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么一说,诛寒君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两人商定在事情未完全弄清楚之前,为免引起纷乱,绝不可轻举妄动。
47.幼狐
翌日清早,凤皇顶着两熊猫眼出现在了神兽会上,代天狐宣布了昨晚的决定,寻找崇恩帝君联盟成形,再经由凤皇的一番添油加醋,整个会场兽声鼎沸,大家都满怀激情与信心,凤皇这五百年来没见过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了,自崇恩失踪后,往昔的融洽与欢乐,早已荡然无存,这一激动便挽留大家,在那地界狂欢三天三夜才罢休。
期间收获最大的,莫过于那花咪了。这两天斯龙行动不便,花咪按捺不住寂静,自从那日与白虎他们混熟了以后,便天天跟着白虎进进出出,白虎也着实觉得这小猫科动物活泼有趣,便与朱雀一商量,将花咪收为自己的干儿子了,当然这干儿子可不是白收的,白虎与朱雀各传授了花咪一些傍身小法术,可把这花咪乐得,这一下子能耐劲儿更大了,在那些小神兽面前,趾高气昂地来回晃悠。
在诛寒君眼里,这白痴加傻逼的行为着实让他受不了,除了偶尔与斯龙、土麒麟这两个老实巴交的朋友聊会天,下会棋之外,是睡睡不安稳,吃吃不安耽,最后在他的强烈威胁下,凤皇只好将狂欢节缩减了一天一夜,将那些神兽们遣散回巢,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只留下那凤皇,土麒麟与诛寒君三者,其他白虎、青龙他们先回去交待事物,待一定安排妥当,再过来一齐出谋划策。
这诛寒君无疑是此次行动的核心人物,凤皇之所以如此看重他,也是由于他这与生俱来的神权,便是能自由通行仙魔凡三界,这三界尤其是仙魔两界形成以来,虽然争纷不断,但却也有各自领地为限,界内生灵亦是自行修炼成形,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极端。
说起来,这天狐是被崇恩于极北之地寻获,那会恰逢天帝正沉溺与佛界斗法之事,说起这崇恩尊为帝君,早期在那斗法盛会上也为佼佼者,但后沉迷于奇异珍兽无法自拔,于诸事皆提不起兴致,天帝无法只好将天庭各神兽归于那崇恩管辖,此后崇恩便在那东恩山上逍遥自在,早已将那斗法之精妙抛诸脑后,如今这大会风云再起,崇恩贵为帝君必然免不少出席,于是便早早溜下那天庭,四处寻罗那可爱灵兽去了。
那日,崇恩在北极之地转悠,忽见冰天雪地里竟有只小狐仔瑟瑟发抖,忙将其搂于怀中,这四周白雪皑皑,毫无生命迹象,也不知这小狐仔从何而来,崇恩念及其仙根非凡,不禁又欣喜又心疼,忙将天狐仔带回天庭,但是斗法大会仍未结束,崇恩思索着一则不愿打扰天帝斗法,二则不敢于斗法大会露面,于是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幼仔带到了东恩山,天天将其捧于怀中,喂其灵芝甘露,看着这小迷狐巴嗒巴嗬边睡觉边努嘴儿,满脸笑脸爬上眉梢,喜不自禁啊。
直到有一日,天帝忽觉无聊烦闷,便出宫四处散心,居然在那极东之地发现异象,陪同出行的太白星君告诉他,此乃崇恩帝君的仙府是也,天帝晗首不语,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没过两日,天帝忽然造访那东恩府邸,要说他这么大地儿,除了那细腻文静的天枢星君与没心没肺的玉衡星君过来逗会小兽,再与那崇恩品会东恩山上的清茶,斗几盘棋子外,不是嫌这地儿偏远,便是受不了这满屋满山的禽畜,以致于甚少有人前来造访,崇恩便也甚少用天庭的礼法约束他们了。
这天帝兀自过来,竟也没有差人通报,于是便正好瞧见了崇恩舒服地躺在石床上,一只小幼狐在他身上来回走动,每次转身尾巴扫过那崇恩的脸脖子,便痒得崇恩笑个不停。石床周围更是鹤群兽群乱成一团,玩什么的都有,直把天帝看得眼都瞪直了。
一声成何体充,便把这崇恩惊了一个激灵,忙带领众兽下跪拜见,天帝冷哼一声,面露十二分不悦,要说这崇恩地位极高,平日见着这天帝也只须行见面鞠躬之礼,只是心知今日这不成规矩的一幕着实难堪,深怕天帝一怒之下便撤了他这份闲职,更甚者自己这些心肝宝贝们免不了会被惩戒一番。
低头跪了半晌,不见这天帝言语,抬头却见那小迷狐趴在了石床上,正将那葡萄一颗颗叼入嘴里,吃得正欢,根本未将那天帝放在眼中。
崇恩一急,只好硬着头皮道:“天帝,此狐仔年幼,眼睛尚不好使。”
谁知话还没说完,这小迷狐一听到崇恩的声音,便叼起一粒葡萄,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直起身子将前爪趴在崇恩肩头,扑着向将嘴里的葡萄往崇恩嘴上送,这小迷狐自从跟着崇恩一起以后,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不是顾自己睡觉,就是对他咬啊踩的,偏偏这崇恩就是这么个好脾性的,以为他牙痒又在长身体的时候,便也由着他瞎折腾,这会见他如此热情主动,换作平时便能让他乐上三天了,可这会偏偏就这么不是个时候。
“这小狐崽子你哪来的?我可不记得最近你有在我眼前出现过,你居然未经我同意,擅自作主!”天帝说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崇恩也实在是冤屈,要说也是他没走程序,只是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了,偶有几次崇恩下界带些小动物回来,也都是事后跟天帝随口说了一声便罢了。
崇恩想着,定是今日之局面让他觉得不悦,便连将小迷狐从身上扒下来,偷偷训了几句,看到它垂下尾巴灰溜溜地走了,才安心道:“此事的确是小仙的不是,此狐乃是小仙前几日斗法大会期间,下界于那极北之地发觉,见其玲珑可爱便收了过来,小仙当时只是不敢打扰天帝,便想择目亲自登殿与天帝禀明,实在是未有任何隐蛮之意啊。”
天帝听言,便招呼了那崇恩起身,两人踏出东恩府邸,立于缥缈山腰,崇恩见他脸上的怒气略有缓和,只是凝重之色只添未减,问及有何事令天帝烦扰,却见那天帝正色道:“此狐并未在三界之内,天地造物必有其法,这万事万物皆列于那司命簿中,唯独此狐却是例外。”
“天帝许是多虑了,我见那小狐灵气极佳,亦颇有仙缘……”
天帝朝他摆了摆手,叹道:“你只道其有仙根,却未见其魔性,恐怕其日后之力量,非你我所能轻易抗衡。”
此言一出,崇恩脸上满是谅讶之色:“天帝,上天有好生之德,恕小仙直言,既然此狐存有仙根,我们便应加以引导,修炼仙班,远离魔道才是。”
天帝背向他,又是一阵沉默。
崇恩在其身后恭身道:“如若天帝准许,便将此狐交于小仙,并当好生调教,不弗天帝之意。”
天帝终于转身,崇恩对上那仍犹豫不决的双眼,心底之石越加沉重,鼓起勇气接着道:“本仙以为天庭乃详和纯净之地,有利于净化一切魔性与业障,若注定此狐日后必犯大过,好歹也是仙气大于魔性,许仍有还转的余地,天帝何不一试?日后若惹出不详之事,小仙必当代其受过,决不推托。”
这最后一句,当日崇恩便也是随口这么一说,他何曾想过那可爱如毛团的小狐居然是只通行三界的天狐圣帝,不仅我行我素、骄傲狂燥,还与那魔皇有着非一般的渊源。
事情追溯于此,对于后来发生的事,凤皇他们无人知晓,诛寒君也是如今才将幼时之事听了个完整,心头无来由地一阵愧疚,既然他已不在天界,心里暗地打定主意,是时候去魔界打探一番了。
三人坐于石亭上,诛寒君下完一盘棋之后,便想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却见凤皇与那麒麟开始为那联盟命何名而争论不休,诛寒君只好起身找个清净之地,顺便再将思路与行动计划整理一番,却见一人正拄着木杖,蹒跚而至,多么熟悉的容颜,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竟似前几日在梦中一般。
48.意外到访
是他!
两人相距数十米,诛寒君深吸一口气,再三凝目而望,确信此人正是那双目失明的秦易阳。
要说此时此地,遇到此人是诛寒君怎么也没想到的,这不可思议的背后竟不免让他感到有些荒唐。这些日子里,偶尔诛寒君也盼着能再次见着他,不过那也仅仅是一刹那的痴念罢了,谁知如今他果真就这么活生生地来到了他的面前,身上那套简朴的长袖长裤,也尽数被那沿途的树条勾划地七零八落了。
诛寒君皱起了眉头,那秦易阳离诛寒君所在的平台尚有几级台阶,看他身上背着个大包,拄着登山杖一瘸一拐地、用那两步一个台阶地速度龟行,诛寒君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凭什么到达这凡人无法涉足之地的。
秦易阳这一路摔打滚爬着过来,如今又是一个踉跄,悲切之中大有一股凛然之气、视死如归之态,没想却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里,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这一路过来是数不尽的苦楚,那帮由潘瑞派出的手下,只陪同到山腰处,看到前面已是人迹罕至,无路可行,便纷纷撇下他临阵脱逃了,以致于这三天以来,都是他一人独行,好在他早已习惯了黑暗,便是到了晚上也没多大感觉,但也不敢一人休息在这荒野,只好没日没夜地赶路,怎么都没想到此处还有行人,真不知该喜还是悲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诛寒君搂过他,低头瞧见他身上佩戴着自己送给他的幽晶吊坠,不是被他摔裂了吗?细看之下,果真外面裹了一圈细细的银线,那条裂纹被修复地很好,若不细看还真察觉不出来,如今坠子微垂凉凉地贴在自己身上,显得那么真实安稳,却又轻声在秦易阳耳旁斥责着,言语之中百般复杂之情涌现。
怀里的人听到后,轻轻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朝诛寒君无邪一笑,眉头一展、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对方的胸前。
诛寒君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秦易阳,用手撸了撸他额前的头发,多天没见,又瘦了不少,脸上又黑又脏,额头上还顶了那么大一个包,全身上下满是刮伤的血痕。
还好没有被蛇虫咬到的伤口,诛寒君随即便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雄黄味,心中了然,如此执着之人,世上便也只有他秦易阳了吧。
打开门,催那仆童去打几桶山泉水来,却见门口那凤皇与麒麟正悉悉索索地轻声议论着,自打他从凉亭那将秦易阳抱回行宫,这两人便停止了争吵,一路尾随至客房这,谁知却被诛寒君不客气地挡在了门外,这天狐不好得罪,两人只好在门口窥探,见到诛寒君出来了,土麒麟这憨性子一上来,可是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扯过他的衣袖,便是劈头盖脸地就喷了过来:“干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见帝君?这帝君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这臭天狐合着该不会想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吧?”
凤皇更绝,直接打开笔记本道:“大头,你别吵了,这么厚重男低音,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我得赶紧上群里发个通告,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才是。”
这身着一袭花花长衫的凤皇,不伦不类地捧着个无比现代化的本本,严肃地敲打着键盘,还好诛寒君反应够快,及时阻止了凤皇:“他不是帝君,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切不可乱来,以免误事。”
这边留下一脸错谔的凤皇与那喋喋不休的土麒麟,提过水桶便进了屋,诛寒君生怕他们打扰了秦易阳休息,便在房外设下了结界,他的结界除了那崇恩帝君,自古便无人能破,原因为何诛寒君也深感莫名。
用手绢蘸湿了擦拭着他的脸庞与手脚,那极轻的手势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知道秦易阳睡眠总是极浅的,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惊动了他,好在秦易阳只是偶尔嘟囔了几声,手指头连动都没动一下,诛寒君心道这人看来这一路似乎没睡过好觉。
其实,自诛寒君离开之后,秦易阳便夜夜失眠,好不容易快天亮时才能眯着一会,却也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可怕的是他这些日子梦到的竟是同一个人,一个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男人,跟着还有一只雪白大狐,场景却总是零零碎碎地,怎么也整理不出一个头绪出来。
这日,秦易阳又顶着两黑眼圈,蹲在一只边境牧羊犬身边,想逗他与自己玩会儿,这几日他很少与人沟通,就连对着楠楠也是能避则避,一脸的阴郁沉默,极其不想与人交流,总是找机会逗那些伤员病号们,连带着一个劲地想要是小迷狐在这,我才不至于这么无聊呢。
又是这么个中午,如今的秦易阳连那午觉都戒了,诊所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急急闯进一个人,秦易阳以为有小动物受伤了,也连忙起身迎上前,却听来人道:“小秦,我是琼欢。”
琼欢,秦易阳最近脑子不好使,半天才将这熟悉的名字与人对上号,心中一咯噔,他怎么会来找我,多数与那人有关,他们现在同住一屋,要是真是与他有关的事,我是该如何处置?脸上的神情略显紧张起来。
琼欢眼尖,心道我这还没开口,你便紧张成这样,只好随口打趣道:“小秦怎么了,是不欢迎我呢?”
“呃,怎么会呢,快进办公室坐会。”秦易阳尴尬不已,握拳轻打着自己的额头道,“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反应迟钝了不少,让你见笑了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楠楠见有客人到,马上起身自告奋勇地给琼欢泡了杯茶,最近阳大夫心情差得要命,心里直嘀咕是不是自己平时太懒,他厌恶自己呢。
“咦,睡眠不好?这么说是我那诛小哥没照顾好你呢,我今日便是来找他的,顺便替你好生教训他一番。”琼欢自从那次诛寒君受伤之后,就察觉两人的异样,之前在潘瑞家中当着两人的面,被那潘瑞调戏轻薄,这回说什么也得打趣几下,扳回自己的面子才是。
他这话的意思是?秦易阳露出迷惘的神色:“他,你是来找他的?”
“对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可是去了你家没人,打电话也没人接,之前听他说过会在你店里帮忙打杂来着,就只能来这碰碰运气了。”琼欢显得有些无奈。
“我们有段日子没见了,我一直以为他住在你家里。”秦易阳很小声的答着。
“他走了?去哪了?怎么也不来跟我道个别?”琼欢连连发问,失望的感慨中透露着些许忧伤与急躁,“他怎么能这样,居然不辞而别,果真是忘了当年情份了么?”
“我也不知道。”秦易阳此时回答却十分干脆,静静听见琼欢近乎绝望的喘息声,他只好继续道,“一个多星期以前,我们大吵了一架,他便走了。”
紧接着办公室里一阵沉默,好半天琼欢才开口:“那么,你知道何处能找到他吗?”
秦易阳不知道琼欢找他究竟何事,看来必是非常重要了,他明白自己的回答会令琼欢真正陷入绝望的境地,其实又何止是他呢,自己一直以为有琼欢这朋友在,便是衣食住行无忧,如今整个人便是跟失踪了一般,心底也升起一股不安。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算是用沉默回答。
后来,秦易阳问琼欢最近过得可好?琼欢无力地告诉他,潘瑞受了重伤,如今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着,可是秦易阳问及原因,琼欢便不作声了,接下去的时间里,秦易阳问到了潘慧,他总觉得以潘慧与诛寒君的关系来讲,她不会不知道此人的去向,但是不管秦易阳如何打探,这琼欢如同铁了心,再也未开过口。
临走前,琼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链子,放到了秦易阳的手上,跟他道:“这本是诛寒君的事物,你代我交还给他吧,告诉他,我们受不起。”
秦易阳莫名,正想婉言回绝,却听那琼欢接着道:“如若他不再回来,你便也收了他吧,要说你与这珠子的主人也是有缘,放在你这我也安心,这事我也是尽过力了,也不算辜负了仙师的托付。”
就这么默默地送走了琼欢,秦易阳握住手中的手珠链子,虽然不知它的模样,却有一股熟悉的温热传来,一下子感觉清灵了不少,他只道这诛寒君便是手链的主人,此感觉也只是心理作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