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轮开车的时候没发现他,他觉得好玩,就没显身,直到现场。
“我就从这绕到这儿,遇到了田警官,然后翻墙过去,再从这爬到房子上面的。”
安泉在地图上画出他那天行进的路线,在田文西所在的位置画了个圈,圈的起始和结尾有点向内扣,画的时候盯着田文西,田文
西生怕他会众目睽睽的把它描成个心形,冒了一身冷汗,这小鬼继续说:
“我那天只是好奇看看老板来这干什么,不是去偷东西的。”
“你放心,没做过的事我们不会冤枉你。”前领导笃定的说,末尾瞪了眼田文西,用眼神说话:“行啊臭小子上班时间偷懒耍滑
,警笛这么响都没吵醒你哈?”
“警笛都响了说明已经有人处理了嘛……”田文西低头。
“我到的时候他们气氛挺紧张,我老板跪在地上,好像是说他偷了那个人的东西企图叛变什么的,那人还说只要他交出来就不杀
他。接着那人的手下递给那人个电话,他听了以后貌似很生气,一刀就抹了我老板的脖子。”安泉接着叙述说,“临走时他还交
代手下,别忘记把钱打到那警察户头里。然后没多久,你们就到了。”
14、陷阱
让安泉认了老马蜂的照片,又问了几个细节,田文西无心听下去,只想快点脱开关系。作完笔录,前领导和几个核心成员开了个
小会,看小孩的差事扔给田文西。
安泉见他处处回避,自从墓地回来就没正眼看过自己,深深叹了一口气:“大叔,之前我说没有我打不开的锁,是我太自信了。
”
“这有个锁。”安泉突然伸出指头戳在田文西胸口上,“我打不开。”
田文西被点了穴似的僵住,然后僵尸一般艰难的避开黏在身上一阳指,他退一步安泉就进两步,马上就无路可退时,前领导携众
手下的出现营救了他。
“我送他过去吧,顺便想回家洗个澡。”
人未到,话梅的声音先到。
“工作呢,穷讲究什么?”前领导推门进来,安泉识趣的收回爪子。
“人家是女孩嘛,臭烘烘的怎么见人?”
“行了行了。”前领导又拨出一堆文件,和车钥匙一起给她,“顺便拿去归档。”
话梅乐呵呵的领命,“小安跟我走,我们证人保护科的同事会确保你的安全,那边住宿和伙食都很好哦……”
她牵起安泉的手,安泉舍不得似的一直看向田文西,直到他整个人被带上车,消失在荒草间的简易公路上。
“愣什么呢!”前领导拿文件夹敲在僵尸头上,“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田文西神情恍惚的钻进了面包车,里面灌满了烟味,领导也不好当,郁闷的时候没少在这放废气。本以为会跟他说,证人这条线
做的不错,抓内奸也干的很好,再接再厉,目标是远大的任务是繁重的,接下来围捕老马蜂的行动还会继续,有更重要的任务交
给他诸如此类,没想到前领导开口却问:
“这里就你跟胖子最熟,跟我说说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田文西惊异之余,告状似的把胖子好赌好色懒惰怕事的缺点掰着指头罗列了一个遍,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他
就是内奸,真的是他?”
“他的确最有嫌疑,我们来的时候他最积极,行动的时候他有通话记录,行动以后他的账户突然多出这么多钱,不过他还没认罪
,也不肯交代钱是哪里来的。”
田文西捏着自己脸,他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前领导点起一根烟做沉思状,然后又诈他,“你发现了电话记录可疑,所以去跟胖子
通风报信……同谋还是知道要嫁祸朋友感到内疚?”
田文西一激灵:“喂,虽然我很不争气,不过不用怀疑我吧?你们行动我根本不知道。”
“我是说,我一直想不通。”前领导貌似在努力寻找措辞,“不是你,你也说过那小鬼一直不肯告诉你案发现场的事,你怎么会
未卜先知有内奸的呢?”
这问题问的稀奇,田文西无语:“敢情这还是机密?你都拉我入教了,我不能知道?”
“少废话,跟我说是怎么知道的。”
“话梅。”
话梅怀疑有内奸,线索不足不好汇报上级,和同事之间交流交流也正常,“她有没有告诉你是什么时候什么事让他开始怀疑的?
”
田文西更不明白了,“难道不是你让她跟内奸的这条线的么?”
“我?”前领导嘴张的能吞掉一只大象,田文西很少见他有这个表情,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一样:“那你也没有派她跟过证人这条
线?”
“靠!”
多日连战昏昏欲睡的特查组立刻迎来了一次混乱,前领导揪着手下使用各种手段围追堵截,还有个没眼色的小子反问他,“为什
么给那么多单位发话梅的资料啊,找她直接打电话不就结了?”当场被赏了一个爆栗。
千钧一发时,他们在一架直飞俄罗斯的航班上拦下了乔装的话梅,成功逮捕归案。
话梅报告里ic卡电话记录被证实是伪造的,胖子打电话的时间距离围捕行动也没那么近,而且记录上并没有那么多通电话,甚至
有可能骡子一干人根本没用过这部电话,目的就是把发现疑点的责任推给田文西。一般职位低年纪轻的警察都好大喜功,这样话
梅就可以置身事外,取得时间逃走。她只是没料到田文西和头以前共事过,默契还是有这么一点点的,这么快就把自己暴露了。
胖子成功脱罪,田文西亲自道了歉,胖子也没怪他,偷偷告诉他其实钱是他二舅的叔父的三女儿的,拿他当人头户,自己也有钱
花是因为帮忙所以抽取了点好处费,她的离婚案正在关头上,即使被冤枉,他也不能出卖家人。
误会解开了,不过田文西还是高兴不起来——
话梅开的车在城西郊外的树林里找到,从路上的监控看,车在这里至少放了三个小时以上,车里没有人,有挣扎的痕迹。
安泉被带走,不要说被带到城南城北,就是带到另一个城市,时间也足够了。
田文西呆呆在坐在面包车门边,听着各种消息各种猜测各种耳语,心里象揣着一个滚筒洗衣机难以平复。
如果自己不那么放任小鬼那样作弄他,如果自己不那么聪明跟着他留的线索跑,如果自己坚持不说出心里的秘密,如果在杨逸波
墓前自己不那么决绝,如果他说自己心里有锁时不再逃避,如果能坚持继续保护他而不是推给别人,结果会不会不同?
安泉倘若真的凶多吉少,自己又会怎样?麻木了,还是会变成另一个噩梦?
田文西不敢想。
15、老马蜂的爱好
三年来田文西头一次因为加班彻夜未归,找人根本无从找起。但是证人笔录已经出来并签了字,对于老马蜂这种虱子多了不怕咬
的幕后黑手来说,警察追踪不到他,多个证人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置安泉于死地?
是杀人灭口?是对警力的威吓?还是别有所图?
他们漏掉了什么?
天朦朦亮,田文西曾在这里经历过三百多个日出,平静又热闹的进步巷和大片待开发的荒地。多半值夜班的人会裹个被子睡到换
班的人到,田文西每每这时候却总是醒着。
日出代表着希望、新的一天和又一个开始,他可以获得片刻宁静,在自我麻醉中暗示自己给过去画个叉。然后太阳会越升越高,
城市开始喧嚣,但他的困扰还在,日子还在反复着继续。
此刻田文西却很想睡去,睡醒了发现这只是场梦,或者可以不记得安泉这个人。
起风了,空地上的杂草随着摇摆,第一缕阳光就这么穿透草叶照在警亭的铝合金板材墙上。有些警员始终扛不住了,传来一阵阵
的不算轻微的鼾声。
转机往往发生在这种最为普通的时刻,屁兜里一阵震动,灵动的音乐响起,田文西摸出来,杨逸波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自己的名
字。不管对方是谁,能够主动联络说明这边还存在有价值的东西可供交换,总归是件好事。
前领导无声的问了句是什么,田文西把手机给前领导看了眼,冲信息组的小孩招了招手,然后对周围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
免提键。
“喂,安泉?”田文西刻意的放慢语速。
“想他活着,就把他的背包带过来。”那边抢道,声音是经过处理的。
“不知道丢哪里了,而且我拿到了要怎么……”
对方显然不想跟他废话:“20分钟,我会再打电话。”
然后就剩了嘟嘟声,信息组的警员站起来摊了摊手,“时间太短。”
前领导背着手转了两圈,很快做了决定,“准备设备,给我找个身手好机灵点的人来。”
“不用找了,让我去。”田文西说,“我要求佩枪配车。”
“你真行?”前领导有些狐疑。
“我以为逸波的仇不用我操心,结果三年了你们也没搞出动静。”田文西冲前领导咧咧嘴,笑的很张狂,一如三年前杨逸波在的
时候,前领导会意一把文件敲在他脑门上。
“臭小子,敢挖苦我?不过程序上呢……”
“由不得程序了,老马蜂肯定已经收到话梅被捕的消息,也肯定知道你这个老对手的联络方式,你看,他不打她的电话,也不打
你的,甚至没打警局任何一个电话,偏偏打给我,为什么?与其他们中途要求换人,不如早做准备。”
老马蜂认为这个消极了三年的前刑侦科警员最弱,或者想顺便侮辱一下昔日的敌人,前领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而且我答应过保护安泉,他才跟我回来,现在变成这样,我想亲自补救。”
他们在田文西家里找到了安泉的背包,里面东西都很平常,一堆金属工具,几只笔和一本带锁的日记本,似乎没有什么奇怪。
拿到了背包后,接到了第二通电话,要求田文西独自一人开车到市中心一座商场。
几个同事开车远远跟着他,前领导紧张的盯着面包车里的监视屏幕,小红点在地图上一闪一闪的,代表着田文西的移动位置。
田文西把车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场,接到了第三通电话,要他两分钟之内坐A厅的直梯到顶层,到达后接到第四通电话,要求他穿
过一个旋转酒吧到B厅,乘滚梯到地下一,再坐八分钟以后的那趟地铁向西。
如此不知道接过了多少通电话,他从地铁终点站出来,到山区的公园坐缆车到另外一个出口,再坐公交来到城北一家汽修工厂,
提取了一辆富康,开车到了城南的一个废旧旅馆。这时候已经把后面的警察甩的七七八八,只能靠跟踪器确定位置。
田文西根据要求来到其中一间,他有些着急了,手机电池即将消耗殆尽,那边还没完没了的要求他跑东跑西。
“田警官。”
房间里有扩音设备,田文西左右观察,除了扩音,各个角落还藏着至少七、八个摄像头。
“老马蜂,很久没见了。”田文西揶揄道,一面继续观察地形,“东西我带来了,人呢?”
扩音器那头大笑了两声,“还不是时候,现在我要你拆掉手机电池,扔在床头的纸箱里。”
田文西拆掉电池,摩挲着手机的外壳,些许犹豫,那是杨逸波的,他喜欢握着手机,冰冷的金属表皮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
“怎么,朋友的遗物,不舍得扔啊?”老马蜂嘲笑他。
田文西将手机干脆的丢进去,“好了,如你所愿。安泉怎样,我再次要求和他通话。”
“你放心,他还活着,而且在这个房间,外面追踪不到信号。”
过了会小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精神还挺好。
“大叔!”
对于在这种情况还喊他大叔,田文西冒了一头黑线:“你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他们吃海鲜,就让我吃咸鱼盖饭。”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撒娇,田文西扶额。尾音渐远,老马蜂的声音又插进来,“够了,现在继续照我说的做,脱掉衣服,也扔进纸
箱。”
田文西环视那七八个闪亮亮的镜头,“您这爱好太变态了吧?”
“一点不能留,都脱掉,包括鞋袜子内裤,当然还有耳塞。”
16、日记的秘密
田文西照做直到一丝不挂。屏幕齐齐对着自己,感觉象曝在阳光下的水母。
“很好!”那边发号施令:“现在从背包里拿出那个带锁的记事本拿着,打开你右边的门,通过走廊到对面去。”
走廊摆设很奇怪,周围周围很多金属,地板走上去凉凉的。他走到中间的时候,脑子突然翁的一声,好似一股无形的风穿过了他
的身体,胳膊上皮下植入跟踪器的地方一阵刺痛。
对面是个杂物房,废弃物比之前的那间还要乱,床单桌布,画框瓷砖,灯泡电线什么都有。
桌上放着另外一只纸箱,里面放着干净的衣裤鞋袜,还有一部手机和电脑包。声音从上方传来,指使他下一步行动。
“现在穿衣服打开手机,把日记放进电脑包,出门从东边的出口走到大路上右拐第一棵树,会有长途汽车从这里载人。你坐上第
一个经过的车到终点,我们会联络你。别耍花样,长途车和电话我们都有人盯的。”
所有东西似乎都大了一号,田文西一面拆掉内裤包装,一面观察是不是还被监视,一面还在考虑屋子里的废品有没有利用价值。
“臭小鬼还有咸鱼盖饭,我分秒必争饿了一天还要果奔,好不容易给件衣服也穿的不舒服。”他边系衬衫纽扣边瞎想,脑子忽然
闪过了点灵感,海鲜咸鱼?虽然小鬼是个很爱作弄人的家伙,可他并不挑食,他为什么单提吃的?
传讯设备在废弃旅馆失去联络,待跟的紧的警员发现不太对劲,接到命令冲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旅馆没有人,他们找到田文西到过的房间,除了日记本和人不见,其他都留在了那里。一个信息组的警员即时跟过去,检查过走
廊的设备说那有个电磁脉冲发射器,虽然对人体不致命,不过小的精密电子元件就难逃一劫,难怪会丢失信号。
特查组的头大发雷霆之际,总算有个头脑聪明点的警员报告他,说另间屋里有很多脚印,其中一个光脚,大小和田警官的比较符
合,另外他们还在那找到个纸箱很少灰尘,像是新放进来的。纸箱堆着一些新的包装纸,内侧背着摄像头的一面,似乎有硬物划
伤的痕迹。
他们模拟着当时的情形,推测下去,可能是个未完成的字——三点水,一瞥一横……
“是‘海’字!”不愧为特查组的头儿,见到照片,立刻发出命令:“通知各个附近沿海城镇码头,发照片给他们,密切留意老
马蜂和田文西的消息!”
时过凌晨,车上的票务拍了拍田文西,田文西惊醒过来,长途车到站了,空气中飘着咸咸潮潮的味道。
他背着电脑包下了车,电话铃声响起。
“田警官很讲信用,现在你出了汽车站,左转一百米,路边停着一辆电瓶车,钥匙在电脑包的隔层里。你骑着车继续往前走,见