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归田——梅八叉

作者:梅八叉  录入:04-16

静谧之中,突然有人“噗嗤”一笑。

解三抬头往断墙外的白桦林看去,道:“三更半夜的,谁这么没眼力劲儿,叨饶别家吃酒。”

“我也要吃一口,解将军,给不给?”那人道。

解三一脸漠然,把瓶子里最后点酒一饮而净,道:“什么解将军,兄弟你早吃酒吃糊涂了吧。”

那人还在噗嗤噗嗤的笑:“我第一没吃酒,第二没糊涂。传闻素来都说解连芸解将军与下属将士亲如一家,又有十五名猛将结拜

为兄弟,只是这十五人倒没有解将军运气好,没扛到打败契丹国,就被解将军扔在枉死崖里,枉死了。听说解将军当时惹得龙威

震怒,为了平息朝廷怨气,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十五个兄弟。有此事否?”

解三闷声不吭,只埋头挖坑,将瓶子一一放入。这些瓶子,不多不好正巧十五个。

在树林里的人说道“亲手射杀”四个字时,解三的手,抖了一抖。

16.奉命捉拿

夜色之中一切变得极为安静。

那白桦林中之人仿佛也在等待解三把瓶子埋完。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解三埋完之后,缓缓站起来,神情肃穆。

“兄弟,你听说来、听说去,谣传来、谣传去,怎么跟个妇人一般唠叨八卦。”解三儿道,“你自己都没个准信儿,还来问我?

那人嘻嘻笑道:“所以我根本就没问你呀。我直接烧了你家房子。”

解三顿时怒了:“原来害得老子被人拳打脚踢没酒喝的人是你!”

黑暗中之人显然没料到他是这般反应,愣了愣:“呃?正是在下。”

解三深呼吸道:“罢了。你为何要烧了我个老酒鬼的破烂厨房?”

“解将军,您家厨房后院,怎么能用‘破烂’二字形容?”那人道,“厨房内暗藏不下七种机关暗器,若不小心触发,即时毙命

。后院里那些果树种植位置,符合乾坤八卦,倒有些类似阵法,若陷入其中,不要三刻五时,怕是无法脱身。我这个人素来最懒

,看得心烦,索性一把火烧了。”

解三拍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做的再好,一把火也烧个精光!在下受教了。不过兄台,为何不出来见见人呢?莫非

哪里长的抱歉?羞于见人?”

那白桦林中之人被他绕来绕去假不正经的问题,惹得烦躁,嚓了一声,便从白桦树之间一跃而出,立于断墙之上。

“解连芸,你身为一品御赐远威将军,驻守北獠关,任期满时不回朝廷复命,擅自离职,乃是欺君之罪,我身为六扇门三品捕头

,奉命捉拿你归案。”

解三怔了半晌,叹气道:“我以为先找到我的,应该是契丹人。他们恨不得吃我肉饮我血……没想到竟是个捕头。”

“在下斩临风。不仅仅只是个捕头。”斩临风笑道,“在下乃是即将要捉拿你归案的捕头。”

说完此话,斩临风已经飞身扑将上来,“唰唰唰”就是三剑,解三一反平日里手短较弱的姿态,竟被他连番避过。

斩临风怒道:“呸!你这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解三哭笑不得:“大人都说我是贼子,我束手就擒还算贼子吗?这样岂非太侮辱大人您的智商?”

斩临风被他说的面色通红,转身又扑了上去,解三游刃有余,边躲边问:“敢问大人,您所谓的奉命捉拿,是奉了谁的命令?皇

上?”

“乱臣贼子,人人可诛!”斩临风使出吃奶力道,横砍竖扫,“我自看了你的案底,便立誓要将你惩之于法。”

解三听了此话,又躲闪了两招,突然阴森一笑:“原来大人是自愿来追捕我。既然如此,你便留不得了。”

正在斩临风思索其意的时候,解三突然伸手出拳,闪电般的一拳毫不犹豫结实的捶在斩捕头心窝。

斩临风面目惨白,只一怔,便随着剧痛晕倒。

解三连忙一把搂住斩临风。

他眼睛瞟了瞟屋里,接着仰头看天,面露难色,嘴里念叨:“妈的,又一个烫手山芋。”

斩临风再醒时,浑身已被捆的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了一大块奇臭无比的破布,四周皆是石壁,头顶一小片四方天,身下凹凸不平

,一股阴湿霉味。

还不等他思索清楚这里是何处,便听见解三儿在他头顶说话。

“大人,这可真对不住了,我本来想杀了您灭口,但是最近没钱,现在杀了,不好保存。本来想养着您,猪圈都被您烧了。”

斩临风奋力挣扎,气得双目欲裂,大声骂道:“唔唔!唔唔唔!”

解三惋惜道:“知道您老人家不满意这个安排,但是没办法,只能委屈您在我囤干菜山药的小地窖里委屈几天,如需方便,可千

万忍着啊,我那山药蛋要防着跟您一起煮排骨汤的。”

说完此话,开始一块一块的装地窖木板门。

斩临风还在不停破口大骂:“唔!唔唔!唔唔唔!”

将其声音阻挡在地窖之内,解三轻松哼了两句:“我手持钢鞭将你打……”

此人分明是单独行动,误打误撞找到自己。

解三顿觉轻松。

但是转念一想,如此鲁莽之人,竟能误打误撞找到自己,那皇上找到自己之前还有几多时日?

想到这里,他本已轻松的心境,又沉了。

抬头去看始终安静的堂屋。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早有先见之明,在屋里点了沉香,故而如此大的动静许路遥都没有醒来。

这少年相处呆了不过月余,倘若皇上真个寻来,怕就是分别之时。

不知道为何,每每作此设想,他便觉得分外的难过。

17.被雷劈中

许路遥自是不知道这一夜的天翻地覆,早晨醒来洗漱时,只是“咦”了一声。

“解三,院坝里的石榴树呢?”许路遥指着空空荡荡只剩下根部的石榴树说。

“呃……昨天晚上下大雨,被雷劈中了吧,兴许。”解三道。

“哦?”许路遥竟然相信,又问:“那院坝旁边那个水缸呢?”

“被雷劈中。”

“还有堂屋上面的瓦……”

“被雷劈中?”

“还有……”

“被、被雷劈中……”

“……”许路遥总觉得有些分外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何事,纠结半天最后道,“罢了,你昨天赚的钱呢?”

解三暗地松气,连忙把赚回来的几钱银子上交充公。

许路遥数了数,拿了两钱让解三送去。

解三心里正惦记着地窖里的捕头,总不能让他真尿山药上,于是连忙摆手:“要不你送过去,也顺便认识邻居,我今天身体不适

啊,好像拉肚子了,你就跟何兄弟去打猎吧,去吧去吧……”

许路遥被解三几碗迷糊汤灌下去只觉得稀里糊涂,浑浑噩噩的出去就找何成。

解三松了口气,在屋里转了几圈,去把地窖打开。

刚开了一条缝,就听见里面“唔唔唔!”的响成一片,连忙合上。

想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看到王大夫上次送来的那包药,灵光一闪:有了!

把这小捕快送到王大夫家里去。

凭借他毒手神医的称号,保管不出三天,就能让这小捕快,服服帖帖,上下通气儿。

那边解三已卷了小捕快于麻袋,送于王大夫处。悲惨结果自然不用推测。

这边许路遥扛着土枪砍刀去找何成。

何成一看他,就愣了:“你、你是解三的弟弟?”

许路遥点头:“嗯,我叫阿遥。”

何成眼神游移不定,又上下打量了他一次,道:“你年纪多大。”

“十七。”

“何方人士?”

“辇州下沛人。”

“与解三是什么亲戚?”

“他是我姻亲表哥。”许路遥回答毫不迟疑,内容亦是滴水不漏。

何成盯着他尖锐直视。

许路遥沉着回应。

过了些许时候,何成哈哈一笑,过来拍着他肩膀道:“小家伙很厉害,十七就想去打猎。”

“昨天的东西就是我打的。”许路遥道。

“哦?”何成若有所思,“你会使土枪?”

“会,以前家里……”许路遥止了话头,挠挠头,从怀里取出两钱银子递给何成,“这是三哥让我给你带的钱。”

何成“嗯”了一声,伸手去接,左手却陡然抄起角落的劈柴刀,一刀就冲许路遥的额头劈下去,却没料到许路遥动作更快,银子

扔上何成的脸,手指好似鹰勾,一把掐住何成咽喉,何成身体陡然滑过,许路遥只觉得自己抓到了一团柔软似水的东西。

许路遥诧异。

若说自己乃是契丹人,还懂些对战武艺。

这个何成不过是个猎户,怎么感觉武功非同凡响?

两人斗成一团,从屋内扭打至门前院落。

许路遥抽身问道:“何大哥,你为何要偷袭我?难道拿了钱还要灭口吗?”

何成“切”了一声:“契丹敌兵,人人得以诛之。”

“你如何知道我是契丹人?”许路遥怪异问道,“况且难道是个契丹人你就要杀?”

何成与他又过了两招,方才答道:“小子,你的相貌早就贴在县衙内,悬赏一千两银子要你的人头。你若不是作恶多端,怎么会

被皇榜通缉?”

许路遥一愣,对面砍刀已经呼的扫过来,他忙不迭的倒身一滚,避过砍刀,没想到抬头便瞧见何幺姑已经换了劲装,手持一尺短

剑一剑刺来。

前有幺姑,身后何成已经二招递至,许路遥夹在中间,分、身乏术,眼瞅就要被夫妻二人刺个透心凉。

正在此时,便听见有人大喊:“哎哟妈呀,别伤了自家人!”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叮当”两声,何幺姑的短剑便被砍刀挡下,只是那砍刀已经从何成的手里消失,被解三拿着。

解三挡在许路遥身前,回头问道:“阿遥,你没事吧?”

许路遥道:“我没事……”接着又加了两个字,“三哥。”

解三顿时喜笑颜开,又要说话:“我说阿遥——”

“解三儿!你什么意思!”何幺姑已经愤怒质问,“你是要勾结外族,反我天朝吗?”

“这罪名太过了啊,幺姑。”

“解三,你武艺不弱,为何一直深藏不露?”何成在他身后问道。

解三嘿嘿笑了:“我说何兄弟,这话,似乎也应该由我来问你夫妻二人?”

18.又生祸端

解三此话一出,何氏夫妇遂心虚对视。

解三乘热打铁道:“我有秘密,你们有秘密,阿遥自然也有秘密……若是你二人相信我解三的人品,咱们便找个地方细谈如何?

何成犹豫了一阵,看看幺姑,最后道:“好,咱们屋里说话吧。”

何幺姑已撤剑于怀。

解三恬着脸道:“幺姑,中午这顿饭便拜托你了。”

何幺姑狠狠瞪他一眼,转身便进了厨房。

三人入了堂屋,解三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何成的黄酒在喝。

“解三……”

“何兄弟你本名何盏,乃是山东何家枪的嫡传弟子,却造小人陷害,被逐出家门。何幺姑本名公孙琴,乃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

一舞人公孙大娘的后代传人[本句引自百度百科],所习剑法叫做‘红妆剑’,舞艺超群,本在京城之中享有盛名,却因遭受达官

贵人之羞辱,离京之时与你相遇。你二人结发相伴,隐姓埋名,隐居此处。虽然我早已知晓,然而本着不打扰名人的原则,给你

们一个自由的隐私空间……”解三抚膝长叹,“现如今是瞒不下去了。”

“解兄弟是如何得知?”何成惊道。

“这……”解三挠挠头,“乃是王大夫告诉我的。你知道他除了毒手之外,素来还是个大嘴巴。至于他从何处得知我就不晓得了

。”

何成恍然大悟点头道:“那确实。”

解三松了口气。

当初来清凉村时便将村民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若不清楚,怎敢胡来。孙子兵法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解兄弟的武艺又是怎么习来呢?”何成问。

解三一愣,掩饰笑道:“哎,我个当兵打仗的,哪儿还不会一两招假把式?那都是花架子,骗人还行,杀敌么……”

何成微微摇头道:“不,绝不是花架子假把式。幺姑那招乃是‘洛神劈江’,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却是‘红妆剑’精华所在的

一剑。我武功自问不弱,二人夹击之下,竟被你夺了我的砍刀又挡下了这一剑。解兄弟,若要坦诚,便是双方互相,你若不信我

,今日许路遥之事,便说不过去,要让我信你,就得实话实说。”

解三嘶牙咧嘴,犹豫半天,最后一拍大腿,道:“好!我说!”

何成笑道:“说呗。”

“你可知道解连芸将军旗下有一支奇袭军敢死队,堪称狼虎之姿。”

“自然是知道的,天下谁人不知,县城里的说书先生也说过无数次了。”

“那你自然也知道这支奇袭军的名字。”

“知道。”何成道,“叫做铁衣军,又因为称呼为铁军。”

解三垂下头,顺了顺短打的衣襟,抬头笑道:“这只铁军,下有十五名猛将,五个营,分别为:龙、虎、蛇、鳄、兔。其中龙营

献计,虎营杀敌,蛇营探敌,鳄营水攻,兔营布阵。我乃是虎营,威虎将军林涛旗下第三队副队长,曾得林老将军亲自指点武功

,自然与一般士兵不同。”

何成吃惊道:“你是铁军的人?可是铁军早在四年前被查出逆谋反上,解将军将其赶入枉死崖,全军覆没了吗?”

解三面色有些苍白,他仿佛看不到面前的何成,眼前早已不是这平和的清凉村,他似乎回到了那个乱箭启发,桐油火烧的日子。

他低声犹如呓语:“我被……林老将军护住,捡了一条命。”

许路遥坐在他一旁,眼色深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解三说完这话又笑了:“哎,捡了条命,就得好好活,只是头顶上还顶着逆反的罪名,何兄弟你可别害怕。”

何成哈哈大笑:“身上有罪名就对了。现在谁不是冤死的!”

解三连忙摆手:“客气客气。”

两人交谈愉快,一片和谐。

解三见气氛不错,乘机问道:“何兄弟是为何要收拾阿遥?”

“之前以为他是契丹胡虏,但是既然解大哥您本身乃是条汉子,我也就知道朝廷是胡说八道了。”

解三听得一头雾水:“这又跟朝廷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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