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哥今天带你去潭花市的夜市看看,那里比这里热闹。”
这话不是吹嘘,潭花市在城管这方面做得很好,全国闻名,当然不是恶名。
以前对于路边摊,潭花市也是全靠罚没来治理,使用暴力的时候不是没有。前任市委书记任职后,做了不少努力,把老城区仅有的一家轻纺厂迁走,在原址上仿建古代建筑起名“食坊街”,再把附近的回族烧烤店迁进来,形成一个可以综合管理的地段。
摆路边摊的没有大本钱租房子,食坊街就专门留出一块空地搭建板房,租金低廉,而且可以合租。
潭花市的夜市文化就是从那时流行起来。以后以食坊街为中心,周围又开始积聚起大型的饭店和酒店,发展到现在老城区的经济基
本都靠吃住来拉动。
夜市一直都是年轻人爱去的地方,郑超偶尔也去逛逛,用文艺点的话说,找找青春的感觉。
麻辣烫,鸭血粉丝,锅贴,砂锅米线、烤肉烤鱼、涮牛肚、牛羊肉泡馍、烩面、油泼面、鸡血汤、杏仁茶、江米切糕、炒凉粉、蜜豆冰,烤秋刀鱼,雪梨汤,沙茶大鱿鱼等等这些南北小吃,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水熙一手抱着小熊,一手拿着炸冰淇淋小口小口地啃。
郑超手里则握着十几根羊肉串,手指头上还勾着装鸭血粉丝和酱鸭脖的盒子。
两个人都是刚吃完晚饭才出来,看着这么多让人流口水的美食,一样一样地吃过去显然不现实,只能挑几个有名的小吃去饕餮一下。
食坊街靠着昙花江的支流金鲤河,经常有人吃High了在河边放烟火。后来演变成一些食肆招揽顾客的手段,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能看一场烟火会,颇有些天天过节的气氛。
郑超递给水熙一根刚买的炸香蕉,他看出来男孩喜欢吃甜的。
这时河边又有人开始放烟火,嘭嘭作响轰得耳朵发堵。
随着巨响天上便开出大小不一的花朵。几秒钟花谢,便又有其他的花替补。但花开花谢都美得让人心动。
“好吃吗?”郑超冲着水熙喊。
水熙也大喊,“好吃!”
两个人接着相视而笑。
很显然郑总已经找到了青春的感觉,可是您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说扔在车里的那五个桃子……
“爸爸捏?”财宝问爷爷。
张恒生抱着财宝说,“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其实心里把郑超骂的狗血喷头:老子让你出去买桃子,你掉井里去了?!这都两个多小时了,爬也该爬回来了!
王老师做了蛋羹,“宝宝,吃不吃?”
财宝摇头,心里不高兴,“小猴子不吃,财宝不吃。”
张恒生听了更加生气,拿过电话打给郑超。
“怎么?”王老师问。
张恒生黑着脸说,“无人接听……他还要手机干什么!当电子表吗!”
王老师无奈地说,“我去买吧。”
张恒生把财宝递给她,“我去!”,说完就换衣服。
这要是小区的其他住户早打发保姆去买了,奈何张恒生不喜欢请保姆,两人又不是老得动不了非要别人伺候干什么!
这么朴素的想法如果被郑超知道,也就不会因为要花钱请佣人的事被张恒生大骂一顿。
对于不服老的人,你给他让个座反倒惹他不高兴。
“爷爷……”财宝拽着张恒生的裤子,“爸爸丢了……”
王老师哭笑不得,“宝宝乖,爷爷去把爸爸找回来。”
财宝点头,“爷爷,快去!嗯,回来吃桃子……”
张恒生乐了,你爸爸都丢了,哪来的桃子。还不得我去买?
他正
心里嘟囔着,门铃响了。
王老师出去一看,发现院子外是个不认识的人。
“你……找谁?”
雕花铁门外,来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头戴一顶民国礼帽,就像穿越来的地下党。
张恒生打开门走出去,“你!干什么的?!”
标准的警察式问话。
“我来送桃子。”
来人摘下礼帽,一双红色的眼睛,黑色长马尾,精致似玉的脸。
王老师差点被碧公子吓得犯病。
哪有红眼睛的人?!
唉……现在的年轻人很古怪,好好的黑眼睛非要戴美瞳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作为中学教师的王老师很看不惯这些孩子的作风。
看清楚碧公子的样子,张恒生皱眉,他说,“你是谁?”
碧公子右手持帽子护在胸口,优雅地弯腰。
“鄙人姓碧,有礼特来相送。”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篮桃子。
桃子个大饱满,红润含粉,在昏暗的门灯下还可以看到果皮上的细小水珠。
张恒生的警惕心并没有放下,他刚想开口拒绝。
那边财宝慢悠悠地摆着小身子走过来,“爷爷,奶奶,嗯,爸爸捏?”
碧公子双眼略带笑意,将篮子塞进张恒生的手里。
“礼物送到,某告辞了。”
说完快步离开,钻进路一侧的汽车里逍遥而去。
张恒生满头雾水地看了看篮子,觉得今天有些怪怪的……
“爷爷,小猴子吃桃子。”
财宝看着一篮桃子,高兴地拍手,“小猴子有桃子,吃桃子……”
王老师抱起他,和老伴儿无言相对。
大人之所以烦恼只因为他们没有孩子单纯。
……
“找到了?”
一直坐在车里的阿晴问。
碧公子用手玩着帽子,嘴角翘起。
阿晴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转了转左手的红色镯子,丹蔻轻轻敲着上面的花纹。
“只剩龙王爷了……”,她叹息道。
碧公子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才不在乎这些。
他只想把那些偷他东西的人抓住,然后狠狠地咬死!
第十七章
张恒生最近上班心不在焉,坐着站着都在想什么时候下班。
家里有个小宝宝,张恒生的心躁动不安。
为啥子?
含饴弄孙的人是不会理解他的苦衷。
张恒生,五十八,至今奋斗在第一线,每天做的就是调解邻里纠纷,维护辖区安全的工作。他的青年和壮年时代都在警局里度过。
两个儿子,大儿子是自己生的,如今却远在米国。小儿子是收养的,虽然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城市,但却很少回家。两个儿子都没有成家,老大是一直未婚,小儿子则是离婚专业户。
最纠结的还不是剩男的问题,而是没有后代。
老辈的人对子嗣的重视程度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简直不可理喻,你在他们面前说句“单身万岁”,他们能顶你一句“纯属放屁!”,接着便是大量的相亲节目开始上演,简直看煞你的眼,累坏你的心。
郑超前段时间还为了应对老爷子的攻势决定寻找代孕,然而自从财宝来了之后,危机立刻解除。
张恒生最近开始养成个习惯,往家打电话。
借口找的都很好,不是问问老伴儿的手机充电没有就是打听打听物业来没来收水费。
王老师被烦的不行,有时候干脆就不接。
不接电话怎么行?!
就说郑超那天晚上玩得太高兴没接电话,被老爷子思想教育了一晚,真恨不得那手机真的变电子表。因此,不接电话就等着老爷子给你洗脑吧!
“喂?……你,嗯,找谁呀……”
张恒生的阎王脸乐开了花,捏着鼻子说,“我找宝宝……”
“嗯,我是宝宝,嗯……我是财宝……你是谁呀?”
“我是警察!”张恒生做严肃状,但谁看得见啊!
“警察……你不是,嗯,警察!爷爷是!”财宝一直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警察,那就是他爷爷。
张恒生心里乐死了,这小东西这么好玩儿。
“我才是警察,你爷爷是假警察!”老爷子继续逗他。
“你不是!你,嗯……你是,嗯,大坏蛋!”
财宝急得跳脚,他爷爷可是货真价实的警察。他每天都见爷爷穿着黑色的警服戴警帽,那股气势连小孩子都莫名地升起崇敬之心。竟然有人敢说爷爷坏话!
“嘿嘿……”张恒生乐得直捶桌子,“我不是大坏蛋,我是专门抓假警察的好警察!”
“你,你就是!我,嗯,我让凹凸曼抓你!”财宝在话筒一边哇哇大叫。
张恒生没明白,凹凸曼?啥子东东?可能是小东西
的火星语,他立刻把这个抛到一边,继续逗财宝。
“……你觉得张所最近是不是有些和平常不太一样?”黄警官扒着门框问。
何大姐就在他身后,像看神奇生物一样偷窥张恒生。
“是有些反常……”
“何大姐,你说张所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何大姐挑起眉毛,“男人也有那玩意儿?”
“怎么没有!我可是看网上说……”
“网上说的能信啊!”
“说的挺好,起码我看了很有道理……”
“切!拉倒吧……网上还说钓鱼岛是米国的嘞!”
黄警官生气地说,“哪个孙子说的!我封他IP!”
“呵呵,你就是个片儿警,你连人家IP是啥都不知道,还封!”
“嘿嘿,我跟你说,我一哥们儿国安的,他们那儿的网络警察超厉害,让封谁封谁,让定位就定位!再说……”他摇摇手里的调令,“偶要去当刑警喽,亲!”
“死孩子!起开!”何大姐笑骂一声,“哎!我说黄刑警,你啥时候让领导签字啊?咱在这里等了有半小时了吧……”
“……呃……等领导更完期吧……”
说完两人转头继续偷窥某领导用电话唱大戏,看面瘫领导做脸部运动神马的太有趣了……
此时,李所长带着下属和神科长再次出现。
护城路派出所里只剩三人,领导一人在煲电话,小兵两人在偷窥领导。
所以李所长一行人长驱直入小洋楼,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
李所长尴尬地对神科长说,“神政委,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接到调令的不是只有黄警官。省里最近调动频繁,神科长下放锻炼,成了潭花市公安局的政委。李所长上升一步,成为省会L市公安副局长。
这次的案子被移交到L市公安局,因为里面涉及一些复杂的情况。这次几个人一同来潭花市,就职的就职,查案的查案。
虽说在此处,神政委应该是东道主,奈何此人来头太大,李局长还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神政委微笑点头,眼睛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二楼。
“妈呀!”黄警官立刻把头缩回来,对何大姐说,“没事儿!自己人。”
“那你喊什么妈!”
“我这不是……”
他自己也说不清,和那个年轻警官一对视,立刻就有种被探查了祖宗八代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那人还不如我大吧,咱都是警察,咋就有种老鼠见猫的赶脚恁……
黄警官甩甩头
快步走进张所办公室,离职前还是要抱好老板的大腿,要及时通知老板有情况发生。
“喝茶,喝茶……”何大姐热情地说。
几位同样身穿警服的男人也笑脸接纳。郑超如果看到此时的情景一定郁闷吐糟:什么警民一家亲!明明就是欺负老百姓!
张恒生知道警察找过郑超,郑超没说过,而是徒弟夏宇告诉他的。当时就是夏宇领着李所长他们去找郑超,回来后越想越蹊跷,忍不住给自己师傅汇报了。
张恒生从警这么多年,带出来的警员个个都很棒。最成功的就是吴文普,目前是市局副局长。但是此人太官迷,有时候总会为了升官牺牲一些原则。
看看坐在面前的几个人,神政委最为突出。张恒生眼光老道,一看此人便非池中之物。而且他虽然是在坐中最年轻的一个,却气质沉稳,没有年轻人的浮躁,反而有种历经沧桑,老僧入定之感。
张恒生心里窃笑:吴文普,让你小子官迷!如今来个比你年轻,高你一个级别的空降兵,看你小子还敢不敢得瑟!
双方要谈的问题很简单,排查护城路派出所辖区内的外来人员。这项工作不难,但是琐碎。尤其是辖区内还有几家临河的大型酒店,人员来往频繁,流动性很大。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神政委只说要配合李局长的工作,其他的一概不漏风声。
张恒生也明白,里面可能牵扯到一些机密,他这个级别还没有权限知道。
黄警官苦着脸一边刷茶杯一边唠叨,“何大姐,你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就说我吧,二十六了,没房没车没老婆,这么多年才是三级警司。你看人家,比我年轻就已经是个警监,等我调过去,人家就是我上司……唉……”
何大姐同情地拍拍他,“娃儿哎,这事情没得选,都是爹妈造的孽。”
“怎么说?”
“现在就是个拼爹的年代,要怪就怪你爸妈吧……”
黄警官唾弃道,“也有自我奋斗的好吧。”
何大姐漫不经心地说,“奋斗也要有干爹帮衬,娃儿哎……”
黄警官直接吐了,什么时候起何大姐这么犀利了?!
“知道我儿子昨天打电话时对我说什么吗?”
黄警官摇头。
“那兔崽子说,‘妈,你当年没有和那个穷光蛋初恋结婚实在太明智了!’”
“哈?”
“他大学的上铺就是我那初恋的儿子,靠助学贷款过活……”
“哦……”
黄警官想想何大姐的老公吴局长,这个选择还真不差。
“所以说,找个好老公对女人对孩子来说都十分重要,你啊……”
何大姐想了想,“算了,每次跟你说话都会不知不觉把你当女人,唉……”
黄警官看看自己腹部,绝对的八块腹肌,自己什么时候像女人了!!!
何大姐没有机会发表“择偶与人生的重要性”,心里一直不舒坦。收拾完茶具,发现人都走了,只能巴望着出去办事的几个同事能早点回来。
“何大姐。”
“咦?小水?”何大姐高兴地站起来,“来来,过来坐……这谁啊?”
财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她,大声喊,“阿姨好!”
“哈哈……我知道你!你是财宝!哈哈,来,让阿姨抱抱。”
水熙把财宝小心地递过去,然后轻轻甩甩胳膊。财宝来家里不到一周,体重直线飙升,抱着越来越沉。
财宝的头转来转去,看到走进办公室的黄警官礼貌地大喊,“叔叔好!”
黄警官被吓了一跳,稳住心神才发现是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