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任藏抱着陆彦的手臂稍微用力,不满地微皱起眉,却招来对方安抚般地眨眼,没办法,注定成为“夫奴”的他只好不情愿地起身,不过还是在临走时,警告性地瞪了哥哥一眼。
笑着目送男人离开,长呼口气的陆彦扭头,不满地对司徒御雪投去一记冷眼,“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何必拐弯抹角的耍手段。”
坦然自若的司徒御雪仰头饮尽杯中酒,心不在焉似地摆弄漂在水面上的托盘,“不打算替她求个情?怎么说,也是一场情分。”
低低一笑,一直避开司徒御雪的陆彦主动凑到对方身前,一脸肃穆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妖美男人,“你想试探我什么?余情未了?还是对任藏的真心?”
“呵呵。”柔美的低沉笑声好似含着无限遐思,司徒御雪拿起盘中的白玉酒盅,斟满酒慢慢品着,“被任氏封杀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真不打算做个有情人?”
“用这件事来试探我,你可能要失算了。”陆彦放松身体,靠在人工合成的岩石上,“就算情分再深,我也不会以德报怨,去帮助一位害死我的凶手。”
司徒御雪自若的微笑面容,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有了点变化,他略显惊讶地挑挑眉,“难道是她和沈正涛合谋的?”
面色凝重的陆彦摇摇头,“很有可能,当日不仅是卡车有问题,我车内的刹车也被人动过手脚。”
“哟,下手这么重,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对方如此恨你?”喝掉最后一滴酒,司徒御雪无聊地摇晃着空掉的温酒壶,笑眯眯地调侃陆彦。
“不清楚。”陆彦耸耸肩,满面茫然地回答,“要么合谋,要么一人清白,我现在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想重蹈旧辙。”
满意地点点头,司徒御雪拉开绑头发的发带,顷刻间,一头银丝倾泻而落,柔顺地贴服在他肩后,柔美的艳丽容颜半隐于长发间,在若隐若现的氤氲中格外动人,摆弄着手中的发丝,他懒洋洋地把头倚到陆彦身上,“沈正涛,最近风头很盛哦。”《一代舞王》的拍摄,再次把沉寂多年的经纪人推上风光台,就连一个小新人舞替,都被媒体频频关注,还都口径一致地赞叹不绝,不能不说,沈正涛的媒体公关做的确实很到位。
真是妖孽……陆彦侧头,仔细盯视对方一头似雪的银丝,有些出神,记得自己出事前,司徒御雪还是满头青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这样强大的人一夜白头,“站的越高,摔的就越响,先让他得意两天吧。”
“哦?”听到这话,司徒御雪马上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你打算怎么玩?”
看眼拉开门走进来的男人,陆彦在对方走近前,飞速趴在司徒御雪耳畔低声道:“选一个恰当的时机,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哈哈,有趣。”大笑两声,看到自家弟弟投过来的怨念的目光,司徒御雪很是主动地推推陆彦,“逗弄小新人的事,就交给我好了。”说完话,他赶在弟弟下水前上岸,披上浴衣,冲任藏丢记飞吻,愉快地小跑出门。
收回落在哥哥身上的不解视线,把温水递给爱人的任藏关心地看着陆彦,“什么?”
“没说什么。”喝口水,陆彦索性也爬上岸,挤到任藏身边坐好,笑道:“真羡慕你有个好哥哥,他很关心你。”就算司徒御雪的手段冒犯了自己,但陆彦却找不到讨厌的理由,如果他也有一个任藏这样的弟弟,只怕为人处事比司徒还要谨慎。
展露出颇为意外的温柔笑容,低头轻吻下爱人脸颊的任藏似乎心情格外高兴,双手不安分地从陆彦腰侧一路下移,将对方的腿来回摸了个遍,最终握住脚踝拉到自己腿上。
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陆彦晃晃白嫩的脚趾,“你要干嘛?”
从浴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指甲钳,故意在陆彦眼前晃了晃的任藏专心地低下头,用力握住对方想要抽回去的脚,“修整一下。”小时候,他经常看见父亲们坐在泳池畔,互相修整彼此的脚丫,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他,听胞胎哥哥任云说,这是一项情侣间增强感情和信任的特殊活动。
“我自己来就好。”逃脱未果的陆彦苦着脸,他此时非常担心任藏的技术水平,万一一个手抖,后果不堪设想啊!
“没事。”就差没拍胸脯保证的任藏满眼诚挚地看向爱人,这项工作他之前做过练习,绝对不会出事。
抿抿嘴角,看到男人急切地炙热目光,陆彦索性认命,乖乖地献出脚让对方折腾,只是每听到“咔嚓”声响,他都会下意识地紧紧眉头,直到任藏很顺利地修整好左脚,心里才感到有点底,不那么忐忑。
心情一放松,陆彦就开始仔细品尝被男人服务的滋味,自己的脚趾被任藏的大手小心地捏着,像对待珍惜宝石般谨慎地抚弄,痒痒的,暖暖的,很舒心,“一会儿我帮你?”
“嗯。”没有推拒,任藏点点头,努力把手头最后一点工作做好。
“对了,音鸣生日,你会去吧?”接过对方递来的小工具,陆彦有点好笑地抓住任藏的大脚丫。
把脚放在爱人大腿上蹭了蹭,任藏低声道:“会。”
“那礼物……”陆彦停住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对方,一般这种情况,他们是不是应该一起送份礼物?
用脚趾戳戳陆彦大腿内的嫩嫩皮肤,任藏满眼柔情地低声道:“古董。”倚天熙有收集古玩的嗜好,音鸣和他在一起耳濡目染,也渐渐喜欢上古玩研究,只是平时二人都很忙,拍卖会去的次数不太多,正巧最近他们因事,错过了一件心仪已久的瓷瓶,任藏早有准备的派人拍了回来,就等寻个机会送出去。
原来是送古玩,在心底长长叹口气,陆彦真心觉得这件礼物有点老气横秋,不过想来想去,这东西选的倒也十分妥帖,挑不出什么毛病。
为了方便音鸣工作,倚天熙特意把家安在任氏公司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段买幢小别墅,价钱和在郊区买块地皮差不多,不过能多照顾一点老婆,这钱他花的高兴。
任藏和陆彦进门的时候,倚天熙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搂着老婆欣赏钢琴曲,华贵的客厅一角,摆放着一架纯白色的钢琴,优美的曲调似乎有魔力般地飘荡在房间,引得所有人驻足聆听。
对音乐敏感的陆彦立即向演奏者望去,随即惊讶地长大嘴,眨着圆溜溜的大眼扯扯任藏衣袖,这首《唐璜的回忆》难度很高,很多专业人士都不见得能弹好,没想到蒋天晨这个浪荡公子居然还有这本事,自己还真是小瞧他了。
身穿一身居家服的音鸣站起身,迎着客人走过去,先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礼物,然后亲昵地拉着陆彦坐到一旁,完全不去理会倚天熙和任藏之间的客套,径自跟陆彦咬耳朵,“很意外?”
望着钢琴后面坐着的端庄男人,陆彦丝毫不加掩饰地点下头,一语双关道:“确实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蒋天晨完全超乎他的意外,更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弹得一手好琴,不过一想到裴然,陆彦欣赏美妙音乐的心情顿时跌落低谷,他别有深意地瞟眼专心听琴的音鸣,不会是因为蒋天晨,对方才特意让自己叫来裴然吧?
看出陆彦的疑惑,音鸣赶忙低声解释,“天晨好不容易摆脱那些烂事,我和天熙商量,正好借生日的机会,帮他转换下心情,虽说在里面有人照应,但总有不周到的地方,他也受了不少苦。”
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陆彦开始考虑提前给裴然透个信,谁知他刚摸出电话,就见站在门旁的管家恭敬的打开房门,接过裴然手中递上来的蛋糕,糟糕!迟了一步。
彬彬有礼的裴然依然穿着他万年不变的白衬衫,把蛋糕递给管家的他,抬头就看到正在弹琴的男人,笑容瞬间凝结,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添几分惊惧的惨白。
第六十七章
流畅的优美旋律还在继续,只是在某一瞬,琴声略微迟疑,即便很快掩饰过去,但耳尖的众人还是听个一清二楚,音鸣展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赶忙起身走向呆愣在门口的裴然,像个兴奋的小孩子般看着蛋糕盒眨眼,“呀,是栗子蛋糕,快放好,一会儿做饭后甜点。”
缓过神的裴然腼腆地笑笑,今天的音鸣少了平时万众瞩目的光环,多了几分散漫自在的随性,很像是邻家的漂亮哥哥,既亲切又体贴,“来晚了,不好意思。”
“哪里,是我们来的早。”见同学面色难看,也一同跟音鸣走过来的陆彦马上拉住裴然的手,安抚地晃了晃,边走边小声解释,“我也很意外。”
“嗯。”强打起精神点下头,裴然垂落眼帘,故作淡定道:“没事。”有些人,见不到的时候,常常惦记在心底,可真见了面,却又不知如何应付,一想起自己近日来的身体状况,心绪不安的裴然此刻最害怕面对蒋天晨,早知如此,他死到不会来。
别有深意地向弹琴的蒋天晨投去一瞥,心情大好的音鸣坐回倚天熙身旁,亲手从果盘里夹块点心递给对面坐着的裴然,“先吃点点心,咱们还有事要商量。”
赶忙双手接过盘子,裴然微笑着道了谢,低头沉默地看着精致瓷碟的描金装饰,胃口不好的他没敢吃太多,只用银质叉子轻轻挑起一小块奶油,象征性地品尝了一下,“好吃。”
琴声还在继续,可除音鸣之外,其他人早已没了欣赏音乐的心思,陆彦很担心的看着裴然,望眼装满酒水的小吧台,“喝点什么?”
“果汁。”一看陆彦起身,裴然马上放下手中的瓷碟,不好意思麻烦对方的他急忙拉住人,摇头道:“我自己去就好。”
看眼客厅沙发的摆位,心中了然的陆彦赞同的颌首,“也好,那边安静一些。”琴曲即将结束,一会儿蒋天晨过来肯定是要坐茶座沙发的,裴然要是留在这里难免尴尬,既然二人关系已断,就干脆断的彻底点吧。
得了令,裴然向主人音鸣打个招呼,就匆匆跑去了客厅一角的小吧台,在没调整好心绪前,他不想太快面对蒋天晨。
俏皮地嘟嘟嘴,状似安心听曲子的音鸣突然回过头,挑挑眉梢,满眼不解地看向陆彦,“他们……”
陆彦面露为难,刚想替同学解释两句,就听音符好似突然断弦般戛然而止,紧接着倚天熙带头,夸张地冲鞠躬致礼的蒋天晨鼓掌吹口哨,“哎呦呦,蒋少久未演奏,我还以为技艺都生疏了呢,哈哈。”
对于自家男人的没正调,早已习惯的音鸣赶忙用手肘戳戳对方,跟着一起鼓掌,“好精彩,没想到天晨怀才不露,当真叫我吃惊了一把。”
“你不知道,他母亲就是钢琴老师。”被自家老婆戳的心痒,倚天熙一把搂过音鸣,有点吃味地蹙眉,无论音鸣称赞谁,哪怕是好友他都不愿意,不管怎样,老婆嘴里、心里只能有他一个!
听到这话,最先有动作的是任藏,站在倚天熙身旁的他,故意向对方打个探询的眼色,“母亲”的话题一直是蒋天晨的禁忌,从小跟随妈妈学钢琴的他,自母亲病故后就再也不肯碰触琴键,本来进门后看到对方在弹琴已让任藏还大感意外,现在又听倚天熙毫无避讳地说起这个话题,难不成蒋家的事情已经全部了结了?好快啊。
身着颜色明快的蓝条纹衬衫,掩饰不住满心欢喜的蒋天晨无所谓的耸耸肩,双手插兜悠哉地走向众人,嗜母大仇已报,心中再无沉重的他看似比以前成熟不少,收敛起往日的放荡不羁,现在仿佛得到重生的端庄模样,让陆彦都不由自主地对他添了几分好感,“献丑了。”说话间,他飘忽的目光不经意地在大厅中扫个来回,玩味儿地瞥了一眼静静坐在吧台喝果汁的裴然。
老实说在这看到对方他还真挺意外,蒋家没落后,很多当年围着自己转的艺人,都怕受牵连而对他避之不及,就连那些所谓的“莫逆之交”,也都落井下石,把与蒋家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这短短一个月的经历,让他真切体会到何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天堂和地狱,仅是一线之隔。
远远的偷瞄蒋天晨一眼,生怕被对方抓住的裴然立即缩回头,老老实实地坐在吧台椅上小口啜果汁,男人虽然瘦了整整一圈,但看着精神头还不错,想必在里面也吃了不少苦,不过总算熬出来了,平安无事就好。
“小二,倒杯酒。”他正想的出神,身后突然响起一句吊儿郎当的熟悉调侃,慌张扭过头,就见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蒋天晨,端着个空酒杯对他坏坏地挤眼,“Brandy,谢谢。”
“啊?”蒋天晨的突然出现,让裴然心里刚刚平复的烦乱瞬间死灰复燃,不知是激动还是不安的感情一遍遍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白皙的斯文面容浮现出难以言明的慌张,手忙脚乱地寻找隐藏在酒柜中的Brandy。
看到这一幕,略显讶异的蒋天晨柔柔一笑,伸出手臂自身后搂抱住裴然,整个人暧昧地贴紧对方后背,低下头附在裴然耳畔轻声提醒,“在这边。”
浑身一颤,冷不防被对方抱在怀里的裴然,一霎间红透脸,急忙想要逃离蒋天晨的搂抱,却被对方更用力的困在吧台边,“你放手!”
“呵呵。”低沉笑着的蒋天晨没有理会裴然的抗议,反倒悠哉地从裴然腰侧探出双手,取出酒瓶,慢悠悠地打开,在对方无奈的注视下,将酒倒入杯中,“腰身瘦了些。”说完话,他还特意轻拍两下裴然平平的小腹,引得怀里人更加挣扎不休。
看到两人举止亲昵地在“打情骂俏”,音鸣故意坏心眼地大声插话,“蒋少你怎么还没喝就醉了?”
嬉皮笑脸地回过头,紧抱着人的蒋天晨没脸没皮地回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你老公没教过你么?”
他的话引来倚天熙一阵大笑,讨好地凑到老婆身边,蹭着人赖皮问,“老婆,要不然咱们马上去楼上,为夫我再好好教教你?”
嗔怒状地瞪了自家爷们一眼,赶忙扫眼陆彦的音鸣狠狠捶了倚天熙一拳,“没正调。”
“哎哟,哎哟,轻点哎老婆,晚上还得用呢。”被打的倚天熙故意装痛的大叫,像个调皮小鬼般胡搅蛮缠地咧咧,搞得当红偶像当即羞红脸,斜着眼梢更用力地戳向对方,二人间的亲密互动看得陆彦情不自禁地笑出声,随后就被任藏拽进自己怀里,炫耀性地亲了一口。
捉到蒋天晨看热闹的放松空隙,裴然飞速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逃离对方怀抱后的他,故作镇定地整理好被弄乱的衬衣,沉着脸坐到远处。
见人嫌弃似地躲到一旁,没露出丝毫不悦的蒋天晨,依然独自半倚着吧台,笑吟吟地抿酒,曾经醉卧群花游戏人间时,他也暗羡过那些成双成对的爱侣,灯红酒绿,喜笑欢颜,浮华过后,在夜灯微明那一刻,眯眼望向身旁空寂的床铺,除却寂寞,他心中竟然找不出一丝快乐。
因利而聚,利尽而散,天下之大,茫茫人海,想找个可心人谈何容易?喝尽杯中酒,他幽幽地哀叹口气,再没看裴然一眼,径直走向人群。
男人离去时的孤寂,一丝不漏地看进裴然眼中,垂头静静地盯着捏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他疲惫地合上眼,和蒋天晨交易开始没多久,感情细腻的他就隐约察觉出对方一掷千金下的寂寞,即使在酒店过夜,蒋天晨也会整夜不停地点灯,一个人独处时,就连睡着也要听着吵闹的音乐,只要自己关掉音响,他就会立即醒来,要么继续发泄似的欢爱,要么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