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演员——阿葱葱

“啊？”

“我问你跟谁！！”

“我啊……我跟张剧务在一块儿呢……”

“回来。”

“什么？”

“我让你现在立马儿滚回来。”

孟宇听着电话那头情绪化的话语，眉眼万分无辜，“干嘛啊我吃得好好的，豆汁儿才刚刚上来呢。”

于啸天一听这话又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接话，“你跟他去喝豆汁儿？”

“啊。对啊。”

“谁他妈准你跟他喝豆汁儿去的！”

孟宇给于啸天的声色俱厉吼得一时慌了神儿，有些无措，愣了一下子又来气，冲着手机就嚷嚷回去，“这还需要你同意啊？你谁啊？管着么？”

于啸天说，总之你给我快点儿回来。

“噢，待会儿吃完就回去。”

“不成，现在立马儿回来。”

“凭，凭什么啊！”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一下，胡扯一通，“就凭……导儿找张煜扬有事儿！立马给我回组里，赶紧的！”扯着谁都心知肚明的谎话，于啸天照样儿理直气壮。

孟宇冲坐对面的张煜扬耸耸肩，只得沉重地点头，“好，立马儿回去。”

挂断电话，无奈地起身，夹起个焦圈儿扔嘴里叫嚼着，“走吧，这顿算是吃不成了。也不知道这于啸天发什么疯，有什么可催的……”

张煜扬说没事儿，反正我吃饱了。眯起眼睛打量孟宇，似笑非笑地问，你跟啸天关系不错啊。

孟宇愣愣，“啊，没啊，也不怎么熟。”

张煜扬笑得故弄玄虚的样子，得，你怎么说那就是什么吧，加快步子，把孟宇甩在后边儿走起来。

孟宇挠挠头发，这怎么回事儿啊，说变脸就变脸，刚不还好好儿的嘛，随后屁颠儿屁颠儿跟上去。

幼稚幼稚，你凭什么生气，你有什么立场发脾气，你又不喜欢我。

可这样的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孟宇坐在于啸天身边，叹口气，手指戳戳身旁人腰侧，递过盒饭，“于啸天？”

不理，自打回来就没理过自己，顶着张吃到屎的臭脸也不知道要给谁看，冲谁示的威。

自己本来也无意去管这人吃不吃，可被于啸天助理小五同学死死拖着说，“孟哥，您就哄哄他吧，刚你不在他就跟这儿念叨半天儿了都，你上绝对顶用。”扛不住被比自个儿打出不少的大老爷们儿喊哥，虚荣心小小作祟，于是答应，接下苦活儿。

顶用个球球！

于啸天就跟面部偏瘫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提那饭盒了。

孟宇就跟哄小孩儿似的，继续拿那饭盒跟于啸天眼前，“于哥儿~于爷~吃饭吧您，这都一点多了哈，你下午还有戏吧，你就这么想折磨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倚在一边风中憔悴人见人怜的小五同志正死死地盯着这边看，“你也要考虑一下小五的感受啊，他看着你这样他多揪心啊，揪心得刚才都吃了三份盒饭了！”

“……”于啸天嘴角抽搐一下，冷冷瞥孟宇一眼。孟宇见势就把饭盒打开，“今儿饭菜不错，你看有……”

刚准备报起菜谱儿来就给人打断，神情复杂，趾高气昂，“你干嘛和张煜扬喝豆汁儿去？”

孟宇说，我想喝豆汁儿了，所以就去了。

于啸天给屁孩儿气得，眼睛直瞪，倒是有些湿漉漉的委屈，“那我呢？”

“什么？”

“你想喝干嘛不叫我？”

屁孩儿总狡猾，在感情里步步为营，就会给人下套儿，“原来你是因为我俩偷跑出去吃好吃的又不叫上你才不爽么。”

“……不是。”

孟宇点头，“那就是你醋了。”

“……”

孟宇乐呵呵地拆开回来的路上买的蛋糕，咬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你吃我醋？说明你在意我~”笑眯起眼，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轻描淡写。

抹茶味，最喜欢的味道，一口不够，于是再狠狠咬一口，却看到那人脸庞在眼前无限放大，距离近道不行，鼻尖都要紧贴在一起。孟宇炸毛，热泪盈眶，“你怎么可以咬我的蛋糕！”悲痛的看一眼手里的蛋糕，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丁点，心痛不已，“我还没吃东西呢，你太不知廉耻了于啸天。”

不知廉耻的于啸天咀嚼着软绵绵的蛋糕，“抹茶味儿啊，太腻，下次改咖啡味儿吧。”

孟宇说，恶狗才跟人抢食儿呢。

于啸天跟没听到似的，就着孟宇的手把最后一口蛋糕吞入腹中，舔舔嘴唇，手一伸。

孟宇灰头土脸的把饭盒递到人大明星手里边儿，生气生气，咬牙切齿的背过身坐着，看建筑群，看眼前一堆雪渣融化，看谁都好，就不看那抢食儿的人。

于啸天没一会儿把午饭解决了，冲小五比比手势让人过来，丢饭盒进小五手里让他去扔，小五同志泪流满面的感谢，握住孟宇手摇晃两下，“小孟你真靠谱儿！”

孟宇抬眼望小五，说你刚才还管我叫孟哥的，一脸惆怅。

于啸天跳起来，把黑色风衣用力甩到几米外服装大哥的头上，狂得有些贱。脚踢踢孟宇鞋跟，“起来走走吧。”

“啊？”

“待会儿没我的戏了，刚都一口气拍完了，下午组里就可劲儿折腾李依然吧……好不容易来趟故宫里，跟我去走走？”

虽然不情愿，还是从地上爬起身来，看一眼镜头里的李依然，嘲讽一句，“是组里折腾她还是她折腾大家啊？”

于啸天乐，从一板凳下拖出一大物件儿背身上，孟宇一细看，明白了，直问你背吉他来干嘛啊？

丫转过脑袋，只露个侧脸，挺嬉皮笑脸的回答，流氓似的笑容又浮上脸，“你没觉着跟紫禁城里弹吉他挺帅的么？”

孟宇抬眼一望，气势磅礴的建筑群上万里晴空，又是艳阳天，喜欢的人在眼前，最美好不过，心不大，所以这样就容易满足。偷偷跑到一配角演员面前，抢过对方手里的DV，“哥们儿借我一用。”

攥着DV，跟着于啸天坐到殿外的一根杆儿上，孟宇问那穿绿衣裳的那哥们儿叫什么啊。

“我记得是叫陈民吧。”

“哪个民？”

于啸天说，“强抢民女的民。”

“……本来人挺好的一名字，怎么给你一说就变得那么猥琐。”

“他怎么了？”

孟宇说，没，他挺好的，他借我DV来着，晃晃手里的小物件，站到于啸天面前，“弹一曲儿吧。”

于啸天拿出吉他抱进怀里，冗长繁复的前奏，节奏难以掩饰的迷幻，旋律线清晰，直击耳膜，死死抓住孟宇的耳朵，呆愣愣地盯着眼前人，不自觉地呼吸都绷紧了，心跳随着一起打擂。

这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这么厉害，光芒刺眼，多好。

于啸天弹得随行，边玩儿着边儿跟紫禁城的深巷里走起来，倒退着走，时不时瞄一眼镜头，眼神勾人得很，孟宇开着DV的镜头，小步子紧随着。

“笑一个嘛，冲镜头笑一个。”

“哎哎哎，小心点儿啊，你刚差点儿撞上柱子了。”

“这什么歌儿啊，真好听，弹得真有水准！”

于啸天笑骂，“有水准？你懂个屁！~”

孟宇也不生气，拉近一点镜头，“是是，我懂个屁。”

一路随行，满是浓情。

连贯的音符飘过紫禁城，就要飞到北京的天上。于啸天弹着吉他，步子慢慢儿的往后挪动，已经一路走了半小时，摇摇晃晃的追随自己，于啸天被孟宇逗乐。那人显然丝毫不疲倦，自己也只好继续弹下去。看着那台白色DV后露出的那颗脑袋，眼角泛出止不住的笑意。

有什么办法呢，似水流年之后，音乐成了自己早已放弃的梦想……可在彼时，何其有幸，眼前有人懂得欣赏，即使那人看上去盲目又傻乎乎，可幸福感居然还是汹涌而来。

于啸天停住步子，歪着脑袋坏笑，“小王八蛋，我觉着我快要完蛋了。”

孟宇一愣，DV差点儿摔地上，居然被于啸天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击中，笑笑，“没事，遇见你我早就完蛋了，咱俩一块儿完蛋，谁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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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出来，孟宇瞥一眼墙角的充电器，眉眼闪亮起来，冲过去拔下，取出电池块儿，没想到这DV这么快就充满电了。

因为学的是播音专业，所以在学校里不免要时常接触音频制作软件，这回正好用上。孟宇戳开一个软件，把今天在紫禁城的视频拖出来，一点一点消音，把自己的絮叨都抹掉，只留下于啸天的吉他声和浅浅的哼唱声。

真正做完整个视频是在半夜四点，孟宇整个人倒在电脑前几乎打起呼噜来，努力睁开眼才看见视频终于被压制完毕，对着电脑疲惫地笑笑。

点开一个独立音乐交的站子，按下上传，出去温一杯牛奶，回来就已经上传好了。

关上电脑，孟宇心说，可能不跟于啸天吱一声儿不太好吧，可管他呢，谁让自己就是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他不是瞎子，所以自然看得出，于啸天抱着吉他时那种眼神里覆盖的东西，孟宇太熟悉，那叫做梦想。

孟宇发自肺腑的憧憬，如果可以，我想为你实现你的梦，竭尽全力。

太过疲惫，就着木椅就睡下去，接到于啸天电话是在中午。

手颤了颤才接通，电话那头好久没说话，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耳际萦绕，让刚睡醒的孟宇几乎以为自己是幻觉了，对方压根儿没打电话过来，于是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于啸天开口，精疲力尽的喜悦，“小王八蛋……孟子……孟宇……”换着法儿叫孟宇，几乎带着哭腔。

孟宇被吓着，说你没事儿吧。

“他妈存心毁我吧你。”

孟宇紧张得发抖，难不成那个视频发出去给他带来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到底怎么了？”

沉默，沉默，沉默。

然后于啸天说，你要是打了毁我的念头，你成功了孟宇，我他妈真要栽你身上了。然后笑声缭绕，“你丫真牛逼，居然会把那段视频放网上去都不跟我打招呼，出息了啊你！”

孟宇急忙F5一下视频页面，发布6个小时整，点击率60万，评论2万条儿，急忙握紧手机，“……你的梦想，我完成了。”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简直要乐疯。

“孟宇……”于啸天哑着嗓子叫他。

“嗯？”

“谢谢，真心的。”哭腔未消，男人的声音听上去让孟宇揪心不已。

屁孩儿学会贪心，笑出眼角的褶子，“只有一句谢谢啊。”

“你得让我想想。”

“……我让你想，胡同还没被我打通呢。”

“不许打。”

“好，那我就跟南墙杵着，倒是你可别不让我攀过去。”

“不会。”于啸天顿了顿又说，“不让你有往回走的机会了。”

数日后，痛掌自己的嘴。

于啸天说，下来。

啊啊啊？听着对方飘忽的声音，孟宇没反应过来，下去？去哪儿啊。

电话那头的人这么说着：我在你家楼下，过时不候哈。

孟宇懵头懵脑的看着电脑屏幕，也不答话，房里只有时钟指针向前移动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从椅子上蹦起来，换好衣裳，跨着大步子奔下楼。

看见那人倚在楼边，走过去打招呼，“早~”乐得金光灿烂，藏不住的暖意。

于啸天应声，眼睛却埋在帽檐下。

孟宇敛起笑意，终归不懂事，弯着腰打量于啸天，“于啸天你丫哭了。”露出了狡猾的一面，尾巴在身后肆意摇晃，“为我哭的？”

于啸天这回倒也不骂他二皮脸，只是沉默着，好一会儿缓缓抬头，缓缓地对孟宇说，“想抱抱你。”

孟宇张开怀抱，歪歪脑袋，春意从眼里漫出来，“来，给你搂。”想了一会儿又收回双手，环在身后，“不成，这还是跟我家楼下呢，给人看见，该多丢人。我脸皮很薄的好吧。”

于啸天一揉鼻尖，用手抹抹眼眶附近的辛酸眼泪，心底抱怨我才是真的丢人，哭都要给你看见。

随后他的气息全数喷到他的脸上，他俩都想冲对方笑却也谁都别扭，偏不先笑，方寸间暖意洋洋，城市都阳光灿烂起来。他说，孟宇你给我挖个个大坑。

不嫌被冤枉，孟宇一脸得意洋洋，你看我如此辛苦为你挖个大坑，你就不要大意的往下跳呗。然后转过身，朝小区外走起来，声音低沉又温柔，“就是这坑再深再黑，还有我在下面陪你不是。”不失真诚。

鼻头一酸，于啸天拉低鸭舌帽想掩饰掉这种莫名的脆弱，生怕真的给眼前那人抓住死穴，跟上脚步，清两下嗓子，粗声粗气地问“去……去那儿啊？”想说的话卡在喉咙，找话题都找得不怎么漂亮。

“吃早餐……不是该是午餐了……”孟宇挠挠头发撒娇，“我都快饿死了。”

“嗯，想吃什么？吃完待会儿还要上故宫一趟，补拍一个镜头，就一会儿，陪我不？”

一下子丢出两个问题，反射弧有些慢的屁孩儿琢磨一下，一字一顿的丢出答案，“陪你，吃什么都好。”

明明是两个问题的回答，一下子就成了，陪你吃什么都好，煽情又肉麻的，可本来也就是如此，看着你都满足了，这样儿忘情沉溺于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总让人飘飘忽忽的，也上瘾也害怕。

即使没得到过，居然也怕失去。

动情滋味真是磨人。

于啸天说好，待会儿带你吃好吃的去，停下步子，两手揉上孟宇的脸，指腹摸摸孟宇眼睛下方。孟宇下意识闭上眼睛，问你干嘛啊？

“嘿，俩黑眼圈。”

孟宇乐，“特美吧~！！”

“美，美死了。”

“滚蛋！想嘲笑我就直说。”孟宇哭丧着脸，“昨晚熬夜了，一宿没睡。”

于啸天沉下目光，知道对方一宿没睡的原因，心像是被什么挠了几下，不痛不痒的，却破开一个小口子，然后被灌进浓浓的蜜，满是甜腻。

忍不住，委实忍不住，于是一口亲上孟宇的黑眼圈。

站在巷口的枣树下，空气中尽是枣子香甜的气味弥散开来，对方的皮肤软乎乎的，清爽得很，于啸天睁眼，看见孟宇满脸泛红的闭着眼睛，俩手垂在身体两侧可怜兮兮的发抖，直想着，时间停下就好，就定格在现在。

嘴唇离开，孟宇捂着右眼跳开脚步，耳根子都通红，“黑眼圈儿你都亲！”

于啸天舔舔嘴唇，也不说话，就是笑笑。

孟宇认真说，你不要这样冲我笑。心都跳出来。

怎样冲你笑。

不承认又傻逼兮兮的被电到，于是说，“这种又暧昧又淫贱的笑法。”

“……”

于啸天笑得无奈，揉揉孟宇头发算是对方才对方被吃了豆腐的安抚。

这时，或深或浅地体会到，自己离不开这个人了，他很重要。

直至现在于啸天都无法准确的说出自己的感受，心里五味杂陈，满是一团浆糊。打一早儿醒来，助理给他电话而后丢给他一个链接，点开来看，居然是自己昨天在故宫弹唱的一段视频，被大量转载及评论，未接电话也挤满了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