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西饼店 上——南瑾

沈易的下巴顶在欧阳的肩膀上，他摇晃着脑袋，说：“你刚才的语气根本不像没事的样。”

欧阳紧紧地握住沈易的手，“嗯，确实有点事，不过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小王他们能处理好的。”

“亲爱的，你把丹尼斯一个人丢在店里，你确定没问题吗？那家伙可是生活低能儿！”沈易想到丹尼斯就头疼，一个老大不小的人居然是生活白痴，他根本想象不来丹尼斯过去到底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欧阳轻笑着说：“你到现在才担心他，是不是迟了点？”

“一点都不迟，他有事没事一直打电话来骚扰你，我没告他电话骚扰罪就算便宜他了，他能嫌弃我什么？”这话，沈易说起来一点都不害臊。

欧阳听后，只能摇头，看来他的家教不够严，“你啊！”

听到欧阳这么说，沈易开心地笑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元宝抬头看着这对笨蛋情侣，只能摇头再摇头，然后继续看它的电视节目。

突然，元宝想到了什么，它跳下沙发，走到柜子旁，从里面掏出一张纸，然后叼着那张纸走到欧阳和沈易脚边，它将纸张放在脚边，抬头对着欧阳和沈易喵叫着，喂，你们两个可以消停会儿吗？

沈易放开欧阳，看向元宝，问：“元宝，怎么了？”

元宝摇晃着脑袋，要沈易注意它脚边的纸张，这是昨晚睡前，我在玄关发现的，上面沾染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欧阳蹲下拿起那张纸，他看着纸上打印出来的铅字，一言不发，眉头微皱。

沈易看到欧阳脸色有变化，他伸手接过欧阳手上的纸张，“上面写什么呢？”

“我知道战鹰的秘密，请你们转告战鹰，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预测不到事出来。”这句话的最后是一个枚红色的唇印。

沈易看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抬眼看着正注视着他的欧阳。

元宝抬头打量着欧阳和沈易，然后转身继续去看它的电视节目，欧阳和沈易在某件事上需要互相坦诚一下，很期待看到沈易哭丧的表情。

欧阳直勾勾地盯着沈易，许久都没发话，沈易被欧阳看得头皮发麻，他嘿嘿地笑了几声，装傻问道：“亲爱的，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欧阳还是没有出声。

过了良久，沈易受不了了，他深吸一口气，向欧阳坦白，道：“亲爱的，对不起，我私下答应了帮加文的忙，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但……”

见沈易没了下文，欧阳平静地问道：“但什么了？”

沈易瞥了欧阳一眼，欧阳脸上一片平静，但他知道欧阳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加文提出了一个条件，我权衡了下，最后才答应他的。”

“哦，什么条件？”欧阳挑着眉，问。

沈易已经感觉到欧阳身上散发出的怒气，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他说要告诉我，一件你的过去。”

欧阳听到这个条件，嗤笑道：“你想知道，不会来问我？”

这下，沈易急了，“不，亲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太担心你了，才会答应加文的，我怕他掌控了能威胁到你的不好事情。我怕你再次陷入危险。”

最后一句，沈易说得很轻很轻，但他真的很害怕失去欧阳。

欧阳听后，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会陷入什么样的危险？”

欧阳的问让沈易语塞了，确实，从他跟在欧阳身边，虽然有很多危险的事发生，但欧阳从来没有受到过实质的伤害，倒是他，只要发生点事情，他都会弄出一身的伤，这让欧阳很生气。有一次，欧阳因为这个罚他不许吃饭，最后，还是元宝帮他求情，欧阳才让他吃饭的。

沈易咬着下唇，看着欧阳，良久，他说：“亲爱的，我错了。”

沈易的话让欧阳欣慰，这孩子虽然野性难驯，但只要你说出他做得不对的地方，他就能改正。欧阳微笑地伸手抚摸沈易的头发，说：“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包括我。当然，这句话对你来说可能是多余的，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去。

“我很清楚加文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意义，我也知道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缘由。但有一点，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你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他需要你的帮忙。

“我想你爷爷过世前有告诉你，你这双眼睛能看到那些东西的来历和禁忌，这些我不会再跟你说。我要告诉你的是，在那些脏东西眼中，你比我更具吸引力。我这个腐朽的身体和腥臭的血液，没有一只妖怪愿意吃我，除非它的能力很高，要不然，我身体里这几百年积累的腐气，它们是很难消化、并占为己有的。

“克你不同，你新鲜的身体和甜美的血液，以及这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这是它们的最爱。从你到我这儿来开始，我慢慢地在你身上注入不新鲜的东西，让你身上沾染我的腐朽之气，来迷惑妖魔鬼怪的眼睛和味觉。这件事，我做得很成功，但高级的妖怪能穿透我制造的假象，看到你的实质。

“小易，加文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我，而是你。你知道吗？”

沈易呆呆地站在那儿，他第一次听到欧阳讲这么多话，也第一次知道欧阳讲的这件事。当年在法国，加文确实是第一个找他，而不是欧阳，后来不知怎的，加文就不再出现了，而是在欧阳身边打转。他知道加文在请求欧阳，却不知这其中藏着这层关系。

“亲爱的，我……”沈易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看来，他真的做错事了，他中了加文的激将法。

欧阳摇了摇头，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已经按照加文的设定成了诱饵。接下来，加文会让我们引出那只吸血鬼出来，我想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加文想当年一样才会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听到欧阳这样说，沈易只能认栽，他的修为还是不够深，“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该出现的自然会出现。”欧阳试图用轻松的言语让沈易不要太担心，但这话有点适得其反，沈易的表情认真了，这下糟糕，以沈易此时的修为，还不足以对付老奸巨猾的加文。

“亲爱的，我惹出来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沈易郑重地说。

欧阳做扶额状，“小易，你听我说，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来做。”

沈易微笑着说：“亲爱的，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说着，沈易转身，走向浴室，“亲爱的，我去洗个澡，等下，我们到外面吃饭。”

“小易！”欧阳叫着沈易，但沈易装作没听见似的关上浴室的门。

元宝不知何时走到欧阳身边，它喵叫着，沈易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我已经拜托别人帮忙搜索在N市进出的可疑对象，希望能快点有消息。”欧阳的话语中不知不觉显露他对沈易的关心，以及此刻他烦躁的心情。

需不需要我帮忙？元宝问道。

“暂时不用，等需要时，我会亲自请你的。”欧阳如是说道。

元宝舔着爪子，瞥了欧阳一眼，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刻，看起来像个人。

听到元宝的这话，欧阳笑了，“我可以说是人，也可以说不是，活了这么久，除了这些年，过去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终于开始正视你的心了，这真是个好兆头。元宝的话透着讽刺。

欧阳听出元宝话中的讽刺，“为了小易，我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欧阳的话让元宝很是诧异，它本来以为欧阳跟沈易在一起只是不想让自己那么寂寞，加上沈易这孩子很遭人疼，没想到走到现在这一步，欧阳对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认真了。

它真不知道说什么，不是沈易不够好，还是其他的问题，而是，这两个人的未来真的很渺茫。这样下去，这场感情会让他们两败俱伤的。

见元宝没了声音，欧阳喊了它一声，“元宝……”

元宝喵叫着回应，我知道了，这是你和沈易之间的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们的。

说着，元宝转身背对欧阳，它漫步到沙发那儿。

欧阳看着元宝的身影，然后回头看着紧闭的浴室，他唇角上扬，露出笑意，他跟他的老友、葛老爷子保证过的，他会守护沈易一生的，即使沈易变老变丑，他都不会轻易离开的，除非沈易不再需要他了。

欧阳想到之前那通电话，他的眉又敛在一起，葛家的人已经找上门了，他掩盖沈易身上的气息，不仅为让沈易不要陷入麻烦和危险，还为让沈易躲过葛家人的追踪。

他以为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都有意外。

N市的事解决，他可能要回去了，到时，躲不掉要跟葛家人碰面……要怎么办才好？欧阳摁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着。

这时，沈易的叫声打断欧阳的思绪，“亲爱的，帮我拿下衣服，放在床上的那套。”

“知道。”欧阳应着沈易，他抛开思考的事，去房间帮沈易拿干净的衣服。

第40章

沈易边披着外衣，边走出浴室，他给了靠在墙边的欧阳一个微笑，说：“亲爱的可以走了。”

欧阳默默地点了下头，转头对元宝，说：“元宝关电视，去吃饭。”

元宝立即关掉电视，一路小跑过来，它站在玄关处，喵叫着，不要发呆，走吧。

“走吧。”欧阳轻声地说着，然后走向大门。

沈易转身回浴室，他戴着一顶棒球帽出来，快速跟上欧阳的脚步。

沈易在关门时，听到姜晟的声音，“小沈，要出去呢？”

沈易回头，他看到欧阳的脸色不是很好，便快步过去，拉着欧阳的手，他对姜晟，说：“有事电话联系，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你去跟Tony说。”

“喂，小沈……”姜晟看着电梯门面前合上，他表情有些失落，今天他找沈易，不是工作上的事，也不是要打扰沈易和欧阳的生活，他是真的有事要找沈易帮忙。

突然，身后吹起一阵阴风，姜晟身体一震，就在他惊魂未定时，他的房门关上了，姜晟的手心已经出汗，他看着那门很久，不知该怎么做。

这是他第二次在自己的家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次是沈易帮他，才让他得以恢复平静的生活的。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上一直爬上姜晟的背，姜晟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他闭上眼，脑子里想的是脏东西快走，不要再缠着他……

出了电梯，沈易将车钥匙抛给欧阳，说：“我们还去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个地方，其他店我不知道，但那里我熟，能让元宝混进去。”

欧阳接过车钥匙，笑着说：“知道。”

元宝跟在沈易身后，跳上车，它窜到车后座，看着正在关门的沈易，你们老板怎么了？刚才他一脸惊恐的样？

沈易瞥了元宝一眼，笑了笑说：“没什么，只不过他八字较轻，易招惹脏东西。”

元宝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他又惹到脏东西了。

“大概吧。”沈易心底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之前又一次无意中帮姜晟驱鬼成功，那次之后，姜晟对他刮目相看，他现在有点搞不懂，姜晟是看上他驱鬼能力，还是看上他的演技。

欧阳将安全带绑好，他转头对沈易，说：“小易，安全带。”

“嗯。”沈易应了声，绑好安全带，看欧阳倒车。

当车开出地上停车场，沈易开腔问道：“亲爱的，你对邋遢姜有什么看法？”

欧阳微笑地瞥了沈易一眼，继续专心驾驶，“没什么看法，我明白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是个公众人物，让人看到你跟我进进出出，确实不大好。既然你选择了这个行业，那我就是支持你。说实话，做你背后的男人，我感觉挺好的。”

听到欧阳的最后一句话，沈易哈哈大笑起来，“亲爱的，你太会说了。”

突然，欧阳的语气一转，“最近可能不太平静，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沈易转头看着欧阳，问道。

“你是说除了加文这件事，还有别的事会发生吗？”沈易有些困惑，他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他没有活了几百年的欧阳的敏锐。

这时，元宝插话，沈易，你们住的顶楼当初是被你和姜老板分割成两部分的吗？

“是的，不过当初买下这一层的时，房主出价并不是很高，当时我查看了，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说着，沈易突然拍了下大腿，吓了元宝一跳。

“我想起来了，顶楼的空间虽然没有被分割，但姜晟现在住的那边有一小空间很早以前就隔起来了，当初我问房主的时候，房主说那是隔起来当仓库用的，现在想想，那个空间很小，根本不可能用作仓库。”

听到沈易这么说，欧阳的眼神一沉，“等加文的事处理完，我们再来看这件事。”

沈易的好奇完全被勾起来了，“亲爱的，到底发生什么？”

欧阳抬起右手，刮了下沈易的鼻，“你的感觉变迟钝了。”

沈易摸着鼻子，皱眉对欧阳，说：“好好开车啊。”

“你身上的阴气重，恶鬼把你当成同类，所以没有找你麻烦，可姜老板就不同了，他八字轻，容易惹到脏东西，那玩意儿肯定常住姜老板家。”

最后，欧阳忍不住叹道：“难怪姜老板一直往你这屋跑。”

这下，沈易明白了，“我的修为果然还不够。”

“这里不是你修为够不够的问题，而是你住的那一层楼的风水问题。”欧阳解释道。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风水，这一栋楼明明位于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却在顶楼形成一处阴宅。当初设计这栋楼房的人，一定在其中动了手脚。

“不说这个了，等下我们回去，随便去趟超市，冰箱里的东西快吃完了。”欧阳很快地将话题转开。

以沈易在葛家时，葛老爷子和他父母传授的家族使命来看，如果他继续将这个话题说下去，指不定，沈易会要让把车开回去，然后去姜晟的屋子一探究竟。

其实这样也好，忙碌于驱鬼的沈易会暂时将要帮加文那该死的家伙儿的忙放一边。

沈易见欧阳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闷闷地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在后车座的元宝抬头看向车窗外，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橙黄色的灯光照进车内，给车内的沉默染上了一种朦胧的色彩。元宝喵叫了一声，继续蜷伏。

欧阳停好车，走到饭店的门口，沈易抱着元宝站在灯光下等他。

“进去吧。”欧阳轻声地说了句。

沈易沉默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要进去之时，身后有人喊他们的名字，“欧先生、沈先生。”

沈易回头，看到亚瑟和文森特，他面露微笑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欧阳停住脚步，他看向亚瑟，说：“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好吧。”

亚瑟听后，面无表情地将脸瞥向一边。文森特微笑着说：“今天天气不错，我鼓动我们老板出来走走，没想到再这里遇到你们。”

“我们正出来吃饭。”沈易回道。

“我们也正打算要吃饭，看到这里有个饭店，就过来了。”文森特注意到沈易怀里的白猫，他看了白猫一眼，发现那猫戴着一只特制的黑色眼罩，看起来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