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画鸡蛋、白萝卜什么的,没法分给学生,可那些东西又都好好的,尤其是那鸡蛋都很新鲜,潘大爷说扔了可惜,硬是
自己拎着东西给班主任送去了。
瀚歌心想,这才是为人师表者应有的作风,让人从心底敬佩,而不是因为你的权利,因为你的威慑而害怕——仅仅是那一点
点的害怕,没有一点敬畏。
然而期末考试91班的专业成绩居然是年级倒数来的。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判分的是本校老师,一来不服气怎么冒出个
潘大爷来45,抢了他们的风头,二来他们画的也确实——从表面来看糟糕透了。一眼看去,谁绝对都不会说他们画地好。
然而潘大爷很沉得住气,他和大家说,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让他们去练习如何排线,如何使用技巧吧,那些花拳绣腿能蒙混
的也只有这一段时间而已。等到考美院的时候,胜负自有定论。还是那句话——打好根基,不做表面功夫,不做浮夸的人。
贴在班门口墙壁上的文化成绩单,第一栏里,赫然写着——李瀚歌。各项都不仅是本班最高,更是年级最高。
看着他的那些眼神里又多了东西。更复杂了。或许是惊讶,或许是质疑,或许是——一点点赞叹。
别用那种惊讶的眼光看我,这本来就是我的。
对啊,要不是因为那篇作文——瀚歌的中考成绩也是全市乃至全省名列前茅的,在这个分数门槛儿极低的学校,拿个第一,
更不在话下。
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自己孤僻的处世守则,一如既往地上英语课时该干嘛干嘛,甚至有时会挑衅似地写起别的科的作业来。
英语老师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偶尔发脾气还会让他出去罚站,瀚歌却再也不会因为这罚站觉得难为情了——少听一会儿那
令人恶心的口语,是自己的福啊。这时候他这一点叛逆跟瀚语还真像。
第58章
虽说大家都对潘大爷的话深信不疑,可这成绩的打击对大家都蛮大的。
有一个晚自习,大爷没让大家画画,反而让大家看电影——《勇敢的心》(相信好多学美术的都看过吧……)
黑夜中的教室没有开灯,只有投影到白幕上的画面——伴随着苏格兰风笛的声音,镜头掠过了还在雾气中的山峦,青蓝色的
天空幽寂深远,但是这一幕简单的场景,却震撼到每个人的心——茫茫世界。
这里正在举行葬礼,死去的正是Wallace的父兄。在众人的怜悯中,小小的他忍住了眼泪,承受了悲痛,却抵挡不住一只野花
的关怀——在人群散开后,一直默默关注他的小女孩递来了一朵花,接过花,Wallace的眼泪才大颗大颗地落下。
之后的故事就是Wallace蜕化成为英雄的史诗,情节掠过,只是在最后一刻,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说的两句话深深印在每个
人心里——每个人都会经历死亡,但不是每个人都曾活过。
还有一句,在侩子手举着刀刃无情划开他的胸膛时,他用尽了自己所有力气喊出的一句——freedom。
自由。
潘大爷并没有就此影片发表什么见解,但他想大家都应该明白他的用心了——人类用血铸造辉煌,用血铺垫和平。同样的,
你们的求学路也是如此。——无论什么事物的成功,都要付出代价,而你们——必须有付出代价的勇气。
自由,自由。那句用生命喊出的“freedom”回荡在瀚歌心里。反复念了几遍,顿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好像更迷茫了。
这段时间以来,瀚歌除了学习上的功课要做好,还有其他的事情——有一次他去市里取钱,路过街边报刊亭看到有卖杂志的
,他就买了一本,里面全是各种保养皮肤的内容,他如获至宝似地自己偷偷研究,并且实施了很多项——洗脸时加蜂蜜,擦
乳液时要用按摩的手法、饮食上的保养习惯、跑完操后按摩小腿、上楼梯时尽量放松、放慢脚步——防止肌肉形成。
很多时候一下晚自习大家都飞似地跑回宿舍,就会看见瀚歌在那儿慢慢地挪步子,很多时候在水房洗脸,大家都会看见瀚歌
不仅拿了洗面奶,还另外有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可是有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黑暗里回想着书上的
按摩手法,手指轻轻地滑过自己的皮肤。
放假独自在宿舍的时候,他还会照书上的方法做一些diy的面膜。洗完澡的时候,他会照书上写的用乳液按摩身上的皮肤——
他不敢用精油,太香了。
做这些的时候,他从不照镜子,他没有镜子。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瀚歌却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自己真的长高了。这是他无法控制的,就算他吃地再少,运动地再
少,也没有办法改变基因带给他的特征 ——阳建国就很高大,有一米八(在他们那一代,一米八还不是很多见的),瀚语营
养好,又喜欢运动,长到了一米八四,而瀚歌——现在一米七八,看样子还有再长的趋势……可他自己却不知道这是随了自
己的爸爸还有哥哥——在他心里他爸爸早死了,更不会有什么哥哥。
暑假来了。学校有替外地生买车票的服务,瀚歌就买了火车票。瀚语知道后直骂他,让人去接就行了,坐火车多受罪!
“你又没自己坐过火车,你行不行啊你!”瀚语在电话里嚷嚷。
“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小孩。”
“你怎么不是小孩,你才多大!”
“别老说的你多大似地,你才比我大四岁。”
“……行,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
“呵呵,不是啊,自己能解决的事,干嘛麻烦别人。放心吧丢不了。”
“恩,那到了车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我还带着行李呢,不方便。”瀚歌还以为瀚语要骑着自行车去接他呢……
“我靠,我听听你要带多少行李?一车都装不下?”
“……?”
“笨死了!!我说给我电话就给我电话,别那么多废话!挂了吧!真是的!”
“呵呵……好吧。”
瀚歌知道瀚语是要开车接他,心里却有一种失落……
放假当天一大早瀚歌就坐公交车来到车站,穿过黑压压的人群来到进站口。车站候车大厅外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影,是一
个乞丐,他身下铺了一块儿破烂的黑布,背对着人群,用一只手枕着头躺着。广场上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很多都是打工的,
瀚歌看着他们身上廉价有些脏的衣服,再看自己身上瀚语的t恤,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或许,自己有可能是那样的吧?
车站外杂乱地堆积着建筑物,垃圾散落在各种角落里,如果有风一定会吹地满天飞,有的地方在施工,建筑工料也堆积了一
地。
走进车站,巨大的透明天窗下是整洁的大理石地面,现代化的各种服务设施一应俱全。
外面炽热的阳光让旅人脸上都呈现着不满,他们拖拉着的行李箱也好像有万斤重。而车站里透明天窗下的人们悠闲地拿着报
纸等着列车。偶尔会有卖小玩意儿的,诸如地图之类的人从你眼前走过,问上你一句要不要。
还有就是捡瓶子的老人,他们都是拿一个布兜,把瓶子装进里面,有时伸手进垃圾桶去够,有时见人喝完说就张嘴要,有时
跟在人屁股后头捡。车站里面有,车站外面也有。
这里面,会不会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姥姥?自己的姥姥,也有可能会是那样!
古老的绿皮车上挤满了人,学校没有给买空调车的车票,买票的老师才不会关注他买的是哪趟车次,有没有座——买上就行
了、能买到就不容易了。
车厢里拥挤着,严重的地方连落脚的空隙都难找。闷热的空气不是车厢顶那几扇小电扇就能吹散的,没一会儿汗就湿透了全
身,到处都是黏黏的。空气里弥漫的人臭味让人窒息。
瀚歌旁边的人紧挨着他,夏天大家都穿着半袖,那种皮肤与皮肤直接的接触让他作呕,有人要上厕所,致使本来就塞满的车
厢更加拥挤——就像用一根筷子去搅拌稠地没有一点水分的麻酱。
那人一推,瀚歌旁边的人就靠在他身上,情急之下还用手扶了一下瀚歌,瀚歌低头一看,那五个手指活像五只大肉虫!瀚歌
恶心地眼泪都快出来了,没想到——这么难熬!他缩紧了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和别人接触到,可他们都是有弹性的,
你往回缩一点,他们就往你这边靠一点,你想再恢复原先那样自己占有的空间,却是难了。
瀚歌现在最想要一条棉被——即使很热,但是可以包住自己。没有办法,他只好抱紧自己的胳膊,有人碰到他,他就像赶苍
蝇似地用手划划。
就这样煎熬了有四个小时,瀚歌真觉得这四个小时足足过了有四天四夜那么长,长地好像快要死掉似地……终于到了b市,下
了很多人。车厢一下子变地空荡起来,照现在的情形,在里面跑上几步都不成问题了。
列车在b市要停十分钟。瀚歌看着车窗外b市的车站,led指示牌上写着开往各个方向列车的时刻,吊顶上银灰色的金属造型大
气、现代,透过那车站的围墙 ——他看到了一排排的高楼。从这里出去,究竟会看到怎样一个精彩的世界?就是这里啊!让
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就是这里——瀚语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和自己打电话,发短信……瀚歌暗暗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自
己会用另外一种姿态再回到这里。
一路向北,之前的平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数不尽的山洞,看不见底的沟壑,有时车窗外的树枝茂密地要穿过玻璃伸进来
一样。列车飞驰在江上的高架桥上,在车里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看到窗外的远山近水,就像飞在空中一样。
厕所在车厢的南边。
车往北开,瀚歌往南走,阳光透过山间的树木忽明忽暗,瀚歌左右看看,风一样倒退的景物让他有一种失重感,是时间、空
间双重的失重感。自己的脚步明明在向前走,可为何一切都在消失。
第59章
快到站的时候,瀚语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不能接他了,让陈叔去接他,瀚歌倒庆幸——自己一身黏腻的汗,才不想让瀚语看
到。
坐在车上瀚歌发现不是以前那条路……可他没问什么,可能是陈叔走了近道什么的?
谁知道越走越不对劲儿,他忍不住问:“陈叔,我们要去哪……”
“回瀚语家啊。”
……回瀚语家。
“哦。”他再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终于在一座别墅前停下了,瀚歌奇怪地看了眼小陈,小陈这才意识到瀚歌还不知道呢——阳建国买了别墅,搬家了。家里没
人,小陈有钥匙,把他送进去给阳建国打了个电话就走了。
站在偌大的客厅里,瀚歌不知所措,手里拎着自己的包就像个走错门的家伙。
上了楼,看见一个敞开的房间——里面的家具他全不认识,可他认识——瀚语的那一柜子书。看到熟悉的东西,他飘着的心
好像落下来了,呆在这个有瀚语东西的房间里,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把自己的包放在地上,他现在最想做的就
是——洗澡!正想着找找浴室在哪,就听到楼下有动静,他站在楼梯上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女人,那女人也看到他,他顿时
觉得很窘迫,就好像自己是个进来偷东西的贼一样。
“那个……我……”瀚歌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你是瀚歌吧?”
“恩,你怎么知道?”
“瀚语和我说过的。我是他家保姆,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她手里拎着很多菜。
“恩……浴室在哪?”
“呵呵,二楼就有,就在楼梯左边。”
“恩……谢谢。”瀚歌说完就往左走,果然看到浴室了。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堆东西,用不透明的袋子装上带进了浴室。
洗完澡他躲在里面擦乳液,今天他抹地特别认真,一点点地揉,直到确认那些营养都被吸收了才算完事。后来又跟做贼似地
开开门,看看外面没人,赶紧抱着那些瓶瓶罐罐又装回自己包里了。
“嘿!干嘛呢!”瀚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故意悄悄地走进来,就看见瀚歌着急忙慌地往包里塞东西,于是上去使劲儿
一拍他说。
“啊——”瀚歌被吓地一哆嗦,一转头看是瀚语,惊吓就变成了惊喜……
“……”瀚语看着瀚歌转过来的脸,有点懵——本来皮肤就很好,加上瀚歌这段时间的“功课”,变地更白更细了,现在又
刚洗完澡,若隐若现地透着粉嫩……
“……你回来了。”瀚歌看着瀚语看自己的眼神,心里喜悦着,瀚语肯定更喜欢自己的皮肤了。
“恩。哈哈,对了,看看你的房间~”瀚语说着就拉瀚歌走出去了。
瀚歌的房间布置地虽然简单,不过倒也还整洁,有些他以前用过的旧物,都是瀚语细心帮他留下的,不然许海燕早扔了。搬
家的时候瀚语从学校回来过。
瀚歌看着这个房间,没什么感觉,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晚上吃饭的时候阳建国还是夸了瀚歌长高了,瀚歌笑笑没说什么。
瀚歌习惯性地要收拾桌子,不料有人挡住他的手——是阳建国家的保姆。
“我帮你吧。”瀚歌说。
“不用了不用了!”她赶紧推辞。
晚上躺在床上,瀚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像在45的宿舍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地等瀚语的短信一样。总有期待。
等了好长时间,等到瀚歌都已经开始犯迷糊了。一声轻轻的开门声打破了黑暗,外面走廊的灯光照了进来。
接着是关门声、锁门声。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瀚歌马上就清醒了,心跳也开始加快——身边多了一个呼吸,紧接着就是皮肤上熟悉的触感——他不由地打了个颤。
“哥?”他小声问了句。
“恩……”皮肤上的手游走着,瀚歌直感觉那手指像是燃烧着火焰,所到之处都让他敏感至极,呼吸加快了,身体也不由人
地瑟缩着,那手指好像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反而更贪婪地滑过每一寸柔嫩。
他不说话,猛地拉下瀚歌的裤子,瀚歌还没准备好他就开始了动作……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让瀚歌一下子根本无法承受,
失声叫了出来,可声音还没完全出来,就被瀚语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唔……”不可以用声音发泄,只好流眼泪——所有的疼痛都化做一股气流冲进胸腔,在那里一点点地发酵,最后竟然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