麒麟也不答腔,乐呵呵地带着他们三只进了外院。
刚刚还在因天狐会否出席而争论不休的土麒麟,因口拙而步步处于弱势,一怒之下便出了大厅,小跑至宫外某处的石块上远眺起来。
没想到,这天狐竟还真给他盼来了。
进了外院也不作停留,土麒麟便急急呼呼地将他们带到了那集会大厅内。
天狐的出现,绝对吸引了全场的眼气氛却也不一般起来,立刻被里外围了三层,天狐早已察觉出那神兽们喜怒不一,眼里早已洞察了一切,急忙招呼那土麒麟差个小罗罗,将斯龙与花咪带到偏房休息去了。
那见着他喜出望外的,都是那曾在东恩山上一起嬉闹着长大的远古灵兽们,象白虎、青龙、朱雀和凤皇等,曾经因天地剧变而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情谊自然非同一般,纷纷围在他四周蹭啊蹭。
他果然不在。
天狐扭头四顾,却瞧见那倒狐派正气势汹汹地堵了上来,而那为首的竟是那只小小的灵鼠,正坐在傲雪狼的背上,小眼珠直愣愣地盯向他,竟似要迸将出来那般。
那青鸾火凤鸟儿也不再卿卿我我了,展翅飞到灵鼠两侧,张嘴喷出一行真火,赫然间赤热的八个字如从天降﹣诛杀天狐重返天庭。
青龙怒目而起,甩过头鼻孔一张,溅出一股细流,瞬间将那讨伐宣言扑灭,天狐身后那些远古神兽们纷纷挺身想要将那些无知后辈们教训一番,赶出这行宫。
“灵鼠,你可是活腻了。”
“老子呸,就凭你这小不点儿也配。”
此交流会有个不成文的习俗,那便是以本尊示人,年幼时那天狐便随着崇恩参加这聚会了,看着那崇恩四周包围着奇珍异兽,乐呵呵地东摸西蹭着,陡然明白了这个规矩的来源。
如今可好,这大会参加的大小神兽越来越多,纷纷挤在大厅里,昆仑行宫本就不大,这熙熙攘攘吵闹着,好不令人心烦意乱。
天狐觉得有些头痛之外,倒亦无多大感觉,他本就无意来参加此次聚会,无非是看着斯龙那伤,自己又束手无策,只好带他来这给大伙瞧瞧,看能不能找个办法症治。
想那灵鼠向来与自己不合,以前也总爱在崇恩面前搬弄是非,偏偏这崇恩又是个心软善良的主,虽然一切看得通透却也没脾没气地任他们胡闹着,他真的跟阳好相像。
“我说天狐,如今在外可是逍遥快活呀,这都一拖二来参加聚会了啊。”躺在地上的四角灵蛇幽幽道。
这话一出口,灵鼠身后又是叽叽喳喳笑成一片,可惜天狐正沉浸于相思中,并未听见这话。
“够了,全给我闭嘴!”凤皇展翅扑腾而起,一时间狂风大作,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天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拉回了思绪。
“灵鼠,你若不想参与此次大会,就给我马上滚出这里!顺便把这群不识抬举的东西一齐撵走,免得脏了此地清净,如若还想继续留在此处,就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待着!”
灵鼠眼珠子咕噜一转,抬头对着凤皇义愤填膺道:“哼,凤皇此话我可不爱听了,我虽然只是一介小小灵兽,没有你们这天生神力与仙缘,可我尚能明辨是非黑白,如今我可是顶着尊卑不分、以下犯上的罪名,我也要将大伙的心声带到,也要领着大家一起完成崇恩帝君的遗志,那便是诛杀魔帝天狐!”
遗志?天狐有些懵了。
“幼稚,崇恩帝君何曾这样说过,就凭你也能代表帝君遗志?简直贻笑大方。”朱雀说完便抿着嘴笑起来,那白虎自然也跟着乐呵起来。
灵鼠的小脸上已是红黑相间,肚子一鼓尖声喊道:“你们懂什么,我亲眼目睹崇恩帝君他赐死天狐,还有帝君他现在也不知被贬至何处,生死不明。你们跟了他这么久,难道心里没有一丝惦念与感怀吗?”
“对啊,帝君最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了,现在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日子可不知还得下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些脆弱点的小兽们甚至开始啜泣起来。
凤皇见状也心有不忍,淡淡道:“大家先别急了,我们也是希望能回到天庭,唯有在那找寻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才能知道帝君的所在啊。”
天狐如今心中已明白了三四分,自从自己喝下那毒酒后,这些在东恩山上的神兽们也被贬下天庭,四处流散奔波,之后崇恩也不知因何缘由逐出了那天庭。
呵,可笑,可笑。那毒酒赐予他,他就算百般想赖活于世,他都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虽然痛恨崇恩的冷漠与无情,他却愿意用自己的死换回崇恩那帝君的仙位与逍遥之乐。谁知,这杯毒酒依然未能保住他,崇恩便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招吧,好想知道当他知道天帝斥贬他时,有否后悔将自己赐死,有否想过这一切已是无可挽回呢?
白虎见天狐愣愣不语,许是因为在这受到如此变故而心中抑郁,而那灵鼠处处针对天狐的恶语,却是令他都听不下去了,便抬起虎爪在天狐背上虎摸了一番,对着灵鼠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帝君如此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与布局,当然这些事你从未曾参与,所以也不能怪你,如今我们希望与天狐兄齐心协力克服困难,回复往昔盛世,也实属帝君所愿,你们暂且放下那私人恩怨。”
“白虎说得很有道理,如今我们也十分担心帝君安危,那便先将回天庭之事缓缓,咱们一起上天下海也要先将帝君找到,如何?”凤皇作为会长,真可谓是苦口婆心。
灵鼠也明白如今单凭自己这派的力量却是难以对抗那挺狐一派,也许光这天狐便可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其实他也并不是非要整死这天狐,只是看不惯他这样辜负帝君的心意,如今大家都将目标对准找寻帝君之事,总算目的也达到了大半,便放松了精神道:“那便听从凤皇旨意,只是我们想听听天狐的心意,此次行动乃高度机密,容不得出半点纰漏,如若他无心出力,我们必须尽早将其扫出大会,凤皇可同意在下?”
恩,大家一致点头表示可取,随之纷纷看向天狐,眼神中有希翼,也有不屑与嘲弄。
天狐不禁有些迷茫,事情真像那白虎所说,一切都是那崇恩所布?那他又是为何,竟将自己也卷入其中!
可他只想回到那凡间小屋,看一眼那在黑暗中度日的那一个人,过得可好。多天未见,竟有些后悔自己不问清楚缘由便就这么走了。
如今之事,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45.白泽
“呵呵,大伙别这么为难天狐老弟了,好歹给他些时间考虑考虑才是了。”厅外忽然传来如雷般沉闷的声音,其气势不容小觑。
是白泽的声音!
天狐死死盯住厅门,果真不一会那团浑身雪白的长角大兽出现在了所有神兽面前,看他四周祥云尚未散尽殆去,通体的仙灵之气幽幽不绝,想必是从天界踏云而来。
只是背上,果真再无那一抹淡蓝出现。
“白泽大哥,真没想到你能抽身过来。”凤皇匆匆飘至白泽身前,恭身笑道。
“本也来不成了,恰好天帝命我去周边办些事,我算出天狐老弟在这,便偷偷过来看看你们。”白泽脸上布满长长的毛发,将整张脸遮了个好不严实,天狐突然想到诊所那只古牧,除了身型略小些,头上无角之外,竟有好几分相似,尤其是那被对被藏匿于浓毛之内的眼睛,显得整张脸敦厚老实,而那细细的四肢配上硕大的蹄脚,又使人觉得分外成熟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