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下——至纯

那双曾经令他有些惊惧的血色双眸再一次出现，但司明睿却不再畏惧，平静地回视了过去。

黄泉脸庞看上去有几分狰狞，不是对方的表情很可怕，而是脸颊上，额头上血管一根根凸起纠结的样子确实很诡异，白皙的肤色并没有同以前司明睿见过的那些变基体一样变成古铜色，反而更加苍白，甚至于接近灰白，这不是什么让人感到舒服的颜色。先不说诡异的犄角，嘴边两颗尖利的獠牙露在了外面，看起来不仅仅是什么起吓唬作用的装饰品，恐怕一口咬下去也能让人丢了半条命。

虽然感觉对视的时间很久，但其实黄泉不带温度的血眸只是快速滑过司明睿的脸庞，好像大致确认一下有没有受伤罢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司明睿安心下来，黄泉貌似没有失去应存的基本理智，接下来应该比较好办了……

认真算起来，从黄泉全力一击被甩开到现在总共不过就短短半分钟不到，地狱首领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滴落鲜血，他使劲按压住断裂的血管，暴虐的眼神盯着司明睿和黄泉，跟原先比起来，一副有点失去理智的样子。

相对于头上那颗表面一层金色外壳全都悬浮四散开来的光球，他的注意力反而只放在了让自己受伤的凶手身上。

司明睿上前一步轻轻拽了一下黄泉的手指，对方的回应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而被众人忽视的光球轻轻抖动了两下，碎裂的金色外壳似乎没有能力继续把里面的能量包裹住，越来越多的光芒逸散了出来，然后慢慢与最顶上的光束汇聚，奇怪的是光束的粗细没有为此而改变，那些聚集起来的力量好像泯然其中，不见去影。

“呼”

光球突然炸裂开来，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令人诧异的是这回居然没有产生任何响动，只是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风浪，将天上地下所有靠近的东西吹散开来，彷如奔腾而来的巨浪，又似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兽袭来，如果是普通人都会下意思抬起手或者转身躲藏，但在这里的又有几个是常人？

在这种时刻，更应该仔细看清楚发生的一切。

一抹亮色跃入所有人的眼中，空气流动的速度都有种放慢了的错觉，巨大的金色滕图在祭坛上方展现，无数交织着的藤蔓状纹路构成了一副古老神秘的星阵图。司明睿抬头扫了一眼，觉得这幅图跟自己手臂上的纹身是同一系列，只不过这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金色图案更加完整，但心底总还是觉得少了什么，而对方缺少的恰恰就是最关键的那一点！

用一种缓慢节奏旋转着的图腾中心便是原本光束所在，而先前朝着头顶无垠大空射去的光正在急速回收下落，目的地看上去正是位于祭坛中央的地狱首领，使用着司明睿身体的地狱首领。

对此束手无策的几人看到站在结界边缘的两人同时向着前方冲去，一眨眼的时间就无限靠近祭坛，只不过他们快，用东西比他们更快，地狱首领已经沐浴于金色的光芒之中，只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因为黄泉刚刚给他造成的伤口沾染着几分强势的空间之力，竟与地球本源间的力量相互抗拒，虽然这点反抗之力微不足道，但还是给司明睿和黄泉留下了可乘之机，即使不过短短的一个呼吸而已，也足够了。

虽然目测距离差不了多少，但黄泉的动作比司明睿要快上许多，他一闪身就已经在地狱首领面前。伸手，本来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那把古怪长剑瞬间回到他手中。黄泉并没有握住剑柄，他简单地伸出一根手指摆出一个弧度。长剑自己有意识一般霎时分裂为十几把，分散开来的同时刚好将地狱首领团团围住。

“锵！”

十几把一模一样的武器如流星坠地一般插入下方的土地，瞬时间每把剑之间的联系使得地狱首领所站的位置被空间之力隔离开来，虽然持续的时间连一秒也没有，带着黄泉力量的长剑就因为地球本源强势的力量而震成碎末，只留下本体一把还孤零零地坚持着。

黄泉的眼中得红色黯淡了一下，不过也成功了。

这一秒种的时间能够做许多事情了，比如这样……

司明睿没有留给地狱首领任何思考的时间，他从黄泉背后闪出，抬手下落，接着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注射枪支的注入开关，一整打超浓缩的生命体剂融合到了对方血肉之中。不顾还留在身体里的针头，地狱首领暴怒地一挥手，把身前两个本来在心目中完全无法威胁自己的家伙甩飞出去。

喉咙一阵甘甜，司明睿觉得自己，唔，应该是拉斐尔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如果不好好治疗一下恐怕会留下大病根呢……

脑袋里这么想着，司明睿发现自己倒飞的速度慢了下来，身体被人小心翼翼地搂住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搭住圈着肩膀的手，微微仰头看到黄泉望下来的目光。

“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司明睿眼前一黑，一种灵魂被抓住残酷地揉碎接着丢到水涡里的感觉让他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不过这种强烈的不适感立刻消失了。司明睿猛地一阵头重脚轻，抬起头，发现自己回到了老地方……

纯白色的沙地首先映入眼帘，然后司明睿意识到他正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站起来，细软的沙粒从身上掉落，司明睿顾不得去清理一下，只是立即感受到什么然后观察前方。

“做得不错嘛。”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司明睿没有转头，他皱着眉盯住几十米远的地方，接着大步向前迈去，到后面甚至变成小跑。

“唔……”刚接近没几步就被某种看不见的气流给反弹了回去，司明睿倒退几步站稳。

面前是自己原先用来抑制地狱首领的灵魂蚕食的金属球，但看起来还算坚固的金属球在刚才猛然炸开，黑色的雾气再一次张牙舞爪地腾升，可也只嚣张了那么一下，黑雾马上消退下去。

司明睿比对了一下，无论是散发在外面的那团黑雾，还是它身上还不断流淌下黏稠沼泽状黑色液体，都比之前见到的时要小上不少，气势同样减弱了很多。看来地狱首领的灵魂也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刚才勉强发出的攻击，伤势恐怕又加重了一点，但司明睿没有轻率地选择再次上前。

“……”

黑色雾团在一阵小幅度抖动后，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虽然听不确切，但司明睿大致能肯定是个音节，对方似乎要表达什么。

趁这个时间，司明睿大致扫了一下周围的景色，无论是透明海洋亦或连接天际的沙滩都扭曲着逐渐消失，司明睿宽阔的灵魂之地空间已经变得异常狭小。但即使没有由来，可司明睿仍能判断出这种趋势正变得缓慢乃至停止。

这并不代表着他有足够时间继续犹豫了。

“给我破！”

一挥手，那阻挡住司明睿步伐的气流障碍瞬间狂风席卷而走，同一时候如同焰苗一般腾升的黑色雾气又衰弱不小。毕竟这里还是属于司明睿的地盘，在对方落入下风后，局势开始倒向一边。

“……不可……原谅……你这杂碎……”

雾气发出的声音清晰很多，司明睿能听清对方想讲的了，但他听完只是冷笑了一下，“如果你能做的只有这个，那还是放弃挣扎吧。”

“……只是，蝼蚁而已……”

懒得多费口舌，司明睿一步上前。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位于战局外的萨格拉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很想出声制止司明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能在这种关节时刻上插手，不然会对结果造成不可预料的影响，这是属于司明睿自己的战斗。

情况发展有些出乎萨格拉斯的预料，明明看上去很是萎靡，可当司明睿跟对方只有半步之遥后，那些本来气势低落的黑雾突然爆炸一般窜起，将身前的黑发青年一股脑包了进去，明明是半透明的雾气，可里面的情形却一点都看不清楚。

“狡猾的家伙。”萨格拉斯叹了一口气。

在众人看来，生命体剂被注入后，司明睿身体的皮肤猛然寸寸龟裂，鲜血不间断地流淌下来，那双原本充斥着恼火情绪的金色瞳孔扩散了一下，接着浑身一震，地狱首领给人带来不安感觉的气息消失了，他控制住的身体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事态发展似乎终于找到转折机会了。

祭坛上，那垂着头位于原地动也不动的身体上，伤口还在不断自行修复和再度出现。但那道自上而下笼罩着他的金光在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体内，片刻后露出血肉的地方就有了点点金色光芒溢出，伤痕再次消失后就不复出现了。

站在空地处的黄泉一开始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地摇摇怀里的家伙，然后面露惊喜地看到对方正颤抖着睫毛慢慢睁开眼睛，但黄泉的神情却在下一刻变得冷漠起来，因为这不是他要等的人。

“艾……奇逊？”

不明所以的拉斐尔刚一苏醒就发觉自己正被某人抱在怀里，还来不及惊讶，接着就被毫不留情地狠狠丢到地上，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他只觉得全身几百块骨头被敲碎然后辗压过一样痛苦，脑中飞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可记忆却一直停留在早些时候被司明睿打晕的那一刻，这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黄泉不甘心地在喉间发出低沉地声音，昭显着他此刻不满的心情。随即瞪视祭坛上那具身体，对方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的手指一点点蜷缩动了起来。

“怎么？”看来发现这一点的不止是黄泉，目光敏锐的莉娜嘀咕了一声。

“还在继续。”回答她疑问的人有些出乎意料，竟然是身受重伤的米迦勒，他不知何时从另一旁的角落慢吞吞地走过来，“只要那具身体还能接受力量，计划就不会停止，你们太小看陛下了。”

事实似乎也符合米迦勒的设想，虽然祭坛上司明睿的身体看起来正处于一种无人控制的状态，显然那些金色光芒并不在意这个，它们仍然前仆后继不断融入躯体中，那原本掩藏在衣物下的黑色的纹身一点点出现在皮肤裸露的地方，像藤蔓一样爬行汇聚最终构成了一副神秘精致的图案。

脸庞上的花纹赫然是先前格莱拥有着的那部分，只是司明睿这幅更加精细完整，仿佛注入了灵魂一般，瑰丽到让人无法轻易离开目光。

金色光束的直径正在慢慢减小，光芒的亮度也在不断变暗，看起来能量似乎已经用尽了，而这却不代表结束！

失去意志的身体突然抬起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黄泉想上前，却被不知何时靠近他的拉斐尔扯住，“不行，现在你过去……”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发生！

“啊啊啊啊啊”

祭坛上的身影仰头发出痛苦的嘶吼，而笼罩住他那道本来快要消失的金色光芒被司明睿身上腾升而起的耀眼莹绿色光芒反噬过去，他脚下被覆盖住的祭坛从有些破碎的间隙中喷薄出同样的绿光，几道力量混合在一起组成了更加强大的光芒冲向高空。然后司明睿身上已经连接成一片的黑色纹路视衣物布料如无物，从皮肤上慢慢悬浮起来，环绕在主人身边片刻后猛然扩大，一起融入了绿光中。本来绿得透彻的光壁好像掺入了什么，黑色与绿色相互争斗一般互不相让，但最后却平和地接受了彼此的存在，绿光中一点点呈现出和黑色滕图一样的

花纹，颜色也变得深邃起来。

当这一切全部完成后，向天际射去的绿光猛然停住了脚步，但随即就如同获得了新的命令一般居然开始向四面八方飞逸而去，看起直径并不大的光束现在却轻而易举地覆盖了整片天空。

地点：Northecote 纽恩分部

“斯莱德，你这个季度已经向我们申请了好几份生命体剂了，我记得你最近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吧？”

“别废话，我可是高级战斗人员，你无权过问我的任务，快给我！！”

“斯莱德！虽然我只是内务负责人，但这刚好是我的职责，我……斯莱德！你！！”

“吼吼……”

全身一霎那间被奇异深绿色光芒笼罩的斯莱德肌肉慢慢开始胀大，对方被这些怒吼惊吓住所以还没有发现对方嘴角露出的獠牙，皮肤的颜色开始加深，甚至头顶凸起了大瘤……

地点：Takapuna 一家地下酒店内

“老板，这家伙在这里趴很久了，而且他喝了一瓶顶级Kiwi白兰地还没有付钱呢。”服务员打扮的青年小心翼翼地猫腰凑在来前台巡视的老板耳边说道。

“哼，不就是一个小组织的保全吗？喝过几次生命体剂就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把他弄醒，要是敢不付钱就让这白痴好好享受一下。”摆了摆手，肥头大耳的老板不以为意地说道。

得到吩咐的服务员来了底气，昂首走了过去，却没发现对方身上闪过一道深绿色，瘫在酒吧台上的身体有些变大，本来紧闭地双眼睁开一条缝，露出了野兽一样的竖瞳

地点：终焉之城居民区某室

“爸爸？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爸爸……”稚嫩的童声在房间里响起，而他的父亲却抱着头半跪在地上颤抖，房间里还放有注射完后剩余的生命体剂试管。

地点：Martins Lane 一家普通餐厅

“亲爱的？怎么有些心不在焉？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组织给你放假呢？亲爱的……？”

地点：……

无论是一级城市而是某些在地图上只有一个小黑点表示的村镇，人们发现自己的同伴，亲友或者是爱人都在一道不起眼的绿光闪过后纷纷表现出不适的表情或者动作，整个人或蜷缩或扶住头一言不发。

这个时代有多少人注射过生命体剂？

有多少拥有异能或者身手不凡的人注射过生命体剂？

恐怕谁都无法说清楚。

现在，只要异变完全，世界马上就会掀开新的篇章，黑暗年代即将全面降临。

不止是地球上每个角落，甚至在一切发生的源泉也有令人紧张的情况出现。

“科恩？”伦多第一时间搀住身边摇摇欲坠的某人。

伦多属于非战斗人员，所以不会出现在第一战斗现场，再加上某个人时时刻刻的保护，就算受伤也不曾严重到使用生命体剂。所以除了地狱首领，沙律几人内只有他没有产生任何异样产生。

注意这一幕的莉娜紧张地舔舔唇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分析仪，在电源开启后对准科恩观察了一下，“啊！他在'进化'？为什么？他体内原细胞体e2在消失，好快的速度！这是奇迹吗？”看了一眼后她瞪大双目，用手指飞速在分析仪上按了几下，嘴里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不是奇迹，难道你真的没有注意到过吗？生命体剂的前身可是埃克病毒啊！这个名字你一点记忆都没有？培养我们的埃克病毒啊！！！”米迦勒狂笑起来，“你以为谁才能开放出这样天才的药剂？你以为陛下为什么会加工它然后通过摩尔生命的渠道去贩卖？你又以为为什么摩尔生命这个组织最后会倒得那么快？一切都是陛下做的，他的计划和设想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被看透？你们想要和他对抗真是不自量力啊……”

米迦勒癫狂地笑道，而莉娜的表情凝滞，手里的分析仪掉到了地上也不自知，“……不……”

米伦达面色不改，只是搂住莉娜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相信……他。”

他？

莉娜听到这个指代意义不明的单词，第一时间望向了黄泉。

而在那边同时也在发生着对话。

“别过去，那是地球本源的力量，它绝对会干净利落地消灭你的！”拉斐尔不顾身上的酸痛，从刚才起就一心想阻止有些冲动的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