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上——至纯

司明睿完全忘记了还在一旁等候着的安布罗西和久艾，他就这样直直朝那个人走去，但最后几乎是提起速度瞬间来到对方面前。

半年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还无法改变一个人，短到司明睿忽然觉得如同自己昨天才和黄泉分开。握起拳猛然在对方胸膛上敲击了一下，就像是一对偶然在大街上遇见的好兄弟，司明睿变得异常开心，可惜黄泉的脸色却一直没有变化，到现在为止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六十一、拥抱

看着Master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安布罗西有些寞落，就算因为距离问题不能听到交谈声，甚至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那种别人无法插入的氛围只要一眼就可以感受的到，虽然他对黄泉的了解不深，但安布罗西一直认为Master和黄泉就是同类人。只有在面对黄泉的时候，Master才会放下防备吧，纠结之余安布罗西也很好奇这两者的交往诸事。就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自己苏醒前，Master和黄泉两三事时，被他拉住的久艾又不安分地开始有了新动作。

因为身高原因，久艾正很卖力的伸着脖子想要将那边的情况看得更清楚，嘴里开始嘟囔起来，“爸爸和妈妈怎么还不过来，我们过去看看吧！”

安布罗西脸上带着几分诡异的表情，艰难地转头看了久艾一眼，然后默默开口：“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会是你妈妈，那个人也不可能。还有，难道你连自己母亲长什么样的不记得了？”

久艾缩回脑袋，“是没有见过啊……”

“那你之前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原来都是乱说的吗？什么妈妈说过爸爸会回来找你之类的，小小年纪可不要学坏孩子说谎啊……”安布罗西的尾音里带了几分警告，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小女孩的侧脸，拉着她的左手开始慢慢收紧。

久艾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任由安布罗西死死捏住自己的手，可能听出安布罗西的严厉，她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终于把视线拉了过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妈妈，妈妈在久艾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只是留下那些话让外婆等久艾长大以后再告诉久艾，妈妈让我乖乖待在港口等爸爸回来，还说她保证爸爸一定会回来找久艾的……外婆说妈妈只是去找爸爸了，等我见到爸爸，也一定能见到妈妈……现在爸爸终于回来了，还有妈妈也是，不知道妈妈能不能认出久艾。”话语里既有几分兴奋，也带着浅浅的不安，久艾的一张小脸有些泛红。

安布罗西听完以后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为什么久艾没有误会自己是她的妈妈，自己不是从一开始见到她就跟在了Master身旁吗？领悟到自己在天马行空地想什么之后赶紧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整理了一下思路，安布罗西不紧不慢地说道：“所以关于你爸爸和妈妈的一切事情你都是通过你外婆知道的？”

“外婆在久艾懂事之后就把这些都告诉久艾了，所以久艾才会在港口一直等啊等，等啊等……”一边说着她又重新眺望起司明睿和黄泉所在的位置。

“那你外婆呢？你现在一直跟着我们，她同意吗？”安布罗西问道。

“外婆……外婆已经变成星星了。”神圣之训里有过记载，当从来没有过罪恶之心的生命死去，他将作为新的领路人，成为黑夜之中的明星，当某一天夜晚亮如白昼，那便是督济重新降临的时刻。

脸上一闪而过寂寞的表情，久艾又接着说道，“我相信外婆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的，因为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是久艾的愿望，外婆会很高兴我们能一家团聚。”

“你，就不怕认错爸爸吗？Master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你父亲。”死亡无法得到安布罗西多少同情，当久艾出现在航迹船的A等船舱时，他就再也没有把这个小姑娘认作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孩子了。

久艾笑了起来，非常非常美丽的微笑，湿润的青绿色眸子闪动着水面一般的粼光，“不会的，久艾不会认错爸爸的。”

虽然不明白在各种条件都表明Master是她爸爸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时，为何久艾还会如此肯定这个想法。但安布罗西心底还是相信她没有欺骗自己，即使从来没有经历和体验过类似的亲情，但这个小女孩是喜欢着Master，他完全可以确定。

“等一下，你要好好跟Master说清楚自己的来历。”安布罗西叹气。

久艾没有回答他，只是眨巴着大眼，看起来无辜极了。

安布罗西和久艾之间的交谈虽然结束了，但司明睿和黄泉才打破从开始起就一直持续着的沉默。

“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司明睿透过墨色的数据镜片观察着黄泉的表情。

默不作声许久的黄泉抬起手，在司明睿疑惑的挑眉中抚上了他的耳廓，并没有接触到司明睿的皮肤，黄泉的手按了一下墨镜架上的按钮就离开了。

视线里的景象开始变化，是黄泉将司明睿的墨镜频关掉了，虽然没有了镜片亮度改变的功能让映入眼帘的景物变暗很多，可就算刚刚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数据镜像，但总归让两人之间多了点隔膜。当遮挡物在司明睿脸上消失，那双灿若星河的黑色眼睛露了出来，黄泉这时才感到满意般点点头。

将挂在耳骨后的墨镜镜架拿下来，司明睿摸了摸耳垂，“啧，什么意思？”

“好见不见了，至纯。”

当这个名字从黄泉嘴里说出来，司明睿突然有一种从头顶凉到脚底板的不适感。黄泉和别人交流时会习惯性地牢牢盯着对方不放，而且语气总是很认真，就像是他的每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口，而这样子从对方嘴里吐出那两个字，司明睿会有淡淡的心虚。

看着对面的黄泉依旧一身黑衣，和他们初次相遇是那样相似。心里涌上了某种奇怪的感想，他明明和黄泉交往不太深，就算是在普尔次区里作为搭档相处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月不到，甚至在此之前分开了半年之久，可当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却神奇地没有对他生出生分，反而有总算再见的满足感，明明之前并没有这么期待过。司明睿不停翻转着手里的镜架，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

看到司明睿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黄泉低下头开口，“你……为什么不来终焉之城？”他凑近司明睿，像是为了能更好的听清对方的回答。

“呵，离半年时间还差几个星期吧，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去找你。”对黄泉的不满感到不解，司明睿侧着头回答。

“……”黄泉眼中有点点茫然，像是被司明睿的回答弄混了，“你明明在里克镇停留那么多回，却没有一次来过终焉之城，这次你又来了TAKAPUNA，我不想一直等下去，我……讨厌等人。”可当话一说出口，黄泉的语调还是和先前无数次那样，带着几分高傲的腔调。

“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在里克镇待过？你是跟着我来TAKAPUNA的？你在监视我？”直接抓住内容中的重点，司明睿沉声追问。还没有等到黄泉解释，司明睿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司明睿讨厌被别人掌控在手心里，这下跟这位搭档再次相遇的心情变得很微妙。

“我没有监视你。”黄泉被司明睿的怒视弄得云里雾里，急忙上前一步想拉住司明睿的胳膊。

要是还在Northcote那段日子里，按着司明睿当时的实力自然躲不过黄泉的动作，但现在却不同，打飞黄泉伸过来的手，司明睿脸上带着冷然。

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油然而生。

黄泉像是被司明睿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立马也同样阴沉下表情，心底不快，没有人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就这样，几分钟前还和乐融融的氛围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不对，司明睿虽然一直保持着危险的表情，可心底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明明将黄泉视为在这个时代可以唯几能相信的人之一，要是就这么简单的翻脸……可如果黄泉确实是在监视他，那又有什么必要继续交往下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司明睿都觉得监视不应该用在相互信任的人身上。

而黄泉不愉快的表情只维持不到几秒就消失了，他的眼中转而藏着几分无措，看起来是不明白是什么使得情况突然发生了这种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司明睿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了，不然为什么对面那个冷漠下一直都是强势占着绝对上风的男人居然给他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黄泉黑色的眼睛里蕴含着复杂情绪，厄，黑色……司明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黄泉的容貌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亦是他自出现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进行过伪装。司明睿一直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可当他努力回想自己不久前第一眼撇到黄泉的样子，却无法确认对方跟现在的相貌是否有所不同。

“你还好吧？”黄泉轻易察觉到司明睿板着的脸下躁动的感情，问完后却没等司明睿回答，接着说道，“我……没有在监视你。”觉得自己找到了司明睿为什么恼火的关键，黄泉很爽快的再次否认。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动向的？”想听听黄泉能找到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司明睿双手环胸，但却暗暗做好了防御反击的准备，不是真到了要如此防备黄泉的时刻，但这个男人的眼神有时候太过深幽，自己总会悄悄地汗毛直竖。

“因为你在这里。”看到司明睿想要和自己一直保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黄泉有些烦闷。

“这是什么理由，难道你还可以闭上眼睛直接在将近两亿平方千米土地面积的地球上找到我的坐标？”司明睿不耐烦的打断他，这种不清不楚的理由还不如直接承认是用了手段来记录自己的一举一动，至少司明睿认为黄泉确实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地球的土地面积是一亿一千七百五十六万平方千米。”但没料到黄泉接下来居然先纠正自己话里的错误，而司明睿本来的冷嘲热讽完全没有收到功效、

稍微呆滞了一下，司明睿说的数据当然是两千年前地球的徒弟面积大小，虽然早已知道现在地球的版图大变样，可他并没有去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数字改变。不得不说黄泉岔开话题的本事一流，司明睿发现自己没有了刚开始那样的愤慨，轻咳着掩饰自己无端出现的尴尬，司明睿却还是不小心嗤笑了出来。这个家伙怎么跟半年前一样，总是回答出一些让人无可奈何的话。

“好吧，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同样的问题语气却皆然不同，司明睿现在的情绪倒是平稳了很多。

“我说了，因为你在这里。”黄泉没有撒谎，他不屑这么做。跟何况面对司明睿，他根本没有理由说谎。

说了等于没说，怎么反倒弄得自己和黄泉千里姻缘一线牵一般，生出无力感，司明睿摇了摇头不做声。

黄泉不再多解释什么，他闪身上前一把拉过司明睿的手。

司明睿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黄泉抓住了，但第一个升上的念头不是立刻挣脱黄泉的钳制，而是这只触摸到他皮肤的手好冰冷。可接下来却有如火山喷发一般激烈的感情涌上心头，让司明睿差点脚一软倒在地上，还是这半年训练出来的意志力让他勉强维持住身体。心脏砰砰直跳，甚至大到盖过了周围车辆来来往往的呼啸声，司明睿觉得自己舌头发麻，说不出一个字。

黄泉却是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动作居然是双手环过司明睿的腰，将他搂在了怀里。

六十二、未完成的吻

“……”当安布罗西瞧见Master被黄泉紧紧抱在怀中，进而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要迈开腿向前走去，直想把那个抱住Master的黄泉一拳揍飞。可惜才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就发现自己被死死拉住了。顺着手上的力道看过去，竟是久艾眯着一双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给我放开！”直接恶狠狠地扔了四个字给久艾，安布罗西不顾对方瘦弱的身板用力地想甩开她，但依然没能成功使自己的手得到自由。明明小到只握得住自己半只手，但上面蕴含着的力量却大得惊人，安布罗西可以看到被捏住的地方血色尽褪。

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久艾用你不要做坏事口吻的教导着对安布罗西说道：“大叔叔你要做什么？打扰爸爸妈妈相亲相爱可是不好的行为啊。”

“所以说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你妈妈！”安布罗西发现就算用尽了十成力道，可是手却没能从久艾的指间移动分毫，心下有些慌乱，“放开我！”

可惜安布罗西的气急败坏只是换来久艾的笑脸，但现在任凭她看上去如何娇憨可人，安布罗西也无法冷静下来。

“哼，刚刚你还拉着久艾不让我去跟妈妈相见，现在你想去打扰爸爸妈妈的话，久艾也不会同意哦。”当女孩的嘴角出现一个可爱酒窝，安布罗西反而觉得自己看到了她背后出现一条恶魔小尾巴的景象。

跟几分钟前比，形式完全逆转，安布罗西只好痛苦的站在原地望着Master的背影，只希望对方不要出事。

而完全忘记了还在不远处等待自己回应的安布罗西，以及盼望爸爸妈妈一起回归的久艾，司明睿的鼻间发出细微的喘息声，他现在还能站住脚完全是因为黄泉双臂的支撑。脑中一片混乱，可至少对方和自己是同性这一点没有忘，但心下并无什么恶心和反感，反倒是生出就这样一直下去的心思。

因为身高的原因，黄泉刚好将头埋在司明睿的脖颈间，脸颊直接贴在了那人裸露出的皮肤上，呼吸间喷出的热气在司明睿耳下辗转不停。不是迷糊到无法注意这种过于亲密的姿势以及暧昧的气氛，但司明睿在混混沌沌间根本做不出应有的反抗。两个人维持着这个拥抱好一会，黄泉才放开司明睿，但也只是拉开到让他可以看见对方脸庞的距离罢了。

于是侧过头，鼻尖几乎要压在司明睿的脸上，发丝晃荡着落于司明睿的肩膀，黄泉就这样小心翼翼的举起手，用指腹触摸起司明睿颈侧的皮肤，手指间的触感完全就像是在抚着上好的丝质布料。喉间轻不可闻的发出叹息声，黄泉没有发觉自己眼中带着的深邃，当与司明睿对视时，发现对着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但不管是曾有过的凌厉、锐利、温和，还是现在这种带着迷茫之色的目光，黄泉都很喜欢。跟自己如此相似的黑眸，这个世上谁还会有呢？

当司明睿在彷徨中察觉到黄泉不安分的手慢慢向上走动指捏住自己的耳垂，然后像找到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一样不停的揉捏着，他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这一咬太过于用力，以至于口腔内充满了发涩的血腥味，但也成功让司明睿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只是用肘部一推就轻易地脱离了对方的胸膛，看来黄泉之后并没有用多少力。夜间清冷的风灌进司明睿的外套中，他皮肤上的热度急剧消退。心底那种激烈的情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之前那心潮澎湃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猛然回想起半年前在CIVIE酒吧的那一次，当时司明睿还在控制使用着安布罗西的身体，他也是在与黄泉亲密接触时有点情难自控的味道，可是这回比起上次强烈了不知道几倍，饶以司明睿现在心智也几近失控。怎么回事，如果黄泉要是个女人，他说不定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自己喜欢上对方，可明明他和黄泉两个都是大男人啊。还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碰过女人，所以欲求不满了？司明睿心底不停为这件事寻找可能的理由。

“过来。”而被推拒的黄泉只是向司明睿伸出手，轻启薄唇说道。

什么乱七八槽的，当发现当事人居然还一脸对自己离开表现的不爽，司明睿的怒气又飙升上来，“你刚刚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