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下——至纯

终于支撑不住侧翻在地上，司明睿呆呆望着天空，脑海里一片空白，意识一点点被剥离，当想到这就是死亡时，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此刻，司明睿左手中指上，那被鲜血浸透的黑色古戒亮起一道暗光。

盘绕在右手处的黑色藤蔓纹路一点点向左移动，不多时居然全部来到了左手上。随后纹路不断各自挤压着，扭动着甚至离开了司明睿的身体，就算这样它们也不停歇，一点点堆积起来，似乎在构造着什么。一小会，由它们构成的黑色人影就出现在司明睿身旁。

漆黑的诡异身影弯下腰抚了抚司明睿的伤口，血慢慢止住了，可那巨大的破洞却没有丝毫愈合的打算。

黑影有些疑惑，好像思考了几秒，最后将司明睿抱了起来，一步步离开这残破的空地。

司明睿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悠悠地晃动着，难道这就是死后的感觉吗？

“哥，他伤得好重，这个伤口上残留着强大的空间异能力量，我的能力不够，没办法治愈。”

似乎有人在他身边说话，可是司明睿一个字都无法听进入，只能任它们轻飘飘掠过耳畔。

“真麻烦，可是他是那位先生送来的，我们必须治好他。”另一个声音。

“哎呀！我也想啊，可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第一个响起的声音此时颇为无奈。

他们在说什么啊……司明睿迟钝地开始思考起来。

“他是我们之中的守序者，应该把他送去生命之泉。”

“啊？可是……”说话的人正在迟疑着什么。

泉？司明睿混混沌沌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清醒，黄泉。

“……泉……”他开始唤起这个名字，可是声音却支离破碎。

“你看，他自己都说要去了！”

一百零六、自然之识

“啦啦啦~啦啦啦……复仇者即将降临，奇迹却赶在寻找我的路上……躲避灾厄的咒语……却是我从不知晓的秘密……”

有人在司明睿耳边轻柔地唱着不知名的歌，原本迷离中的意识被一点点轻柔唤醒。

甫一睁开眼睛，就被外界明亮的光线刺得想流泪，司明睿不得不抬起酸痛异常的胳膊挡在额上。适应了好几秒，司明睿这才困难地抬起眼皮望向发出动听歌声的方向。还显得些许模糊的视线中，就看到有人悠闲地靠坐在巨大的藤木窗台上，对方两条白皙的长腿从衣裙中露出垂下，交叠着的优美足尖打拍子般晃动。

似乎知道司明睿清醒过来，那迷人的歌声也随之停下。

逆着光，正躺在软床上的司明睿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眯着眼睛，费劲地用手臂强撑起身子。

“你醒了？”对方不曾有过半分移动，只是用好像吟唱诗歌的语气轻问着。

“你是谁？我在哪里？”司明睿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他打开微微有些干裂的唇，嘶哑地吐出这句话。

似乎对司明睿的话语有些疑问，对方偏了偏头，而这个角度刚好让她从光源下移开。

一头几乎是纯白的发丝，额头上佩戴着翠绿的藤蔓装饰，然后与几缕发丝缠绕着一起垂落在地上，看上去古老却奇迹般包涵着强盛生命力的植物上还点缀着几朵淡蓝色小花，那似乎是对方的别样发饰。

而当注意到那个人的样貌，司明睿不自觉想起一个词来——精灵。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对方的美丽高贵，那如同高山湖泊一样安宁的水蓝色眼睛仿佛可以倒映出你污浊的灵魂。精致的五官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飘渺中暗含着一丝庄严，任谁都生不出亵渎的欲望。淡色的唇角翘起，带来一种悠远的气息。光线在她赤裸的手臂和脖颈上跳跃，仿佛依恋般不肯离去，同样纯白的睫毛上停着金色光点。

与其说是她身后有光，还不如认为她整个人就是发光体，一种柔和的光线飘荡在周围，将她的身体勾勒。衣物虽然穿得很暴露，除了关键的部位，其他躯体部分都处于若隐若现的状态中，米白色的布料非常顺滑贴身，而且只有腰间一条细带把它固定住，可她依旧是圣洁的天使，不带情欲与诱惑。

“你的声音是灰色的，你的伤还没有好。”'精灵'再度开口，无法分辩性别，好听到不可思议的磁性嗓音说出的句子却让司明睿有些疑惑。

灰色，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司明睿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间。这才发现身上的衣物和对方类似，同样是宽松简单的长袍设计，但这却不是现在流行的风格。将衣衫打开，司明睿发觉腰腹上那个严重的伤口居然找不着任何存在过的痕迹，手指迟疑地摸了上去，光滑细腻的皮肤告诉自己的主人，那曾经被穿透出的破洞只是幻觉。

司明睿下意识去看了'精灵'一眼，“我的伤已经好了……”

但'精灵'却缓缓摇了摇头，“肉体上的伤好了，可心里的创口却无法痊愈。”

“这到底是哪？”对方突然露出的悲伤表情让司明睿也忍不住感到痛苦，他不得不抢先问道。

'精灵'此刻终于有了动作，她舒展地跃下窗台，半挂在肩膀上的衣料滑落，露出了半个胸膛。

平的……

“想知道吗？来找我吧……”话音刚落，她……或者应该是他的身体就画作无数金色光点，它们飞舞在空气中，开始消散。司明睿呆呆地伸出手，一粒下上飘动飞到他身边的光就这样落入掌中，五指轻轻一握，光点好似萤火虫被他抓在手心里。

掀开身上的薄毯，司明睿从床上下来。刚刚被那个神秘的家伙夺去了所有注意力，这时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这个房间。在这里，司明睿感受不到任何金属科技的气息，完全是由木头藤蔓或者树叶搭建出来的坚固小木屋。就连刚才的毯子，也是由动物皮毛之类的材料制作的。真好像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这么想着，司明睿走到窗口向外望去。

无数巨大枝桠是最醒目的标志，而各色茂密的树叶中，一间间简单却不简陋的小木屋或隐蔽地藏在其中，又或者依着粗壮树根与树干融为一体。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石板小路上，还有不少身穿跟司明睿同样款式长袍的行人在走动，小路旁伫立着一些雕像，可惜距离太远，司明睿也看不出雕的是谁。

这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但不可思议的，自从醒过来，司明睿就不曾有过戒备与害怕，仿佛他自小在这里长大，一种游子归家的熟悉与激动慢慢浮现于心上。

摊开手，那个被困在其中的光点终于重新获得自由，有些迷糊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便晃晃悠悠地飘往窗外。司明睿盯着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小东西，半晌后将自己有些宽松的腰带扎紧，翻身踏上窗台，然后一跃而出。

树叶拂过他的身躯，司明睿伸手抚开挡在身前的树枝，他恐怕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是多么温柔的动作。

赤着脚落站在干净的石板路上，一些刚巧经过的路人乍见突然从树上跳下的司明睿，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好像只是见到了隔壁邻居般亲近的笑脸。司明睿环视了一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接着追逐起已经飞向远处的光点离开。

鼻翼间全是自然的气息，一路上跑来的司明睿发觉自己就是在某座森林中央。不知道是谁带领着这些基命类体来到这片隐秘的土地，建社出完全与外界不同的城市。

原本就不多的行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司明睿一个人还奔跑着，傻傻追赶在前方忽上忽下飞舞的奇怪光点。而渐渐的，原本还算茂密的树丛此刻开始稀疏起来，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抚开挂落的藤条，司明睿放慢了脚步，身旁的枝叶在下一步后奇迹般地消失了，黑色的瞳孔里只装得下那站在湖中央的'精灵'。

满月形的湖泊，这是一种真正透彻到极致的颜色，蔚蓝的天空在倒映的同时也能看清楚任何一块藏身于云层下的鹅软石。平静好似镜面的水上，淡蓝色的花瓣飘洒着无风自动，无数淡金色的光点配合着在一旁飞掠舞动。当司明睿来到湖畔时，附近那些被他惊扰到的光粒慌忙躲到了树丛后，将叶子绣染上了金边。

可这美丽如同仙境的画面并不是重点，最点睛的一笔正用那双比湖水更纯粹的眼眸望着他。刚才出现在司明睿面前叨叨着奇怪内容的神秘家伙就半浸没于湖面，及膝的纯白色发丝此时配合着飘荡在水面上，湿透的衣衫紧紧帖服于欣长的肢体。他看到司明睿时，一直淡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改变，浅笑着把手抬了起来，伸向司明睿，那不断掉落水滴的衣袖此刻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颜色。

湖水由深及浅，湖中央的最深处却只到一个成年人的腰部，司明睿也没做什么探查就走了过去。脚趾刚一接触到水面，那种温柔轻抚的感觉就令任何人都无法推拒。一步步向还抬着手臂的家伙走过去，司明睿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湖水中行动，那如同漫步云层的漂浮自由牢牢捕获住他的感官。

看到司明睿毫不犹豫地进入湖中靠近自己，'精灵'嘴角的笑意加大了。

当两只手终于触碰着交握在一起，还拥有着不明身份的'精灵'忍不住更加上前一步，两具身躯几乎没有了任何距离，可司明睿却感觉不到对方身体应该拥有的温度。这是种很奇怪的触感，但司明睿却感到对方的皮肤像流水一般，在他的指尖留下湿润的错觉。

这家伙比司明睿要高上一点，可能和黄泉的身高差不多，但身材却差得太远了。

司明睿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一把扭过那纤细的手臂，把它固定住，同时用另一只手捏住同样脆弱的喉管。

“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在灵魂异能者，特别还是司明睿这种对精神波动异常敏感的人使用魅惑，简直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可那双刚刚还荡漾着水波的眼睛平静了下来，他就直直望着司明睿不言不语。

“……如果……杀……”

“你说什么？”司明睿皱着眉头逼问道，对方刚刚蠕动着唇瓣说了几个字，可是那断断续续的音节听起来没有意义，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动作造成了说话不便，司明睿稍微松开了一点力道。

“如果你们放出我心中的野兽，来吧！来吧！我将把你们一一斩杀……”那美妙的音调霎时充满司明睿的耳畔，对方竟然是在唱歌，虽然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没有杀意，可这歌词却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司明睿手一抖，不想却被对方轻易的挣脱开了，他退后一步，开始放声歌唱起来，

“复仇者即将降临，奇迹正赶在寻找我的路上。

躲避灾厄的咒语，却是我从不知晓的秘密。

我向大地询问，她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彷徨无助的灵魂啊，你在等待谁的手臂？

复仇者开始呼啸，白昼化为悲伤的种子沉眠。

获取勇气的途径 ，却是我从不知晓的秘密。

我向天空呼唤，她拉过面纱为我悼念。

彷徨无助的灵魂啊，你在等待谁的手臂？

复仇者拔出利剑，死亡坠落在我的怀抱里。

反抗命运的方法，却是我从不知晓的秘密。

我向万物祈祷，它只发出一声悲凉叹息。

彷徨无助的灵魂啊，你还能等待谁的手臂？

将长发剪断化为弓弦，将骨头抽出作为武器！

将歌声化为怒吼，将爱人作为盾牌！

来吧！来吧！

如果你们放出我心中的野兽！

来吧！来吧！

我将把你们一一斩杀！

来吧！来吧！

……”

震撼人心的歌唱，而在对方仿佛用灵魂呐喊的最后，那无数在湖面上飘动的光点也不断聚拢在两人身旁。虽然已经停下了歌声，可湖水中仿佛还有人在反复轻哼着这曲司明睿从未听过的曲调，让人可以连同心脏一起战栗的歌声，司明睿觉得对方正通过它向自己传达什么。

“他很喜欢你……”

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好像正打算开口说话的'精灵'受到了惊吓，一瞬间便蹲下身子缩到了水底，司明睿惊讶地想要去拉住他，却不想只捞到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定睛一看，那波纹荡漾的透明湖水下，只有着浑圆的各色鹅软石和游动着的水生动物。

转过身子，司明睿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看到的是一位熟人。

亚尔加。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用东西来称呼对方并不是因为司明睿有什么厌恶情绪，这只是非常直白的说法，因为刚刚那位美丽的'精灵'并没有灵魂存在。

“也不用这样子形容他吧，他会伤心的……”意味深长的话，司明睿循着亚尔加的眼神望向另一边，却看到刚才还依靠着自己的'精灵'现在却已经坐在湖边一颗巨树延伸至湖上的树枝上，视线依旧缠绕着司明睿不肯移去。

当司明睿与同亚尔加相视，藏青色头发的男人耸耸肩，“当你一进入他可以感应到的区域，他就迫不及待显身来到你身旁了，啧啧，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你，可那眼神却好像望着恋人一样，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你脑补过度了吧？”司明睿想着岸边走去，他只觉得那个家伙的眼神很可疑，哪里有什么乱七八槽的爱意。

“好吧，至少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这样摆骚弄姿……恩，这个形容词不恰当，但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了。要知道，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是他一直在照顾你。”亚尔加挑了挑眉毛，“你的魅力真大啊。”

司明睿终于回到岸上，他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下半身的衣物居然完全没有被水浸泡的痕迹，好像从来不曾与湖水亲密接触过。

“别奇怪了，他是自然之识的化身，这点水迹对他来讲是小意思。”亚尔加拍了拍司明睿的肩膀。

“自然之识？他跟地球本源什么关系？”看来那家伙不是什么真正的生命体。

“我跟你说过吧，万物都会产生意识，只看它会不会苏醒了。他是这片森林在生命之泉滋养下诞生出的意识体，除了身体构造和脑袋思考这两方面跟我们有些不同，其实你把它当做异能者看就行。”亚尔加一边向司明睿解释着，还一边对不停张望着两人方向的'精灵'点头致意，而对方却看也不看亚尔加，只是转换着角度盯着司明睿。见到这一幕的亚尔加叹了一口气，对身前的人慎重地点了点头，“厉害，我甘拜下风。”

司明睿瞪了那所谓的自然之识一眼，美丽的自然意识伤心地在树丫上化作光点消失了。

“唉，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虽然意识不分男女，但就凭这家伙的样貌，有没有性别根本不重要了。”亚尔加摸摸下巴，眼睛转了两圈，终于还是开口询问，“好吧，我失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自己是在哪里？”

“因为你自己会主动跟我说的，不是吗？”司明睿将又有些散开的腰带调整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呵呵，希望现在说不会有些迟了。”亚尔加也整理了一下衣衫，“欢迎来到灵魂异能者的归所之地——生命之泉。”

“那就是生命之泉？”用手指点了点身后的小湖，司明睿问道。

“咳咳，开什么玩笑，那就是很普通的湖泊，只是因为自然之识常常在这里停留所以显得与众不同罢了。”亚尔加一副你不要开玩笑的表情，“而且，你没有感受到内心有声音在召唤你吗？”亚尔加将手按上了自己的心脏，露出倾听的神态。

司明睿干净利落地回到：“没有。”

亚尔加挫败地把手垂了下来，“……格莱想见你，跟我来吧。”看来这个才是正题，司明睿跟上了掉头离开的亚尔加。格莱，这个名字他知道，只是不清楚是否为同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