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西饼店 上——南瑾

“可……”齐毓想再说点什么，看到一个外国人站在楼梯口，看向这边。

欧阳见齐毓不说话了，他回头看着站在楼梯口的丹尼斯，“丹尼斯，你先下去，我再一会儿，就下去了。”

丹尼斯看了下欧阳，再将视线投向欧阳身后的陌生男子。等等，虽说他没见过对方，但那对方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记忆里的某个人。

“我知道了。”说着，丹尼斯转身走下楼梯，突然，他停下脚步，他想起来了，上面那位客人像谁，他最痛恨的人，也是欧阳最讨厌的人——齐彦。

丹尼斯想转身上楼，问清楚，但想到欧阳的脾气，他就忍了。

确定丹尼斯下楼，欧阳说：“齐毓，你先回去吧，他的事，我来管。”

“欧阳，你不能再跟他接触了。”齐毓摇头，说。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他来过西饼店几次。”欧阳淡笑着说。

齐毓听后，很是诧异，“什么，他来过这里？”

欧阳点着头，说：“是的，他来过这里，而且每一次都将店里的东西买个遍。本来我不知道他来过的，但他这样的行为引起了我店员的怀疑，是他们就告诉我来了这么一个人。我想除了他，没有人会干这种事了。”

齐毓听后，慢慢平静下来，良久，他说：“我知道了。”

欧阳微笑着说：“齐毓，他不仅仅是你弟弟，他还是我的同学。虽然他曾对我做过不好的事，但这层关系是不会改变的。”

“欧阳，如果你看到他，跟他说，我妈想见见他。”齐毓不想再多说什么，反正不管他说什么，欧阳都会找理由回击他，欧阳平时看起来很温和，但一到关键时刻，欧阳比任何人还凶、还猛、还有火爆。

而那种时候，除了远在N城拍戏的沈易能制得住欧阳，其他人对这样的欧阳完全没有对策。

丹尼斯回到厨房，他穿好围裙后，在洗手池旁转了又转。

王铭宇见状，问道：“丹尼斯，你怎么了？”

丹尼斯停下无聊的举动，他转过头看着王铭宇，“小王，楼上那个人是谁？”

“那是老板的朋友，听说是开米店的。”王铭宇见过齐毓几次，当然他见过最多次的是齐毓的外侄子金明，有些事还是金明告诉他们的。

丹尼斯了解地点点头，“那他人怎么样？”

王铭宇想到之前齐毓送给他们的那几袋大米，笑着道：“他人很好的。”

这时，欧阳推开门，听到王铭宇的笑，问：“小王，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丹尼斯抢先王铭宇一步，说：“没什么，我们开始吧。”

欧阳看着王铭宇，王铭宇立即摇头，“欧阳老板，我们真没说你坏话。”

“那开始工作吧。”欧阳拍着手，说。

“是！”王铭宇应答着。

丹尼斯看着欧阳在柜台边忙碌着，他有话想跟欧阳说，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虽然他已经来这间店好几天了，但欧阳还是没有完全将厨房的活儿交给他。

欧阳的性子，还真一点都没变。丹尼斯苦笑着。还是这么不服输，不甘心将心爱的东西转交给他人。

第24章

欧阳扯了块浴巾遮住春光，然后关着脚丫从浴室走出，他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一套深蓝底色印有金色龙图腾的唐装，当他刚穿好裤子，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欧阳拿着衣服，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接起来，没等他开口，对方劈头就骂。

“姓欧的，你去死吧。耍我好玩吗？你说好要过来的，你看看现在都几号了。姓欧的，你知道我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你这次最好有充分地理由说服我，要不然……”

欧阳不自觉地将手机远离耳朵，他找到插话的空隙后，他慢条斯理地跟电话那头已经气爆的沈易，解释道：“小易，语气不要这么冲。我这不是被事耽搁了嘛。”

听到欧阳说被事耽搁了，沈易的语气渐渐平复下来，“你最好能把这事说圆了。”

欧阳轻笑着，说：“我想这件事，你会感兴趣。”

“哦？说来听听，再判断，我会不会感兴趣。”沈易的声音微微上扬，显然他被欧阳要说的事勾起了兴趣。

欧阳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着屋外的风景，“小易，还记得二十年前，你父母追踪清笛那家伙儿来找我的事吗？”

手机那头沉默了会儿，才回应欧阳，“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那时，你父母过来找我，然后我协助他们追踪清笛那家伙儿，在城外一座山上看到了一片桃花林……”

没等欧阳说完，手机那头的沈易大惊，“什么！你要说的是缘觉师傅的事？”

欧阳知道沈易聪明，也知道那时的那件事对沈易的打击有多大，现在听到沈易没追问清笛的事，反而问候起缘觉师傅，他感到很欣慰，沈易成熟了。

“是，那个时候清笛胁持了缘觉，一直护着缘觉的那只桃花妖被清笛杀害。”

“亲爱的，你能把话挑明了说嘛？这样藏着掖着，你不难受？”沈易又一次打断欧阳的话。

欧阳轻轻叹了口气，说：“那只桃花妖本来已功德圆满，位列仙班了，可惜它尘缘未了，趁送他上天界的鬼差不注意，越过奈何桥，投入轮回道。”

“你是说，那只桃花妖转世为人了？”

沈易说话的声音穿透欧阳的耳朵，直接进入欧阳的大脑，欧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这才记起来自己光着膀子，虽然天气慢慢转暖和了，但光着膀子还是会冷的。

“喂，亲爱的，你怎么不说话了？”手机那头的沈易见欧阳一直不吭声，他急忙问道。

欧阳听出沈易的关心，他笑着说：“对，那桃花妖转世为人了。”

“笑什么？”沈易对欧阳沉默后突然的发笑表示关心。

欧阳抬头看着天空，应道：“我只是在笑那只桃花妖的傻。”

“它真的傻吗？”沈易反问着。

“傻得很，虽然没有饮下孟婆汤，能保存住前世的记忆，但转世后的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前世什么是梦。”欧阳淡淡地说。

手机那头的沈易沉默了会儿，说：“我明白了，即使他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今生的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过另外一种生活，跟前尘过往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新生活。而前世的记忆转化成了梦，如果不从那些梦里解脱出来，那么他这个人是不完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听着沈易的解释，欧阳颔首，说：“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他傻。”

“那现在要怎么办？缘觉师傅那儿怎么样了？”沈易还是关心有过几面之缘的缘觉。

欧阳唇边扬起一抹笑，说：“缘觉，他好得很。只是那天，他看到那小子，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缘觉这个人，懂得放下。当年，他将烧毁的桃花枝干埋起来后，他说，如果烧毁的树干能复活，他就相信这个世上有奇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苦苦守护的那片土地还是一片光秃。”

“今年接到他的来信，他在信中说，我承认这个世上的奇迹不是祈祷就遇得到的。他还是，即使那树复活了，他要的人也回不来了。”

沈易的语气透着怀疑，“他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欧阳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个我就不晓得了。桃花妖转世为人的那孩子，我见过一次，是个不错的小孩子。算起来，今年大概十九了。呵，时间过得真快。”

“十九？缘觉师傅四十好几了，这两位没戏唱了。”沈易淡淡地说。

听到沈易这话，欧阳笑了，“你脑子在想什么，不管年龄相差多大，有没有可能，缘觉也不会离开寺庙，不做和尚。”

“和尚也是需要爱的。”沈易反驳着。

“歪理。”欧阳有时接受不了沈易突然冒出的想法，比如现在的和尚需要爱的论调。

言归正传，“那，亲爱的，这件事处理完，你就能过了找我了吧。”

欧阳转身走到床边，他拿起之前被他扔在床上的上衣，说：“是。”

“很想看到你。”然后对方停顿了下，“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欧阳想安抚沈易时，房门被猛烈地敲打着，手机那头的沈易被这声音吓到，“亲爱的，怎么了？”

欧阳听到门外的吵杂声，知道是丹尼斯搞出来的，但还有一个声音，他没辨认出是谁的，他对沈易说：“小易，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过去找你。我这里有点事，我先处理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没等沈易说什么，欧阳挂上手机。他将手机随意地扔到床上，将衣服穿好。

这时，手机铃声狂响，欧阳知道是沈易放心不下，又打过来询问，不过他现在没时间跟沈易继续甜蜜，他要去看看丹尼斯那家伙在干什么。

欧阳拉开房门，白猫元宝飞过来，挂在欧阳的身上，欧阳轻轻叹了口气，将元宝从他身上拿下，放到地上。

“元宝，你到我屋里待着。”说着，欧阳无视元宝的反抗，将元宝推入房间，然后将门关上。

欧阳走到客厅，看到丹尼斯将一个人压在单人沙发上狂殴，欧阳环视着客厅的混乱，他开腔道：“丹尼斯，你给我解释下，刚才以及现在所发生的事。”

丹尼斯看到欧阳出现，他没有收起拳头，而是更加肆意地挥拳。

欧阳见状，立即过去阻止丹尼斯，“够了，你想打死他。”

丹尼斯挣扎着，他对着倒在沙发上的那人喊道：“欧阳，放开我，那混蛋差点毁了你的手，你让我打死他。”

欧阳将丹尼斯强制地拉到另一侧的沙发，安置好丹尼斯，“丹尼斯，你清醒点。我请你过来，是让你在店里帮忙，不是要你来打架杀人的。”

丹尼斯抬头看着欧阳，原本白净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他很快地将头撇一边，良久才说：“对不起。”

欧阳见丹尼斯冷静下来了，“你给我坐好。我去看看那家伙被你打得怎么样了。”

丹尼斯伸手要拉欧阳，欧阳甩开丹尼斯的手，“坐好。”

丹尼斯畏惧欧阳，他静静地坐回原位，看着欧阳走向对面的那人。

欧阳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你还是老样子。”

齐彦摸着破皮的嘴角，抬头盯着欧阳，“你不也一直没变，老妖怪。”

欧阳转身从茶几下拿出抽纸，递给齐彦，他看着齐彦接过抽纸，然后坐到大沙发上，看着齐彦，问：“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

齐彦低着头，轻笑着，“我来这儿真没什么目的。”

齐彦这句话说完，丹尼斯抄起身后的抱枕向齐彦扔去，“谁信。”

齐彦顺手接住抱枕，“丹尼斯，你的脾气该改改了，要不然被你们主厨赶出厨房，我看你该哭了。”

“多谢关心，只要你不出现，我会比现在更好。”丹尼斯冷哼一声，说。

……

欧阳见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顿时没了问话的兴致。

“你们俩慢慢聊，我下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说着，欧阳头也不回地走了。

丹尼斯见状，起身要追，被欧阳怒斥住了，“你给我坐好。”

“还有你，没想好要怎么跟我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别给我走。”

丹尼斯垂头丧气地目送欧阳下楼。

齐彦摸摸鼻子，自认倒霉，谁让对方是欧阳呢，换做其他人，他看也不会看对方一眼的，就是这样的欧阳让他沉醉不已。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沉沉迷恋着欧阳。

可惜，欧阳从来都没正眼瞧过他。

在欧阳的心里，他只不过是好友的弟弟兼同学罢了。

突然，齐彦的目光被电视柜旁的一张照片吸引，他想起来了，照片那个年轻人是谁。齐彦的目光一变，他低着头痴痴地笑了。

那个人就是欧阳的真正弱点。

丹尼斯注意到齐彦的异常，他怒吼道：“齐彦，你要做什么？”

齐彦抬头，看着丹尼斯，笑得很灿烂，他反问着，“丹尼斯，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丹尼斯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抓住齐彦的领口，“如果你再什么对欧阳不利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齐彦无视丹尼斯的怒火，他的视线落在电视柜上的相框上，他淡淡地说：“这次，你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丹尼斯顺着齐彦看的方向问去，“什么？”

回答丹尼斯的是齐彦唇边高深莫测的笑。

突然，很期待那个时候，欧阳的表情。齐彦笑了。

第25章

欧阳匆匆下楼，他在楼梯口看到一幅惶恐不安的叶灵，没等他开口说话，被叶灵抢了白，“老板，欧老板，楼上情况如何？”

欧阳看着叶灵，轻轻叹了口气，说：“放心，他们已经没事了。”

叶灵看到欧阳一幅淡定的样儿，她有种错觉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她不相信地问：“欧老板，他们真的没事了吗？”

欧阳点点头，肯定地说：“是的。”

叶灵还是不相信刚才打得那么激烈的两个人这会儿没事了，她开始跟欧阳讲刚才看到的混乱情景，“老板，你刚才是没看到，那位奇怪的客人一进来，还没开口说话，从厨房出来的丹尼斯看到他像看到仇人似的，立即冲过来打那位客人，拦都拦不住。小王还被丹尼斯推倒了呢。而那位客人看到丹尼斯过来，先是躲开丹尼斯的攻击，但很快地，两个人就扭打到一起。他们把打翻了一个柜子，弄倒了好几张椅子。最后丹尼斯好像想起来是在店里，就拉着那个人上了楼。”

“开始时，能听到撞击声，后来，就没了。”

等叶灵说完这话，欧阳只是给了叶灵一个笑，他安抚着叶灵，说：“他们已经没事了。”

“店里情况如何？”欧阳环视着四周，确实挺乱的。

叶灵耸耸肩，说：“小王已经在门口摆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欧阳表示了解地点点头，然后欧阳径直地走到院中，抬头看着天空，发起了呆。叶灵站住原地目送欧阳的离去，她对欧阳的冷淡反应，表示不解。这家西饼店明明是欧阳的，但现在看来，欧阳是最不关心的人。

刚换好工作服的何南从休息室走出来，他看着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叶灵，问：“叶子，你干什么呢？”

叶灵被唤回了魂，她瞥了何南一眼，淡淡地说：“没事。”

王铭宇过来，将一条抹布递给何南，“小何，过来帮忙。”

“这就来。”何南接过抹布，他又看了叶灵一眼，然后转身过去帮王铭宇处理店中的混乱。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吓到，平时干净整齐的店中竟然弄成那样，一个柜子被推倒，柜子上的面包掉落一地，平日整整齐齐摆放在一侧的椅子被弄得东倒西歪的，不知道的人以为这里遭抢劫了。

他要进去休息室换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叶灵站住楼梯口，并时不时地看楼上。

之前，他听到楼上摔东西的声音，本来想跟王铭宇上去看看的，王铭宇却要他换了工作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