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赶去的时候,线人死了,重要物证全部转移。而你既不在警亭,也不知道线报的事,所以内奸肯定不是你。”
刚刚脑子里还未成型的推测这时候完整拼凑起来,小鬼在现场应该听到什么,所以连自己姓名也不肯说。
8、照片和过去
送走了话梅,到处找小鬼,也不知这家伙躲能哪,一瞬间就不见了。
几分钟以后房间里隐约传来手机的声音,风铃一样的一段音乐不断重复着,缓缓流进身体里,内心深处埋藏的一角因此震动崩塌
。田文西冲到闲置那间卧室门前,果然所有的锁都被打开,锁头挂在一个巧妙的角度上,不上前仔细看,发现不了。
他推开门,对面的窗户开着,空气疯了一样挤进来,吹的发黄的窗帘波浪般涌动着,风撞着他,扬起头发和衣角淘气的孩童一样
把它们打在门框上。
房间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地上留着些许脚印,架子上满满当当的奖章奖杯和书籍脱色一样盖着厚厚的尘土。那只手机放在杨逸波
惯常放的床头柜上,闪着淡蓝色的光。
屏幕上显示的是自己的名字,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感,他接起来手机传来那个臭小鬼得意的笑声。果然是小鬼偷了他的电话,又摸
进杨逸波的房间给这个电话充上电。
田文西一面接电话一面透过打开的窗户向外看,他住的是二楼,身材灵巧一些刚好可以通过旁边门廊的雨遮跳下去。
“我知道了特查组有内奸。”
“哦?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看来我准备的答案用不上了,不过还是有一次提问机会。”
“内奸是谁?”
“他们没说,我不知道。”
“小鬼,听着!是谁都没关系,你回来,我会保护你。”
电话那头顿了很长时间,田文西喂了两声提醒,才又发出声音:“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你去哪?”
田文西追问,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想回拨,手机接到了短信:“房间消失的东西指明我走的方向。”
靠,还打哑谜。环顾房间,很快发现手边床头柜上的相框的相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相片背面,写着日期和地点。
他记得那原本放的是杨逸波,杨逸馨和他三个人的合照,抓起相框,里面背对的相片滑出来,相片里只有杨逸波和他两个人,亲
密的勾着肩,笑得仿佛可以将青春燃烧起来一般。
他们是搭档,一个宿舍一起毕业,又一起租房一起工作,互相信任、默契、无话不谈,再多时间花在对方身上也不觉得厌倦,难
怪杨逸馨常说他们要好的象同性恋,埋怨跟他们出门竟然受冷落的是自己。
这张照片,他知道是杨逸波夹在里面的,他默默的珍藏着每一分每一秒,他把两个人的照片压在三个人的后面,小心的伪装,藏
起自己的感受……它原本就在这,只是小鬼没有把它拿走而已,或者发现了什么或者在暗示他什么。
现在一件案子变成了三件,找到大马蜂的罪证和下落不在话下,整组人都在做这件事,除此之外还要追查内奸,找到证人保护证
人,避免打草惊蛇还暂时不能向上面汇报。
心里打定主意准备行动,不过相框放不下来了,怎么甩也甩不掉,扯的手皮疼,刚刚太激动,相框背面的触感的确有点不一样,
没来及在乎,而且现在觉得屁股似乎也有点不对劲了,凉凉的象尿了裤子……这破孩子!
据公寓楼其他住户称,当日十二点五十九分零八秒,楼房某家似乎一只恐龙现身,一口吐出火焰直冲云霄场面壮观,伴随火焰还
有一声不太清楚的呐喊:“小鬼!你等着!”
中午十三点零八分,午休的时间即将过去,饭店餐厅人流稀落,区民政附近某茶餐厅迎来一位女客人,跟服务生打了招呼,坐在
靠窗的位置上。
服务生都知道,周四的下午她倒休,来这里坐一两个小时看书,然后会有一个话语不多的男人开着车来接她,今天有点意外。
时间未到,一个长相颇为帅气的面生少年很不客气的在她面前坐下来,“美女,不介意我坐这吧?”
女客人抬眼,表情有点诧异,“我不认识你呢?”
“我认识你就行咯。”
女客人把书一合,“小朋友啊!”她故意把小字强调的特别长,“身份证丢了呢,出门左转再左转进院门右转三号柜台可以补办
,补交费用在九号柜台,档案变更要去三楼,结婚离婚我看你不够年纪,所以六楼你就不用去了。ANY QUESTION ?”
少年自认半生耍人无数,没想到面前美女一席话,竟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气氛正僵,手机铃响,女客人拿起手机脸色变得黯淡,但还是接起来。小声讲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你想知道什么呢?”女人转而问面前的人。
少年倒结巴了:“不,不知道……也没想……”
那女人跟服务生要了杯巧克力冰砂推给少年,就自顾自的讲起来:“文西是我哥哥的同事,当时我一见他就很喜欢,缠着哥哥帮
我,算是我倒追的他。我们俩相处的还行,我爱说话他爱听,恋爱九个月,最后谈婚论嫁。”
“干嘛跟我说这个?”
“你跑来搭讪不就想八卦这些么?”
少年显得有点慌,女人笑了,笑里夹着这么一点悲伤,仍然继续她的话题:“这时候有这么一天,我接到局里电话说哥哥在执行
任务的时候被枪打中,他自己的枪,子弹直接穿过心脏,救护车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后来文西就变了,不打电话给我不理我,
也不让我进哥哥的房间,还毁掉婚约。无所谓啊,反正他不悔婚我爸妈也不答应,他们觉得文西失职哥哥才死的。后来我就不太
清楚了,文西大概无心工作,被贬到小郊区当片警。”
“好啦,我讲完了。”女人舒了口气,看看表,“骑车的话大约四十分钟能到这里,时间差不多了。”
少年一怔,猛的灌了口冰砂,好像受惊吓似夺门而出。
9、名字
田文西和开车的男人一起到了,杨逸馨一人坐在座位上。面对两个男人,一个前未婚夫,一个未婚夫,一点都没觉得尴尬,泰然
自若的抱了抱自家男人,跟田文西说:“我没办法,他走了。”
田文西样子很狼狈,四十分钟的车程他骑了半小时,衣衫让汗浸透,左手还捏着那个相框。杨逸馨噗嗤就笑了,拿起来他的手看
,粘的还挺牢,“那小孩弄的?”
“嗯……”田文西面露窘色。
“我有办法弄掉。”杨逸馨笑笑,拍了拍未婚夫的胳膊,“你先去,我随后打车到。”
男人站着没动,杨逸馨回身又抱住他,“怎么还不相信我啊?”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圈地似的在杨逸馨脸上留了个轻吻,走出茶餐厅开车离去,从头到尾没说过一个字。
田文西来过杨逸馨的住处,格局没怎么变,只是换了些陈设。
给他弄了个垫子垫在胳膊下面,然后翻出洗甲水,用小刷子沾着从胶粘的边缘开始溶解。女人特有的轻柔的呼吸打在手心上,田
文西心里痒痒的,他们曾经非常亲密,如今一切物是人非。
这是他选择的,为了成全内疚和对自己的惩罚,他并不后悔,杨逸馨应该找到新的幸福,只是发展成这样,还是让人感叹造物弄
人。为了转移注意力,田文西仰起头,环视着每个改变的细节,然后不自觉的停留在书柜的一角。
杨逸馨轻轻撕开粘着的外皮,问:“疼吗?”
没听到回答,她直起腰,看到田文西一脸泪水的望着书柜上那堆清一色老款射击游戏盘的包装。认识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哭,第
一次见,竟是在这种情况。
“哥哥没留给我什么,所以这些东西我就收藏了。”杨逸馨又埋下头继续干活。
“我在学校射击成绩就很好,可是每次都输给逸波。就连游戏也很少赢,可是那天……”
房间又安静了,杨逸馨成功把手和相框分离开,皮肤上留了很多硬结,象伤疤一样。
田文西止不住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播映两个人比赛的场景,游戏排行榜的记录里总是杨逸波的印记——YYB,田文西每次都要把这
字母缩写猥琐的破译成“要拥抱”,这样也打击不了杨逸波,来个熊抱把排在末尾的WX的名字硬破译成威胁,声称要消灭他接着
比。
田文西怀念他,也换念排行记录里整屏幕的首字母缩写,怀念……
等等,首字母缩写!
田文西猛的站起来,脑子里噼啪的闪过神马,顾不上管杨逸馨是不是受到惊吓,说句抱歉还有工作,就飞一样的骑车往家赶。
果然自家游戏机上,小鬼常玩的敲砖块的排行榜清一色的留着AQ的名字,一口气冲回警亭,就着信息组的小孩在失踪人口里面查
,找首字母是AQ,年龄在15到20岁之间的男性。
“不,等等。”田文西又转身回来,“他讨厌警察捉弄警察,先从少年犯和有案底的区域里找。”
知道小鬼的名字就好办了,就能打听到他住在哪里,常去什么地方,找到人就可以保护他,说不定还有线索可以揪出内奸,最终
搞到扳倒老马蜂的证据,就会迎刃而解。一念至此,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不是办公室里唯一一个轻松的人,趁着傍晚换班吃饭警亭里没旁人,胖子春风满面的摸出三十张红彤彤的毛爷爷塞到田文西手
里。
“帐清了哦!”
田文西吃惊:“怎么突然这么有钱?”
胖子故作神秘答曰:“秘密!”
外面有人喊胖子,胖子颠不颠的晃出去,田文西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胖子的黄色小杂志,巧不巧一本存折掉出来。这年头用
存折的人还真不多,他捡起来,不经意看到里面的内容,好嘛,最后一行比倒数第二行数额整整多了三个零,死胖子中了彩票还
是怎的?
没多久,信息组丢给他一个信封,果然照那个线索找到了证人小鬼的资料——安泉,19岁,非本地人,早年丧父由母亲带大,高
中学历无业,牵扯一宗保险箱盗窃案,因证据不足最终释放。
因为这个进展,田文西遭到了前领导的严重表扬,说把证人这条线交给他跟进,田文西领命,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一时说
不出什么,只好拿着找安泉当借口,回家睡觉先。
10、正确的问题
田文西在自家楼下找到了安泉,坐在台阶上,红点在黑暗里一明一灭的,田文西冲过去夺过烟扔在地上碾灭。
“臭小孩不学好,学人抽烟!”
烟盒也没收,不过安泉似乎不怎么在意,拍拍屁股上的土,用肩膀撞着田文西:“大叔你回的好晚。”
田文西躲开他,就着走廊微弱的灯光,看到烟盒上三个印偏色的字——进步牌。
“哪来的?”
“从你那拿的咯。”
“什么时候?”
“我想想哦……这个周二嘛,第一次遇到你那天下午。”
“案发当天?在警亭之前你见过我?那天经过是怎样的?”
“大叔,你都预支两个问题了,事不过三嘛。”
田文西白了他一眼,默念要有耐心要有耐心要有耐心,掏出钥匙开门。忽想起除了第一次是带安泉进门的,其余都是他不请自来
破门而入,还动不动突然袭击,擅自翻他的秘密,忍不住挖苦:“你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今天在外面等?”
安泉抿着嘴,表示象革命者一样打死都不说,田文西撇撇嘴推开门,一屋子香味竞相往鼻子里钻,他又呆住了。
小鬼挤进屋,熟练的打开锅盖,水汽翻涌着散开,最后融化在空气里。他拿了旁边的碗,空了空水,用勺子压着半漂浮的鸡,撇
掉浮在上层的油,盛了端到田文西面前。
“报答你收留我。”
田文西始终没从这种状态中反应过来,默默捧着碗坐下,眼睛盯着水面,安泉翻开桌上的大碗,下面扣着的蒸过的小笼包带着点
温度和水汽。
“没想到你那么晚,你要是吃过就只喝汤吧。可惜鸡也不是什么好鸡,况且我只能买得起人家割肉剩下的鸡架。”
“你不会又等着捉弄我吧?”
“靠!好心当作驴肝肺!”安泉起身要把碗收走,田文西伸手挡了下来,端了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鸡汤的味道不怎么浓,放盐
放的有点多,不过下胃很暖很暖,暖的上颚似乎起了一个泡。
接着什么都没再发生,没有勺柄,没有记号笔,没有牙膏泡沫,或者万能胶湿毛巾。他喝完了汤,安泉就拿走碗在厨房洗洗刷刷
,锅盖盖好,又把小笼包收到冰箱里,忙的田文西也不太好意思,在自己家四处找事做。
既然某人死活不肯睡地铺,那就把多余的铺盖收回到顶橱上好了。刚爬到两把叠加的椅子顶端,安泉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
“要我帮忙?”
“你好好的把知道的说出来就是帮我忙了。”
“那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啊,快问。”田文西把被单塞进橱柜,安泉叠起厚垫递给他。
“曾经住那间屋的人,你喜欢他么?”
田文西神经猛的绷紧,脚下一晃栽倒下来,顺便带着顶橱上枕头靠垫被被褥褥一起往外涌。安泉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考虑都
没考虑,扔掉垫子伸手就接,幸好房子空,两个人滚了一圈没磕没碰,只是被掉下来的东西砸了个头晕。田文西靠着打地铺用的
厚垫安全着陆,身上的人紧搂着他,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
安泉撑开一点,下面那张脸红的不太正常,本以为会嫌他沉,没想开口只是急忙忙的辩解:“当,当然喜欢了,我们是同学,毕
了业是搭档,要不是,要不是发生意外,我还会娶她妹妹呢。你下午不是见过了?”
“他很喜欢你呢。”安泉说,“他收藏了整整一盒你们在一起的照片,衣柜的衣服也跟你穿的一样风格,奖杯的排放也都是和你
合作的放在前面。”
“这有什么奇怪,我们要好……”
安泉居高临下,慢慢的靠近,贴着田文西的耳朵,哑声说:“他一定也想着有一天这么抱着你,这样在你耳边说话,告诉你……
”
这句欲言又止的话让两人贴着的地方起了变化,先是田文西的,安泉感觉到以后自己也跟着激动起来,就象是冤家见面似的相互
攀比较劲,不消片刻就变成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下安泉的脸也红了,口气倒无辜:“大叔,很尴尬诶。”
田文西重重的喘着气,眼睛里星星点点看向一旁,似乎在努力的压制内心含混扭曲的欲望、悲伤和愤怒。
安泉有点无措,安慰似的抚着对方的胸,然后滑向相互抵着的地方。他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着魔,贴着两人的形状轻轻摩挲了两
下就开始解对方的腰带。
田文西忽然打开他的手,从下面抽身出去退的远远的,“你玩够了没有?接下来要问什么?是不是问他死的那天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