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途 上——非荼

柔地涂起来……

每天早上他不是最后走出宿舍就是最早回到宿舍，趁没人的时候涂那些护肤品，每次他都提心吊胆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听

着外面的动静，只要有脚步声，他就会赶紧把东西塞进枕头底下。可是护肤品的香味是很难遮掩的，对门宿舍的男生会到自

己这边来串门，一进来就吸吸鼻子说：“你闷酥射为嘛这么想？”

“想？窝砸问不楚来？”

“妮闭子优冒饼！”

“好像是挺香的。”杨锋也吸吸鼻子说，他是市里的，不说方言。

“哇塞，妮们宿舍有人喷香水！”

“不是吧……”杨锋说着环视了一下宿舍，这些个人怎么可能……看到瀚歌这里停下了，瀚歌赶紧假装该干嘛干嘛地收拾自

己的床铺。

“李瀚歌！”杨锋一下凑过来在他身上闻了闻，瀚歌赶紧躲，拿被子包住自己，可早就被杨锋闻到了：“就是你！就是你身

上的味儿！哈哈，是他是他！”他一边往瀚歌身上凑一边还招呼其他人，好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被他这一招呼李子尧他们四

五个人全凑过来爬瀚歌床上要闻，瀚歌紧紧拽着被子不肯，对面宿舍那男生就扯他被子，一把就扯掉了，凑地很近，香味一

下子就冒了出来……

“真是你啊！你身上是嘛东西啊这么香！真是香水？”李子尧问。

“哈哈哈……是这个！”一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伸到瀚歌枕头底下，抽出了瀚歌的那瓶晒后修复霜。

“哇塞……男生居然用这东西？”杨锋盯着那瓶东西大声说。

“管不着。”瀚歌一把扯回自己的被子：“别碰我被子，别坐我床。”

“切……”看够了热闹，他们一哄而散，楼道里立刻响起了喊声：“喂！你们知道吗？427有人居然用女人用的东西！”

“谁啊谁啊？”

“你们自己去闻闻不就知道了！”

于是有很多人跑进427：“谁啊谁啊！”看到裹着被子的瀚歌还有放在床上的乳液瓶子，都凑了上去：“哈！李瀚歌，原来是

你！”

“真香嘿！”

“我还是头一回见男生用这玩意儿呢！”

“我闻闻我闻闻~”又有一个男生要扯瀚歌的被子，瀚歌一把推开他：“滚！！”

“哼，还急了？不就开开玩笑，自己抹还怕人知道啊？以为谁想碰你似地，变态。”他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了。李子尧看瀚

歌脸上的表情，上前说：“就开开玩笑，你别生气。”

“滚。”瀚歌一把用被子闷住了脑袋。

“你这人……”李子尧也生气了，自己好心劝他，他还让自己滚！以后别指望谁帮你了！

刚开始上专业课的时候通常晚上的时间都用来临摹速写，临摹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了写生练习。速写是每天都必须要练地，

潘大爷还算仁慈，每天只留了两张，鲍老师说她以前的学生每天至少要画十张。而这每天两张速写写生，就是在中午完成了

。

这时候会看到操场上围着一个又一个的圈，一个班一个圈，中间会有学生轮流做模特。只是这样一来——没有午休时间了，

中午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吃完饭就要来画速写，画完速写，就该上课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有怨言，可班主任经常说的那句话就是，不要抱怨，做你该做的事，就这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最起码在课堂上是这样。对啊，不要抱怨，来了这个学校就不要抱怨。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你可以走。

瀚歌因为没了这午休的时间下午常常犯困，加上他坐在后排有些看不清黑板，他又不想戴眼镜——导致期中考试成绩很靠后

。

考完试就该开家长会了，在课上班主任又说了：“本市的学生家长必须来，家实在离的远的可以不来，不过人家上一届的学

生家在内蒙的都来了，话说到底还是看自己的自觉。”很明显，这又是说给瀚歌听的。班主任是料定瀚歌家长不会来的，那

什么内蒙的也是她胡编的，只是她还是不肯这么轻易就让瀚歌可以逃掉家长会这一关。好像他顺利地过了，自己就不舒服，

所以——哪怕只是一句话，一句让人心里内疚、或是自责的话她也能说就要说的。

瀚歌当然不会让谁来给自己开家长会。他们班的家长会还真是别开生面，居然是学生和家长一起开，老师有什么话都当面说

，不会因为家长在这就留有情面。

他们班的画室就在教室对面，这是他们班的特权——独自拥有一个画室。其他班都是两个班一起合用的。所以也经常出现丢

东西的现象。

瀚歌坐在画室里，五十多个画板靠墙整齐地摆着，静物台上还摆着没有撤下来的静物，瀚歌抱着速写本，一笔一笔地描摹着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那束光里飘满了灰尘，看着让人窒息——总觉得那是铅笔末，会吸进鼻子。

乱七八糟地不知道画了几张速写了，有人推开了画室的门，是一位家长，紧接着，更多的人进来了，原来家长会开完了，他

们是来参观画室的。

瀚歌赶紧站起来往外走，自己坐在这里，也会像是被参观的东西一样。

又是逆着人流，他看见那些爸爸，或是妈妈，大都和蔼地跟自己的孩子说着话，偶尔有一两个看上去在训斥的，可他们手里

也都拎着一堆东西，不是零食，就是水果，要不就是保温桶——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饭菜。

来到操场上转转，不让出校门，宿舍门没开，不想呆在班里——该去哪？脚步往前迈一步，再往回退一步，就这样打发时间

吧。

第55章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瀚歌更不爱跟别人说话了，同样的，对他指指点点的人更多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外地生很奇怪，很不合

群，就像外星来的一样，虽然长的好看，可没有女生会喜欢他，或者说，不敢喜欢，至于男生——这是个变态。这就是那次

事之后男生们对他的评价，不仅变态，而且小心眼，任性，自以为是。

早上起来去收昨天晚上洗好的衣服，看到阳台上的场景，瀚歌的怒火直窜上来——瀚语的衬衣昨天洗完挂地好好的，今天却

不知道被谁挤到了地上！甚至……还有一个脚印！！！看着地上的衣服，瀚歌大脑“嗡嗡”地响，张着嘴任空气从身体里钻

出来，却没有呼吸进新的气体，直到愤怒的火焰把自己逼到窒息——重新深深呼吸一下，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

的土，抱在了怀里。他没有跑出去质问到底是谁不小心碰掉的或是故意碰掉的，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绝不去招惹别人。之

后瀚歌再也没和他们挤过阳台——那会脏了瀚语的衣服。他换衣服很勤，不会把衣服穿地很脏，把换下来的衣服叠整齐放进

柜子，等休息的时候宿舍只剩自己，他才一次性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

这件事后，他基本上一句话都不说了。

家长会开完后有几个个子挺高的同学被调到前面去了，瀚歌很羡慕他们，也知道是家长找过老师才有这样的效果。他不会奢

望自己也能换个好位置，只是在教室最前面的边角，是可以坐人的，这个位置有利有弊，坐在前面可以少犯困，可是从那个

角度只能看见一半的黑板，而且很多时候都是看老师的侧影。那也比坐在后面强些，他鼓足了勇气，在一节班主任的课下了

之后跟上去说：“老师，我想换座位……”

“换嘛座位？”班主任皱着眉问他。

“我坐在后面老犯困，我知道是我不够自觉，我想——坐到教室前面的窗户底下那儿，又不影响别人，又能更好地上课……

”

“嘛叫不影响别人？好端端的在那儿多个位置好看吗？自己有问题就要自己努力去解决克服，总不能说你上课老犯困就要求

换位置吧？那咱们班五十多个人都要求换怎么办？自己好好想想！”说完班主任就又瞪了一眼瀚歌背着手走掉了。

“……”瀚歌真后悔自己干嘛要找班主任，自讨没趣。

没人看管的自习，说话的说话，看闲书的看闲书，吃东西的吃东西，而瀚歌——或许是灰心了，或许是真的困了，他竟然趴

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瀚歌！你给我出来！”门猛地被推开，年级副组长，同时也是瀚歌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赵翠翠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瀚歌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杀人了要不就是放火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叫自己！

“出来！”她又喊了一句，这时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瀚歌。瀚歌站起来走到门口，她又用手指指了指楼道。瀚歌就站出

去了。

“自习课，你居然光明正大地睡起觉来！亏你还是91班的学生！你来这里是干嘛来了？给91班丢脸来了还是给你们家丢脸来

了！”她指着瀚歌鼻子就喊起来，嗓门很高，整个楼道都听得见，有些下了体育课回教室的学生路过，更是会看上好几眼。

“听说你是外地来的，大老远地来s市，就是想让我们看看你们那里的学生就是这个素质？回去拿上你的速写本，站这儿画速

写，一边画，一边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一直站到下节课上完，画完的速写交到我手里！”

瀚歌重新走回教室，听到了“咯咯”的偷笑声。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出自己的速写本，又走了出去。赵翠翠说：“别想偷懒，

我会不定时回来看的！”说完就走了。

瀚歌抱着速写本，抬头看了看楼道口的门，画起来很没意思，横横竖竖地全是直线而已。可是他要逼自己认真去画，他要让

自己看上去是一副在认真画画的样子。这样在别人经过的时候他才可以骗自己：大家不会认为我在罚站的，我只是在这里画

画而已。只是那一笔一笔的铅沫深深地印在纸上，因为太过用力，仿佛雕刻一般有了凹陷感。

赵翠翠，你说我给他们丢人了。

第二天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在班里盯自习。班里安静多了，都是一副在学习的样子。

瀚歌正在做数学题。被罚站在楼道里的时候，他已经暗下决心，下次考试，第一名，志在必得。我要让你们所有人看看，我

是不是给你们丢人了。我要让你们所有人见识见识，你们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话到底有多愚蠢。

教室里只有笔和纸的摩擦声，还有偶尔的翻书声。

如果有一声开门声，那会是谁？

第56章

原来是传达室的老头，他示意班主任出去一下，班主任放下手里的教案站起来：“我现在出去一趟，你们安静点儿上自习，

谁也不许说话。”说完就扫了一遍全班，然后就走出去了。班主任的余威还在，大家还是安静地写着作业，个别几个拿出了

闲书，也是悄悄地看起来。

“——嘎吱”门又被推开了，看闲书的那几个赶紧把书塞进桌斗里，不料抬起头一看——不是班主任。大家都看着站在门口

的人，高大帅气，绝对不是自己学校的学长——比他们更成熟些，穿着也鲜亮有活力，不是沉闷的校服——这是来找谁的？

难道自己的白马王子从天而降了？不少女生心中欣喜地暗想。

瀚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里攥着笔，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来人，他在班里快速扫了一眼，看见自己，笑了对他招招手：“

瀚歌，来！”

是瀚语！瀚语！瀚歌惊喜地扔下手里的笔就站起来跑到门口，忘了自己还在班里，还在这么多人注视之下，拉起瀚语的胳膊

就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咱们——出去说吧。”瀚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每一双眼睛又都落在自己身上，却不像之前那样让他窘迫，

反而觉得荣耀。

跟着瀚语走出教室，发现不只有瀚语，还有许海鹏。

“海鹏哥。”瀚歌打了个招呼。

“呦，几个月不见好像又长个了！”许海鹏一拍瀚歌肩膀说。

“呵呵……你们怎么会来？”

“你哥想你了呗，想地吃不下睡不着的。”这语气，跟当年李帅楠真有一拼……

瀚歌脸红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没有被他们看出来。

“我们在学校呆着无聊，请了几天假，就来看看你。”瀚语说。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们学校管这么严……”

“有我摆不平的事儿吗？真是的，我跟你们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哦——”瀚歌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抬头看着瀚语，那眼神里全是喜悦……

“快到饭点儿了，咱们去外面吃饭吧？”这时候下课铃声响起，立即就有学生一窝蜂似地窜出来往食堂跑。

“要不就在食堂吃吧，外面也没什么好吃的。”瀚歌说。

“呵呵，行。你有意见不？”瀚语一扭头问许海鹏。

“我敢有吗？”

“哈哈……那就好。”

在往前飞奔的人流中他们三个优哉游哉地走着，于是就有不少跑着的人会回头看一眼，其中不乏瀚歌的同学、室友。

来到食堂果然哪儿哪儿都是排队的，瀚歌问：“你们吃什么呀？”

“什么都行。”

“恩……那就盖饭吧。你们吃什么盖饭？”

“你看着要吧。”

“恩，那你们找地儿坐吧，我去买~！”说完他就去排队了。瀚语和许海鹏找了位置坐下，打量着瀚歌学校的食堂，没一中的

干净、现代化，更没现在自己j学院的大、丰富。有个学生端了碗面站到他们跟前问：“有人吗？”

“我不是人？”瀚语回答。

“哈哈，有。”许海鹏无奈瞪瀚语一眼跟那个学生说。

“哦……”他点了点头，端着面又四处找地方了。

“你怎么这么逗！”许海鹏说。

“他那问题问地就白痴，这明摆的有人，去买饭了，不然咱俩坐这儿看风景啊？”

“人家毕竟还是高中生，考虑问题比较单纯……”

“呵呵……”瀚语一笑，就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看排着队的瀚歌。那桌子太矮，放不下他的大长腿，他只好往外侧了侧身子

。

不时有人会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跟排在第一的那个人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就看见他端着饭走了，这是跟排在第一的学生认识

。队伍里有好几个他都还有印象，是瀚歌的同学，他们都一边排队一边有说有笑的，瀚歌却像不认识他们一样，安静地排自

己的队。瀚语皱了皱眉。

等了一会儿排到瀚歌了，瀚语这才站起来，帮瀚歌端回来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