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下——至纯

但是这又怎么能让本来就因为变基体化而理智有些失控的黄泉听进去？他锐利的血眸只盯住一个地方，他觉得司明睿正等着自己，那双被金色薄膜盖住的黑色双瞳就在那阻隔后默默注视自己。一句话都懒得回，黄泉毫不理会一副苦口婆心的拉斐尔，猛地展开背后的双翼，直径向前飞去。

“艾奇逊！！”

令人诧异的是仍散发出强大力量感的绿色光芒屏障没有拒绝黄泉，它轻易拉开一个空隙等待对方完全进入后再度恢复合并。

收起翅膀，黄泉接下来唯一的动作就是把自己恋人的身体搂在怀里。

“……”

头靠在了对方有些脆弱的脖颈处，似乎想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唤醒司明睿。其实思考回路已经变得有点像野兽一样简单，黄泉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是希冀怀抱里的爱人能够回应自己。

在温热的皮肤下，能感受到脉搏有节奏地跳动着，就这样，黄泉觉得自己好像拥抱住了整个世界，其他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不过，还有别的战斗依旧持续着。

司明睿的灵魂之地内。

黑雾缭绕着的内部，司明睿的脖子被一双不断滴着乌墨色粘稠液体的手掐住了，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冷笑着盯住前面那张脸，那跟自己异常相似的脸。

本来地狱首领的灵魂只有大概的人形轮廓，看不出什么细节，可现在每一滴黑色液体掉落，整个形体就细化几分，特别脸庞已经跟司明睿本身没有差别，只差一些神韵了。

“这里马上就是属于我的了，你的身体也会属于我……”虽然对方的嘴巴在开开合合，但声音却是直接进入司明睿的脑海里，有种仿佛针扎似的疼痛。

“想得、倒挺美的？”司明睿双手反抓住扼住他喉咙的手，嘲讽地说道。

“你还能怎么做？”对方似乎不相信司明睿的反驳，玩弄的神情像是看待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是的，那张脸庞已经可以模拟出表情了，“你还能阻止我吗？”

司明睿的处境越来越不妙，虽然灵魂不需要呼吸，但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却是在吸收他体内的灵魂力量，一旦能量消失，司明睿就真真正正地完蛋了。

“呵呵。”司明睿抬起头，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摸样，“我还应该感谢你把我抓进来，然后还跟我靠这么近呢……”

“什么？”

来不及震惊，地狱首领看到司明睿突然将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用力掐了进去，随即身上的力量被那十个手指快速吸收，力量流逝得越来越快，而地狱首领不管怎么阻止都没有用，“不！不！快停下！！你疯了吗？这样子做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将他们两人严密环绕住的黑雾渐渐变得稀薄起来，外面纯白色的光透了进来，司明睿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但吸收力量的举动却没有因此而减慢半分。

第一次进入灵魂之地发现地狱首领后，司明睿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两者之间没有建立联系，对方只是像在某个程序中强制切走控制权，没有跟个人灵魂意识产生第一接触，所以司明睿对那种场面无能为力，可一旦两者间产生了直接联系，他本身的意识就可以反侵入对方，实际上，地狱首领灵魂的本质就是一种力量而已，他现在要做的当然是直接吸收过来。

司明睿的灵魂本源是磁风暴团，其实这种本源的实质就是吸收和操控别人的灵魂力量。

一直在一旁监视情况的萨格拉斯微微诧异，身处的空间已经完全扭曲，黑色和白色如同漩涡一样搅拌在一起，给人带来不安的感觉，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吸入未知的世界。

当不远地方那团雾气散开后，他看到司明睿和黑影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现在的黑色人形就如同融化了的冰淇林，已经看不出原先的体型。可司明睿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本来就苍白的肤色有些发青，浑身颤抖就好像周围的温度到了零度以下，眼睛失去了焦距，只是双手却还死死握住地狱首领不让对方逃脱。

“那家伙的灵魂力量实在是太肮脏了，这小子肯定撑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这么吸收肯定不行，最后说不定他还会被这股力量反噬，到时候情况更不堪。”萨格拉斯并不是在自言自语，在他说话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背后，竟是本来打定主意不想在司明睿跟前现身的萨茹曼，对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单框眼镜，透明的镜片反射出一片亮白，似乎正通过这个探察什么。

“该老子我上场了吗？”萨茹曼挑了挑眉毛，没有等萨格拉斯回话就走向司明睿。

而萨格拉斯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即跟了上去。

“别在老头子我跟前这么嚣张，老子会让你很受伤。”站在司明睿背后，萨茹曼用与自身形象不符的顽劣口气对地狱首领念叨了一声，接着就把手搭在了司明睿的肩膀上，“乖徒弟，放轻松，这个时候还是让老师我耍耍帅比较好，你还差得远呢……”

“别忘了我，你这家伙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修炼得还不够。”另一边的肩膀被萨格拉斯搭住了。

紧跟着，司明睿诧异地发觉，那些被自己吸入体内的污浊力量正源源不断涌入两只手掌接触的地方，头脑一瞬间清醒了很多，“你们……”

司明睿才张了张嘴，脑袋动了一下刚想要扭头，立马就被萨茹曼教训了一通，“老头子我出场的时候少抢风头，做好你自己的事，脑袋别动，专心一点！”

另一旁的萨格拉斯深深凝视了萨茹曼一眼，轻易发觉对方灰褐色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

真是的……真想把对方好好抱在怀里蹂躏，脑中虽然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但萨格拉斯却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只是用漂亮的金色眼眸瞅了瞅旁边的人，嘴角含着笑意的样子显得非常幸福。

司明睿的负担减轻了很多，与此同时吸收地狱首领力量的速度也同步加快了。

“你……这么做，背后两个家伙都会死，还是那种灵魂消失得一干二净的死法……你难道一点都不犹豫吗？看来你和我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呢……”

“别听那个白痴废话，认真做你的事，我们俩本来就死了，现在只不过废物利用一下。”萨茹曼口气不善地说道，然后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为了什么保护星球之类的伟大念头才这么做的，事实上！老子只是看你不爽很久了！要不是你这个神经病！他妈的地球上哪来这么多事？这回还不整死人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嘎嘎嘎！”

听到这熟悉的笑声，司明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真对不起，我是个听老师话的好学生，所以这回，绝对整死你……”

话音落下，司明睿吸收地狱首领灵魂力量的速度又提升了。

三个人叠加起来的力量绝对不是地狱首领一个人可以抵抗的，黑色人形只剩下一具骨架大小。

“你别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结束了！就算我失败了！你也别想好过！”挣扎了半天发觉自己实在无法脱困的地狱首领色厉内荏，尖利的啸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内，直刺三人的耳膜。

司明睿先是感觉到有一股力量通过十指涌入自己的体内，横冲直撞似乎想要破坏什么，但最后还是不甘地被萨茹曼和萨格拉斯两人吸走。司明睿双手一松，身前那具仅剩的黑色骨架也失去了最后支撑一般掉落到地上碎成灰沫。

整个灵魂空间突然一点点崩溃，司明睿看到不远处的天际开始坍塌。

“啊，你的磁风暴本源看来也撑不住了呢。”萨格拉斯收了收衣襟好整以暇地说道，“也许你会失去所有的力量，不害怕吗？”

“哼，别听这个白痴的话，你现在可是拥有全部的意志之藤，甚至最后说不定能完全掌握地球本源的力量，像这样灵魂之地的崩坏其实是另一种全新的开始呢。”白了一眼萨格拉斯，萨茹曼选择拆穿对方的谎言，一脸骄傲地对司明睿说道，好像能掌握这种可怕力量的人是自己才对。

司明睿一语不发，沉默地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身体正从脚底快速化成光点消失。

“别露出这种让人鸡皮疙瘩的表情啊乖徒弟，你要这样诗意地想，这次的离别是为了以后的再次相遇，老头子我可是能感觉到新的人生要开始了，重获青春的感觉很不错，只希望下辈子我别再遇到身旁这家伙。”萨茹曼用眼角斜视了萨格拉斯一眼，接着对司明睿点点头，嘴里轻松地说道。

“是吗？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找出来然后捆在身边。”萨格拉斯笑意盈盈地回了一句，“无论如何，我还是只想看你哭泣的表……”

“闭嘴！呼！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好好努力吧，不过我想没了刚刚那个神经病，你的人生一定会变得安宁平和很多的，哦，还有，跟你家那位说一下，不要老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死人脸一样地盯着戒指看，老头子我可是都知道的哈哈哈哈！”

司明睿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我会记得的，”

“你的天赋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强的，但性格却不太适合这条道路了，不过也好，这双眼睛要是只充斥着对力量的欲望也就不会这么美丽了。”萨格拉斯突然说道，“说起来，我还是很好奇两千年前的世界，真希望下次我们可以有机会好好聊聊这个。”

“一定有机会的，到时候我会仔细告诉你那个时代的地球是什么样子。”司明睿认真地点点头，承诺道。

“真是无聊的念头，那个时候要做的当然是我们师徒俩好好喝一杯，告诉你师父我的酒量可是一级棒，千杯不醉是小意思啦啊哈哈哈……”

“是谁当初喝醉了往我怀里蹭……”

“闭嘴，你这家伙怎么……”

“……”

声音渐渐飘忽着逝去，就好像两个人交谈着越走越远，司明睿面前只有无数白色的光点上下飞舞，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以后才慢慢散去，似乎消失在了即将全面崩溃的灵魂之地边缘，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再见，萨格拉斯，还有老师。啊，我也该走了。”司明睿站在原地道了一句，不再留恋地向前走去，他的背影很快就若隐若现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感觉起来是很长一段时间，但对于现实中的众人来讲，他们只看到黄泉冲上祭坛抱住司明睿的身体，过了几秒钟，那还向着无限远方延展的绿光顿时开始往回收拢，不断回复到光柱的形态，然后向下冲回司明睿体内。围住祭坛的绿色结界也在慢慢变薄，天空变得晴朗。

而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原本因为体内的埃可病毒而要异变为变基体的人们猛然转醒，然后惊讶地发觉自己或跪或趴，有些人脑袋里还残留着扑倒眼前同伴甚至陌生人的思维而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对着有些懵了的身旁众人傻乎乎地笑笑。

大概谁也不清楚，自己曾经离死亡这么近，而且杀害他们的人就会是自己最信任的家伙。

“唔……”司明睿觉得自己好像全身一松，自己应该回到了身体里，耳中鸣响不止，而且有些喘不过气，脖子还被死死勒住，脸颊上几根冰冰凉毛发贴面的感觉很不舒服。

眼前一花，肩膀被人狠狠抓住，司明睿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谁。

突然觉得对方现在的表现跟同自己第一次相遇时那么相似，那时他就对自己有奇怪的念头了吧……

黄泉看着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睛，心中充满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情，脑海突然清明了很多，他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去换来这个人温柔的注视，就像这样。

如此想着，他慢慢低下头打算去吻对方。

“啊……唔……”司明睿退了半步，忍不住揉了一下刚才被黄泉犄角碰撞到了地方，然后忍了忍还是笑了起来，一切好像都平安结束了。

黄泉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对方发笑，有些无辜地看着司明睿。

“首领！！”

第一个大喊的是发生这么多依旧没有搞清楚到底出什么事的加西亚，他只是觉得那种危险的味道已经烟消云散，可以向首领打招呼了。

莉娜嗤笑一声，然后扭头看向米迦勒，“很简单不是吗？一个拥抱而已……”

米迦勒有些忿忿地抽搐了一下嘴角，“不会这样就结束的。”

“哦？”莉娜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一次处在上风讽刺米迦勒的位置，颇为自傲地说道：“事实就是如此。”

“哼，你看着吧……”原本只是一句解恨的话而已，米迦勒其实心底也觉得一切就此完结了，目光飘到黄泉和司明睿的身上，口气有点酸味。却没想到，下一刻整片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而且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首当其冲的是站在祭坛上的两人，黄泉一把抱住司明睿飞下祭坛，在这过程中因为司明睿眼神示意，顺带也把晕倒在祭坛不远处的玖艾也拎起来然后甩到了跑过来的加西亚身上。

本来一口气冲过来的加西亚有些手忙脚乱地把摔在怀里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抱住，思考了两秒后往伦多那边退去。就在他离开几步以后，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冲上神经，脑中警铃大响。

司明睿和黄泉马上要离开绿色结界了，但黄泉感到怀里一重，然后察觉司明睿似乎在被谁用力向后扯离他怀抱，把握不住平衡重新落到地上的他死死握住司明睿的手不放，却感觉到拉力在越来越大。

发现情况不对想要帮忙的奥尔德斯才上前一步就停了下来，因为那诡异的绿色结界又一次出现，而且将除了司明睿和黄泉外所有其他人推离了出去，仿佛故意要围住这两个人，或者说只是司明睿而已。

“怎么回事？”莉娜的疑问恐怕是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苏醒了……终于苏醒了……”一道陌生的虚弱嗓音响起，奥尔德斯突然蹿到另一边，把因为结界力量而推到这附近的格莱拎起来，焦急地询问，“怎么回事？”

“星球意志苏醒了。”突然有了力气一般，格莱握住奥尔德斯的手坐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安慰和解脱，“经过这么长久的沉睡，它终于再次醒过来了，我们的使命终于结束了……”

“谁管你什么结束不结束！我问现在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些恼火地朝着格莱吼道。

“他得到了我们这些灵魂异能者所有的意志之藤，拼凑起来后，他所存在的本身就是地球本源，当星球意志苏醒，它自然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叫艾奇逊放手吧，人力是无法和星球对抗的，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格莱的语气听不出感情，但总觉得有几分绝望的味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感觉到自己导师的灵魂完全消失了。

“混蛋！”不知这声低骂的对象是谁，奥尔德斯扔开格莱后站起来，望向黄泉和某人死死交握住的双手，他的双唇颤动了两下，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艾奇逊！放手！”

这声惊喝居然出自迪拉罗，他不顾一切地大声叫道：“快放手，不然你一样会被吸进去的，至纯他本身就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这就是他最好的下场了，让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吧！”

“快住口，你明白你在说什么？”科恩扯住迪拉罗的袖子，低声责备想让他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